第10章 Part10

part10

蔣晟黑著臉回來，從酒櫃里拿出一瓶最不起眼的二鍋頭，牙齒嗑開蓋子吐出去，仰頭往嘴裡灌了幾口，辛辣入喉緩解胸口煩悶。他拎著酒瓶，晃到沙發前坐下，幽深的目光望著某一點，想著沙茉難過的背影，心煩的要命，又猛灌了幾口酒。

沈虹聽說沙茉來找蔣晟，心裡不高興。踩著高跟鞋，扭著腰肢去敲大老闆辦公室的門。蔣晟已經喝了不少酒，攥著空酒瓶著倒在沙發上，半夢半醒，無心應付任何人。沈虹進門，酒氣熏得她皺了皺眉頭，快步走到他面前，看著他發紅的臉孔，又瞧了眼桌上栽倒的空酒瓶子，嘆了口氣說：「幹嘛喝這麼多。」

她蹲下來，單膝跪在地上，塗著艷麗指甲油的手一根一根掰開他的手指，奪下酒瓶，氣呼呼地放在桌面上，又從紙抽里抽出兩張紙巾輕輕擦拭著他臉上沾著的酒汁。

輕柔的紙巾拂過有型的下巴，緊閉的薄唇與線條硬朗的面頰。他其實長得挺好的，雖然不如時下流行的小鮮肉漂亮帥氣，可是很有男人味兒，有股威嚴氣勢，有時單單一個挑眉的動作，都能把那些小姑娘嚇得夠嗆。

手上的動作放慢，沈虹會心一笑。

蔣晟皺著眉頭，翻了個身，手臂搭在她的肩膀上。沈虹放下紙巾去拉他的手，「起來，去床上睡。」

醉酒的男人像磐石一樣，紋絲未動。沈虹抬起他的手，彎腰鑽到他的腋下，扶他起來，可他重的要死，憑她那點力氣根本扶不動，「晟哥，這裡不舒服，去床上睡。」

「別礙事，一邊去。」蔣晟不耐煩，拍開她的手。

「你喝醉了。」沈虹說完，面前男人頎長的身體壓了下來。

「喂，喂──」

沈虹被他壓在沙發上，胃部空氣瞬間榨光。「重死了。」她用兩隻小手去推他。

蔣晟頭腦昏昏沉沉忽忽悠悠，找不到焦距的目光死命要看清身下人的臉。

小矮子？

阿虹？

不對不對。

蔣晟閉上眼睛搖搖頭，再睜眼，身下的人有著一雙漂亮的眼睛，因害怕，眼神驚恐，瞪得大大的，連帶著粉紅色的小嘴微張著，紅雲爬上白皙俏麗的臉蛋。他痴痴地笑，「我又沒露老二，你臉紅什麼？」

