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章

直到車子駛離竹籬小築，楚老夫人還是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嘴裡念叨著「我的心肝小寶貝兒」，她本想著薛予深今天把薛祁陽帶來，一定要讓楚均默抱一抱，到時視覺衝擊肯定更明顯。

轉頭看了一眼鎮定自若的楚均默，楚老夫人心裡暗嘆一聲，果然還是太心急了，她也有私心，對於薛祁陽是真的喜歡，而薛予深這個孩子，她目前看著很不錯，更相信自己的眼光不會看錯人。

程哲明顯有所隱瞞，而且程哲看薛予深的眼中含著更深層次的感情，她都活了近一輩子了，什麼樣的感情沒有見過，程哲根本就是喜歡著薛予深，至於薛予深怎麼想，這麼敏感的人，恐怕假裝不知道罷了。

商人對於每一個決定都會在心中衡量利弊，楚老夫人自然也逃不開這一點。

薛予深是薛瑞丞的兒子，背後還有一個孟顥川，楚均默這輩子都不可能跟女人結婚生子，將來的另一半若是薛予深的話，薛祁陽也將是他們楚家的孩子，楚薛兩家就等於強強聯手。

不過她也不是頑固不化不通情理之人，感情的事不可勉強，若是楚均默和薛予深註定無緣，她也不會強求，就算楚均默將來只是找了個普通人家的孩子，只要楚均默覺得開心，她同樣會支持。

只是現在楚均默和薛予深都是單身，她就想著給兩人一個機會，結果第一回合就敗了。

楚老夫人頓時湧起一股無力感，其實早就料到會有這樣的結果，對於自家孫子，她還是非常了解的，楚均默就是這樣的個性，說他冷漠倒不如說是話不多，薛予深於他而言還只是個略有耳聞的陌生人。

她當然不指望兩人還能一見鍾情，說起來，她還是喜歡兩人經過相識，互相了解，在相處中慢慢積累感情，這樣的感情會更加穩固。

「本來還想讓你見見那個孩子，結果就這麼錯過了。」楚老夫人感嘆道。

程哲什麼心思，她還不懂嗎？只是按照她對程哲的了解，程哲這次的行為很突兀，若說他喜歡薛予深，不想讓薛予深和楚均默見面，又為何要帶走薛祁陽？這分明是不想讓楚均默看到薛祁陽。

楚均默轉頭看了一眼自家奶奶，保持沉默，免得又掃了老人家的興頭。

「你覺得予深這人怎麼樣？」楚老夫人不死心地繼續問，「他是小寶貝的爸爸。」

「嗯。」楚均默淡淡地應了一聲，chu最不缺的就是天王巨星俊男美女，隨便在chu走動幾步就能遇到一大堆長相出眾的男女，對於初次見面的薛予深，只能說是個長得相當不錯的人。

「嗯是幾個意思？」楚老夫人這下子可不滿意了。

「……」

「得，活該32歲了還找不到老婆，瞧瞧人家予深，小寶貝都三歲了，三歲！」

楚均默毫不在意地保持著沉默，這種話楚老夫人都說了幾百遍了，從他二十五六歲開始就念叨他找不到老婆，也不差繼續被念叨幾年，不過薛予深看起來很年輕，完全看不出已經有個三歲的兒子。

根據調查薛祁陽的那份資料顯示，薛予深今年也才22歲，至今單身，薛祁陽的母親生下孩子不久就過世了，楚均默忽然皺了皺眉頭，總覺得有點蹊蹺，薛予深這一點跟薛瑞丞十分相似。

薛瑞丞當年因為孟顥川的事，被薛家趕出家門，等到孟顥川找到薛瑞丞時，薛瑞丞已經有了一個兒子，對外說辭也是薛瑞丞的妻子已經過世，這是巧合還是另有隱情？楚均默下意識的摸了摸下巴。

「終於看出什麼名堂了？」楚老夫人瞧見自家孫子的舉動，輕笑出聲。

楚均默微微一愣，若有所思，薛瑞丞當年被趕出家門後過得十分辛苦，只有薛瑞丞的二哥一家幫助他，因此還不惜與薛家反目，之後薛瑞丞遇到了當初果園的老闆，後來又消失了差不多一年的時間。

楚均默倒是沒有刻意去調查薛瑞丞，只是在掌握孟顥川信息的同時，連帶著將孟顥川身邊的人也做了一番調查，薛瑞丞無疑是孟顥川在這個世界上最親密的人，兩人學生時期就開始交往。

楚均默對孟顥川和薛瑞丞的感情沒興趣，如今倒是對薛瑞丞那消失的一年產生了興趣，那時候薛瑞丞還是孤身一人，在那之後薛瑞丞就有了薛予深這個兒子，卻未曾提起薛瑞丞妻子的事，只說過世了。

以前沒有細細推敲不覺得什麼，現在仔細一想，這其中存在很多的不妥之處，薛瑞丞會為了孟顥川而與家裡斷絕關係，怎麼可能又在短時間內娶妻生子？除非薛予深不是薛瑞丞的親生兒子。

