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第 66 章
郭大妮笑的只見牙不見眼,笑完長嘆了口氣「被何醫生這麼誇一誇,我死而無憾了。」
何家恆......有......有誇嗎?
蘇小迷說:「科學還是迷信你以後自己慢慢判斷,我帶大妮來就是讓她親口告訴你,這諾亞山莊是個什麼地方。」
郭大妮正色開口,把事情簡略的講了一遍,當然,在她的男神面前她略過了所有不堪的內容,把自己塑造成了堅強不屈的革命戰士。
何家恆陷在辦公椅子里沉默了許久,他不敢相信這個是事實,可是已經死去的郭大妮就以一個魂體的狀態出現在自己眼前。
「對不起,我需要冷靜一下。」過了很久,何家恆才開口。
蘇小迷理解他,收了郭大妮之後帶著袁圓離開。
出門的時候何家恆又叫住了她們,「春春,圓圓,你們......相信我。」
蘇小迷給了他一個微笑,她相信何家恆。
蘇小迷和袁圓離開沒多久,何雨仁又來了。
他打開虛掩的門走進去,看見自己兒子正看著辦公桌上的全家福照片發獃,而他送來的補品還放在桌子上原封未動。
何雨仁乾咳了幾聲,何家恆終於回過神來「爸……你……怎麼來了……」
何雨仁指了指桌上的保溫罐「我來拿那個。」
何家恆點點頭,機械的打開保溫罐,也不像往常一樣把裡面的補品倒進杯子里晾涼了再喝,而是賭氣似的直接拿起冒著熱氣的保溫罐就往嘴裡倒。
「燙,小心燙。」何雨仁滿臉關切,險些就要衝上前把東西奪下來。
何家恆腦子裡是麻木的,嘴巴舌頭都是麻木的,滾燙的液體倒進嘴裡似乎也是冰的,順著食道流下去,然後在心上結了一坨僵硬的冰。
他怔怔的看著父親,歲月沒有放過他,在他臉上留下刀刻一般的皺紋給他的雙鬢刷上一層白霜。
父親老了,可父親的關懷和愛護和小時候一樣。
「怎麼了?」何雨仁看齣兒子情緒不對。
「沒事」何家恆搖搖頭,看了一眼桌上的全家福照片,那時十年前拍的最後一張全家福,媽媽因為化療頭髮全掉光了,為了拍照特意去買了個假髮戴上。那頂假髮戴不到兩個月,她就永遠離開了他們。
「我就是突然有點想我媽了。」何家恆說「當初就是因為媽媽我才立志要做醫生,要拯救病人的生命。」
何雨仁拍拍他的肩膀說:「你現在已經是醫生了,我和你媽媽都以你為驕傲。」
「可是我現在卻救不了這山莊里的任何一個人。」何家恆面帶悲傷「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走向死亡。」
何雨仁嘆了口氣「進了這裡的都是不治之症,是你和我都無能為力,是現代醫學無能為力的,我們能做的就是讓他們生命最後的時光里快樂無憂。」
「快樂無憂?」何家恆重複了一句,這不是他第一次聽父親這樣的教化,從前聽來只覺得父親的職業偉大神聖,自己能參與其中也是無比光榮,如今聽來卻覺得毛骨悚然。
這山莊里都是一群吃飽養肥快樂無憂的肉豬,只待出欄那天被宰殺啃食的屍骨無存,連靈魂都不放過。
何雨仁不知道他的內心已經翻天覆地,照舊灌了些心靈雞湯給他,然後拿著保溫罐離開了。
何家恆把頭埋在胳膊里,腦子裡亂成一團,他相信圓圓和蘇小迷,可是他也沒有辦法去把疼愛了自己二十多年的父親往惡人的方面想。
……
南靖雲把這裡的情況反饋給了宗教文化處,處里很快有了回應。根據郭大妮的描述處里去找了關於那種長蟲蠱的資料,事情果然和她們推測的一樣,整個山莊的病人都被下了蠱。
這種蠱叫「飼」,隱藏在人體的蠱卵一旦被母蠱催發,人會立刻倒下,然後不到24小時就被蠱卵孵化的無數子蠱啃噬乾淨,吃完宿主的子蠱會互相廝殺吞食同類,直到剩下最後一隻。最後一隻蠱的精髓會被抽出拿去餵養母蠱,而失去精髓的軀體會拿去食堂熬湯繼續給人喝,周而復始的循環。
有一點南靖雲沒有說對,殺死煉蠱的降頭師並不能使蠱失去生機,這種蠱寄生在人或動物的體內,只有殺死身上寄生了母蠱的人才能讓那些蠱卵死去。
問題是,母蠱不一定寄生在下蠱的降頭師自己身上,處里的已經安排人密切關注劉虎的一舉一動。劉虎在北京也頗有影響力,上頭有命令說不能輕舉妄動,但是一旦發現母蠱是在他身上,楊書林說了,就是掉飯碗掉腦袋也要先把他幹掉。