「說的什麼胡話！」沈虹推他，「你快起來。」

這張臉的主人似乎讓他費了很多心思與時間，到底是什麼樣的感情，讓他對她好奇又著迷。

他說：「喂。」

「什麼？」沈虹緊張的心都快蹦出來了。

「問你個問題。」

「問吧。」

「你說啊，一個男人整天想著一個女人，是咋回事？」

「喜歡嘍！」

「哦！」

原來是喜歡那！蔣晟盯著沈虹，專註認真，黑瞳灼亮，散發出的光芒似乎要將她吞噬一般，「那你喜歡我嗎？」

他問她喜歡他嗎？沈虹聽得心臟砰砰跳，柔聲道：「早知道不是嗎。」

小矮子和聲細語嗓音好聽，蔣晟渾身骨頭都酥了，急於知道她的想法，皺眉道：「別跟我拐彎抹角的，到底喜歡還是不喜歡。」

沈虹說：「喜歡。」

蔣晟笑了。

沈虹說：「那你喜歡我嗎？」

蔣晟盯著她的漂亮眼睛，寵溺打趣道：「小矮子！」

一盆冷水澆在沈虹身上，從頭涼到腳。

「給哥親一下，哥就告訴你。」蔣晟的臉對準粉紅嘴唇，壓低一分。沈虹知道這樣不行，可兩隻胳膊負了千金重擔般使不出力氣來，眼看著他親過來……

「蔣晟！」

突來的男聲，制止了兩雙即將親到一起的嘴唇。蔣晟停下，慢慢悠悠直起身體，望向門口，瞬間酒勁退散。

站在門口的一男一女分別是付津澤跟……跟小矮子。

怎麼有兩個小矮子？

蔣晟傻了，瞪大眼睛低頭看向沙發上的女人，觸電般地迅速直起身坐到一邊。獲得自由的沈虹跟著坐起來，整理衣服跟頭髮，垂著目光說：「你有客人，我先走了。」說著站起身，繞過沙發，快步走到門口，與沙雪擦肩而過。

「我是不是壞了你的好事？」付津澤拉著沙雪進門，打趣好友。

蔣晟偷偷看了眼與小矮子同樣的一張臉，手心濕漉漉的，緊張的直冒汗，心裡莫名升起一股罪惡感，像偷情被妻子當場逮到一般。這種感覺讓他想起了自己給夜場大哥當保鏢，第一次跟人打架那會兒，也是這樣，手心冒汗，一顆心砰砰直跳。

蔣晟咽了口唾液，爬了兩下頭髮，慶幸他來的太他娘的是時候了，真想給他頒個及時救場獎。

付津澤瞧著空酒瓶，說：「沒少喝啊！」

「有事？」蔣晟伸手撈包煙，抽出一根，丟給付津澤，點燃自己的煙后又幫他點燃。

付津澤夾著香煙說：「沒事不能來嗎？」

蔣晟看向沙雪，那姑娘老老實實坐在對面，收回目光問付津澤：「你倆的事兒，小姨子同意了？」

「說是不管了。」付津澤看向沙雪，「誰也不能阻止我跟雪兒在一起，沙茉硬是別著的話，實在不行生米煮成熟飯，把娃先生出來。」

在外人面前說這話，沙雪滿臉羞怯，小聲道：「說什麼呢！丟不丟人啊！」

換成小矮子肯定讓他下不來台，瞪著眼睛吼：「鬼才要跟你生娃吶。」

蔣晟說：「你說你們姐妹倆長得一模一樣，個性南轅北澈，怎麼差那麼多？」

付津澤「噗嗤」一笑，沙雪也笑了起來。

付津澤非常不給面子的指出：「是南轅北轍，不是南轅北澈！」

「滾蛋！」蔣晟嗆聲，特煩他仗著比自己多念幾年書，嘲笑他沒文化，動不動裝老師瞎指點。

付津澤呵呵地笑：「我告訴你正確讀法。」

「用不著！」蔣晟哼哼，深吸一口煙，說：「下個星期天，浮城開業。」

付津澤說：「叫我去捧場，肯定沒問題。」

「不。」蔣晟吐煙，噴在他臉上，「是叫你把小姨子帶上。」

「沙茉？你倆見面跟火星撞地球似的，上次在差點沒把桌子掀翻，你讓她去砸場子嗎？八字不合，別往一起湊合了。」

說誰八字不合？

說誰八字不合！

蔣晟把手裡的打火機捏的咔吧咔吧響，皺著眉頭說了句：「沒事滾吧，看見你就心煩。」

「抽什麼瘋啊！」半截香煙被付津澤按在煙灰缸里，拉起女朋友的手，「走，別跟瘋子待在一起。」

沙雪不斷回頭瞧著蔣晟，問：「晟哥怎麼了？」

「喝多了。」

「哦！」

直到坐上車，沙雪還在想著這事兒，小眉頭滿是問號，問付津澤：「你說，晟哥為什麼點名要我妹去浮城，他是不是成看上我妹了？」

付津澤笑了笑，抬手過去摸摸她的臉頰，「誰說我們雪兒笨！」

沙雪很苦惱的樣子：「真是那樣的話可不行。」

「怎麼不行？」付津澤想如果蔣晟跟沙茉好了，四個人的關係更加親密不說，沙茉的生活能過得好一點。

「他好像很花心的樣子，咱們去找他時還看到他跟那個女人躺在沙發上。」沙雪從包里翻出電話，「我得跟我妹說一聲。」

店鋪關門后，沙茉回到自己的小屋，在網上登了招工啟事，雖然心情不好，可該做的還得做。姐姐的電話打進來，沙茉把手機夾在耳邊，登上郵箱，兩手在鍵盤上輸入密碼，說：「姐，還沒睡呢？」

