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章

薛予深將最後一小口牛排餵給薛祁陽，放下叉子無奈地摸摸滿足得直打飽嗝的薛祁陽，微笑著一邊給他擦嘴一邊問道：「這下總吃飽了吧，待會兒我們先去散散步，吃飽了要多走走知道嗎？」

薛祁陽站起身趴到薛予深的腿上，一把圈住薛予深的脖子：「爸爸，我們先逛街，然後再去逛購物中心好不好？我想吃尋叔叔上次給我買的牛肉片，還有肉鬆餅和豬肉脯。」

「你這個小吃貨，剛吃完又想著吃了，這些東西不能多吃，要營養均衡，今天不能再吃了，晚上回去喝一杯牛奶，再吃點水果，牛肉片和肉鬆餅明天再吃，程哲叔叔平時是怎麼跟你說的？」

薛予深掐掐他的小臉，心道這個小吃貨到底像誰？他可沒那麼貪吃。

薛祁陽抬起白嫩的小手揉揉雙頰，接著又摸摸自己肉肉的小肚子，最後捏捏軟綿綿的胳膊，皺起小眉頭擺出一副努力思考的樣子，他可不想被別人叫小胖子，班上那個小胖墩一點都不可愛，他不要變成那樣。

自家兒子那苦著臉的小模樣著實叫人忍俊不禁，薛予深一把抱起他：「怎麼了？」

薛祁陽抬起頭認真地說道：「爸爸，我不要變成小胖墩，小胖墩會被班上的小朋友取笑。」

薛祁陽那天真無邪的話語成功逗笑了兩位大人，薛予深笑著揉了揉兒子的小腦袋。

程哲起身繞過桌子，抱過薛祁陽，對薛予深說道：「我來抱吧。」

薛予深也不勉強，薛祁陽已經三歲了，但是對於三歲這樣的年齡而言，薛祁陽的體重確實有點超標，原因無它，身邊一大波人將這孩子寵上天，尤其是家裡那兩位已經晉級為爺爺的孟顥川和薛瑞丞。

當初意外懷上薛祁陽的時候，孟顥川和薛瑞丞有讓他打掉孩子的念頭，不過當時的他非常倔強固執，孟顥川和薛瑞丞素來疼愛他，也就由著他將孩子生下來，如今也是無比慶幸有了薛祁陽。

對薛祁陽的疼寵，拿程哲調侃的話講，簡直到了「人神共憤」的地步，捧在手心裡怕冷了，含在嘴裡怕化了，小傢伙只要稍稍嘟起小嘴，那兩位爺爺級人物立馬將人抱在懷裡轉著圈圈哄。

不過寵歸寵，該有的教育一樣都不落下，也好在小傢伙很聰明很聽話，薛予深剛生下孩子沒多久就回到了學校上課，帶小孩的任務基本都落在了薛瑞丞身上，而薛瑞丞把薛祁陽教育得很好。

畢竟薛瑞丞當年在那麼艱苦的環境下生下了他，直到他三歲時，孟顥川才找到他們父子倆。

不過他當時年紀太小不懂事，等到有記憶時，他的生命里已經有了孟顥川這個人，很多事情都是聽關心過薛瑞丞的長輩講起，但他清楚地知道，當年薛瑞丞懷他的時候過得非常辛苦。

所以薛予深從來都不後悔生下了薛祁陽，父親在如此艱苦的情況下都沒有放棄他，如今他過得那麼幸福，怎麼可以殘忍地剝奪了薛祁陽的生命？那是他為自己年少輕狂付出的代價，如今這個代價他甘之如飴。

「想什麼？」程哲抱著薛祁陽走進電梯，察覺身邊的薛予深一路上都在走神沉思。

薛予深收回思緒搖搖頭，父輩的恩恩怨怨已經過去二十多年，如今兩位父親的感情一如當年，他也只希望一家人和和睦睦地生活在一起，將薛祁陽撫養長大成人，這輩子他是不可能也不想再結婚了。

薛予深偶爾也會想起四年前的那一夜，只可惜當初被人打暈又下了葯，記憶非常模糊，甚至連對方的樣子都沒記住，更不可能知道對方是什麼人，不過當年的他再無知也知道「遇色」那種地方不是誰都可以進。

