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第七十章

果然是熱鬧了。

五人剛一進公主府還沒過一個時辰，這廳堂之外就開始吵吵嚷嚷，玄綾喜靜，嬴熒玉又寡居慣了，一聽到響動便不自覺地皺起了眉頭。從來沒經歷過後宮的嬴熒玉略微有點心虛自己所做的決定。

「阿琴，是何人在外面爭吵？」嬴熒玉走出了後殿質問阿琴道。

「公主，是白姬和長孟姬在爭執。」阿琴低著頭恭敬地回答道。

嬴熒玉一頭霧水，剛來沒多久就爭執，不是選了溫順賢良的人么，只消一個孟笥也能吵的起來？

嬴熒玉狐疑地走了出去，玄綾則差了幾個身段的跟著。這可不止一個燙手山芋，今後要是全成了姐妹，可有的好受了。

「長孟姬何必咄咄逼人，少孟姬的房間是公主事先便安排好的。你非要搶走，於情於理都不合規矩。」白姜便是那個最為美貌的女子。她原本就看孟笥不順眼，幾大氏族狩獵的時候就屬孟笥最為飛揚跋扈，什麼東西都要最好的，得不到的就仗著孟家的勢力搶。

大家雖說都讓著她，心裡可是很不服氣。如今再見，孟笥還是如此跋扈，令人生厭。當然也是因為她的房間就在孟妘的旁邊，她可不想和孟笥做鄰居，所以她忍不住替孟妘說了次話。

白姜看起來軟糯，但原則的問題上卻絲毫不退讓，眼裡容不得半粒沙子。西離已經去了自己的房間，即便聽到動靜似乎也沒有出來的跡象。至於原秋夜嘛，則站在不遠處看著，不出一言。

「白姬不知道這是孟家的家務事嗎？是妘心甘情願跟我換的。」

孟笥看著突然狠插一腳的白姜就來氣。這要是在孟家，哪有她說話的份。孟妘的東西就是她的東西。要來怎麼了。她的屋離得最遠，這大冬天的比起中間的屋子要冷上許多，憑什麼一個庶出的妹妹住得比自己好。

不過誰都知道她睜眼說瞎話，孟妘站在旁邊被孟笥瞪了一眼，就低下頭一句話都不敢說。完全看不出來是孟家的二小姐。

「何人在此喧嘩？」嬴熒玉一出來就聽到孟笥尖銳的聲音，眉頭一皺，出聲問道。眾人看到公主來了，便急忙跪下行禮。

「公主。」

「本宮剛剛才說過公主府內勿喧嘩吵鬧，你們是將本宮的話當成耳旁風嗎？」嬴熒玉到底是當過太后的人，不怒自威。

她看了一眼謹小慎微哆哆嗦嗦的孟妘，再瞅了一眼互相都隱忍著怒氣的白姜和孟笥，心中大概有了個數。估計又是這個孟笥出的幺蛾子。

「本宮為人向來公道，這公主府不是你們氏族的大院，皇室內府豈容你們恣意妄為。少孟姬，你抬頭說話。跟本宮說說，剛才這是怎麼回事？」嬴熒玉把話拋給了孟妘。倒是想看看，在這種情況下，她會怎麼說。

這後宮之中單靠庇佑確實活不下去，只有聰明人才能在夾縫中尋找生存的空間。

如果她有這個能力，那麼嬴熒玉不介意幫幫她，順便將她收為己用。如果她要是沒有這個能力，嬴熒玉則要早作打算，為她找個好人家讓嬴渠梁趕緊給她賜婚，好脫離這波譎雲詭的後宮。也算是應了與孟行的約定。

「回，回公主，是長姐恐我年紀最小住得離公主最近唐突了公主，想與我換屋子。但是我年紀輕沒想這麼深，因為喜愛白姬姐姐，所以一心只想著與她住得近些。所以便有了剛剛的爭論。都是妘的錯，請公主勿怪責兩位姐姐。」

孟妘抬著頭說道，卻依然不敢直視嬴熒玉。更不敢去看慍怒的孟笥，不知道這個家姐來到了宮中會對自己怎麼下手。

嬴熒玉看了一眼玄綾，兩人的目光交換。倒是對孟妘有了新的認識，她似乎沒有她看起來那麼笨。起碼此番話既開脫了孟笥，沒有得罪自己的家姝，又討好了白姜。最後還把錯歸到了自己的身上，倒也算是做得滴水不漏。

「這屋子是本宮安排的，有什麼問題可以直接過來找本宮，私下換屋可真當本宮是個擺設不成？」

「公主恕罪。」幾人同時答道。

「如果再有下次，統統責罰不怠。」嬴熒玉繼續說道：「本宮讓你們來，是希望你們在公主府里和睦相處，不要給本宮帶來煩憂。屋子的安排一切照舊，既然少孟姬認了自己的錯，那今日便回屋思過，不許踏出半步。其他人則自行熟悉這公主府吧。」嬴熒玉如是說道。

