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5.第155章
行軍一月,四十萬聯軍抵達淮上,與幽軍隔谷相望。地勢像一口鍋,恰逢烈日炎炎,能想象開戰後像炒一鍋螞蟻。
十萬火急當頭,有魚暈倒了,喚不醒鬧不醒,已經五天五夜,不知病理。兵將催急,太醫們忙得一通。
三軍已然不安了,周常被士兵們問了個慌,支支吾吾解釋得不清不楚。林稚靈也焦頭爛額,急中生智瞎編了由頭,宣有魚靈魂出竅,去請天兵天將了。
諸王聚集在有魚床前,唉聲嘆氣。「這節骨眼上,可如何是好!」
「將士的士氣一天不如一天,耗下去諸多不利,不如馬上開戰吧。」
「沒陛下這場仗沒法打!」
帳外幽州使者請見,林稚靈允他進來,見是甄丙。敵軍來探,諸王統統收起愁容,亮出高傲之態。甄丙瞄了一眼一動不動的有魚,行了個禮,將恐嚇信呈給周常。
周常攤開信念罷,諸侯義憤填膺。「叫我們投降?別痴心妄想了!」
甄丙氣勢不讓:「幽王見陛下行將就木,好心勸降,爾等不領情便自求多福吧。」
諸侯罵道:「陛下只是歇息,幽王才命不久矣!」
「是嗎?」甄丙加大聲量,欲喊醒有魚,「我軍戰場上恭候陛下大駕!」
有魚紋絲不動,甄丙心頭咯噔了一下,作揖的手緊緊握拳。
周常:「回去告訴幽王,只管放馬過來。」
甄丙起身離去,不料有魚笑了起來,夢囈道:「蒼鸞你笑死個人,哈哈…」
眾人驚,一臉茫然。
有魚笑醒了過來,害出了眼淚,喘著粗氣,起身看見一群人傻愣愣地盯著自己,嚇了一跳。「你們幹什麼?」
林稚靈突然大呼小叫:「陛下元神歸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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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魚做了一個夢,夢見蒼鸞在現代打雜,綁定了一個叫【為娘】的系統,任務是收集一萬個未滿八歲的小孩的吻,可只臉上那道疤就已經夠嚇唬小孩的了。蒼鸞四處施糖討好小孩,被孩子爹媽揪住一頓毒打,大罵「戀/童癖」,他說他得干到幼兒園去。
蒼鸞是個殺人狂魔!幼師,虧難系統想得出來。
這個夢該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吧?
聽林稚靈一番解釋,有魚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睡了五天。
有魚相安無事,林稚靈省了心,跟有魚談起戰事。有魚熱得緊,撩起衣角扇涼,叫侍女賣力扇扇。「這鬼天起,真教人煩。」
大半夜了,蟬依舊叫得強烈。此情此景似曾相識。
有魚忽的想起那年,他躲在門外偷聽尉矢和舒晉說話。他一個機靈,對侍女道:「你去看看今晚的夜色。」
侍女看完回來道:「月色泛紅,朦朦朧朧的,好像出現了個影子,眨眼一看好像有兩個月亮。」
對了,便是那樣的月色。有魚對林稚靈道:「你之前跟士兵說我去請天兵天將了?」
林稚靈點頭。
「說我請來了風雨雷電。」
甄丙回到幽營,封淡淼急急問道:「是什麼情況。」
甄丙撓頭道:「陛下醒過來了,喚著晏帝的名字,笑醒的,身子安好。」
封淡淼目色一沉,面色不佳。「把降王家屬偷偷送過去。」
「是。」
