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第 68 章

蘇小迷看著他，突然覺得世界安靜了下來，她努力的壓制著要往上揚的嘴角，盡量讓自己做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你怎麼來了？」

「趕了最早班的飛機。」廉飛揚說。

「我是問你你來幹嘛？」蘇小迷問。

哦，這是明知故問好嗎？可是如果不親耳聽到他說那句話，她那一顆心總是無處安放的，她想要一句明確的肯定的話。

廉飛揚笑了，他很少這樣笑，特別好看。

廉飛揚的回答卻讓她大失所望，他說：「盧漫漫在公司里要發瘋了，我來接你回去。」

蘇小迷特別想甩臉子說不回去再也不回去，可是看著他的臉，她什麼脾氣都發不出來。

或許他沒有看到那條簡訊吧，或許他看到了但是並不在意，他不在乎她對誰動心。

蘇小迷心裡蔫蔫的，一顆萌動的少女心像被霜打過的茄子，跳都跳的懶洋洋的。

她堅持要坐綠皮火車回去，在這個飛機高鐵橫行的時代慢悠悠的綠皮火車幾乎都要滅絕了。

「從前的日色變得慢，車，馬，郵件都慢，一生只夠愛一個人......」坐在空蕩蕩的軟卧車廂里，蘇小迷隨手翻看雜誌看到木心老先生的這首詩，突然再也啃食不下手裡的泡椒鳳爪。

她的心上起了一層霧，一直瀰漫到眼睛，模糊了視線。

廉飛揚上車之後就一直躺著，蓋著被子閉著眼睛好像在睡覺，蘇小迷知道他肯定沒睡著。蘇小迷望著他，突然想起了桃夭夭，如果桃夭夭在肯定不會像自己這樣沒出息。

以前桃夭夭不抽風的時候她們還會聊天談心，桃夭夭問過她，身為一個天師如果有一天她愛上一隻鬼或者妖怪怎麼辦。那時候她正在學校宿舍里翻著聖經打瞌睡，她回答的毫不猶豫。

如果有一天愛上一隻鬼或者妖怪，她也會義無反顧的愛下去。

蘇小迷深吸了一口氣，緩解了一下自己的緊張情緒，「廉飛揚。」

廉飛揚沒有出聲，他一動不動好像是睡著了。

蘇小迷察覺到不對，走上前去摸了一把他的額頭，居然滾燙。他的體溫比常人要低，可是一旦燒起來，卻要比常人高許多，換做是個正常人燒成這樣早就死掉了。

「廉飛揚......你怎麼......」蘇小迷急了，「你等一下我去找乘務員幫忙。」

一隻滾燙的手拉住了她，廉飛揚喉嚨里發出虛弱的聲音，「小迷，你別走。」

「我去找醫生......」

廉飛揚艱難的睜開眼睛，他的臉色更加蒼白，連笑都有氣無力，「不要慌，我沒事，坐到我身邊來。」

蘇小迷乖乖坐過去，廉飛揚拉著她的手沒有鬆開過。

「你是不是喜歡我？」廉飛揚突然問。

蘇小迷愣了一下，沒說話。

廉飛揚伸手摸了摸她毛茸茸的腦袋，「你的朋友說沒錯，你是只膽小害羞的紙老虎。」

「哪個朋友？」蘇小迷想了想，自己的朋友好像只有盧漫漫。

「桃夭夭。」廉飛揚說。

蘇小迷怔怔的看著他，他居然早就知道桃夭夭的存在，第一次見面的那個晚上桃夭夭到底跟他說了些什麼。

「這是我和她之間的秘密。」廉飛揚彷彿看出她的心思，「有機會你可以自己問她。」

「我是喜歡你。」蘇小迷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勇氣，放下了一直以來的矜持和枷鎖。

廉飛揚看著她，眼睛彎成好看的弧度。

「我是被相師鐵口直斷的天煞孤星，註定孤獨一生無人相伴。」蘇小迷突然感覺輕鬆起來，說開了一切反而好了。

「但是這並不影響我喜歡一個人，不影響我默默的在遠處看著他，不走進他的生活不打擾他。」蘇小迷坦蕩的說。

廉飛揚突然把她拉過來，摁在胸口，他的胸膛滾燙滾燙，就算隔著被子隔著衣料，蘇小迷都感覺到自己要被這滾燙燃燒起來。

她聽見他胸腔里傳出聲音，「那你介不介意我對你動點凡心？」

「哦。」蘇小迷嘴角上揚。

「哦是介意還是不介意呢？」廉飛揚笑問。

「那就......先不介意吧......」蘇小迷聲音小的像蚊子。

廉飛揚掰過她的臉，在她額頭親了一口，神色溫柔，「小迷，我很想你。」

蘇小迷突然覺得委屈極了，這麼長一段時間他消失了，從釜山回來之後他好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

「不要哭，是我不好。」廉飛揚及時擦掉她眼裡那滴落出眼眶的淚珠，「我想要做人，我想要和你在一起。」

蘇小迷突然想到了什麼，「你生病......是......」

廉飛揚點點頭，「我要變成人，從前我並沒有覺得做殭屍有什麼不好，遇見你之後我從未像現在這樣急切的想做人。」

釜山回來了之後沒多久，廉飛揚就接到了孫教授的電話，孫教授是為數不多知道他真實身份的人。他是科學院基因研究所的權威教授，因為欠著廉飛揚的恩情，即使再著迷於他特殊的身份，他也沒有把他上交給國家，是個值得信任的朋友。