楊書林的態度讓南靖雲和蘇小迷大呼痛快,懸著的心也總算放下一半了。接下來她們要更加小心的隱藏自己,找出母蠱的宿主,還有就是蘇小迷要找到白甜甜的魂魄。
母蠱的宿主到底是誰呢?蘇小迷一時間有點草木皆兵,諾亞山莊的工作人員有近百個,還不包括隱藏在暗處的那些人。根據郭大妮的描述,那個煙酒嗓陳東和那個尖細嗓門的陳西兩兄弟,是這邪惡勢力的骨幹成員,母蠱也可能會在他們的身上。
但是有一點已經可以確認,白甜甜已經不在諾亞山莊了,郭大妮說這莊裡被馴服的鬼姬都會送到外面去,至於送到哪裡做些什麼她就不知道了。她是因為有誘殺袁圓的任務在身,暫時還留在山莊。
蘇小迷回到宿舍后把故宮井裡那個清朝宮女鬼妖放了出來。郭大妮一見這鬼妖,嚇的立刻躲到蘇小迷身後,而南靖雲和袁圓卻張大嘴巴好像發現了新大陸。
「這就是你說的鬼妖啊,挺漂亮嘛。」南靖雲打量了一眼。
鬼妖狠狠的瞪了一眼蘇小迷「我有名字,我叫芸豆,你們不要總是鬼妖鬼妖的,要是能好好做人誰願意做鬼,都怪小婉那個賤/人。」
芸豆看著蘇小迷,臉上露出一絲得意「怎麼樣,沒找到她吧,我就算告訴你她在哪裡又能怎麼樣,你們是鬥不過吳先生的。」
「吳先生?」蘇小迷抓住她話里的重點,「你說吳先生?」
芸豆對這三個字似乎害怕的不行,縮了縮脖子強辯道:「什麼五先生六先生,我什麼都沒說。」
蘇小迷當然不信,不過也最清楚對付她最好用的辦法就是激將法,她雖然做了百年的鬼害了不少人,可到底還是沉不下心性,所以這麼長時間她也只是只鬼妖還沒成魔。
「原來是這樣」蘇小迷笑笑的看著她「原來你早就認那害死你的人做主人,你早就做了走狗啊。」
「你胡說!害我的是小婉那個賤/人!」芸豆急了。
蘇小迷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我理解你,這是生活的真諦,面對強大的敵人與其反抗不如順勢享受。」說著看了一眼郭大妮。
郭大妮也不臉紅,如今做了鬼她這臉皮比城牆拐彎還要厚三尺,有蘇小迷撐腰她也不怕芸豆了,走出來譏諷道:「哦,還當你多厲害的鬼妖,原來也是走狗啊,不過沒事,你要是坦白從寬我們還是可以原諒你讓你加入我們的小集體一起打怪獸的。」
南靖雲白了她一眼,這個女人做鬼了也不消停,就她那豬一樣的隊友還打怪獸呢,分分鐘把她們出賣。
「你到底想怎麼樣?」芸豆看著蘇小迷「我什麼都告訴你了,我現在什麼都不知道,你可以殺了我,隨便你。」
「我要知道吳先生的一切,還有你把人抓到諾亞山莊之後,他們會把人送到哪裡?」蘇小迷問。
「不、知、道」芸豆依舊三個字。
「你想做他一輩子的傀儡?」蘇小迷冷笑。
芸豆的眼神黯了黯,低聲說:「我是真的不知道。」
「那就說說你知道的。」蘇小迷語氣和緩了一些「從你在那口廢井了做了鬼卻開始為虎作倀效忠殺害你的人開始。」
「我沒有!」芸豆有點惱了「我沒有效忠他,我恨他,我把小婉抓到諾亞山莊給他因為我想她嘗嘗我曾經經歷過的痛苦滋味。」
「那吳先生到底是什麼人?」
「他不是人。」芸豆說「一百多年過去了他一點都沒變一點都沒老,他不是人。」她突然發起瘋來,一陣狂嘯之後緊緊抓著蘇小迷的衣袖「你殺了我吧,你快殺了我......我不想再回到他那裡,我不要,我恨他,我恨他,我恨他!」
最後一句「我恨他」芸豆似乎用盡了全部力氣來吶喊,把屋子裡的人的耳膜都快震破,屋裡用來隔離的封印都險些被震碎。
芸豆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早已經沒有半點鬼妖猙獰恐怖的樣子,就是一個在寂寞深宮裡絕望的宮女。
「他控制了我一百多年,不斷的逼我去殺人奪魂,待我把那些人的魂魄都融合他就從我身上榨取力量,用讓我最最不堪最最屈辱的方式。」芸豆哭道「我活著的時候被他百般凌/辱死後還要被他控制和凌/辱,可我殺不了他,他實在太強大了,他就是魔。」
蘇小迷真是哀其不幸怒其不爭,嘆了口氣「你既然都已經受了百年這種苦,又何苦要拉白甜甜下水。」
芸豆一聽卻立刻變了臉色,一臉冷漠的說:「如果不是她我根本不用受這苦,我不過是把原本該她受的還給她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