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送君出征
?幾天後,白家父子出征,幾乎整個白家都出動了,只為送別自己的親人。【全文字閱讀.】
白老夫人和白夫人都是見慣了這場面的,是以一個再三叮囑了兒子和孫子,一個沉默著以目相送,一點兒沒有要哭哭啼啼的意思。相較之下,頭一回送別男人的慈青花卻是惴惴不安,她目不轉睛地注視著白九辭的臉,不由自主地咬著嘴唇,不讓自己流露出半點情緒。直到男子的目光轉移到了她的眼中,她才下意識地擠出一抹微笑。
白九辭不緊不慢地行至她的身前,替她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髮絲。
「別擔心,我很快就回來。」
小丫頭抿著唇點點頭。
「安心在家等著,好好照顧自己。」
語畢,白九辭不著痕迹地掃視四周。
顏慕晚並沒有來為他送行,理由,自然是「身體不適」。
可只有他們彼此心裡清楚,真正的原因,恐怕不止於此。
男人收回心思,又握了握小丫頭的手,便轉身邁向了他的戰馬。
慈青花睜著濕漉漉的眼睛巴望著他,看起來是那樣的楚楚可憐。
白陌將孫兒她娘的神色盡收眼底,再反觀自家媳婦清清淡淡的表情,心裡那叫一個委屈啊。
他多想對他的媳婦說:媳婦兒啊,咱做人不能這樣啊!
可想也知道,眾目睽睽之下,他不可能撇開他身為大將軍的威嚴和作為一家之主的老臉,去跟媳婦說這種話。是以,羨慕嫉妒恨的白大將軍只得哀怨地看了白夫人兩眼,就雙腿一夾馬腹,轉身走了。
等到白九辭沒多久就騎著大馬追上他的時候,他才忍不住跟兒子抱怨說:「你看看你的慈丫頭,再看看你娘,唉……她就沒半點捨不得我,好像我是去買菜、不是去打仗一般,真是叫人傷心。」
白九辭:「……」
「唉!你爹我是個可憐人哪!」
白九辭越來越無語了,剛好有個士兵前來向他請示軍務,他便逮著這個機會,跟白陌打了個招呼,然後頭也不回地跑開了。
當爹的氣得吹鬍子瞪眼:這個臭小子!飽漢不知餓漢飢啊!
誠然,這回出征前,他家那口子防他就跟防賊似的,害他連只襪子都撈不著,更別說是媳婦兒貼身的衣物了!雖說此去至多也就幾個月吧……可他要如何慰藉相思之苦?
白陌想想也是沒了法子——看來,他只好硬忍著了。
可別憋出內傷才好。
暗自哀嘆的男人不會想到,實際上,在他們父子倆還沒走遠的時候,白夫人那波瀾不驚的面容就已經發生了變化。她微微皺起了眉頭,目不轉睛地注視著父子倆的背影,淡淡的憂慮漸漸浮現於眉宇之間。
說到底,那都是她在這世上最親近的兩個人——自己的丈夫和兒子將要遠征,她又如何能夠若無其事?
只盼著,他們能夠平安無事、早日歸來。
不惑之年的婦人收斂了心緒,側首看向身邊的婆婆。
老人家正依依不捨地望著業已快要縮小成兩個點的兒孫,因為她不需要隱藏自個兒的心思,也從來不打算隱藏。
「娘,我們回去吧。」
白老夫人側過臉來,朝著兒媳點了點頭。須臾,她又看向兒媳身旁的慈青花,見小丫頭也是一副望穿秋水的模樣,心想,倒是個真心待她孫子的丫頭。
如此一思,曾孫他娘在她心目中的地位,自然又爬上了一個台階。
「丫頭,回去吧。你還懷著身子,不宜在外頭久站。」
慈青花冷不防聽見白老夫人在同自己講話,自是猛地回過神來,朝著老人頷首稱是。
一行女眷這便打道回府,當天,就瞧見同樣送別了夫婿的葉紅綃挺著大肚子興沖沖地搬了過來。
對於葉紅綃都嫁了人卻又要住到白家的事,白老夫人本是覺得莫名其妙的,可那天聽孫子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說什麼他們一直把孫蒙當自家人,照顧自家人的妻兒,自是應該,又說什麼小丫頭懷了身孕,一個人整天悶在院里也是無聊,不如讓她那馬上就有生產經驗的姐姐過來給她當個伴兒,兩個先後要當母親的女子湊在一塊兒,既可以解悶,又顯得喜氣——她想想也有道理,所以就應下了。
於是,本就心情不錯的葉紅綃簡直就像沒送走自個兒的親丈夫似的,兀自眉開眼笑地拉著妹妹說話。直至她察覺到妹妹的情緒似乎有些低落,她才恍然想起,自己跟妹妹是不一樣的。
她拍拍妹妹的手,寬慰道:「放心啦。雖然姐姐不想承認,但白九辭的武功確實是在我之上,敵人的那些蝦兵蟹將,還能動得了他?」
小丫頭沖著長姐笑了笑,表示明白。
「哦,對了,阿姐,那個……」然後,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遲疑了一下,還是決定不要話到嘴邊留一半,「爹爹他,前陣子說有急事要辦……」
慈青花支支吾吾地沒把話說全之際,葉紅綃的臉色已經沉了下來。
「又跑了?」
「唔……」
「跑了就跑了吧,有什麼大不了的。」
怪不得都沒見他出來晃悠,原來是又丟下子女不管了。呵呵……不管就不管唄,反正這麼多年了,她也沒指望過他能管她跟妹妹。如今有她這個長姐在,爹爹什麼的,從哪兒來、回哪兒去吧!
