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Part2
part2
蔣晟揪住付津澤的衣領子提到面前,咬牙切齒道:「付津澤,你他娘的,又頂著老子的名號招搖撞騙。」
「你用成語了啊!」付津澤笑嘻嘻地比劃著手指,「招、搖、撞、騙,四個字,嘿嘿!」
「少跟我打馬虎眼,說清楚到底咋回事兒!」
「具體原因一句兩句說不清楚,我待會兒跟你解釋,哥們兒對不住了。」付津澤擠出抱歉笑容,一邊討好安撫,一邊掰開蔣晟的手,腳底抹油似的跑出去。
蔣晟提了提花不溜哨的平角褲,低頭瞧眼自己的大寶貝,嘟囔了句:「長成這副德行還會被人瞧不起,死矮子!」
電梯中,沙茉擰眉深思,之前的一幕幕在腦海中閃過,巴掌拍了拍不靈光的腦袋瓜子,懊惱自己認錯人,對真正的罪魁禍首更加痛恨。想到某個片段,臉頰騰地紅起來。
電梯在一樓停住,金屬門緩緩拉開,沙茉抬腳往外走,看到對面站的人後腳步放慢。眼圈紅腫的沙雪,絞著手指可憐兮兮地問:「你把蔣晟怎麼樣了?」
真夠沒出息的,自己被人騙了,還替騙子擔心。完全是那種被騙子賣還替騙子數錢傻貨。沙茉氣憤,沒好氣地說:「怎麼,你還擔心那個渣?」
沙雪吱吱嗚嗚不敢承認,又不想違心否認。
從樓梯一路跑下來的付津澤出現在兩姐妹面前,有拿腦袋撞牆的衝動,心想這下壞了,沙雪好哄,妹妹頑固又古板,知道他冒用蔣晟的名字跟她姐姐談戀愛,鐵定踢他出局。
付津澤氣喘吁吁,瞧瞧這個,看看那個。單看臉,姐妹倆幾乎一模一樣,但從衣著打扮上來看,姐妹倆的穿衣風格明顯不同。沙雪衣著考究品味不俗,素色風衣,高跟鞋,名媛范兒十足。沙茉簡單樸素,棒球服,牛仔褲,穿梭於街頭巷尾的鄰家女孩形象。
付津澤壓抑住心中的不安情緒,上前抓住沙雪的手說:「雪兒,你聽我解釋,昨天晚上是誤會,我沒想到安娜會突然撲過來,我當時……我當時被她的舉動嚇愣了,反應過來急忙把她推開了,真的,你相信我,我對你是真心的,我喜歡的一直都是你。」
沙雪頭腦簡單,沒主見,心又軟,是男人隨便說兩句好話就傻傻分不清東南西北的那種女人。
沙茉推了付津澤一把,鄙夷道:「連自己名字都不敢如實相告,哪有資格講什麼真心。我不管是你誰,是做什麼的,對我姐姐抱著什麼想法,從現在開始,離我姐姐遠點,再也不要來招惹她。」
付津澤被小自己幾歲的小女人教訓的啞口無言。
「茉茉。」沙雪乞求的眼光看著妹妹。
沙茉暗自罵了句沒出息,說:「就當自己遇人不淑,被狗咬。走,跟我回家。」說著拉住姐姐的胳膊不管她願不願意強行帶走。
沙雪頻頻回頭望著付津澤。付津澤大聲說:「雪兒,是我不好,我不該隱瞞自己的真實身份,但我是真的喜歡你啊!我是真心的。」
沙茉回頭冷眼看過來,那眼神明顯寫著:「你給我等著。」
付津澤垂下雙肩,望著兩人離去的背影,深深嘆了口氣。
善意的謊言,有時不見得就是好事。
太陽升高,春風輕撫。麵館已經營業,前廳后廚忙活起來。小圓是麵館的服務員,年紀不大,能寫會算,機靈討巧,人也漂亮,沙茉不在時能幫著打理店鋪。一桌客人剛走,小圓收拾碗筷擦桌子。
玻璃門猛然被人用力推開,沙茉風風火火從她身邊走過,緊接著是滿臉沮喪的沙雪。小圓一臉疑惑瞧著臉色不好的老闆,手上的動作慢了下來。
麵館二樓隔出一間小房間,是沙茉的起居室,平常她就睡這裡。沙茉進屋一屁股坐在單人床上,對跟進來的姐姐說:「跟那個渣男分手吧,連名字都不敢說,不知道騙過多少女人,還好……」沙茉停頓一下,說:「還好沒結婚,吃一次虧長一次記性,下次,再戀愛,無論多喜歡對方,也不要輕易把自己交出去。」
沙雪坐床邊的小板凳上,低著頭,扭扭捏捏地說:「其實,其實,他沒跟我那個呀。」
「哪個?」
「就是那個啦。」
沙茉驚訝后暗自呼出一口悶氣,說:「那你哭的死去活來的,好像真被怎麼樣了似的。」
「我會哭,是因為他都不碰我一下,我懷疑他不喜歡我。」沙雪越說聲越小,頭垂的低低的,滿臉害羞。
「他對你是不是真心的,你都得跟他黃。」沙茉補充:「別跟我說你捨不得。」
沙雪弱弱地回了句:「也許他有隱情也不一定,可能是我誤會他了吧。」
沙茉說:「不管是不是誤會,你們都不能在一起。」
沙雪看著妹妹,試圖爭取:「可是,我真的很喜歡他,要不再給他一次機會,聽他怎樣解釋,如果他真的有隱情,昨晚又是個誤會的話,你讓我們在一起好不好?」
沙茉恨鐵不成鋼,世上就這一個男人嗎?
