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哭泣
張皓軒見古月使性子,也沒有惱,而是笑著將她從太妃椅上抱起來,小心翼翼的放到了炕上。他也不說話,就只是輕輕的按摩她的腿,古月的月份大了,現在小腿都是腫的。他按摩的力道掌握得很好,古月原來還記得自己正在生氣,完全不讓他碰。可是在他死皮賴臉之下,她終於安靜的享受起來,把生氣的事兒拋到了腦後。
古月一家從鄉下回到了縣裡的第二天,齊氏就派人來請,劉氏自然是開心的帶著全家一起去了。她在鄉下過得也不舒坦,可得好好的開心開心,因為離得近他們也都沒有坐車,到了古家的時候,古來福和齊氏早就候在了大門外,身邊站著古西、裴世博,古東及裴秀錦。
見到那個小丫頭,古月還真是驚訝得不行,轉頭看向古西,只見古西正在給自己使眼神,意思好是說一會兒再說。
「唉呀,這大冷的天兒,都站門口乾啥?」張三和劉氏見古家如此陣仗,開心又埋怨的說。
「這都開春了,一點也不冷,沒親自去請,當然要親自出門來迎啊。」齊氏開心的上前挽住劉氏的臂彎。
「你呀,凈整這沒用的,咱們又不是外人,下次要是再這樣的話,我們可就不來了。」劉氏嗔怪道,她們邊說邊往裡面走。
「姐夫,你什麼時候走?」古東自然的和張皓軒說著話,可是張皓軒還沒有開口,古月就率先問起來。
「皓軒,你又要出門?」她現在都習慣天天和他膩在一起了,聽說他要走,臉色立刻變得不太好看。
「還不一定呢,要等京城那邊的消息,也有可能是那邊的人過來。」張皓軒笑著向古月解釋。
「姐,你怎麼越活越回去了,以前你也不是這樣的啊?」古東真是服了,姐姐怎麼就一下子變得這麼粘人了呢。
「一邊去,你懂什麼?秀錦來了?歡迎你以後常來啊,我們家東子都沒有什麼朋友,你和他好好玩啊。」古月白了古東一眼之後,立刻滿臉笑意的拉著裴秀錦的小手。
古月的話倒是讓裴秀錦開心不已,而裴世博則是聽得一頭霧水,於是忙看向古西,發現他的小妻子,正一臉做賊心虛的模樣。
「月姐姐,你放心吧,我會常找古哥哥玩的,別的我可能不行,可是這玩兒我可是很在行的。」裴秀錦的話,讓古東滿頭黑線,這小丫頭還真是好意思說。
在古家吃了開開心心的一頓熱鬧非常的飯之後,古月就提議打麻將,她現在可是有一整套的麻將設施。不管是桌椅還是麻將牌,那都是上乘之作,劉宇森可是花了大心思和大價錢來打造的。
古來福和張三兩夫妻正好就夠人數了,古月讓蔣念思在一旁指導,她們這些個小輩兒的則是到她的書房裡去聊天。
「月姐姐,你的那個麻將真有意思,不知道是在哪裡買的?」裴秀錦她們剛才因為好奇,也是看了好一會的熱鬧。
「你想要買?那還得等上一陣子才行,這個是我乾爹送的。」古月笑著向她解釋。
「那就等一陣子好了。」裴秀錦倒沒有太過於糾結於這個問題上,她原本是想給娘賣回去一個的,可是後來一想還是算了,她娘那麼軟的性子,到最後也是個伺候局兒的命。
古月取出劉宇森送她的一副撲克牌來,教他們鬥地主,三個男人很快就開心的玩了起來。
「姐,這就是你前一陣子,和劉叔鼓搗的玩具?」古西感覺自己的姐姐,真是太了不起了。
「以後你就知道了,她怎麼也來了?」古月趁著裴秀錦在那邊認真看他們三個鬥地主的空檔,小聲的問起了古西。
「她自己求的相公,我也不知道她是怎麼說的,反正是相公帶她出來的。」古西一看到裴秀錦頭就大,她見小丫頭一時半會兒的也不會過來,就小聲的把那天她們之間的對話和姐姐說了一遍。
「這事兒咱們就別管了,東子也不是小孩子,他自己能處理的。」古月倒是是挺喜歡這個小丫頭的,最起碼她有自己的人生計劃,這樣的人對於古東來說也算是助力。
「姐,你心也太大了吧?這事兒就這麼放著不管了?」古西可是太了解這個小丫頭的可怕,整個裴府里沒有不忌憚她的,就連裴夫人也睜一隻閉一隻眼。
她之所以在裴府有這樣的待遇,並不是因為她受寵,而是因為她總是有辦法,把得罪她的人整得哭爹喊娘,誰都知道是她做的。可就是抓不到她的把柄,只能是白白吃了啞巴虧。日子久了,大家就都對她敬而遠之了,這也是為什麼她可以無視於夫人下的禁足令,因為誰也不敢上夫人面前去告這個狀,而夫人自然也會假裝完全不知情。
