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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紈紈覺得,自己這兩輩子對葉少鈞的期待都從來沒有落空過,她相信她留下的信息,葉少鈞肯定會明白。

而葉少鈞也確實明白了,他對安平郡王說:「皇上最近有些動作,父王可知道?」

安平郡王於中樞政權之近,絕對不是葉少鈞可以相比的,就是安平郡王以他作為未來的郡王培養的這些時候,世子與郡王的差距也非同一般。

安平郡王說:「你說的是哪一方面?」

「我猜想。」葉少鈞道:「皇上是在清算當年的奪嫡之事吧?」

安平郡王沒有什麼別的動靜,只是道:「不能算是清算,只不過是除後患罷了。尤其今年以來,有人頗有點動作,以為鴻鵠將至。你說的是什麼事?」

葉少鈞說:「我媳婦說,皇上大約在太後娘娘跟前安排了人。」

「你媳婦雖然不算太聰明,不過真是耳聰目明。」安平郡王評價道:「倒也剛好,在人脈上,算是你的軟肋,她在這上頭倒是真不錯的。只是莽撞些,你得多看著她些。」

葉少鈞皺眉:「總比看著聰明的蠢貨強,她也不過是小節不太細緻,大事上是有分寸的,今天這就是大事了。」

安平郡王稍微動了動姿勢,表示在聽。

「昨日王妃說西南送進府里一筐葡萄,在這個時節是難得的,各處都送了些,今日我媳婦把我們房裡的份兒,送進宮孝敬婉妃娘娘了。」葉少鈞說:「一早上就去了,這會兒還沒回來,也沒打發人回來送信兒。」

安平郡王依然在聽。

葉少鈞繼續說:「我的渠道有消息,玉河大長公主府里有一種秘葯,形似葡萄,常人吃了無害,有身孕的婦人吃了卻會致小產,進而喪命。」

玉河大長公主就是錢夫人的親娘,三王妃錢氏的親祖母。

安平郡王點點頭:「還有呢?」

「還有就是皇上在太後跟前安插的那個人了,父王可知道她的身份?」葉少鈞道。

「只知道與先太子有關,具體不清楚。」安平郡王道。

葉少鈞道:「先太子去世時,除了一位小郡主,並無兒子,當時太子宮中有一位宮女已經有了身孕,卻意外流產,父王可知道?」

安平郡王何等人物,聽葉少鈞列舉到了這個地步,如何聯想不起來?先太子宮中流產的宮女,玉河大長公主府可致流產的藥物,既然同時說出來,葉少鈞當然在其中找到了關聯。

而這藥物,如今由王妃假世子妃之手送到了皇上懷孕的寵妃手中,自然就是大事了,是於安平郡王府的大事。

不過安平郡王到底爐火純青,還能耐著性子聽葉少鈞說下去:「當年那宮女並沒有因流產而死,而是被寧檬救活了,送到外頭去了,最近才由皇上安排到了太後娘娘跟前伺候。而她的身份,是因為追查徐家先頭大舅母難產而死的事,無意中卻查到她的,父王且想一想罷。」

「原來是這樣。」安平郡王道:「藥物這個關節,你小舅舅也沒有查出來。」

他沒有追問為什麼要查徐家大爺元配的事,顯然是心中有數的,葉少鈞何等了解他爹,當然明白,只是道:「我猜想,這個藥物,連皇上也不知道,是以才回父王,若是父王願意,此事不僅不會連累到王府,反是一份功勞。」

謀害皇妃,甚至可能參與謀害先太子,安平郡王府難逃罪責,可若是安平郡王自己發現了王妃所圖,找到當年毒殺先太子子嗣的藥物,從而揭露出錢家或者是三爺謀害先太子的往事,安平郡王府當然就是大功一件了,所賠上的,自然是徐王妃。