沙雪坐到床邊搖著妹妹的手臂乞求道:「求求你了,好茉茉。」
沙雪斬釘截鐵道:「不行。」
沙雪鬆開妹妹的手,扁著小嘴,一臉的不高興的樣子,「我已經成年了,有權利決定自己事情。」
成年了?不用別人管了是嗎?沙茉生氣地說:「你現在是怪我多管閑事是嗎?」
沙雪不吭聲。
沙茉說:「你自己的事情你當然有權利自己決定,不過你有能力解決好嗎?你要是那麼有主見,有想法,就不用我整天跟在你後面替你擦屁股,收拾爛攤子了。」
沙雪也不高興了,說出一直憋在心裡的話:「你喊什麼呀,話說那麼難聽幹嘛,什麼擦屁股啊。我知道你處處維護我是對我好,但是你心裡其實討厭死我這個拖油瓶了,多想沒有我這個姐姐,那樣的話,你就不會活的這樣辛苦,自己上不了大學,還得辛苦賺錢供我上學讀書,我知道,你其實恨透了我,所以才動不動就給我擺臉色看,動不動對我大呼小叫。以前我什麼事都依你,但這次,我自己的感情我要自己做主,你別再插手。」
平時連螞蟻都不敢踩死的沙雪一口氣說完這些狠話,眼淚在眼圈浮動,咬住下唇站起身,衝出小房間。
沙茉張了張嘴,半天沒說出一個字來,坐在床上望著某一點發怔。沙雪說的對,如果沒有她,自己可能不會活的這麼辛苦,放棄上大學的機會,一個人撐起這個家,撐起這家麵館,省吃儉用,攢錢還債,供姐姐讀書,還要時刻防著那些對姐姐打著壞主意的臭男人們。而她這個做姐姐的呢,完全沒有一點當老大的樣子,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吃好的用好的穿好的,家裡店裡什麼忙都幫不上,沒頭沒腦遇到事情只會哭。
如果沒有她,自己真的會活的好一點。
沙茉也覺得自己挺委屈的,一腔苦惱無處訴說。她坐了會兒,彎腰從鐵床下拿出一個上了鎖的小鐵皮盒子,很舊,大部分地方掉了漆,露出鐵屑顏色,看上去有些年頭了。沙茉把它當寶貝似的捧到面前,纖長的手指輕輕觸碰上面的紋路,又從枕頭裡拿出一把拴著紅繩的小鑰匙,打開鎖頭,從盒子里拿出一張老照片。照片中的兩位中年人,男的笑容憨厚,女的慈眉善目。
沙茉露出笑容,觸摸照片上女人的臉頰,輕聲說:「有時候我真的很懷疑,是不是護士搞錯了,我才是先出生的那一個。別人家的老小都是最有福氣最受寵的那個,我呢,不能放肆去哭,不能撂挑子什麼都不管,為什麼我要活的這麼累,真想放下一切離開這裡。」
照片中的人什麼也不說,只是看著她笑,像是在鼓勵她。
沉默幾分鐘后,沙茉說了安撫的話:「放心啦,不管她怎麼氣我,我都會盡全力照顧好她,誰叫她是我姐姐呢!」
沙雪哭著離開后,小圓放下手中的抹布上二樓,沙茉這時也整理好情緒從小房間出來。
小圓說:「茉茉姐,雪兒姐姐哭著跑出去了,你們倆吵架了?」
沙茉說:「沒事兒,過兩天就好了。」
「哦!」
小圓鼓起粉腮,模樣俏皮又可愛。
樓下有客人進門,小圓低頭看過去,急忙轉頭說:「姐,你表弟又來了!」那口氣就跟討債鬼上門一樣。
張志堅於沙茉來說,真就跟討債鬼沒什麼兩樣。
瘦瘦高高的張志堅請他的朋友進隔斷,咖啡色的休閑西裝與他黃花菜似的臉色並不相配。他的父親是沙茉舅舅,比沙茉小不了幾歲,長得人模人樣的,就是人品不太好,喜歡貪小便宜。他從服務員張姐手中接過菜單對另外幾個人說:「我跟你們說,這家店是我表姐開的,別看只是個小麵館,做出來的麵條可是一絕,這一帶非常有名,你們看看想吃啥,我請客。」說著站起來恭恭敬敬地將菜單放在坐在對面的陳超面前。
陳超中等身材,圓臉塌鼻樑,明明早就過了青春期仍滿臉青春痘。他是小圈子裡的富二代,捧他的人都叫他一聲大超哥。陳超手指捏起菜單瞧著,麵館主營麵食,小菜就那幾個花樣,實在挑不出想吃的,不耐煩地說:「隨便吧。」將菜單丟給張志堅。