當時的薛予深早已嚇得六神無主，腦子裡只剩下趕緊逃離這個念頭，他是個剛剛才跨進娛樂圈的新人，經不起一丁點的風浪，所以他只知道一定要逃，逃離那個奢華的遇色，逃離那荒唐的一夜。

每次面對薛祁陽那張天真無邪的可愛小臉，眨著無辜的眼眸，用著稚嫩的聲音問出「媽媽去哪兒了」時，薛予深撒下了和過去18年來，薛瑞丞對著他時撒下的一模一樣的謊，那一刻才恍然大悟，有些真相是多麼難以開口。

現實過於殘酷，由不得任性和囂張，薛予深只希望等到薛祁陽長大后能夠自己明白。

夜幕降臨，耀眼奪目的霓虹燈宣告著這個繁華的大都市夜生活的來臨，大街上人來車往川流不息，薛予深和程哲一左一右牽著薛祁陽漫步在熱鬧的大街上，小孩顯得非常興奮，一蹦一跳，左顧右盼，雙目發亮。

薛予深時刻注視著薛祁陽，臉上的神色不自覺地放柔，小心翼翼地護著薛祁陽。

即使這條大街已經帶薛祁陽走過無數次，小孩子的記憶畢竟有限，對周遭的高樓大廈依舊充滿好奇，一路上邊看邊問，小嘴喋喋不休，童言童語天真無邪，逗得兩位大人笑聲不斷。

繼續往前走了一段路，到了s市最繁華的商業廣場和購物中心。

薛祁陽伸出小手抱住程哲的大腿，抬起小臉苦哈哈地嚷嚷著「程哲叔叔抱抱，腳腳疼」，素來寵愛薛祁陽的程哲二話不說就抱起了薛祁陽，似乎早就心疼薛祁陽走了那麼多路。

「程哲叔叔最好了。」薛祁陽立馬圈住程哲的脖子，嘟起小嘴親親程哲的臉。

「調皮。」一旁的薛予深哭笑不得，伸手擰擰薛祁陽的小臉，這孩子跟程哲還真不是一般的親，只要程哲在，他這個當爸的存在感迅速減弱，為此家裡那兩位爺爺還吃了不少乾醋。

程哲抱著薛祁陽走進購物電梯，薛予深跟在一大一小身後，直接朝著手扶電梯走去。直奔二樓超市。

晚上的購物中心比白天更為熱鬧，手扶電梯每個台階上都站滿了人，電梯上下兩個出入口都站著工作人員，笑容滿面地禮貌提醒著顧客「小心腳下，小心孩子」，讓顧客倍感舒心。

「這家購物中心的服務真周到。」薛予深接過超市入口工作人員推上來的購物車。

「嗯，早就聽聞這家購物中心是他們全公司的示範店，服務自然非比尋常。」程哲將掙扎著要坐購物車的薛祁陽放到購物車裡，推著購物車往前走去，小孩立刻手舞足蹈眉開眼笑。

「那也是高層領導有方。」薛予深摸摸下巴，心中似乎打起了什麼算盤，這家購物中心的規模非常龐大，一樓為電子產品和電器專櫃，二樓三樓為超市，再上去就是奢侈品專櫃，轉頭看程哲，「他們總部在哪裡？」

「f市，怎麼了？」程哲疑惑地問道，忽而明白了什麼，笑道，「你想跟他們合作？」

「如果攻下他們總部採購，就能與竹籬小築合作了，不過目前而言有點困難，竹籬小築近幾年雖然發展迅速，在國內也漸漸站住了腳，但還達不到供應如此龐大的購物中心，竹籬小築的目標是在一年內達成與遇色合作，再來考慮這家購物中合作。」

薛予深可不會不自量力地盲目前進，當年孟顥川替薛瑞丞買下竹籬小築時，竹籬小築只不過是個果園，提供遊客購票採摘果子，後來慢慢建立度假村，在度假村內大量種植竹子，正式更名為富有自己特色的「竹籬小築」。

