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chapter 04

第四章第一個死者

「事實上……」電話另一邊，瑞德突然沉默了很久，語氣感傷，「米婭，我剛才夢到了梅芙，所以……」

梅芙的死一度讓瑞德沉浸在悲傷中不可自拔，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他甚至因為害怕在夢境中見到梅芙而整夜失眠。

BAU的同事們為了讓瑞德走出這段負面的情緒而做出了很多的努力，直到最近他才終於學會了慢慢的釋然和接受。

心理學家將悲傷劃分為五個階段：否認、憤怒、迷茫、消極和接受，瑞德此刻正處在消極與接受的過渡時期，他已經願意坦然愛人已逝的事實，可卻也忍不住會為此而悲痛難以自已。

米婭盡量讓自己換上了一種輕鬆的語氣，「嗨，我的小帥哥，其實你根本沒有必要去擔憂夢到梅芙，你只是想念她了。

想念一個人並沒有那麼可怕，即便醒來的時候你會意識到原來那個人已經離開了你，你覺得那個夢境只是在一遍一遍的重複著撕裂你的傷痛。為什麼不試著去坦然面對？

其實就算是醒著的時候，你也在想念她，不管你是用工作、閱讀，等等任何的方式來佔據你的大腦，讓它無暇顧及這種思念，可你也應該明白，當你選擇更多的工作、更多的閱讀，更多思考的同時，是因為你意識到一旦你停歇下，思念就會立刻佔據上風。

那就徹底的放開自己，為那個人緬懷一次，去試著享受睡夢中你們的每一次相見，讓她成為你的最甜美的夢境，彌補你所有的遺憾。」

「米婭，你說的這些我都理解，我只是……」瑞德開始有點詞不達意，「我只是一睜眼的時候，發現再美好的夢境都只是一個虛幻的泡影，回憶越美好，思念就會越刻骨，我會覺得很難受，我……」

「噓……我的男孩，放輕鬆。」米婭輕柔的語氣慢慢開始像一個長輩，帶著安撫人心的力量，其實論年紀來說，瑞德似乎還比她大上幾個月，可面對這個高智商又略帶靦腆的天才博士，總會讓人把他當成一個大男孩來寵愛，「生離死別是我們每個人都必須經歷的課程，你會難過是因為她的確是一個優秀的，值得你去愛，去思念的人。你是更願意懷念她，還是期望忘卻呢？」

米婭在開解著瑞德的同時，已經在眾多的儲藏架里找到了自己所尋找的目標，是一本看起來已經老舊的就快要散架子的筆記本。

它的封面已經龜裂斑駁看不出原本的主人，內頁也參雜著各種污漬、水漬，撕裂的痕迹，裡面雜亂無章的記錄著各種看起來並沒有多大意義的日常瑣事。

她打開帶來的背包將它包裹在一個全新的真空袋中，好好的保存起來。

視線掃過臨近的另一個格子里擺放的物品時，突然有了新的主意，「瑞德，親愛的。現在聽我的，去床上好好躺著，把手機開到免提，然後閉上眼。」

「好。」

米婭從儲藏架上抽出了一份已經破舊到連字跡都快看不清的書頁手稿，隨意的抽出了中間的一頁，而後她直接靠在了儲藏架邊，盤膝而坐，開始朗讀，「只需擰亮你的檯燈，跟世界上最強的講故事高手打個招呼，他們就會馬上出現跟你閑談。你的檯燈就是召喚天才的阿拉丁神燈。這些逝者就是最好的同伴，讓人很容易忽略掉活著的人……」

「等等……那是……」瑞德打斷了米婭，這本書的內容，他早就印刻在腦海中，每一個用詞都是那麼的熟悉，可是米婭分明念出了在出版物中並沒有的段落。

那是他和梅芙都曾經最愛的一本書，來自於柯南·道爾的手稿，《TheNarrativeofJohnSmith》（約翰史密斯的告白）。

「噓，我的男孩，現在是聽故事的時間，什麼都不要想，安靜的聽我念。」米婭低沉下嗓音，盡量學著古老而嚴謹的英式語調，緩慢的繼續讀下去，「我能想象，公元七千年的時候如果有澳大利亞和非洲的科學家在原來標記為倫敦的地方發掘和研究，最讓他們迷惑的，一定是天然氣管道。到了那個時候……」

