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
驛站店家覺得這個月的日子真的是上蒼垂憐,今日竟然爭奇鬥豔,來的全是俊美的公子佳人。這又來了一位傾國傾城的女子,站在昨日來的嬴熒玉和玄綾身側,居然毫不顯遜色,反而多了一份慵懶的魅惑之氣。若說玄綾美得清麗,但讓人生不出半點褻瀆之意,而嫿娘卻不同,是能讓誰都蠢蠢欲動的美人兒。
不過店家沒高興多久,景監給了一些刀幣之後就沒有繼續住了,立刻收拾行程前往安邑。店家心裡納悶,這貴公子怎麼這麼趕路,也不怕唐突了美人。
玄綾淡淡地看著嫿娘坐在一旁,旁邊所有人都在整理,她卻一動不動,枉若未見。似乎習慣了有人未她服務,連著她身旁的侍女小青也是眼高於人,並不覺得有何不妥。
「姐姐,你看那女子,就是那天晚上見的,近看還真是清麗,透著一股……」小青形容不出來,直覺和樓里的姐姐們氣質不同,「當然,不能跟姐姐比。」
「休得胡說。」
嫿娘口中雖然讓小青打住,自己卻明目張胆地打量著玄綾,玄綾巋然不動,也不臉紅也不避諱,倒是頗有一些孤傲清冷的風度。
小青說的應該是透著一股清傲吧。樓里的妹妹們都要靠公子們吃飯,自然沒有了這一股不服輸的底氣。這樣的姑娘還真不曉得能由誰來配,嫿娘突然想到了嬴熒玉,黝黑的瞳仁一轉,視線停留在了正在來回走動的嬴熒玉身上。
若嬴熒玉是男子,還真是一對金童玉女,可惜了,不過看玄綾對嬴熒玉的舉止,似乎還不知道嬴熒玉是男子呢!嫿娘心裡暗忖了一句,別叫姑娘對你上了心才發現你是女子。
玄綾從嬴熒玉的口中知道,這便是魏國人口中的,越國有西施,不如魏嫿娘的嫿娘。還真是美得讓人忍不住多看幾眼。只不過,玄綾雖沒有看不起青樓女子,但也不認同她們賣藝賣身的做法。而且,嫿娘看著自己的眼神,怎的也帶著勾人的意味,看得人心裡略發毛。
「玄姑娘隨我們去安邑還是留在此地?」嬴熒玉看著壯漢收拾完行李走到了玄綾的身側低低地問道,額間也冒出了幾滴細汗。
玄綾有衝動想要伸手擦又覺得自己的衝動真是可笑。心裡做了一下打算,點了點頭。「墨家在大梁的根據地被端得太乾淨,我也要去安邑的據點找我的師兄師弟。還要繼續勞煩你們。真是不好意思。」
嬴熒玉笑著搖了搖頭,她其實很愛笑,哪怕靈魂已經歷經滄桑,嬴熒玉的笑容里還是帶著年少的燦爛和陽光。側目玄綾的時候,更是無端放軟了姿態,讓人如沐春風。
小青又開始對著嫿娘八卦,當然,就算她不說,嫿娘的眼神也玩味極了。
景監和嬴熒玉的手下速度奇怪,效率之高連店家老闆都驚呆了,不一會兒全都上了軺車。提提噠噠,馬蹄聲起,車軲轆壓在青石板上的聲音才讓老闆反應過來,這一行人,已經離自己遠去。
景監捨棄了轎子,軺車上多了兩人,自然也行走地慢了一些。走了幾個時辰,才走出了大梁,走過了幾個村莊。大梁的繁華也漸漸退去,村莊叢立,田埂之上有許多耕種的農民,吆喝聲起,還有專門用來耕地的歌謠,嘹亮,雄厚。那是嫿娘也很少見到的場景。景監心中激蕩,思緒萬千,若是老秦國也能有這番農作之景,恐怕也不會落得貧困破敗的地步了吧。
安邑離大梁是三天的車程,現下還裝了奇珍異寶,多了三名女子,自然要慢一些。景監算了算,整整五日,應該能夠到達安邑都城。
一名斥候被排了出去,火速騎快馬前往安邑,與安邑城中的聯絡人交換信息,為景監和嬴熒玉的到來早做準備。
晌午過後,車上的水也喝完了。嬴熒玉便和玄綾下車到溪邊取些水來。景監和嫿娘坐在車裡等候,小青見有外人在也不敢多說話,一路上憋得不行,便下去透透風。
逢澤分流的溪水分外清澈,全是灌溉農田的好水源。怪不得魏國的農作物每年都大豐收,而秦國,水源是最稀缺的東西,若是碰上大旱年,顆粒無收都是有可能的事情。飢荒時有發生,再加上連年征戰,壯丁都上了戰場,留下的都是老弱婦孺,連種田的力氣都沒有,又怎麼開鑿水井,引來活水。
嬴熒玉拿著竹筒也是莫名地想起上一世衛鞅所做的變法。不可否認,確實是他,拯救了千千萬在秦國生活的百姓。
「玄姑娘小心些,這裡石子滑。」嬴熒玉跟在玄綾的身後,看到她腳邊的溪石提醒道。
「怎的老把我當成孩童,我也獨自來過魏國好幾次,山野溪澗也待過,若真這般無用,還能有今日相見。」玄綾覺得好笑,那張清麗的臉上也帶上了一絲笑意。可她卻不想承認,嬴熒玉的關心讓她的心暖暖的。
被玄綾嗔了一句的嬴熒玉頗為尷尬,一語驚醒,她還真是莫名其妙地就將玄綾當做是閨中不出的女子了。墨家的弟子說不準比自己行走江湖的經驗還豐富呢,自己反倒班門弄斧起來。一念至此,嬴熒玉又覺得臉上燒燒的。