「皇上現在也不知道?」安平郡王想了想才問。

葉少鈞很篤定的說:「我說過了,我媳婦在大事上是有分寸的。」

安平郡王好一會兒沒有反應,反是微微闔上了眼。

葉少鈞很少這樣看他爹,安平郡王要明年年初才四十大壽,正是年富力強,最為英武的時候,看不出絲毫的老態,就是在這樣的時候,也沒有。

這個時候,本該是他的抉擇最為艱難的時刻,內心最為痛苦煎熬的時刻,取捨最為兩難的時刻。

一邊是王府的百年基業,一邊是二十年摯愛,少年時期的初戀,失而復得的愛人,攜手十幾年的伴侶。

他本該露出些什麼表情的。

可是安平郡王看起來依然那麼平靜,唯一的不同尋常只是他想的太久了些,不似往日里那麼果決。

不過終究他還是有決定的,葉少鈞默默的等了有一盞茶的時分,安平郡王就睜開了眼睛,吩咐道:「來人,調王府侍衛,守住上房,沒有我的話,一律不許人進出,連同王妃在內。」

接著說:「備轎,遞牌子進宮面聖。」

隨即安平郡王起身,前往上房,葉少鈞默默的跟在身後伺候。他沒有隨著安平郡王走進上房,他在門外站著,很快,只聽到裡面徐王妃的痛哭、哀求,充滿了難以置信。

他聽到徐王妃的聲音早不復平日的淡然,她難以置信的哭道:「你我恩愛二十年,怎麼會,怎麼會……」

當然,徐王妃實在難以置信她會是被捨棄的那一個。而且捨棄的這麼容易,僅僅因為一點點小事。

情好愛篤的恩愛夫妻,也不過就是喝完一盞熱茶的時光,就灰飛煙滅了。

謝紈紈在慈寧宮還沒呆到天黑,就有人笑容滿面的來請她了:「世子妃可好些了么?寧大人說您這會兒可以挪動了,已經預備好了軟轎,您小心著些兒。」

說著話,殷勤小心的來扶她,謝紈紈不知道如今是個什麼狀況了,不過既然讓她回去,那她也不急著這會兒問,也沒人讓她去辭太后,她便閉著嘴上了軟轎,一路往外頭抬去。

轎子到了朱雀門的巷子,她聽到隨轎的太監笑道:「奴婢給安平郡王世子爺請安,世子爺久等了。」

謝紈紈心中一松,轎簾已經掀開來,葉少鈞正等在門口。

他冷峻的毫無表情的容顏,看在謝紈紈眼裡,居然有一種恍若隔世的恍惚感,大約是因為今天這次危機。

若是那葡萄吃一顆就有效,她說不準就見不著他了!

葉少鈞伸手給她,親自扶她下轎子,那太監笑著在後頭虛扶道:「世子妃小心著些兒,如今不同往日,這身子是要緊的。」

葉少鈞點點頭,賞了那太監銀票,那太監直瞧著兩人都上了車,才帶著轎子走了。

馬車走的很慢,葉少鈞慢慢的從荷包里掏出一顆糖,謝紈紈剛伸手去接,葉少鈞已經自己吃起來:「還敢亂吃東西?」

謝紈紈心虛的縮了縮,又討好的挨過去:「不敢了,真的不敢了,我當時就沒過腦子,隨手就……」

葉少鈞不理她,她又挨過去一點兒:「是我錯了,別生氣嘛。今後我一定小心。」

這件事,她是知道肯定會秋後算賬的,可沒想到算的這麼快,葉少鈞直接到這裡來了,這還沒走出皇宮呢,就算起帳來。

她看葉少鈞的臉色,整個人都挨過去:「沒事了嘛,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就是累了,哎喲骨頭疼。」

葉少鈞冷著臉,可還是把她摟在懷裡,她能聞到葉少鈞嘴裡甜甜的香氣。

就知道撒嬌最有用了!

謝紈紈這才問:「這件事怎麼樣了?」

說到正經事,葉少鈞終於理她了:「皇上派鴻飛領了御林軍,已經圍住了三殿下的王府和錢府,咱們府里暫時還沒動。」

「暫時?」謝紈紈聽到這個詞。

葉少鈞道:「你既然帶了那東西入宮,王妃如今自然是不能無事的了。我把那東西的情報回了父王。父王秘呈皇上,因在府里發現王妃假世子妃之手送毒藥謀害婉妃,即刻審問相關人等,查出這秘葯原是玉河大長公主府流出來的,經徐錢氏之手流到王妃手裡,專用於謀害有孕婦人。皇上得知后大怒,命徹查此事,此時,太後跟前宮女指認她流產前就吃過這東西,另外還有寧檬的指認。」

「那三殿下那裡怎麼回事?」謝紈紈問。

「葯既然是錢氏流出來的,皇上當然著人秘密提審錢余元,謀害先太子這個罪名,錢余元自然不敢承擔的,自然會指認是三王妃用的葯。」葉少鈞道。

錢余元是玉河大長公主的長子,三王妃的親生父親,如今的成國公。

「我也懷疑是她。」斷先太子可能的子嗣,受益的自然是幾個可能奪嫡的皇子,既然是錢家的東西,那麼三殿下的可能最大,可是難道三王妃用了這個藥害先太子的子嗣,會回家去說?謝紈紈自然問了出來:「當年是三殿下與錢家合謀的嗎?」

「是不是合謀,已經無關緊要了。謀害先太子,是滅九族的罪,錢余元哪裡擔得起,皇上也不想他擔,他又不傻,就是不知道,也得指認三爺了。」葉少鈞自然深諳這其中的門道。

這是很簡單的一點,皇上設局已成,鐵證在手,他想要從這個地方入手,那麼錢家就得迎合,這個時候,王妃女兒算什麼,錢余元自己都不奢望能保住腦袋,想的只是保住錢家香火了。

