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節外生枝(6000+)
「我這不是飯都吃不上了嗎?想著實在沒辦法的時候就想著轉手賣給別人換幾個錢。」秦九說完,臉卻憋紅了。
他是個要面子的男人,混成這樣肯定覺得丟人,更別說是在個女人面前。
要不是我和秦九認識很多年,按照他的性子絕對不會和別人說這個。
我盯著他,微微嘆了口氣:「錢我有。我現在就給你去取。快把東西扔了。」
秦九把袋子往手上掂了掂,想了一會,隨後咚的一下扔垃圾桶里。
我帶著他出去,他給我指了路,我們在最近的銀行取了錢,等再回到酒店門口的時候。我停下腳步猶豫了。
「小葉子,怎麼了?」秦九問。
我猶豫了半天才冒出句:「秦九,你住這吧,我不能住。」
「為什麼?」秦九雙手叉腰,有點不悅地說:「小葉子,咱們從小到大可是一塊長大的,就小娃娃的時候就一起睡過,怎麼著,你還怕我對你禽獸了不成?這哪裡可能啊?」
我鼓了下腮幫說:「當然不是那個意思。我剛剛刷卡用的都是周湛的錢。我想他很快就會找到我。」
秦九點了根煙吸起來:「我當是什麼事兒呢,這容易。把房間退了,我拿你取的現金和你換個地方,他不就找不到了嗎?只不過小葉子啊,你在這兒異國他鄉的,你不能總讓人找不到吧,雖然我不喜歡那傢伙,但是我還是得說一句,你這樣也不對,找你的人心裡最著急。
我暗自白他一眼:「你是我朋友還是他朋友?」
秦九笑了:「當然是你的。」
我瞪眼:「那還不快點?」
秦九叼著煙,舉雙手投降:「好好好,我們去退房間,退完就走。」
完成手續之後。原以為會相安無事,可我們剛要走,秦九突然被不知道哪裡冒出來的警察逮捕,連我也被弄進了局子里。原因就是秦九丟掉的那包東西。
秦九不會說德語,英文也不會,他除了比劃就無能為力,可比劃了半天,對方還是沒有聽懂他的意思。
後來我用英文和逮捕我們的頭交流,帶頭的人斜睨著我們,始終持著懷疑態度,秦九護照丟了。他們要暫時關押他,還說除非有德國公民為他保釋秦九才可以離開。
這個時候,我想到了周湛,可自己跑出來的我,實在還沒想好要用什麼身份面對他。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德國警局裡出現了一個不速之客。
周湛穿著黑色西裝,裡頭是白色襯衫,他身軀筆直地向我走來,目光也一瞬不瞬地捕捉著我。
隔著好幾米,我看見他在和警方的人看見周湛就和周湛握手,他們交涉了好一會,周湛還簽署了很多東西,我和秦九才被放了出來。
出去后,我的肩頭很快就是一沉,周湛的西裝掛在我身上,他的手小心翼翼握住我的:「葉葉,不要再亂跑了,我很擔心。」
他的黑眸閃動著深情的光芒,打從我第一天認識他開始,這種深情本就不該屬於他,我下意識地低下頭,手也不著痕迹地抽走,禮貌又疏離地說了句:「謝謝你把我和秦九弄出去。」
之後,再無後話,我也沒有抬起頭,就這麼傻傻站在原地。
身側的秦九這時候越過我走到了周湛身邊。
秦九說:「姓周的,你聽好了,雖然這次是你把我給弄出去。原則上我應該謝謝你,可是小葉子既然不想跟你走,你今兒個也別想強迫他。」
聽到這話,我才突然看向周湛。
他的眸中剎時閃過一絲凌厲又很快就隱去:「秦先生,我們夫妻間有些誤會,需要說清楚,希望你能給我點時間。」末了,周湛從兜里掏出名片遞給秦九:「這是我的電話,要是不放心,隨時可以打給我聯繫她。」
我渾身僵住,夫妻嗎?
哪裡還是什麼夫妻?