玄綾斂起衣角,蹲下/身子,動作輕緩,隔著溪水斜陽,像是一副畫一般美好,看得嬴熒玉獃獃的。江心澹澹芙蓉花,江口蛾眉獨浣紗。嬴熒玉看著,竟忘了自己手上也有一個竹筒需要灌水。
「愣在那裡做什麼,還不快灌水。」玄綾灌完了一壺,見嬴熒玉還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喚了一句。
嬴熒玉這才回過神來,心裡暗罵自己對著未來的嫂嫂出什麼神,真是見了鬼了。
「遞給我,我來。」玄綾沒有讓嬴熒玉再走過來,伸出了白皙柔嫩的手,問嬴熒玉要道。看到嬴熒玉正想拒絕,便說:「不打緊,給我便是。」
嬴熒玉只好將竹筒遞了過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說沖了,玄綾蹲下身子,將竹筒順著溪水流淌的方向接水的時候竟然沒有看清一塊尖銳的溪石,劃過的瞬間刺了一下指尖,「啊」的一聲,玄綾閃電般地收回了手,一下沒拿穩竹筒。
嬴熒玉一直目視著玄綾,聽到她叫的時候,身影已經快于思維衝到了她的身側,拿起來的手上面猩紅點點,幾滴鮮血冒了出來,襯著白皙的指尖肌膚,兀自刺眼。
嬴熒玉都沒來得及細想,就將那白皙的指尖含在了口中。她小時候調皮搗蛋,常被花朵的刺又或是野草的齒牙弄破,母親總是這般含在口中。說是有止血的功效。
指尖入口,血液的氣味衝上了鼻尖,那味道咸澀帶腥,可玄綾的手指卻是美的,含在嘴裡竟然像是柔嫩的枝葉,嬴熒玉伸出了舌頭,舔了舔那個地方,想要替玄綾止血。
玄綾真的是完全沒有料到嬴熒玉會這般做,手指的觸感本就靈敏過身體其他各處,指尖一下子就感覺到了濕滑的舌頭在上面輕點,吸吮,舔舐。嬴熒玉低著頭,三寸的白玉冠近在眼前,全身的氣血一下子涌到了玄綾的腦中。
嬴熒玉怎麼可以如此孟浪!
玄綾像是被火燙到了一般,一下子抽回了手,「啪」的一聲,下意識的一個巴掌,扇到了嬴熒玉的臉上。白皙剔透的嫩肉上瞬間浮現出了一個紅印子。
嬴熒玉被打懵了,火辣辣的感覺傳來,整個腮幫子都疼痛了起來,她一下子站在那裡沒了聲響,直愣愣地看著玄綾,眼神里全是震驚。
玄綾看著嬴熒玉本來白凈無暇的臉上多了突兀的一個印子,這才後悔自己下手重了。可是牽手懶腰也就算了,嬴熒玉怎麼可以,這樣含著自己的指尖。玄綾可從未讓任何人哪怕是女子如此親密的觸碰過自己。指尖滾燙,心底似有溫泉一般的水澤冒出,染濕了一大片心房。
嬴熒玉看著玄綾的臉色從白皙到嫣紅,好看的就像是天邊的晚霞。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嬴熒玉看著玄綾赧然的模樣,自己竟然也渾身燥熱起來。
溪邊的水嘩啦啦地流淌,百鳥啼匆匆,可這一切聲音都像是靜謐在了兩人的時空里。對望著,雙眸卻又不知道該如何自處。對上的一瞬間,又臉紅地各自別了開去。
竹筒早就不知道飄到哪裡去了,玄綾手上的傷口也結上了一層細細的暗紅血痂。
有意思,真有意思。
軺車上的嫿娘餘光一直看著溪邊的兩人,直到玄綾一巴掌打了嬴熒玉之後,她才認真地看了幾眼。
該打,怎麼可以頂著男子之身輕薄玄綾呢!不過,嫿娘又有些好整以暇地期待著什麼,似乎,毫無波瀾的生活正需要一些這樣的點綴。
平靜的日子啊,終於到頭了。
站在外面和壯漢們聊天的小青畢竟出自醉千秋,一下子就和壯漢們聊得極為開心,也沒有注意到溪邊發生的事情。
「嫿娘這是在看些什麼?」景監見嫿娘看得出神,那慵懶的嘴角挑起來,驀地好看。
「倒是很好奇,千夫長和玄姑娘是一對戀人嗎?」嫿娘沒有回頭,聲音也是懶洋洋的。
「自然不是。玄姑娘只是偶遇的朋友。」景監搖了搖頭,撮合歸撮合,事實歸事實。
「原來如此。看起來倒是般配。」嫿娘的話聽不出語氣,不知道是認真的言辭還是諷刺。那笑容真的是惹得日月都失色了。只可惜,再美也不過是商人的嫁衣。
嬴熒玉愣愣地跟在玄綾的身後,看不清玄綾的表情,內心也是責怪自己竟然如此唐突。明明是自己的嫂嫂,怎的生出了這般奇奇怪怪的尷尬情愫。就是面對魏國的美女嫿娘,都從來不曾覺得有何異樣,怎麼會對玄綾左右彆扭,有一種無措的感覺。
她是真的生氣了嗎?嬴熒玉覺得自己真是白活了一世,還是逃不開那隨心所欲的性子。
走在前面的玄綾攥緊了拳頭,耳根泛紅,指尖甚至還能回憶起剛剛那濕滑的觸感,嬴熒玉沒有見過雪地上梅花盛開般的嬌羞,就連嬴渠梁都沒有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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