謝紈紈想了想,嘆了口氣。

不過三日,京城政局動蕩不安,三殿下謀反事發,從府中起出大量兵器,龍袍等物,並供認當年謀害先太子之事,一月後,皇上下詔廢三殿下為庶人,賜其夫婦自盡。

同謀一併牽出玉河大長公主府,玉河大長公主已去世,收回公主封號及承襲爵位,廢錢氏成國公爵位,其子錢余元斬首,長房成年男丁流放嶺南,並未抄沒家產。

同月,再爆陝甘總督徐連與其繼室徐錢氏合謀毒殺元配案,經三司會審定罪,詔令徐連與徐錢氏自盡,令其元配遺孤徐進安回歸徐家,承繼家業。

反倒是真正的線頭安平郡王府,一片平靜,完全沒有動靜。只是從那一日起,安平郡王妃就病倒了,從此,再也沒有在人前露過面。

謝紈紈其實懷疑過連葉少鈞和葉少藍的母親,自己的姨母,或許也是死於這種毒殺,到底葉少雲只比藍藍小七個月,未免太巧合。只是一則時間太久,難以查證,顧家當時有同樣的疑惑,查證也沒有證據,到底安平郡王不同其他人。

二則,錢氏毒害先太子子嗣,徐王妃妄圖謀害皇妃,已經足夠太后大怒,處置徐王妃了,甚至已經用不著其他罪名。

轟轟烈烈的錢氏毒殺案從三殿下謀反起,到徐進安回歸徐家收尾,雖然只鬧了一個月,京城裡卻議論了幾乎一整年,最直接的效果便是不僅是有孕的婦人再不敢吃葡萄了,就是平常人,也似乎有點懼怕,不太敢吃了。

這議論里還有剛生了三皇子的端嬪娘娘,在月子中染上了產褥熱,沒熬過一個月就沒了。

只是鑒於端嬪的娘家母親也姓徐,也被人心照不宣的想到了一起去了。

尾聲

第二年秋天,安平郡王世子長子的滿月宴上,幾乎一整年都沒有露過面的安平郡王妃依然沒有露面,謝紈紈剛坐了兩個月的月子,有點胖,氣色卻好的驚人,抱著同樣胖嘟嘟的呼呼大睡的兒子,滿面春風。

有人問道:「王妃還是不大好嗎?今兒也出不來?」

謝紈紈立刻一臉擔憂起來:「可不是嗎,前兒我抱著豆豆去給王妃請安,王妃看起來精神還好,說今兒要出來的,只昨兒晚上,又不大好起來,只得罷了。」

那人也跟著嘆息了一聲:「我說王妃不是十分支持不住,這樣的日子,再不會不掙扎出來的,可見是沒法子了。」

謝紈紈也跟著嘆氣:「可不是嗎。」

好像很難過似的,其實早在那一日,被安平郡王捨棄的徐王妃就已經由太后賜了自盡了。

當然,就是問的這個人,也知道她是睜眼說瞎話,錢氏爆出毒殺案,據說就是因為安平郡王妃試圖毒殺懷孕的世子妃,而露出了馬腳,才牽扯出後頭一串駭人聽聞的大案。

不過古怪的是,安平郡王世子妃中了暗算,險些小產,把宮裡婉妃娘娘嚇的了不得,擔憂姐姐,竟然反倒真的小產了。

這姐妹情深,也未免太情深了些罷。

不管怎麼說,雖說這事還只是不知道哪裡的傳言,沒有當事人承認過,但安平郡王世子妃會擔憂徐王妃,那顯然是假裝的。

謝紈紈在這裡裝完了,外頭報進來庄太妃帶著十二殿下來了,謝紈紈這一轉頭,已經笑開了花。

小十二還是那麼胖乎乎的,拉著謝紈紈的裙子就要蹦起來看小外甥:「姐姐,讓我抱!」

庄太妃伸手摸摸睡的毫無所覺的小傢伙,也是一臉笑:「你不能抱,摔著了不是玩兒的。」

庄太妃坐下來,謝紈紈把寶寶交給母親抱著,小十二才歡歡喜喜的逗小傢伙,戳他的臉,捏他的胖手胖腳:「他怎麼總睡啊,怎麼不和我玩兒?」

庄太妃忙道:「你別捏他,他還小呢。」

話音剛落,小傢伙就被小十二給戳醒了,眼睛都不睜,張嘴就嚎哭起來,嗓門兒可大,能嚇人一跳。庄太妃惱的擰了小十二一下。

謝紈紈忙護著弟弟:「不要緊,他哭哭就不會哭了。」

小十二也忙湊上去哄小外甥,庄太妃一邊拍著寶寶哄,一邊道:「你別添亂,老實點兒。」

謝紈紈看的直笑。

她還記得自己剛剛生下小傢伙的時候,一夜未寐的母親立刻進了產房,看著她們一大一小,母親還沒說出話來,眼淚就流了出來。

以前很久很久都沒見母親哭了,反是這一世,自己總惹的母親流淚。

那一回受傷,那一回差點兒小產,還有這一回,為了那個紅皮的小猴子似的傢伙。

謝紈紈笑的很歡喜,她已經為那一個無辜的姑娘討得了公道,她已經前進了一大步,走進了新的生活。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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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底青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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