城市的夜生活剛剛開始，保守的妹妹已經準備睡下了。沙雪說：「跟阿澤出去玩了，你呢，這幾天怎麼樣，店裡的生意忙嗎？」

「最近客流量大了，挺忙的，人手不夠用，我打算在雇個人，招工啟事已經貼出去了。」

「好辛苦啊！」沙雪說：「茉茉，等我以後有錢了，你就把店關了，以前你養我，以後我養你。」

姐姐的話叫沙茉感動，「你呀，照顧好你自己就行了。」

沙雪說：「我很好，倒是你。」開車的付津澤騰出手來握住她的小手。沙雪說：「茉茉，我們公司有很多條件不錯的男生，你要是願意的話，改天我給你介紹。」

收件箱里有一封署名周宇哲的未讀信件，沙茉拒絕姐姐的好意：「我暫時還沒有談戀愛的打算。」

沙雪說：「茉茉，那個阿澤的朋友，就是那個晟哥，叫你下星期天去浮城的開業慶典，你去嗎？」

「我跟他不對盤，還是不去了。」

沙雪笑眯眯：「你這樣說，我就放心了。」

「我有什麼讓你不放心的。」

「我聽說晟哥經常去店裡。」

「他是來吃包子的，又不是來看我的，你別瞎想，不可能的事。」沙茉點開郵件，映入眼帘的稱呼讓人心底暖融融的。「要是沒別的事，先掛了，我這還有別的事。」

「好吧，你早點睡。」

「嗯，別玩的太晚。」

「知道，管家婆。」

周宇哲的信件上寫到：茉莉同學最近過得怎麼樣？店裡的生意還好吧？我想一定非常不錯，因為老闆漂亮溫柔手藝又好，肯定會招攬不少顧客。我啊，最近可是忙的暈頭轉向，為了一個新課題，連著在實驗室里蹲了幾天，已經忘了太陽是什麼樣子了，那種溫暖的感覺真的令人回味。不過，想想你，就又渾身充滿力量，無所畏懼了。好了，現在說重點，那就是，大下個月我會回國一趟，到時候去找你。到那天不管麵館有多忙，你都得抽時間陪我，好久沒見了，真的很想念。

ps：看到這封信時，請替我沐浴下室外的陽光。──哲

「傻瓜，現在是黑天呢！」沙茉笑了，回復郵件：茉莉同學過得不錯，可以整天被溫暖的陽光照耀著，這一點比你幸福呢。店裡的生意也還好，早餐做的包子有時不夠買，有時想乾脆把麵館改成包子鋪，上午買包子，下午睡大覺，與志向遠大的你比，我是不是很沒出息呢？等你回來的那天，無論多忙，都會抽出時間來陪你，親手給你做正宗的沙家牛肉麵。——茉

很多年前，她與這個名叫周宇哲的男生有過一段朦朧愛情，是彼此的初戀。

沙茉退出郵箱，關於姚嘉的新聞出現在窗口彈出的頁面中，那是一則訪談類節目的宣傳廣告，女主播姚嘉與當紅男明星站在一起，穿著時髦裙裝，神情高冷，不可一世的樣子。她是沙茉的高中同學，兩位女生同樣才貌雙全，各有千秋，是高三一班有名的兩朵花。那時候比學習，比才藝，比人氣，兩個人明裡暗裡較著勁兒，直到家中遭遇變故后沙茉不得不放棄學業。而姚嘉順理成章考上了知名學府的播音主持專業，現在成了本城電台知名主播。

沙茉很少關注昔日同窗的消息，那會令她自行慚穢。沒上過大學，是她最大的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