準確來說我和周湛沒有半點關係。
可是就在剛剛,周湛出現在警局,一瞬不瞬盯著我的時候,我的心跳特別快。
胳膊這時候突然被秦九拽了過去,他大喇喇地問我:「小葉子,你跟不跟他走?要是你一點都不想,我今兒個就是拚命也不會讓他帶你走。」
我看著秦九,一時半會卻說不出任何的話。
「葉葉,我想和你談談,給我這個時間,好嗎?」周湛靠近了一步,我看見他的皮鞋和筆直修長的腿。
「好。」
德國一處高級酒店裡,周湛穿著一身雪白的襯衫坐在沙發上,他拍了拍身邊的位置:「葉葉,過來。」
我頓了頓身子,小步走過去,離沙發還有兩步的時候,一隻大手突然間扯住了我的手腕,緊跟著我整個人都跌到了他大腿上。
他雙臂緊緊圈住我,唇也很快貼到我耳畔:「葉葉,還在生氣?」
我心裡一緊,渾身也是一緊,他的氣息一層層鑽進我耳朵里,癢得我渾身發麻,卻又不敢動彈。
「你,放開我。」半天,我才憋出了幾個字。
周湛的唇輕輕吻住我的發,嗓音也更為低柔道:「不放。還有,你在氣什麼?是氣我沒有和你結婚嗎?如果是這個,我會很高興。」
我一聽,心裡咯噔一下。
我用力掙扎,氣急敗壞道:「少自以為是,我是在氣我自己,把最想要的東西弄丟了,結果一切都是你編造出來的牢籠,這個牢籠根本就不存在。」
「是么?那為什麼你不跟陸寒深走?」周湛的手臂箍得特別緊,像是要把我和他融為一體才罷休,但是嗓音卻依然平靜。
「跟他走?發生了這麼多事,你覺得我還可以和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重新回到他身邊嗎?」
周湛唇邊綻開一抹溫吞地笑:「覺得不能的只有你自己,陸寒深依舊很愛你,在機場你跑出去,他的擔心不比我少。唯一讓你覺得回不去的,是你已經徹底依賴上了我,換句話說,你漸漸愛上我了,但卻在和自己較勁,怎麼都不願意去承認,對嗎?」
我肩膀輕輕一顫,無法擺脫他手臂的力量,但更準確來說,我無法擺脫的就如周湛所說……嗎?
周湛的唇緩緩親吻我的側臉,嗓音低柔道:「葉葉,我明知道有些人一開始並不屬於我,可我不願意放棄,因為錯過了一定會很可惜。」
「周湛,拜託你現在不要說這些。我腦子很亂。」半天,我才憋出了這麼一句。
這時候房間的門突然被人猛烈敲擊,我以為是陸寒深,周湛也抱怨了句:「一聽這敲門聲,八成是陸寒深,他還真是陰魂不散。」
周湛起身去開門,過了幾秒,我看見一把槍抵在他的頭上,而他頎長的身子一步步地往後退。
幾個身材高大的德國人闖了進來,其中一個帶頭的,一眼就喵向了我,而這張臉瞬間就讓我心驚膽戰,他是畫像上的人,五官和警局犯罪心理專家所繪製出來的幾乎一模一樣。
為首的男人是用中文說:「你就是湛哥的妻子對嗎?真是個美麗的小姐。」
周湛被槍逼退到我身側,他大手一扯,把我扯到他身後,不溫不火地說:「你們怎麼知道我在這?」
聽見這句,我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和之前的隱埋在心裡的猜測一致,周湛果然不是個簡單的人,他的複雜就像是盤根錯節的樹杈一樣深深隱藏在肉眼看不見的泥濘之中。圍腸撲技。
為首的男人是個長相十分英俊的人,看年紀二十六七歲,身材挺拔,健碩,身上穿得乾乾淨淨,如果不是這樣的遇見,只是單純在人群中擦肩而過,我想沒有人會想到他可能是個職業的殺人機器。
男人的目光依依不捨地從我臉上移開,隨後轉向了周湛:「湛哥,這裡是德國,找到你好像不是什麼很稀奇的事。你開這間房間的時候登記了資料,很不巧,這家酒店前不久被陳老闆收購了,這算不算是自投羅網?」
「既然你們有事要和我談,先把這個女人放了,她知道太多不是很妥當。
緊緊拽住我的那隻手,有根手指在我掌心沉穩地書寫著什麼。是三個英文字母:sos。
我想周湛的意思是讓我先出去,然後再找附近的警方求助。
可為首的男人卻笑了笑:「湛哥,這位美麗的小姐是湛哥你的女人,放她走,可能嗎?」
我心一緊,意識到危險的來臨,這不是普通的罪犯,而是殺人就像捏死螞蟻一樣的一群人。
我內心很憤怒,一想到爸媽應該就是死在眼前這個傢伙手裡,我突然衝口而出:「我不會走的,我想你們也不會放我走。」
周湛緊握我的手力量加深了一分,他雖然沒有任何的言語,但這股子突如其來的力量更像是在懲罰我,責怪我。
只是,就算我願意走,這幫人也不會放我,更別說……我這會一點都不想離開他身邊,哪怕是這麼危險的時候。
「美麗的小姐,你很聰明,難怪湛哥會為你神魂顛倒。」男人走近我,周湛又是將我一扯,可突然砰的一聲,一顆子彈打到了他手臂上,瞬間雪白的襯衫被鮮紅的血液染紅。
我瞪大眼睛,愣住,緊緊牽住我的那隻大手依然沒有半點鬆開的意思,哪怕是在流血的時候。
「放了她,我就答應你們的要求。」周湛的聲音很是沉穩,彷彿剛剛那一槍根本就沒有打在他手臂上。
「周湛,你的手。」我的憤怒一下就攀臨到了一個頂峰。雖然不清楚他們交涉的具體是什麼事情,可我知道一定不可能是什麼好事。
為首的男人從腰間拿出把瑞士軍刀:「既然開始考慮合作了,是好的一步。湛哥,我幫你把子彈挑出來。」
刀尖一下戳進了周湛的傷口,沒有任何麻藥措施,我打了下牙祭,彷彿周湛現在的疼痛讓我感同身受。
「沒有消毒,沒有麻醉,你們就這麼干?還當不當他是人看。」我上前了一步,死死盯著周湛不斷冒血的手臂。
為首的男人淺勾薄唇:「湛哥,你的女人,好像很關心你。不過他好像太小看你了,別忘了,你身上這條疤,當時是怎麼縫的,這點小傷對你來說根本就算不了什麼。」
我腦子像被人狠狠輪了一棍子。周湛身上的疤?
