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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得力的娘家總是好的多,徐家的錢夫人和安平郡王妃都去勸說了一回,胡家就是借著皇上的尚方寶劍鬧了一通,也最終沒有休了胡李氏,只不過禁足罷了。
這也是幾家人都默認的,到底是得罪了皇上,誰敢無動於衷?別說胡家這樣的人家,皇上要弄死他們家不比攆死個螞蟻更難,就是比他們家顯貴榮耀十倍的人家,家裡有人叫皇上親自吩咐處置了,回家來也只能追加處置,誰也不敢置若罔聞的。
而李貴人大約是因有身孕,連皇上也沒有說她一個字,只看了一回,吩咐好生養著也就是了。不過就是這麼著,這李貴人也有點惶惶,懷孕的後頭幾個月本來是長胖的時候,李貴人卻眼瞧著的瘦了下來,挺著個碩大的肚子,看起來格外可憐。
這是謝玲玲說的,如今母親不在宮裡了,謝紈紈也少進宮了,本來女眷就沒有進宮當閑逛的,不過是四時八節的進宮給兩宮娘娘請安磕頭,再順便瞧瞧妹妹。
如今進了十月,謝玲玲進宮也有四個月了,看起來比做姑娘的時候更沉靜了些,穿一件寶藍色長襖兒,脖子上一圈兒風毛,直撲到臉上,越發襯的容顏嬌艷。
兩姐妹對坐閑話,謝紈紈聽她這樣說,依然對那李貴人沒有同情之心,只隨口說了一句:「也就是這會兒看的可憐,算算日子,這兩日只怕也該生了吧?要是生個爺們,你再瞧瞧她的樣子!」
話音剛落,就有宮女進來,隔著帘子回道:「娘娘,李貴人生了,是個哥兒。」
兩姐妹齊齊一怔,謝玲玲撲的一笑:「姐姐這話也太准了吧。」
謝紈紈真是愣了神,好一會兒才說:「哎喲,要知道說的准,我……」
底下的話,她也不好再說了,謝玲玲已經吩咐宮裡管事的女官,把預備好的禮給李貴人送去。
宮裡頓時歡喜起來,這是皇室的喜事,皇上的第三子降生,不管是誰,不管懷著什麼心思,羨慕也好,妒忌也罷,甚至是恨的咬牙的,個個都是一臉歡喜,就好像是自己生了皇上的兒子一般。
過了三日,京城裡各府女眷有品級有誥命的,一大早紛紛進宮,恭賀皇三子的洗三禮,這種時候,安平郡王府婆媳再不和,謝紈紈也要和徐王妃一起進宮亮相的。
李貴人再不是前兒聽說的惶惶的樣子了,有了皇子傍身,自然有了底氣,神色舒展了,臉色倒還有點兒蒼白,見謝紈紈隨著徐王妃一起進來瞧她,笑著叫了一聲姨母,卻對謝紈紈不理不睬,彷彿沒看見她這個人一般。
謝紈紈覺得自己是最有自知之明的,絕對不幹熱臉貼冷屁股這樣的蠢事,她見李貴人當沒看到自己,笑著請徐王妃坐下了,笑道:「三殿下剛吃了奶抱去那邊屋裡睡了,我叫乳娘抱來給姨母看。生下來足六斤,能吃能睡,太後娘娘都喜歡的了不得。」
徐王妃自己坐下了,也並沒有招呼謝紈紈坐,謝紈紈也沒興趣自己找座,更沒興趣聽李貴人炫耀,她撇下徐王妃,自己轉身出去了。
謝紈紈本來就沒想過李貴人跟她冰釋前嫌什麼的,她只是既進了宮,不來一趟,叫人說她拿大,這世上的事就是這樣滑稽,她就是跟這家人都生死的仇怨,可面兒上終究是一家人,她又是小輩,有些場面還不得不做。
李貴人沒想到這謝紈紈竟敢毫不在乎的撇下徐王妃自己揚長而去,不由的有點兒訝異,看徐王妃面不改色,終於還是道:「她這樣無禮,姨母您?」
徐王妃面色平靜的很:「如今是你的好日子,你別理會她,沒的敗了興。」
看起來竟然是毫不在乎的樣子,李貴人嘴又張了張,終究還是沒有再說什麼,還是說起這寶貴的兒子,才叫人喜歡呢。
謝紈紈走出門去,今兒既是洗三,自然進宮的女眷都在預備洗三的毓秀宮坐著,謝紈紈也就往那邊去,走到一半,碰見慈寧宮的步輦遠遠的從另外一邊岔路過來了,謝紈紈就忙站住,自然是要讓太後娘娘先過的。
走的近了才看到,太後娘娘是攜長安長公主一起坐的步輦,見她在路邊,就吩咐停下來,笑道:「怎麼你一個人在這裡,你婆婆呢?」
謝紈紈先給太后和長安長公主行禮,笑道:「李貴人是我婆婆的外甥女兒,一見著就有許多話說,我在跟前杵著,有些家務事只怕不好說的,我就識趣些,早點辭出來伺候太後娘娘,橫豎李貴人宮裡人多,也不怕沒人伺候我婆婆。」
「瞧這個會說話的。」太后顯見的心情好,輕輕推了長安長公主一把,笑道:「分明是躲懶來了,倒說是伺候我,這話可不能白說,那今兒你就在我跟前立規矩了!」
謝紈紈笑道:「那是太後娘娘抬舉我呢。」
長安長公主已經有了六個月身孕了,比原本的清瘦胖了好些,臉色十分滋潤,笑道:「母后要世子妃在跟前立規矩,庄太妃娘娘還不來找母后要人么。」