孟笥沒有得到她想要的房子氣得不行，但是看到孟妘被罰了，心裡又好受了一些。看來公主還是看重孟家的。白姜看了一眼居然還有點得意的孟笥，覺得她真的是榆木腦袋，謝過嬴熒玉之後，便和原秋夜一前一後回了房間。

孟妘感激地看了一眼嬴熒玉。在孟夫人的眼皮子底下能活到這麼大，靠得就是這鍛鍊出來的眼力見。她能看得出來這位公主明貶實褒，讓自己閉門思過，其實是擋開了孟笥來找麻煩的機會，給自己一個喘息的時間。

孟笥喳喳呼呼地去了最遠的房間，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但是就她那個小笨腦袋瓜子也想不出來。她的注意力又投在了嫌棄這屋子還不如自己的閨房，開始大刀闊斧得改造起來，讓人把她帶過來的東西全都置辦上。

雖然心中不快，但好像並不長久。

嬴熒玉回頭，看到不遠處的玄綾笑了笑，笑容里完全沒有剛才的冷酷和上位者的壓迫感，反倒有些討好的意味。玄綾心頭一動，彷彿漏跳了一拍。

她剛剛一直在仔仔細細地觀察著嬴熒玉。今日一事，讓她心中略有震驚。嬴熒玉偶爾會呈現與她的年紀極不相符的沉穩來。這上位者的姿態單靠學是學不來的，必須有長時間的熏陶才能有這樣的氣質。

別人或許看不出，玄綾冰雪聰明，只一聽她的處置便知道了她在護著孟妘。剛剛還說只會護著自己，轉頭就幫了別的女子。

雖說這處置十分高明，但玄綾的心裡還是有一絲不同尋常的酸意。當真陌生極了，連帶著看嬴熒玉笑得那麼討好都有些礙眼。那便不再去看，好省去了心頭莫名的焦躁。

「玄姐姐，等等我啊。」嬴熒玉沒想到玄綾竟然轉頭就走。完全沒有等自己的意思，急忙跟了上去。

「公主，孟西白三家送來了剛獵到的鹿，已經命膳房做好了湯羹和肉餅。」

「哦，那留一條腿肉，其他的都均分給新來的氏族美姬們吧。不對，多給一些少孟姬，秘密送進去就好。無需讓他人知曉。」嬴熒玉囑咐道。

孟妘看起來太過於單薄了，彷彿風一吹就回倒。估計在孟家也沒少受苦，既然答應了孟行要照顧她，嬴熒玉覺得讓她吃得壯一點還是可以有的。

阿琴應聲出去，很快端了最好的腿肉過來，嬴熒玉如往常一樣，端到了玄綾的跟前與之一同用膳。卻沒發現玄綾的臉色怪怪的。

「玄姐姐怎麼不咥？這鹿肉湯可是能暖身子，相當滋補。這又是最好的腿肉，肥而不膩，燉爛了之後入口即化，好吃得緊。你多吃點。」嬴熒玉享用了一會兒，發現玄綾興緻缺缺，只是淺嘗了幾口就不吃了，心中奇怪。這鹿可不是經常有，嬴熒玉上回吃還要追溯到很久之前的祭祀大典呢。

玄綾對自己也心生奇怪，彆扭得很，但她卻無法控制自己的心情。若以前的玄綾無欲無求，便能不在意世間一切。那如今的玄綾便已然被嬴熒玉影響地多了很多無謂的念想和執欲。她心中告誡自己無需介懷，可那酸澀和在意的感覺依舊縈繞心頭，久久不去，令人煩憂。

「如此之好，公主為何不送一點給少孟姬？」玄綾反問道。

嬴熒玉一頭霧水，這腿肉又不多，為何要送給孟妘，送給了孟妘，她們倆吃什麼。

「這麼好的東西自然是要給玄姐姐想用啊。」嬴熒玉真心地說道。

「公主慢用。」玄綾作勢便要離開，一副毫不稀罕的模樣。

眼看著玄綾要站起來，一盅的肉湯肉餅幾乎沒動，嬴熒玉的腦瓜子忽然想到了什麼。看著玄綾提到孟妘之後微慍的表情，玄姐姐該不會是吃味自己對孟妘特殊對待吧？

她可是吃醋了？她真的吃醋了嗎？

一想到這，嬴熒玉莫名地有些興奮。玄綾那看似雲淡風輕的模樣卻對自己異常冷漠，和這幾天的相處完全不同，嬴熒玉覺得自己的推斷很有道理。

「姐姐莫走嘛。陪我吃完可好？」嬴熒玉趕緊拽住玄綾的衣角左右晃了晃，看著她的燦眸裡帶上了星星點點的笑意，好看極了。

如此撒嬌的嬴熒玉十分可愛，可愛中又帶了一點無賴。玄綾愣了一下，雖然按照嬴熒玉的意思坐下了，但是臉色卻不好看，也沒有要繼續吃飯的意思。

嬴熒玉沒有接話，反而將放在玄綾面前的肉餅端到了自己的面前，開始用手撕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