有句老話說得發了,寧可得罪君子,決不得罪小人。裴秀錦就是一個錙銖必報的人,而她的法子那可是別人想都想不到的,有一件事是最有代表性的,因為五姨太在吃飯的時候,說了些話刺激三姨太。結果當天晚上她睡覺的時候,被窩裡居然出現了五隻死癩蛤蟆,差點把她給嚇得昏死過去。
「我知道你的想法,只是現在這事兒不是咱們能管得了的了,你沒看出來那小丫頭的性子?越是阻止她,她就越是想要做成,所以啊咱們還是靜觀其變吧。」古月並不是不關心,只是這種事兒並不是她們所能參與得了的,感情的事情只有當事人才能處理明白。
「唉
明白。
「唉,我哥的命是咋了,咋凈招惹這樣的?」古西想起了顧盼蝶,也是大小姐脾氣,雖說沒有裴秀錦那麼古靈精怪,但她們也算得上是一類人。
「這可能就是他的命吧?放心吧,你哥不是個糊塗的,這事兒他完全能處理得了。」古月勸慰著古西,其實古月總有一種感覺,那就是古東並不是很排斥裴秀錦。
就在他們玩得開心的時候,高成的人來了,古月不想讓大家知道她與高成的關係,於是讓他在前院等。張皓軒因為擔心她,所以把手上的牌遞給眼饞了好久的裴秀錦,小心翼翼的扶著嬌妻的手臂走向前院兒的堂屋。
「五虎見過古東家。」來人見到古月就主動的向她行禮。
「請坐吧,小翠奉茶。」古月認得這張臉,就是那張人皮面具,只是不知道這面具下面的人是誰,於是她把暗語說了出來。
「吃飯了嗎?家中正好備了銀耳粥。」古月狀似隨意的說。
「吃過了,餡在外的包子吃了三。」五虎見她說出暗語,忙接下句。
「那就喝些解灑湯吧。」古月繼續。
「解酒湯還是留下次吧,我喝點雨水就成。」五虎說得十分順,而且一個字也不差,古月這才放下心來。
「這是我相公張皓軒,咱們的事兒他都知道,你有什麼話可以直說。」古月之前就和張皓軒說了高成和蝴蝶谷的事兒,只是關於五虎的真實身份她並沒說,現在她這麼說也變向的告訴五虎,自己並沒有告訴張皓軒,他就是小山子的事。
「五虎見過張東家,一直都只是聞名,不想今天一見果然名不虛傳。」五虎聽出古月的言外之音,立刻起身向張皓軒行了一禮。
「五虎兄弟客氣了,在下只是擔心妻子的身體,你們盡可詳談,不需要顧及在下。」張皓軒見他起身行禮,也起身回了半禮,並沒有託大的坐著不動。
「五虎,你這次來是為什麼事兒?」古月見他們客氣得差不多了,就開門見山的問了起來,她院子里還有客人呢,總不好讓他們等得太久。
「是這樣的,蝴蝶谷的工程全部完工了,主子讓我過問一下,這所有的玩具什麼時候能到位。再就是下個月初八蝴蝶谷能不能如期開張?」五虎把此行的目的說了出來,這時小翠送進來三杯茶之後,就安靜的退了出去,並站在門外候著。
「我乾爹那邊早就準備好了,你們的人可以隨時來取,只是這價錢方面有些問題。」古月將她和劉宇森研究好的報價單遞給了五虎。
「這個古東家不需擔心,我回去自會把這事兒上報主子的。」五虎見事情辦完了,就想要起身離開。
「錢米兒還好嗎?這麼久了一點消息也沒有,很想念她。」古月一直在打聽錢米兒的消息,可惜高成那個老傢伙,總是讓她放心,卻是一點細節也不肯說。
「古東家無需擔心,她很好,開張之時古東家自然會與她團聚的。」五虎笑著說,高成交待他這麼說的,具體的情況他也不清楚。
古月和張皓軒回到書房的時候,發現裴秀錦正在生氣,古西在一旁偷笑。而古東和裴世博卻是一臉的正常,但是眼底也是存了笑意的,看樣子他們兩個故意讓小丫頭吃了虧了。
「月姐夫你回來了正好。」裴秀錦見他們回來,上前就把手中的牌遞到了張皓軒的手裡。
「你玩吧。」張皓軒本是好意,可是人家完全不領情。
「我才不要再當傻子呢,他們手上有炸都不叫三分,我還以為自己的牌最好呢,結果被他們兩個合夥給陰了。」裴秀錦恨恨的說,哼把她當傻瓜?等著瞧,看她怎麼收這筆帳。
「你們兩個也真是的,怎麼能這麼欺負人?秀錦過來,咱們吃點心不理他們臭男人。」古月笑著拉生氣的小丫頭坐到她那邊。
到了晚上,張皓軒照例給古月洗腳的時候,有些小心翼翼問:
「月兒,今天很開心吧?」
「還好。」正在閉目養神的古月,隨口答道。
「有件事兒,我說了,你可別害怕啊。」張皓軒想了很久,覺得還是應該告訴她。
「什麼事兒?」古月一下子睜開了眼睛,有些緊張的盯著他,不會是出了什麼事兒吧?