將父親那張有了皺紋卻依舊英俊的面容拋諸腦後,葉紅綃開始了同寶貝妹妹愉快的同居生活。因著答應了白九辭要悉心照顧姐妹倆,白家的老夫人和夫人皆是把兩位孕婦當菩薩似的供著,以至於身懷六甲的姐妹倆很快就成了白家大宅里的紅人。
如此,自然是有人不高興了。
四處閑逛的費姨娘每每瞧見慈青花扶著葉紅綃在院子里散步,瞧見她倆有說有笑的樣子,她就恨不能在那兩隻肚皮上瞪出兩個窟窿來。
誠然,這眾星捧月的待遇,本該是她十幾年前就得到的。偏生她的那個老爺故作清高,自打那一夜后就再沒拿正眼瞧過她,所以這麼多年來,她就是想懷上,也是不現實的。因著她生不出孩子來,底下人又將一家之主對她的態度看在眼裡,因此,他們表面上雖對她還算恭敬,可暗地裡卻不曉得說了多少難聽的話。這些話就像是揮之不去的夢魘,讓她本就懷恨的心愈發扭曲。
如今,她又親眼見證了那臭丫頭的一番好命——同樣是妾室,同樣是花一樣的年紀,憑什麼這低賤的丫頭就能飛上枝頭變鳳凰,她卻要遭人恥笑、獨守空閨?!
她不甘心,真是不甘心哪!
心頭怨懟叢生,費姨娘躲在暗處絞著帕子,咬牙切齒。可惜,她又不能上前一腳踹了那礙眼的大肚子,只得憤憤不平地扭過身去,出門逛街去了。
是啊,這世間總有一個能讓女人心情變好的法子,那就是——買買買。
揣著一大袋銀子上街顯擺著,買了些漂亮華貴的布料和閃瞎人眼的首飾,費姨娘覺得心理平衡了些許。
白家別的沒啥好,就是錢多——誰讓白家父子動不動就拿命去替皇帝奔波,皇帝老兒能不把大把大把的銀子賞給他們嗎?
想著想著就覺得自己終歸是高人一等,一步三扭腰的婦人冷不防被什麼人撞了一下。她當場驚呼出聲,橫眉怒目地對著那不長眼的東西,發現對方乃是一個鬍子拉渣的江湖術士。
「眼睛長到頭頂去了呀?!走路不看路啊!?」
眼見撞了自個兒的是個無權無勢的尋常百姓,費姨娘自然就毫無壓力地開罵了。可叫她始料未及的是,這個看起來四五十歲的男人既沒有卑躬屈膝、連聲道歉,也沒有怒目圓睜、反唇相譏,而是摸著鬍子,意味深長地打量起她來。
「看什麼看?!」
「這位夫人,」費姨娘還想罵上幾句,就聽男人老神在在地出了聲,「你看起來心意難平,似乎頗有煩惱。」
此言一出,原本還雙目圓睜的婦人忽就愣了一愣。
片刻,她狐疑地端量起男人的周身上下,正要問一句「你是怎麼看出來的」,就聽他壓低了嗓音,神秘兮兮道:「依在下看,夫人是被小人擋了道,分了福氣,這才鬱郁不得志。」
費姨娘一聽這話,越發納罕了:這江湖術士,莫不是什麼世外高人?竟只憑藉幾眼,就看出了她的遭遇?
她下意識地收斂了面上的怒氣,半信半疑道:「光看出來有什麼用……」
男人一聽,眉目含笑:「這麼說,在下沒有看走眼?」
費姨娘不置可否,男人見狀,這便目露精光,湊近了說:「夫人若是有意,在下能有法子助夫人撥雲見日。」
話音剛落,婦人便精神一振。她倏地側目看向身邊的陌生男子,眸中滿是驚疑不定。
男人見她這反應,便心知她已生了動搖。
他莞爾一笑,低聲道:「夫人,我們借一步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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