這更不可能，不說薛予深與薛瑞丞極其相似的五官，更有調查證明薛予深就是薛瑞丞親生，所以孟顥川才對薛予深如此疼愛，楚均默的心裡突然騰升起一個可怕的猜測。

薛予深其實就是薛瑞丞和孟顥川所生的孩子。

楚均默伸手掐了掐眉頭，懷疑自己這幾天工作量太大，思維能力有點離譜了，否則怎會如此尷尬的猜測？可是無法解釋薛瑞丞那一整年的空白期，不過孟顥川神通廣大，要藏一個人或者抹掉一個人十分簡單。

只是這其中還有說不通的地方，若是因為孟顥川擔心薛瑞丞遭到薛家和孟家的為難，才將薛瑞丞藏起來，那之後的幾年薛瑞丞正大光明地帶著孩子出現，又接管果園，這些也說不通了。

「怎麼？終於讓你對薛瑞丞這對父子產生興趣了？」直到兩人回到家中，楚老夫人見楚均默依舊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眉頭都快擰成疙瘩了，不禁笑著調侃道，「你以為奶奶出現在竹籬小築純屬好玩啊？」

楚均默望著楚老夫人。

「程哲今天故意帶走小寶貝，予深或許不會懷疑什麼，在我看來這根本就是畫蛇添足，雖然我還無法證明小寶貝跟你是不是有關，不過程哲今天這麼做，倒是讓我更加堅信其中的貓膩。」

「孟顥川這人的心思確實很可怕，不過那是對外人而言，天下沒有永遠的秘密，藏得越深越叫人產生懷疑，薛予深四年前參加過chu和hcj的選秀比賽，之後突然跟chu解約，消失得無影無蹤。」

薛予深解約？楚均默突然記起了四年前孟顥川確實找過他，當時他根本沒放在心上，一個還沒任何成就的小藝人罷了，就當是賣給孟顥川一個人情，不過倒是讓他想起了另一件事。

「薛予深跟他父親薛瑞丞一樣有一年的空白期，一年後回到學校上課，直到如今畢業跟隨薛瑞丞學習經營竹籬小築，父子倆都是一年空白后突然多了一個兒子，世上有如此巧合之事？」楚老夫人笑了笑。

「這就是您堅持要去接近薛予深和薛祁陽的原因？您還是覺得薛祁陽是我的孩子？甚至懷疑他是我和薛予深生的孩子？」楚均默對於這個猜測已經沒有一開始那麼不可思議了，薛家這對父子確實值得深思。

「恐怕至今還被蒙在鼓裡的只有薛予深本人了，他的那兩位父親可不是吃素的。」

「程哲也是知情者？」楚均默問道。

楚老夫人笑出了聲：「若要細說，這其中的巧合可不止一件兩件，程哲正是四年前出現在薛予深的身邊，陪伴薛予深父子四年，程哲自己的意思是薛予深的妻子身體不適，留下來照顧，最終沒能挽回性命。」

楚老夫人喝了口茶繼續道：「對學校恐怕是另一種說法，一開始薛予深參加選秀比賽，終止合約后回家靜養，對外是身體不適，沒法繼續在娛樂圈發展，養好病後再回學校上課。」

楚均默沉默半晌，淡淡地道：「我知道了。」

「四年前在薛予深的身上發生了什麼事，孟顥川恐怕已經做得很乾凈了，唯一的知情人士程哲絕對不會說出真相，孟顥川和薛瑞丞更加不可能開口，至於薛予深自己還雲里霧裡。」楚老夫人提醒道。

楚均默端詳著手中的茶杯，他懂其中的言下之意，四年前他也處理掉了一些人，那些膽大包天竟想將注意打到他身上的愚蠢之人，也知道孟顥川也插手了這件事，只是與孟顥川見面后，他就沒再深究。

楚均默握著茶杯的手緊了緊，起身道：「這件事我會調查，奶奶，您先休息吧。」

「當時候我就懷疑孟顥川插手這件事，其中的原因必然不會那麼簡單，恐怕當年被送到你床上的人是薛予深，而不是那個突然消失了的小藝人吧？否則孟顥川何必大動干戈？只是當時大家都沒想那麼多，只以為有人動了孟顥川的人。」

楚老夫人當時也沒想那麼多，如今倒是明白了孟顥川的做法，趕在他們之前處理掉了那個小藝人，恐怕是擔心那個小藝人說出實情，而他們以為薛予深受到波及，孟顥川才讓薛予深解約。

兩個小藝人，誰都不會放在心上，他們要處理的是上層那群人，沒有上層引路，小藝人能翻出什麼浪來？

「奶奶，您不必說得那麼直白。」楚均默微顯尷尬。

「哦吆，都32歲的人了，奶奶說說怎麼了？要是小寶貝真是你和予深的孩子，看我怎麼收拾你？我已經留下了小寶貝的頭髮，我會找人去做親子鑒定，程哲手裡應該已經有一份了，只是在這件事上程哲怕是不會說實話，不過當年的事情還是要查清楚。」