「也沒有什麼了,只是那個五虎有點問題。」張皓軒的話,讓古月一愣,他看出什麼來了?
「有什麼問題?」古月問得急切。
「他戴著人皮面具,並不是真面目示人,這說明他可能是我們認識的人。」張皓軒把自己的看法說了出來,但見古月鬆了口氣的樣子,這才知道原來她早就知道。
「你是怎麼看出來的,要不是他當著我的面撕下來,我都不知道這世上還有這種東西。」古月十分好奇鑒別的方法。
「這種東西我也只是聽說過,是不常見的東西,聽說那一張就得上千兩銀子。我之所以看出來,是因為我發現他說話的時候,總是一個表情,整張臉除了眼睛和嘴,其它的地方完全不會動。」張皓軒是一個觀察力十分強的人,他也屬於那種膽大心細之人。
「他是我們認識的人。」古月說著,慢慢的坐直了身子,把五虎的身份告訴給了張皓軒。
「這件事越來越複雜了,原本我還擔心呢,現在看來我的擔心完全是徒勞的。」張皓軒有些自嘲的說,原來他們的一舉
他們的一舉一動全都在那人的計劃之中,論心智他們四個加起來也不是他的對手,幸好他們不是敵對的關係。
「怎麼了?你怎麼是這個反應?」古月有些不太明白。
「當時救走將軍的人,我雖說沒有看到臉,但是卻認得那身形,所以我才會一直留在你的身邊,怕你會有什麼閃失。可是現在看來,我真是多慮了,這麼久沒有動靜應該是他沒有辦法弄出動靜來吧。」張皓軒現在也不知道是個什麼心情了。
「那人是田占海?」古月猜測的問。
「果然是我聰慧過人的妻子,一猜就中,那兩個人是田占海和姜義海。」張皓軒真是服了古月了,自己真是幸運能娶到如此美好的她。
「那現在將軍人在哪裡?」古月最關心的是他還沒有危險性。
「我們查了這麼久也沒有查出他的下落來,不過可以確定的是田占海和姜義海回來的時候,是騎馬回來的。表面上看將軍應該不在縣裡,但是我卻有一種感覺,他定是在咱平安縣內的。現在知道了五虎的身份,我想那個人應該會有計劃的,比起我們,他應該更擔心將軍的反撲才對。」張皓軒邊說邊給古月按摩著腫脹的小腿。
「希望吧,我說你怎麼會這麼閑,原來是這個原因啊。」古月說得那一個酸爽。
「你可真是個沒良心的,我在家裡是因為他嗎?我是因為你好吧,如果可以的話,我一刻也不想離開你的身邊。」張皓軒說著就欺身上前,將那嘟得都能掛油瓶的小嘴,含在了口中。
「討厭,就知道占人家的便宜。」古月被他偷了個香,嬌憨的白了他一眼,只是她的小手卻還是環著他的脖子沒有放下來。
「再過不久,我就只能看不能吃了,現在當然要吃個夠本了……」張皓軒可是沒有忘記裴世博的話。
此時的裴府內,裴世博聽了古西的話,眼睛瞪得老大,古西都擔心他的眼珠子會飛出來。
「你這麼吃驚幹什麼啊?」古西真是不明白,一直都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他,為什麼如此反應。
「出了這麼大事兒,我還能穩如泰山不成?」裴世博見古西如此,十分不解她為什麼會如此的淡定。
「她有這樣的想法,也不是什麼大逆不道的事情,我相信她會有分寸的。再說了,這種事情也不是一個人說得算的,要是我弟沒有那個意思,她也蹦躂不出大天來。」古西安撫著他。
「你這麼說是因為你不了解那個小丫頭,我雖說認不全府里的妹妹們,但是關於她的事情我可是聽得不少。她可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性子,不知道為什麼,她並沒有像她親娘那樣軟弱,卻像極了我娘的性子。」裴世博也不知道自己的心情是怎麼個情況,自己是擔心古東呢,還是擔心裴秀錦呢?