孫教授告訴廉飛揚他在他的血液樣本里發現了一種人類沒有的物質，應該說是人類史上都不曾發現過的物質，他取名叫做類紅細胞。這種類紅細胞新陳代謝速度非常快，這應該就是廉飛揚變成殭屍的重要因素。

如果廉飛揚想要變成人，那麼就要殺死身體里的這種類紅細胞。孫教授用小白鼠做實驗，成功的把感染這種類紅細胞的小白鼠變回了正常的小白鼠，方法其實很簡單粗暴，就是換血。當血液里的類紅細胞數量少到一定程度，白細胞就會大軍壓境把剩餘的這種類紅細胞吃乾淨。

廉飛揚不顧趙青靈和孫教授勸阻，決定冒險一試。如果他不變成人類，他永遠無法靠近蘇小迷，他接近的女人會陽氣衰竭而死，即使只是親吻。那一次如果不是在地府，他根本就不敢吻她。

「所以是成功了嗎？」蘇小迷欣喜的問。

廉飛揚點點頭，「應該是成功了，今天是手術后的第七天，孫教授說如果今天能退燒就沒事了。」

「那你還跑出來幹嘛，你都變成人了，已經不是不死之身了。」蘇小迷心疼的說。

廉飛揚抓著她涼涼的手敷在自己臉上給自己降溫，一雙眼睛一刻都不曾離開她。

「我怕你對別人動了凡心跟別人跑了。」廉飛揚說，「小迷，你就這樣一直喜歡我好嗎？不要退縮，不要放棄。」

「好。」蘇小迷輕輕的說。

廉飛揚如釋重負，他輕輕合起眼睛好像在自言自語，「我一個人走過這漫長歲月，累積了很多財富，認識了很多人，身邊有無數朋友，也有無數人怕我敬我這個毋庸集團的領導人。可是你知道嗎？其實我很自卑，桃夭夭一直跟我極力推薦你的時候，我想的不是我們之間能不能有感覺，而是我根本沒有辦法去給你幸福，我是一頭百年殭屍。」

「桃夭夭真是好雞婆啊。」蘇小迷感嘆，桃夭夭真是讓她越來越看不明白了，明明曾經勢同水火的一人一妖，怎麼突然變得好像親人一般。

「第一眼看見你我就喜歡你。」廉飛揚深情表白，「好像我們認識很久了一樣。」

蘇小迷心裡喜滋滋的，嘴角的弧度一直保持上揚。

「我有很多麻煩。」廉飛揚繼續說，「但是小迷，我有試過要遠離你，這樣你就不會被我的麻煩拖累，可是這真的太難了，我只想跟你說，我有很多麻煩，但是今生今世我一定會保護你周全。」

「我也有很多麻煩。」蘇小迷說，「不比你少，現在還不是跟你詳細說的時候，等你病好了我會把一切告訴你。現在我也只想說，只要你不放棄，我絕對不會放棄。」

火車到站后，趙青靈和孫教授已經在外面等他們。

孫教授一見到廉飛揚就無奈的大搖頭，「你這是不要命啊。」

廉飛揚笑的輕鬆極了，「我沒事。」

孫教授可不管這些，立刻把他拖進車裡去量體溫測血壓查心率。

趙青靈盯著蘇小迷看了一會兒，沖她笑了笑，說了一句「上車吧」然後自己坐到了駕駛位。

「孫教授，他沒事吧？」蘇小迷緊張的問。

孫教授笑眯眯的看著她，「放心，頂多啊又變回殭屍。」

「那就好。」蘇小迷如釋重負。

「好什麼呀。」孫教授有些不解，「變成殭屍就不能做你男朋友咯。」

「只要他活著，是人是妖還是殭屍都不重要。」蘇小迷說，「就算是鬼我也能去黃泉路上把他搶出來。」

孫教授沖廉飛揚豎起大拇指，「你有眼光，難怪病著也要去把這姑娘追回來。」

「孫教授，你說一個活人能變成殭屍，那一個人如果被活埋了還能不能復生呢？」蘇小迷突然問。

「在窒息之前挖出來生還幾率還是比較大的。」孫教授說，「但是如果已經確認死亡，那不太可能復生。」

「哦。」蘇小迷想，如果廉飛揚變不回人也沒關係，自己也八成是只殭屍，誰也不要嫌棄誰剛好湊一對兒。她什麼都不顧了，天煞孤星的命運，身體里那根讓她長生不老的玲瓏骨，手指上那代表和鬼差江樹白婚約的戒指，她都不管了，她要勇敢往前沖，把這些困難統統踩在腳下。

蘇小迷回到公司兼住處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她打開門發現地上灑滿了撕碎的衛生紙，盧漫漫蓬頭垢面的正在掃地。

一見蘇小迷，盧漫漫「嗷」的一聲撲了過去，「小迷，你可回來了，家裡來了只惡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