他的疤我見過,光從傷口看就很想象到當時的深度和創面,如果也是在沒有麻醉劑的情況下縫合……那麼……他為什麼不去醫院?當時是因為不能去?還是單純情況緊急,條件不允許?
周湛的眉心淺淺一皺,他看我一眼,沒有說話。
為首的男人手裡的刀尖又加深了一分,他故意拖得緩慢,像是在玩弄著動物一般。
我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冷聲道:「把刀子給我,我是醫生。你們既然想找周湛合作,那他的身體如果出現問題對你們來說也沒有好處。現在我和我丈夫都在你眼皮子底下,你們手裡還有槍,把一把小刀子交在一個女人手裡,應該不至於讓你們感覺到有威脅吧。」
周湛的黑眸輕輕縮動一下,目光中帶點淺淺地不敢置信。
沒錯,我剛剛用了丈夫兩個字。
我的心忽的一沉,為什麼會這樣。
正在晃神間,一把明晃晃地刀子折射出低調的光線閃進我眼裡。
低頭一看,為首的男人竟把刀子遞給了我。
「好好給湛哥治。要是治不好,我就拿你去餵魚。」
我冷笑了一聲,接過刀子,把周湛扶到一邊,劃開了他染血的襯衫,一個槍眼很快出現在我視線里,除了他,我才發現剛剛鑽進他手臂的刀子在離槍眼一寸的地方又鑽了個孔。
我這才明白,那個男人根本就不是給他挖子彈,而是在戲弄他。
眼淚不由在眼眶裡不停打轉,沒一會就墜了下來,我縮縮鼻子:「你忍著點。」
周湛竟然還笑得出來,溫吞道:「沒事,我相信你的技術。」
我用火機把刀子燒了片刻,刀子鑽進他的傷口裡快速一旋,很快長長的彈頭就掉了出來。
我解下領帶給他紮緊:「沒有針線,不能縫合,只能這樣了,希望傷口別感染,不然很容易引起敗血症。」
周湛說:「葉葉,我最硬的就是這條命了,你放心,我還沒和你舉行婚禮,我怎麼敢死。」
啪啪啪
鼓掌的聲音突兀地打破他這份溫情。
我看過去,為首的男人說:「湛哥真是好興緻,手臂都受傷了,竟然還有心情在這和湛嫂子談情說愛,難怪陳老闆非要找你,你的心理素質連我這個沒心沒情的人都自愧不如。」
周湛緩緩地看過去,唇邊揚起極度好看的笑弧,一串低潤的笑從喉嚨里滾出來:「程靳,你突然闖進來的目的我已經清楚了。」頓下話,周湛又指了指自己的手臂:「你們的警告我也收到了。現在我想休息,你們可以離開了。」
我從周湛嘴裡聽到了為首男人的名字,程靳,入室殺人案的第一嫌疑人。
程靳看了我一眼,隨後把目光移向了周湛:「也好,你好好休息,不過這個女人我先帶走了。」
程靳抬手指著我。
周湛冷笑了下:「你在做夢嗎?如果你想帶走她,我們的合作也沒必要再談了。」
「no,湛哥,她是我的籌碼。只要有她在,我不怕你不和我們合作。」
周湛的眉心深深一擰,隨後道:「信不信由你,只要你今天帶走她,你們休想讓我幫你們。這是德國,你也說了,是你們的地盤,而我和她在你們眼皮子底下的酒店裡,這樣你都不敢,虧你以前還自稱自己是個膽大的人。」
程靳竟被周湛溫吞的話給激怒了。
他舉起槍,對著周湛說:「你再說一遍。」
周湛不著痕迹地將我的手背裹進掌心,溫吞道:「再說十遍還是一樣的話。」
程靳一步步走過來,槍口對準了周湛的額頭,用力地抵了下去:「我叫你一聲湛哥是給你面子,要不是你,我當年也不會死那麼多兄弟。你這個警方安插的卧底,最終不也回不去了嗎?黑不黑,白不白才最可怕。你一方面記住自己曾經的身份,另一方面,你一半的靈魂已經墮進了灰色地帶永遠都出不來,你需要找一個真正準確的位置,你天生就是該生活在地獄的。而我和陳老闆只是幫你找到這個原本就該屬於你的位置。」