楚均默聽到「親子鑒定」四個字，嘴角不由得抽了抽，目前他們都只是猜測和懷疑，不過要證明這個結果，親子鑒定確實是最簡便和最直接的方法，沉聲道：「您當初為何要去調查這個孩子？」

楚老夫人挑了挑眉頭：「hcj娛樂新聞掃到小寶貝時，抱著他的人是薛尋，薛家人，我只是想確定一下而已，這個小寶貝第一眼就讓我覺得親切，沒想到竟讓我查到了這麼個意想不到的結果。」

「嗯。」

「嗯什麼嗯？小寶貝有可能是你的兒子知道沒？」楚老夫人恨不得跳起來敲他腦袋。

「知道。」楚均默依舊一臉淡定，凡事在沒有得到證實之前，他不會抱過高的希望，否則一個不慎就會跌得粉身碎骨，何況這次要證明的是不是他的親骨肉，如果不是，這個落差便無限擴大。

楚老夫人頓時無趣地揮揮手：「算了，你去忙你的吧，我晚點要給我家小寶貝打電話，孫子長大了就一點都不可愛了，還是我家小寶貝可愛，你沒聽到小寶貝唱歌，哎吆，我的心都要化了。」

「您休息吧。」楚均默太陽穴突突地跳，轉身離開，這件事老人家都說了幾十遍了。

回到書房，楚均默仰靠在沙發上閉目沉思，如果沒有那麼多巧合，他根本不會猜測男人懷孕生子這種天方夜譚，可惜根據這一系列的調查結果，他只能往這方面去思考，否則無法解釋薛瑞丞和薛予深都出現的那一年空白期，以及生完孩子就去世的「妻子」。

睜開眼，楚均默拿起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等到電話接通后，低聲道：「牧澤……」

「今天吹的什麼風，讓楚總想起了我？許久不見，約個時間喝一杯？」韓牧澤輕笑道。

「嗯，晚點過去找你。」

「楚總到訪，自然不敢怠慢，那就老地方見。」韓牧澤自然聽出了楚均默話中的意思。

「可以。」

出去玩了一整天的薛祁陽，心滿意足地舉著個糖葫蘆回來了，白嫩的小臉此時曬得紅彤彤得像個蘋果，一見到薛予深就張開雙臂撲過來，還將糖葫蘆遞到薛予深嘴邊：「爸爸，吃。」

薛予深伸出舌尖舔了舔，甜膩的味道在嘴裡擴散，笑著拿臉蹭了蹭薛祁陽曬得滾燙的臉頰：「這下子開心了吧？程哲叔叔帶你去遊樂園玩，還給你買好吃的，有沒有好好謝謝程哲叔叔？」

「開心。」小孩子笑得眼睛都彎起來了，扭動著小身體使勁蹭了蹭薛予深，「爸爸，太奶奶已經回家了嗎？我在遊樂園給太奶奶買了禮物，是用小背包里的零花錢買的，想送給太奶奶。」

「哦？我看看是什麼禮物？」薛予深笑著將薛祁陽放到地方，邊說邊將小孩背著的小背包拿下來，「那爺爺、爸爸和程哲叔叔有沒有禮物呀？」

「程哲叔叔，幫陽陽拿著。」薛祁陽將手中的糖葫蘆遞給程哲，打開背包拿出幾個毛茸茸的小動物掛件，小貓小狗小兔子，模樣十分可愛，「尋叔叔、禹叔叔、菀葶姑姑、樂樂和瀟瀟都有哦。」

「陽陽真乖，陽陽怎麼想到要給大家買禮物呢？」薛予深親了一口懂事的寶貝兒子。

「陽陽上次在電視里看到，出去玩要給大家帶禮物，在遊樂園裡玩的時候，看到很多小朋友在挑禮物，所以讓程哲叔叔帶我去買了，都是陽陽挑的，爸爸，你說太奶奶會不會喜歡陽陽的禮物？」

「只要是陽陽送的禮物，太奶奶一定會喜歡。」薛予深幫著小孩將禮物放回背包，給他背上，「爸爸先帶陽陽去洗臉洗手，爺爺在等著陽陽一起吃晚飯呢，陽陽可以在吃晚飯的時候把禮物送給爺爺。」

「嗯，爸爸抱。」

薛予深抱起薛祁陽，轉頭對程哲說道：「一起吃晚飯吧，今天麻煩你照顧了他一天。」

程哲笑著摸摸薛祁陽的腦袋：「陽陽很乖。」

薛祁陽仰著小臉讓薛予深給他擦臉，又將小手深到小臉盆里洗：「爸爸，我們下次去太奶奶家玩的時候，把禮物送給太奶奶嗎？爸爸，晚上我們去茶莊玩好不好？陽陽想吃茶莊的點心和甜品。」

「你這小吃貨，晚飯還沒吃就想著茶莊的甜品點心了，程哲叔叔帶你玩了一天還不夠嗎？」薛予深哭笑不得，不過一想到今天程哲帶薛祁陽玩了一天，是該請程哲喝杯茶，去茶莊是個不錯的主意。

「一起去吧。」薛予深轉頭問程哲。

「嗯。」程哲自然不會拒絕薛予深的邀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