不日,兩軍對峙。烈日當空,空氣已經相當熾熱,幽軍還在漫山遍野點起篝火,烈焰四竄,熱得人要暈厥。封淡淼這一出為造氣勢,與周常遍地插旗是一樣的道理。但封淡淼這氣勢乃為有魚所造,這火焰越強,待會下起瓢潑大雨將滅得越慘,以襯托有魚壓敵之勢。
封淡淼披頭散髮,戰袍上是火焰的紋飾,人前他依舊是「鬼」樣。幽軍面塗紅漿,張牙舞爪,看著都覺得燙。下雨之前,幽軍的陣勢十分嚇人。
聯軍的陣勢與幽軍截然相反。幽軍造火勢,聯軍造水勢,將士們的披風全為白色,似若冰霜,一眼望去便覺清涼。有魚更是襲一身誇張的雪白道袍,一手持天子劍一手握拂塵,袍上刻畫風雨雷電、太極八卦,好像不是來過關斬將,而是來斬妖除魔。
戰鼓擂起,有魚裝模作樣揮起天子劍,在空中繞了三圈,悠長地念道:「風來,雨來!」
然天不成人之美,天象沒有絲毫的表示。有魚看到封淡淼畫滿咒語的臉抽搐著,十分艱難地剋制自己的表情。封淡淼算矜持了,他身後的士兵可招架不住,狂笑起來。
封淡淼心裡頭比有魚更盼著下雨。
有魚身後的諸侯難堪得臉色都青了,戰馬都不停的跺著蹄子。
一刻鐘過後,狂風終於來了。像牧人趕著羊群,天面卷過來大片的烏雲,遮天蔽日。地面上的沙石翻滾著,掃過山崗。
幽軍笑聲停止,沉靜了片刻,換聯軍的士兵笑了起來。
有魚得勢,雄赳赳的起身,站在馬背上,揮舞拂塵,旗手扛著五行旗幟擺開旗陣。之前嚷嚷只是演習,有魚整了行頭,這會來場正式的,仰天大吼道:「五累猛將,電閃將軍,騰天倒地,驅雷奔雲,隊仗千萬,統領神兵,開旗急召,不得稽停,急急如律令!」
這段台詞可讓他背了三天三夜。念罷,幽軍驚恐望天,怕天象真有所反應。
然而撥雲見日。
「完了,沒搞頭了。」
幽軍轟然大笑,連兵器都快架不住了。鼓聲亂七八糟,估計鼓手笑得手也抽掉。
有魚一屁股坐回馬背上,諸侯紛紛揚袖捂住了臉。
有魚萬般無奈,還是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算了。「帶家屬!」
降王的家屬被帶了上來,幽軍大吃一驚。
幽軍三十萬,純粹的北僚軍只有七萬,封淡淼將他們安置在最易撤離的方陣,讓他們隨時能逃。他暗裡將降王的家屬轉走有魚,便是讓其餘的二十餘萬諸侯之兵倒戈。
有魚向幽軍大喝道:「各國的戰士們,朕已經從北僚救回你們王的家人,回來吧,不必再受封狗的威脅,你們的王安全了!還不快快擒住封狗,報仇雪恨!」
王族紛紛向前,以鄉話呼喚他們的士兵。
幽軍動亂了起來,封淡淼原本就沒怎麼給這些士兵洗腦,現在又沒了人質,將士們歸心似箭。
於是乎,聯軍這邊未動,幽軍那邊自己打了起來!
天際電閃雷鳴,又颳起幾陣狂風,瓢潑大雨終於下了起來,打在火焰上發出吱吱的聲音,很快就把幽軍的火滅得一丁不剩。
大雨滂沱,視野模糊。封淡淼早已布好了退路,一聲令下,北僚軍統統撤伙。三兩下就沒了個影。
諸侯道:「他們要跑,快追!」
有魚沒有阻攔,這會要是阻攔他們,嫌疑便重大了。再者,北僚人的馬技他們絕對追不上。
這是有魚打過的帶兵最多又最便宜的仗,活撿勝。
有魚喝道:「活捉封狗!封狗之前慘死化為厲鬼,這一次朕要將他押回鹿州,在祭壇上做法,用天子劍殺他,令他永世不得超生!」
有魚說得有理,封淡淼身上怨氣過重,若是又盲目將他斬殺,保不齊他又復活一次,變本加厲。是得押回去聽取大祭司的意見。
「陛下所言極是,將士們不可誤殺了他。」
有魚策馬揚鞭,沖入了靡雨中。將士們雖不會殺了封淡淼,但碰他一個寒毛也不行!