一股徹底的涼意從我腳底穿行而過。
這番話中我似乎讀懂了些什麼。
也就是說周湛曾經不總是試圖隱藏的過去和這些人有關,他會做側寫不是偶然,他總是給人感覺遊走在黑白之間也不是偶然。一切的一切都是他複雜的經歷促使的。
周湛目不斜視地盯著程靳,像是個冷靜的獵人一般。
程靳最終緩緩放下槍,咬牙道:「好,我給你三天時間,三天後你給我答覆。不過我相信這個答覆最後只會是一個答案。這幾天我會讓人給你送飯送葯,這一片特別不安全,就算當街有槍殺案,也十分正常,為了你和你身邊這位美麗的小姐,噓,別出門。」
程靳大手一揮,隨行而來的幾個人就都跟在他身後離開。
我聽見了房門上鎖的聲音,可即便這樣,那幾張臉不在,空氣也似乎清新了很多。
「周湛,你臉色挺白的。」
「沒事。我想喝茶,給我泡一杯。」他拍拍我的手。
我起身,立刻去泡來一杯熱氣騰騰的茶水。
周湛趁熱喝了一口,隨後放下杯子,似笑非笑地看向我:「葉葉,嚇到了嗎?」
「周湛,我們現在該怎麼辦?他們找你,說的交易什麼的又是什麼?」其實這種時候不該問的,但我很怕要是現在不問,以後就再也沒有這個機會了。
周湛笑了笑:「葉葉,那次在酒吧你沒聽錯。」
「什麼?」我心跳越來越快。
周湛又喝了口茶:「其實程靳說的一點都沒錯。我的經歷有點複雜,很難和你一點點解釋清楚。但在我回國的前兩年,我參加了一次行動,這次行動只有鮮少幾個高層知道。這一去就是兩年,但兩年後的我,雖然依舊沒有忘記自己是誰,是什麼身份,可身邊有一群人卻讓我割捨不下。在德國我有個特別好的兄弟,但他壞事做盡,最後我帶警察趕來,他拒捕,最後當場被槍決了。我的任務結束了,但我後來從了商。我以為自己可以獲得平靜,但商場和戰場沒有太大的區別。老陳和我認識很久了,他能找上我,其實是冒了很大的險。」
「你的意思是……」
周湛笑了笑:「葉葉,你很聰明,你想的沒有錯,老陳是本著不成功便成仁來的。試想一下,我的身份其實很討巧,如果我答應了老陳,他能規避很多麻煩。」
「但萬一你告密了,那他不就是死路一條嗎?」我問。
周湛說:「關於這點,我也很難理解。我想他手裡應該還有什麼別的我所不知道的底牌在手上,不然的話他不可能這麼囂張。只是他至今都沒有亮出這張牌,這種感覺糟糕透了。」
周湛的聲音有一瞬間的低沉,他眉心深深皺著,我彷彿能看穿他的心,也許他真正擔心的是自己的母親會不會在老陳手上,畢竟我不過是一個女人,對周湛這樣的人來說,一個女人還不至於讓一個男人輕易做出什麼巨大的決定,可如果那張老陳還沒亮出來的底牌是周湛的媽媽,那結果恐怕就完全不一樣了。
這時候,我挪近了些位置:「或許秦九可以幫我們。還有陸寒深。」
周湛盯著我,沒有說話。
我見他絲毫沒有反應,急了:「我覺得你不應該自己一個人硬撐。」
周湛用那隻僅存的好手將我摟緊:「葉葉,誰也幫不了我。」
入了夜,我拿起自己的電話偷偷撥通了陸寒深的號碼。秦九沒了手機,我暫時可以聯繫到的只有陸寒深一個人。
電話響了不到三秒,很快就通了。
電話那頭立刻傳來了涼薄的聲音:「你在哪裡?」涼薄中還帶了點淡淡的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