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歸人(十四)
范增古看著嚴誦最終拿過來的玉佩,兩淚湧出:「果然是主上!這東西確實是他的,我見過一面。他身體極弱,恐怕撐不了多久了。」
嚴誦癱坐在地上:「這幫畜生!」
那野廟的大火,燒的是這遼闊土地的三千萬百姓的唯一希望啊!
范增古聽后,反倒連連大笑,一把扯起他:「他這樣的人,豈會自盡!他會戰死,到他的最後一息,也決不會屈一下膝。這隻不過是緩兵之策,同時告訴我們,他還活著,並且沒落到敵手!」
嚴誦一下子來了精神:早聽說小王爺身邊的人都極其出色,這范增古就是一個。今日一會,果然名不虛傳。
「我們核對一下情況。」范增古從小就在安西軍少年營與安西王霍昭智一起訓練,早造定了臨危不亂的性格,「好制定營救計劃。」
「我最早碰到的那批人,個個都是高手,都來自於安西軍。」
范增古想起那時的情景,就覺得憤怒無比。
「形勢危急,我奉命尋找王爺的下落,直到位於昆陽城東面郊外的劉家莊。」
范增古在一家小酒家用飯時,發現了指令:讓他搭劉家莊劉易財的馬車,馬上返回蘭州。
范增古找到了指定的人,馬車正打算上路,且載客已滿。
劉易財連連拱手:「見諒,見諒。」
他淡淡的一笑:「劉掌柜,行個方便,實在是家中有急事,不得不急返。」
劉易財哪裡肯再收人:「都坐滿了,沒空位置了。」
他笑著拉開劉易財於一邊,拿出塊銀子:「劉老爺,家有急事,幫個忙。」
劉易財瞟一眼銀子,胖臉上頓時都是笑容:「仁兄,不是劉某不好說話……」
「跟我擠一擠吧。」馬車的布簾被掀起,「出門都不容易。」
居然是蔣敏!在馬車上抱著佩刀,沖著他微微一笑。
「是蔣武建老將軍的孫子?」
「是。他在安西軍中以驍勇善戰著稱。」
嚴誦自然明白:這蔣敏,第二次西都大戰時在城下,曾獨自殺入幾十萬胡羌軍中,縱橫如無人之地。派此人來,只可能是為了一人!
范增古當時也明白:肯定有任務在等著他們,否則不會安排他們兩個高手在這輛馬車上。
他見到那人示意他上馬車,便不敢違抗,立時與蔣敏駕了馬車上路。
果然沒多久,馬車就被攔住,他聽到馬車外一熟悉的聲音:「去十個人,查看馬車。」
他心中一沉,隨即熊熊怒火上升:狗娘養的,果然是他們!
等著來人挑起馬車檢查時,他與蔣敏兩人便一里一外,同時出手,先殺了兩人。
兩人躍出后,蒙面而來的對方明顯集體一愣。
「住手!」有人試圖阻止兩人。
「狗雜種!」蔣敏已是血紅了眼。
他們一言不發,不理睬問話,在雪地上瘋狂的阻殺來人,他們兩人本都是親衛營中的一等一的高手,此時豁出命來,更是厲害了幾分。
他們此時心中都明了:他們之所以接到命令,乘坐這輛馬車回來,就是為了這一刻!
安敢負托!這三千萬百姓的性命,這遼闊富庶的土地,不能沒有那人。
來者眾多,總共一百多騎,看樣子皆是身手不凡,被他們一下子瘋狂的阻殺了幾個,頓時不知所措。
領頭的蒙面的高個子見狀不對,就過來試探性的打了個招呼:「范將軍,蔣都尉,我們也是找人的,恐怕誤會了!」
范增古怎麼會不知來人是誰,一口痰吐了過去:「叛賊!北庭叛賊!」
高個子阻止了剩下的手下進攻,拉下了頭罩:「范將軍,是我。」
「是威勇大將軍霍修瑞的大兒子霍襲信。」
安西府本有兩個封為大將軍的:霍真的長兄北庭大將軍霍修明,庶第霍修瑞是威勇大將軍,分別領軍西都外的絲路中線以北和以南,但現在中線以南幾乎都淪為羌軍的地盤,霍修瑞的兵馬都已退到絲路中線以北,北庭大將軍霍修明的地盤。現在多了一個代政安西府的,大魏皇帝李恆封為「安西大將軍」的霍修明的兒子霍襲古。
「霍襲信自從晉封將軍后,一直跟在執政的安西大將軍霍襲古身邊,自是認識的。」
霍襲信是被霍襲古奏封為北庭西衛的將軍,除親衛營有五位將軍外,每衛皆有兩、三個。
霍襲信對他們解釋:「兩位誤會了。安西大將軍怕出意外,讓我親自過來接人,范相也在等著。」
「兩位都是軍中幹將,深知軍令如山,延誤不得,速速讓路!」
范增古笑了,臉現譏諷:「你接人?霍襲信,別人不知你的底細,我偏生知道。你本是王爺庶兄,以前謀害過王爺,被老王爺從族譜下除去名字,入了霍修瑞一脈。誰在這種時刻派你來接人,誰就是你一路追殺王爺的同謀!」
霍襲信身後的眾騎聞言大驚,一時紛亂。
已跌跌撞撞從馬車裡爬出來的中年商人和那幾個乘客也聽到了,中年商人也是個膽子大的,沖著前面大叫:「范將軍,要不要幫忙!」
「要!把馬車都拉倒在路中間,不要讓任何人過去!」
只聽見中年商人大呼:「不是孬種的,過來搭個手!」
果真這些人都不是孬種,齊心協力,一下子就推倒了幾輛大馬車。
范增古沖著霍襲信後面的人厲聲喝道:「你們這些人,臟污了『安西軍』三字,還不如這些平民百姓有血性!」
霍襲信從無地自容中醒悟過來,一時大怒:「范增古!你血口噴人不算,還想違抗命令不成?」
霍襲信便拿出代霍昭智主政的安西大將軍霍襲古的手令,也喝道:「讓開!一旦誤了事,誅殺三族!」
如果沒有那人身邊護衛都被斬殺乾淨,去而復返,親自發出指令,他們自然就服從命令了。現在——兩人一對視,皆是冷笑不已。
范增古仰天大笑不已:「老子奉的是王爺之令,爾等從者聽清楚了,好死個明白。」
「王爺有令:叛賊追殺主上,殺無赦!」
蔣敏的刀一指霍襲信:「老子先殺了你這叛賊!」
霍襲信破口大罵:「叛上的奸賊,你們仗著范相和蔣武建之力,以為我不敢殺你們嗎?」
范增古星目圓睜:「就是我父親敢帶人追殺,我也必殺他無疑,何況你!」
蔣敏一聲長嘯,范增古跟蔣敏都出身於少年營,馬上會意,躍過倒在路上的馬車。
那幾個乘客發一聲喊,又拉倒了幾輛。
霍襲信身後有幾個騎士意動,拔劍直指霍襲信等人:「霍將軍說個明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