之後的幾年，竹籬小築不斷發展，從簡單的果園和度假村，到增加農場牧場，讓遊客體驗不一樣的度假樂趣，果園的不斷擴大，大量種植果樹，果園供應的不再只是遊客，慕名而來的訂單也越來越多。

不過，目前為止農場和牧場只是為了增加遊客的樂趣，種植花草樹木和普通的蔬菜，而牧場養殖的也是一些普通的家禽和寵物，最大就幾頭牛和幾匹馬，只供度假的遊客參觀。

隨著竹籬小築的名聲愈發響亮，竹籬小築迎來了新的發展前進，一些電視綜藝節目製作組找到了薛瑞丞，希望藉助竹籬小築取景拍攝，等到第一個節目播出，前來竹籬小築拍攝的節目組不斷增加。

程哲聽聞薛予深的說辭，略作思索：「我聽聞韓牧澤跟這家購物中心的負責人有點交情，若是你有這意向，我可以幫你聯繫韓牧澤，從這家購物中心的負責人入手，我想能夠勝任這家購物中心的負責人，說話必定分量。」

薛予深輕笑，拍拍程哲的肩膀：「竹籬小築目前還沒那麼大的胃來吃下這頓饕餮盛宴，等談妥與遇色的合作再說吧，而且父親準備開鑿人工湖，建立一座規模宏大的水上餐廳，到時候荷塘月色，游魚戲水，當然還要自己養殖魚蝦螃蟹等，我和爸都很贊成。」

程哲點頭，如果竹籬小築真能與如此龐大的購物中心合作，那麼前景必然不可估量，不過薛予深考慮得沒錯，目前按照竹籬小築的規模，還無法供應這樣的購物中心：「和遇色談得怎麼樣了？」

「遇色那邊都是爸在跟韓牧澤談，如果順利的話，年前就能簽下合同。」薛予深畢竟才剛從大學出來跨進社會，目前還在跟著薛瑞丞學習階段，遇色這樣的大客戶，不是他所能應付。

「嗯，彆氣餒，你遲早有一天也能經歷這種大場面。」程哲拍拍他的頭笑著安慰道，「韓牧澤這人很複雜。」

「能撐起一個『遇色王國』的人，怎麼可能不複雜？」薛予深失笑，這些道理他都懂，他也不是急於求成，四年前就因為年輕氣盛吃過大虧，要是還不長進，他就不必跟著薛瑞丞學習掌管竹籬小築了。

「1987遇色」——獨屬於韓牧澤的事業王國。

薛予深有時候想，有些人天生就該站在高處俯視所有人，韓牧澤就是這樣一個人，他曾經從孟顥川口中聽過韓牧澤，韓牧澤就像一頭優雅的獅子，但是獅子再優雅，終究是獅子，萬獸之王！

「爸爸，程哲叔叔，你們在說什麼？我要買的牛肉乾和肉鬆餅呢？」薛祁陽一直安靜地坐在購物車裡，興奮地欣賞琳琅滿目的商品，可是爸爸和程哲叔叔卻自顧著說話，什麼都沒給他買。

終於，眼看著他的牛肉乾和肉鬆餅都要錯過時，薛祁陽皺起了整張小臉，委屈地提醒兩位「失職」的大人他的存在：「爸爸，程哲叔叔，賣糖果的地方已經過了，我們要走回去嗎？」

薛予深趕緊彎腰摸著兒子的腦袋給安慰，歉意地說道：「對不起陽陽，是爸爸不好，爸爸這就帶你回到賣糖果的柜子，不過糖果可以買，不可以多吃，上次程哲叔叔怎麼跟你說的？」

「程哲叔叔說多吃糖果會牙齒疼，牙齒里會長蟲蟲。」薛予深雙手捂住兩腮，牙齒里長蟲蟲呢，好可怕，一定很疼很疼。

「乖。」薛予深笑著誇獎道，推著購物車回到賣糖果的排面，挑選了一些適合小孩子吃的糖果，看著兒子抱著糖果笑得眼睛都眯起來的嬌憨模樣，內心深處最柔軟的地方再次被深深填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