謝紈紈說笑著,隨著太後母女一起去了毓秀宮,趁著眾人都給太後娘娘請安的時候,與長安長公主一起退到了一邊,狀似不經意的問道:「公主看起來氣色真好,如今是哪位太醫給公主請平安脈呢?」
長安長公主道:「還是太醫院的黃太醫。」
「公主怎麼不叫寧大夫也瞧瞧呢?我聽說,原本瞧過的大夫,多少清楚些。」謝紈紈道。
長安長公主笑一笑:「不瞞世子妃,其實我如今也多虧的寧大夫調養,他回京之後,就替我診了脈,說我當初虧空的厲害,這些年總算是養的好了,才開了方子替我調養,沒承想就有孕了。」
「寧大夫真是國手!」謝紈紈讚歎。
「是啊。」長安長公主應道,然後她臉色一黯:「只是可惜,當年先太子跟前那個丫鬟,卻沒救過來,縱是國手也回天乏力啊。」
謝紈紈有意提寧檬,原是想要套長安長公主的意思,當然目的是太后的意思,也是想要把前兒麗珠的事,通過寧檬這裡漏出去,給這件事添一把油。
沒想到長安長公主更凌厲幾分,倒叫謝紈紈一時猝不及防,不知道要怎麼回應好了。
長安長公主說出那句話來,也就不再開口,只看著謝紈紈,似乎在等著她的反應。
謝紈紈心中一凜,她第一次覺得,自先太子去世后,太後娘娘韜光養晦,大約絕大部分人都小看了她老人家。
謝紈紈終於道:「縱然是國手,也不過只治得了病,難道還治得了命么?也是沒辦法的事。」
謝紈紈的一語雙關,長安長公主終於不再回應,只嘆口氣:「說得也是。」
兩人心照不宣不再提這件事,適逢太後娘娘坐了上座,長安長公主也過去跟太后坐了,謝紈紈見庄太妃隨著太后入座,她也就跟了過去。
庄太妃拉著她的手,笑道:「我瞧你跟太後娘娘一起過來的。倒是跟長安聊了半日了。」
謝紈紈道:「在路上碰到的,聽長安長公主說調養的事兒。」
謝紈紈左右瞧瞧,輕聲對庄太妃說:「公主突然提到當年先太子跟前那個丫鬟的事兒。」
庄太妃顯然也沒料到,微微皺眉:「說了什麼?」
「並沒有說什麼,只是提了提。」謝紈紈道。
提就很突兀了,尤其是長安公主有孕的情況下,十分晦氣,庄太妃道:「那就不必理會,這事兒不是一句兩句話說的清楚的,而且我猜想,太後娘娘如今還沒什麼頭緒呢。」
「那您呢?」謝紈紈問。
「我有沒有頭緒不要緊,要緊的是皇上明白不明白。」庄太妃道。
「皇上都動手了,哪裡還有不明白的。」謝紈紈說。
庄太妃道:「行了,今兒不適合說這些,回頭咱們再說吧。」
謝紈紈也明白,只不過今日長安長公主這樣提起來,她就忍不住跟母親說了一回,她就笑著轉了話題:「年前就說今年要給九爺賜婚,這都十月了,怎麼還沒動靜?」
庄太妃伸手摸了摸她的鬢邊,一如當年的愛憐:「原本預備的是春獵后搬進王府就賜婚的,偏你又那樣,把眾人都嚇的了不得,這事兒就擱下了,橫豎那姑娘才十五,你九弟也就十七,不必急。」
謝紈紈笑道:「前兒春獵我瞧見那姑娘了,模樣兒齊整,說話也大方,能說會笑的,招人喜歡,母親也快要享媳婦的福了。」
這種話題總是叫人喜歡的,也好湊趣,一時好幾位聽見的都說上了這話題,正熱鬧間,謝紈紈見謝玲玲也來了,她還沒過去,就見好幾位夫人都在跟謝玲玲說話,可見得意。
謝紈紈見她臉色不是十分好,倒不如前兒,難道是瞧李貴人生了皇子,有點不自在嗎?謝紈紈這樣一想,又覺得有些無稽,似乎不像是謝玲玲的性子,她等謝玲玲走了過來給太后請了安,便拉拉她走到一邊:「你不大好嗎?」
「也不知怎麼的,這兩日我早起都覺得心裡悶的慌,出不了氣似的。」謝玲玲輕言細語的說:「偏這兩日這樣,我又不好傳太醫,想著過兩日就是請平安脈的日子,到時候再說。」
宮裡就這點兒煩,要是謝玲玲在這個時候,傳太醫請脈吃藥,也不知道有些什麼話說,就是如今這樣,臉色不大好看,私底下議論的也有呢。
謝紈紈說:「你該多上點兒胭脂才好。」
謝玲玲卻是一笑:「不打緊,也還不至於。」
倒是也不大明顯,謝紈紈再端詳了一下,大約是前陣子見慣了謝玲玲滋潤嬌艷的氣色,所以才有感覺,其實她穿的素凈,少用首飾,這氣色配上,倒也稱得上淡雅的。
謝紈紈這才說:「你自個兒多小心,身子的事,可輕忽,不得。」
「我知道。」謝玲玲笑道,兩姐妹正在這兒說著話,李家姨太太志得意滿的走了過來,一臉的目不斜視,卻偏從兩人旁邊走過,帶起一陣濃郁的香風,謝紈紈覺得簡直香的都要喘不過氣來,卻見謝玲玲臉色一變,瞬間一白,捂著嘴乾嘔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