有魚聞著馬蹄追上去,走了十幾里路,一縷紅光在眼前閃現,是封淡淼的披風。
有魚衝上去,看清那些倒戈的士兵將封淡淼包圍了起來。有魚拔出劍喝道:「片開,讓朕來收拾他!」
士兵們向兩遍散開,給有魚騰出一條道路。有魚過去,用劍挑起了封淡淼下巴,得意道,「時隔六年,你還是這樣載在我手上。」
封淡淼看著高高在上的有魚,眼中有一絲欣慰。
「別怕,我不殺你,我帶你離開。」有魚對他道。
封淡淼愣了一瞬,眼裡晃過異樣的光芒。他應該不記得了,這是他對他說的第一句話。
四周的聯軍越來越多,封淡淼握住天子劍的劍柄,躍身跳上有魚的戰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有魚制住,掐住有魚的喉嚨威脅士兵道:「還不滾開!」
有魚配合的狂呼亂叫:「疼啊,別殺我!你們快退快退!」
封淡淼拉緊馬韁,一個調頭,消失在雨里。
終於甩開了士兵,有魚坐正身子,緊緊抱住封淡淼的腰,依戀地趴在上面。「你應該讓我坐在前面。」
「為什麼?」
「以前都是你坐在後面的,你不記得了?」
一路賓士,到了夜晚,大雨終於停了下來。四周悄無聲息,追兵已然被甩到千里之外。
大雨過後涼快了許多。四野是嶙立的巨石群,兩人尋了一個相對遮風的位置,歇息了下來。
天空湛藍,烏雲散盡,明月升起,明朝要放晴了。有魚借著月光拾了一些火柴摞在一起。
封淡淼:「濕淋淋的你怎麼生火。」
「我會噴。」
有魚向柴堆呼了口氣,木柴當真燃燒了起來。系統的積分雖夠不著翻天覆地,但用來炫技還是成的。
「厲害吧。」有魚一邊自誇一邊脫衣,將衣裳架在木杆上,放到火堆旁,見封淡淼一動不動,道,「你不把衣裳脫下來烤烤,容易著涼。」
那年他的肚皮是肚皮,如今他的肚皮已經是八塊結實的腹肌,自然要拿出來秀一秀。
封淡淼瞄了一眼有魚那片襠布,動手自己脫起來,脫個乾乾淨淨。
英資依舊。
以往有魚一定會避開目光,時至今日,他已膽大包天了,毫不忌諱,光明正大地欣賞自己的子民。
有魚不禁擤一把鼻涕,天煞的,又是鼻血。
封淡淼撇開頭去,目中有苦色,心裡似有委屈的事情,沉重的吐了一口氣,拾起褲子重新套上。
「你別啊。怎麼了,吃敗仗心裡苦?」有魚坐到他身旁,撫了撫他的背脊表示安慰。
封淡淼捂額,垂頭不語。
「甭擔心了,有我罩你死不了。」
封淡淼目色一冷,推開有魚的手臂,站起身直直往有魚小腿踹了一腳。
「嚯嚯!」有魚抱腳直跳,叫疼道,「你發什麼神經。」
封淡淼上前又是一拳:「是不是你刪掉我的記憶?」
自上次見到有魚后,封淡淼越想越覺不對。特別是有魚那句——「你應該不認識我。」
有魚怎麼知道他不認識?肯定是有魚搗的鬼,他越想越覺氣。
有魚知道封淡淼生平最恨什麼的,尤其那類自以為是自作主張的行跡,他必須否認。「你別冤枉人,自己磕傻了撞懵了,回頭來怪我?」
「還狡辯!」封淡淼扮住有魚手腕,來了個過肩摔,撿起一根樹枝就要往有魚身上打,又嫌樹枝粗,折下麵條般細的枝丫,警告道:「你最好說實話,否則休怪我不留情。」
有魚就還不信他敢打,任性地睡在地上。「動手啊。」
封淡淼氣不打一處出,走過去,抬腳要往有魚胸口上踩。有魚豈知他來真的,連忙往後退縮,倒被封淡淼踩了個正著!