張志堅看超哥不滿意,對張姐說:「去弄兩個好菜!」
麵館里的人煩他煩得透透的,張姐說:「我們這隻賣面。」
張志堅嘰嘰歪歪的,「去買兩個不就得了嗎?」
張姐沒說什麼,拿著菜單轉身出去。張志堅怕她買回來的菜不和超哥口味,跟出來叮囑,「去街尾海鮮飯莊買點海貨就行。」
買點海貨就行!你瞧他說的,就像給他吃海鮮委屈了他們的肚子一樣。張姐扯了扯嘴角,拉著臉出門,心裡替沙茉抱不平,面錢一分掙不到還要搭錢。
張志堅進隔斷,就聽陳超說:「聽說了嗎,麥都的老闆把對面盤下來了,現在正在裝修,過不了多久這條街上就會出現第二個麥都。」
「再建一家大酒店,錢都要他賺去了。」張志堅拉開椅子坐下,「托晟哥的福,這家麵館的生意沒準也能火爆起來。」
「你個小屁麵館能跟人大酒店挨邊嗎!」幾個人說笑起來。
櫃檯邊,小圓托著下巴說:「已經是這個月的第五次了,看這樣子又是白吃了。」有這樣三不五時來白吃白喝的極品親戚,真是愁人。
張姐回來,拎著方便袋子對沙茉說:「你這個表弟啊,我算是服了!」
「我早就服了!」沙茉跟著張姐進后廚。張姐把四隻大連鮑倒進盆里開始清洗,小圓瞧著幾隻小到不能再小的鮑魚說:「張姐,你這也太精緻了吧!」
「就這玩意兒,愛吃不吃。」張姐對沙茉說:「我說老闆,你跟你那表弟說說,不能總帶著一幫人來咱店裡白吃白喝不是,就算你舅舅一家對你有恩,這幾年你怎麼對他們家的我們大伙兒都看在眼裡,恩情早就報完了,這三天兩頭的來大吃大喝一頓,這店用不了多久就得讓他禍害黃了。」張姐把洗凈的鮑魚肉放在小碗里,嘆了口氣。她是麵館的老人,從沙茉父母那會兒做到現在,對麵館有感情。
「我知道,我會跟他說的。」沙茉說著從燉肉鍋子里撈出塊牛肉,裝進保鮮袋裡。
鮑魚煮麵上來的時候,張志堅瞪了張姐一眼,張姐假裝沒看到。好在麵條夠筋道,湯水夠鮮,吃慣了三珍海味的大超哥十分滿意。
張志堅那伙人吃飽喝足從小隔間里出來,對站在櫃檯里的沙茉擺擺手,黃花菜臉表情牛哄哄的,「走了,表姐。」
沙茉叫住他:「等會兒,我有話跟你說。」
張志堅目光沉了沉,對陳超說:「超哥,等我會兒,我跟表姐說幾句話就出來。」
陳超偏頭瞧了眼如花似玉的小老闆娘,心思一動。
張志堅剔著牙,一副哥很忙沒時間跟你扯的表情。「什麼事兒啊?」每次吃完飯這幅表情,黃花菜臉拉得老長,跟之前嬉皮笑臉判若兩人。
沙茉把打包好的醬牛肉交到他面前,說:「喏,給舅舅的,剛烀好的。」
「就這事兒啊!」張志堅不滿,作勢要走。
「志堅,你表姐我開的是麵館不是酒樓,我賣牛肉麵不差你那一碗,你天天來吃都行,可你這樣三天兩頭帶朋友過來,大吃大喝,早晚得把你表姐吃窮。」沙茉也不想把話說的這樣直,弄得大家都不高興,可話不說又不行。
「喲,感情你在這跟我唧唧歪歪的是因為我白吃白喝你的是吧。」張志堅吐掉牙籤,嘴一歪歪道:「我告訴你,我那些朋友都是天天吃鮑魚魚翅的人,人家來你這小破店是瞧得起你,是給我張志堅面子,要不是有我們家,你們姐妹倆現在興許還在要飯呢,哪能有這家麵館,忘恩負義。」
張志堅說完,醬牛肉摔在地上,「誰稀罕你這破玩意兒!」睨她一眼,趾高氣昂走出麵館。
不稀罕還成天白吃白喝,就是親戚,換做別人,沙茉早跟他翻臉了,綳著臉色拎起醬牛肉袋子,拍去上麵灰塵。
門口幾個人笑得不懷好意,說:「你表姐挺亮的,咋不帶出來給哥兒幾個介紹介紹。」
張志堅口氣輕蔑:「臉蛋長的好有屁用,凶婆娘一個,心眼都是黑的。」
內分泌嚴重失調的大超哥又多瞧了沙茉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