「我開始也擔心來著,可是我姐說,這種事情旁人參與不了,還是讓他們自己去處理吧。你就當不知道吧,咱們多注意些就是了,要是有什麼不妥再制止也遲嘛。」古西見他的眉頭皺得緊緊的,立刻溫柔的投入他的懷中。
「唉,你姐說得也對,當初咱們的事情,不也是不被別人看好,可我們兩個還是甜甜蜜蜜的。」裴世博像是想開了,將投懷送抱的小娘子環住,一個翻身滾向炕里,並隨手把帘子放了下來。
今夜註定是一個不尋常的夜,他們這邊幸福甜蜜,而遠在京城的某處院落里卻是另一番景象。
「主子,他們回來了。」
「讓他們進來吧。」說話的赫然是之前在茶樓的儒雅男子。
「參見主子,我們幸不辱命,您交待的事情查清了,這是我們查到的所有情況。」地上跪著的黑衣男子,把手上的書信遞給了站在一旁的總管,請他代為轉交。
「好,這次你們辦事有功,自己去領賞吧,明天再去一趟平安縣,有些人的帳似乎該清算清算了。」儒雅男子打發了他們之後,並沒有立刻打開手上的信。
他不敢打開,怕會再一次的失望,這麼多年來,他都記不得自己失望過多少次了。如果這一次又是失望的話,他真的能夠承受得住嗎?雨晴啊雨晴,你還要折磨我多久?當年為什麼要不告而別?我就這麼的不被你信任嗎?我就那麼無能保護不了自己心愛的女人嗎?
「主子,夜深了,要不這信明天再看吧。」一旁的總管見主子盯著信發獃,就知道主子在想什麼,別說是他了,就是自己這個旁觀者都有些受不了那一次次的希望與失望的交替。
「唉,你去休息吧,我還不困。」男子把信拿在手中,雖說沒有打開,可是手指卻是微微的顫抖。
「主子,要不是這次就讓奴才先看吧。」
「在你的眼中,我就這麼不堪一擊嗎?」儒雅男子突然變了臉色,嚇得總管頓時跪倒在地。
「主子,息怒,奴才逾矩了,請主子責罰。」說著就開始嗑起頭來。
「罷了,你起來了吧,我想一個人靜靜。」男子並沒有真的追究的意思,他們從小一起長大,雖說是主僕的身份,但卻有著兄弟般的感情。
要不是自己的心情實在是太差了,剛剛也不會對他使臉色,現在見他跪在那裡向自己磕頭,心裡的滋味還真是不好受。總管也明白主子今天反常是為了什麼,於是沒有再多說一句,靜靜的退了出去,只是出了門,他看向那陰陰的夜空,無聲的嘆息著。
屋裡的儒雅男子咬著牙,將那封信打開,他一目十行的快速將信看了個遍,等他把整封信看完之後,早已是淚流滿面。自從她走了之後,他就沒有再流過一滴淚,而此時他卻是把這二十幾年來的淚全都一次性的流了出來。慢慢的他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悲傷,從默默流淚逐漸變成了嚎啕大哭。
立在門外的總管,聽到他那撕心裂肺的哭聲,也激動得跪坐在地上,淚如泉湧,主子的心病總算是了了。他一直都擔心主子會一直那麼消沉下去,雖說表面上他活得正常,可是只有他這個近身人知道,他活得有多苦。二十幾年了,他終於可以把心中的苦化成那萬千的淚,相信以後主子才能真正的活著了。
哭得不只是他們主僕,還有齊仁浩,他現在正站在地上,淚眼婆娑看著不講義氣的哥哥,和在那裡裝睡的爹。
「你還有臉哭?都多大了,還給我尿炕?」王氏手裡拿著掃炕的笤帚,怒目喝斥著這個屢教不改大兒子。
「娘,我再也不敢了,你就饒了我這一回吧。」齊仁浩見沒人出面幫自己,只好靠自己了。
「哼,你昨天也是這麼說了,可是結果咋樣?不還是尿炕了嗎?今天你就在地上睡吧,不許上炕。」王氏真是要被他給氣死了,過了年都四歲了,可還是總是尿炕。
「娘子,這天還冷著呢,就讓孩子上來吧,你看他臉都凍白了。」一直在裝睡的齊家和,一聽要讓兒子在地上睡,立刻坐起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