瑞德果真就在米婭柔和而溫暖的朗讀中漸漸睡去，當電話那頭傳來了均勻而平穩的呼吸聲，米婭這才站起身，揉了揉酸疼僵硬的脖子，將手稿重新放回原位。

她掛上電話，似乎看到了七八個未接來電，全部都來自於自己的好有克麗絲。

還有一條未讀的訊息，【米婭，你在哪裡？求求你快接我的電話！】

時間已經接近凌晨4點，她是發生了什麼急事？

米婭回撥過去，電話鈴響了不到三聲，裡面已經傳出克麗絲驚慌失措的哭聲，「米婭，喬伊斯他死了！」

「克麗絲你先別慌。你現在在哪裡？」對於死訊這個事情，以米婭多年的工作經驗來說，早就習以為常了，她一面避開各路警報器加快回去的步伐，一面安撫著克麗絲。

「我……我在家，喬伊斯他……嗚嗚嗚……」說不到幾個字克麗絲已經泣不成聲。

「好，我知道了，你冷靜些，報警了么？」這種突發的事件，克麗絲第一個想到的是打電話給自己，而並不是在醫院裡，米婭多少能猜測到些什麼。

「警察正……在……在家裡。」

米婭不禁皺了眉頭，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現在的裝束，還有腰上的這些繩索、手電筒等等物品，總不能這樣見人，這是生怕警察不知道自己是去做賊的節奏嘛？還有背包里剛剛到手的東西……

「克麗絲，我現在不在酒店，不過我會儘快趕到你這邊。」

克麗絲也愣了一下，因為不久后她就聽到了凌晨安靜的街道上樹葉在微風中偶爾發出的沙沙聲，「嗯，好。」

雖然有帶了備用衣服以免她進出酒店被人懷疑，不過米婭還是回去了一趟把一身的裝備等等都放好才又趕去了克麗絲的家。

蘇格蘭場的警員們辦事效率也是差強人意，米婭到的時候，克麗絲家門口剛拉起了警戒線，有三三兩兩的警員守衛著，法醫和法證正忙碌的進進出出。

她謊稱了是這裡屋主的妹妹，終於混了進去。

克麗絲一見到米婭就像是見到了救星一般，一把就將她緊緊抱住，後者差點被勒得窒息。

她一面拍著克麗絲的背安撫，一面抽空看了看倒在對面沙發上死相猙獰的男人。

他面色青白，眼睛瞪得很大，張開的嘴角處殘留著一些紅酒漬，一隻手捂著頸脖，整個身體都是痙攣的狀態，看得出他死得很痛苦，不過這種痛苦應該並沒有持續很久。

在FBI見識過不下一千具屍體之後，米婭甚至都可以在犯罪現場第一時間判斷出一些比較簡單的死因，而不需要法醫的報告。

他是死於急性的中毒。

至於是何種化學藥品……

「親愛的，別哭，先告訴我發生了什麼好么？」米婭終於把克麗絲從自己的身上拉開，順便抽了幾張紙巾給對方。

「今晚，我回到家，本想聽你的早點睡一覺，然後明天約律師談一談。接著喬伊斯就回來了，他突然說要和我談談離婚的事情，所以我們就坐在沙發上準備聊，誰知道他……突然尖叫一聲就渾身抽搐倒在了沙發上。我打了急救電話，救護車來的時候，他們就說喬伊斯已經沒救了，然後他們就報了警。他們……他們說，喬伊斯是……是被人毒殺的，我很害怕……我……我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從喬伊斯回到家一直到他倒下，大概過了多久？除了酒，你們還吃過什麼？」米婭已經清楚的感受到了身邊警員們並不友善的目光，如果只是意外的事件，沒道理中毒的只有喬伊斯而克麗絲還安好的坐在這。

「大約……不到半個小時，我們……只喝了紅酒。」

法證這個時候正拿了試管要將桌上酒杯里沒喝完的紅酒和酒瓶內的一一取證，而後她看到了一顆大約已經融化了2/3的膠囊，從喬伊斯面前的酒杯內取了出來。

更不妙的預感湧上了米婭的心頭，她站起身拉住了一名法醫，「能不能問，他是中了哪種毒？」

米婭現在很想親自去查看一下屍體，只可惜這裡是英國的倫敦而非美國，在這個地方她並不是一名FBI的探員。

「以他口中殘留物的分析，初步鑒定是氰|化|物引起的突然死亡。不過具體原因和成分還要等屍體解剖之後才能確定。」

氰|化|物……

這種致命的毒物可以說是閃電式的死法，也就是說它已經基本排除了喬伊斯是在外面吃下了含有毒|葯成分的食物。

那杯紅酒，還有那顆可疑的膠囊。

這間屋子裡並沒有除了克麗絲以外的第三個，如果那些警探們再調查出死者正出軌和克麗絲鬧離婚的事實，那簡直是……

法醫這時候似乎已經檢驗的差不多，正要指揮手下將屍體裝進袋子里抬去車上，一旁的警探也走上前說到，「克麗絲·蘭登女士，我們有權相信你與這個案件有關，現在請你和我們去警局配合調查。」

「不，我不……」克麗絲即使已經六神無主可還是聽出了警員們話中的含義，她緊緊拉著米婭的手。

米婭那是也不免為難，她想為克麗絲開脫，可畢竟沒有這個立場，而且身處事發現場，會被列為嫌疑人之一也無可厚非。

「別浪費時間了，這位太太並不是兇手。」

大門口，一個穿著灰黑色毛呢長風衣的瘦高男子就這麼旁若無人的走了進來，語氣冷漠且高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