「卧刀!」有魚條件反射推開他,慌裡慌張地抖了抖褲襠。
封淡淼腳底一陣麻,是種十分奇異的感觸,他似乎觸碰到了一天驚天的秘密。他回過神時,有魚已跑得老遠老遠。他若有所思,指尖觸了些雨水,往眼睛里雲,安安靜靜地坐到火堆旁。
有魚看他沮喪,又折了回來。「好了,是我不對,你用不…」
封淡淼眼疾手快拽住了有魚的腳腕一拖,有魚真箇人栽倒在地上,又抽手一扯,把有魚那襠布給拔了下來,強行大咧咧的扮開,面對火光。
「喂喂!」有魚手忙腳亂,緊緊捂住。「你以下犯上!」
真是個難以啟齒的姿勢,有魚感覺自己像個貝類被扮開來烤一樣,就差沒撒孜然。
封淡淼不理不顧,換雙膝扣住有魚雙腿,手抓住有魚的手腕,硬生生的挪開。
火焰旺了起來,紅紅火火。封淡淼屏聲靜氣,目不轉睛,完整如初,心花怒放。
無地自容了,有魚索性不擋下面擋上面。
「什麼回事?」
「什麼什麼回事!」
「你不是…」
「朕天賦異稟,自行修復不成?你你你放開我!」
此乃蒼鸞之「怨」之詛咒,估計蒼鸞良心發現,把它還給了他。
有魚感受到跪在自己腿上的膝蓋在顫抖。封淡淼遲遲不肯收,破天荒的吐出了三個字——「好使不?」
「好使,站著吁吁舒服多了。」
封淡淼聽罷,放開有魚,扶有魚起身。有魚咬著唇,凄凄慘慘地提上褲子,不料被封淡淼往巨石一推,整個人趴在了石壁上,感到身子被罩住。「幹什麼?」
封淡淼埋頭在有魚頸里親了親,語氣有點急。「看看好不好使。」
有魚聽得身後躁動的心跳聲,背脊被裹得一片熾熱,頭皮全麻了。「你到底想幹什麼?」有魚心底默念千萬不要是「優雅」那類,完全猝不及防!常言道他還是個雛兒。
「以下犯上。」一邊說一邊輕咬有魚耳垂。
有魚推開他,一本正經:「聽我說,來日方長,現在打仗呢打仗!」
封淡淼聲音細綿,手順下摸去。「就是在打仗。」
有魚全身一個戰慄,抵住封淡淼造次的手。「你不知恥。」
他細細碎碎啃咬有魚的肩膀。「我知什麼恥,我一來色/誘陛下,二來跟舒晉狼狽為奸。」
「誤會,全是誤會!」
「誤會?」他將有魚翻了個身,抵住有魚下巴,懲罰式地咬上去。
有魚打了個機靈,發力逆襲,將封淡淼壓倒,轉守為攻。封淡淼到底是面子薄的人,有魚尋思戲弄他一下,他架不住就會收斂了。
有魚一掌勒住封淡淼雙手手腕,霸道的吻了他一下,道:「你最喜歡在朕身下求饒的,既然今日你這麼難耐,朕姑且成全你,你可別叫停。朕瘋起來連自己都害怕。」
封淡淼果然覺恥,眉尾不禁顫了一下,「緊張」得抿住了嘴。
有魚戲弄他鼻尖,繼續惡語相加,教他知難而退。「真是磨人的小妖精,吃不了,哼哼…朕可要你兜著走,怕不怕?」
「不怕。」
有魚驚愕:「當真不怕?」
「不怕。」
「你說的。」
「我說的。」
「我認真的!」有魚強調。
「是。」
「成,你等著!」有魚彈跳出一米外,嚴肅地打了一套體育老師教的太極拳,擺了個勢,耀武揚威道,「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別磨磨唧唧。」
是不是太極太沒威嚇力,有魚起勢,準備打一套長拳。
封淡淼忍無可忍,一巴掌蓋了過去。
-------敬業福--------
「停停停下…!來人啊護駕護駕!啊~~呃!有人弒君!呃呃呃…朕要…朕要駕崩了…腿要廢,走不動了…停!」
封淡淼:「你之前說『朕可要你兜著走』。」
有魚思索這句話,重複念了幾遍,欲哭無淚。「不是這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