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第156章

156.第156章

——「陛下!」

清晨,遠處傳來士兵搜尋的聲音。有魚疲憊地睜開雙眼,發現衣裳穿得好好的,還披了一件封淡淼的外衣。

有魚顫巍巍地站起身子,一陣腰酸,憤憤地踹了一腳地上死睡沉沉的人。

「朕在這!」

士兵尋聲跑了過來,見到封淡淼當即把劍警戒。

「把他綁回去。」

「是。」

北僚宣布投降,三軍在淮上慶賀了三天三夜,第四日返回鹿州。

鹿州又舉行了一場盛大的祭祀,答謝天公庇佑,以封淡淼獻祭。有魚挑了一名身材與封淡淼相仿的死犯,用系統變化了他的模樣,把他押上祭壇。眾目睽睽之下,天子劍刺入死犯胸膛,禮成。

「封淡淼」已死,諸侯履行約定,尊有魚為天子。虞米糯臨走前為有魚留下了幾卷手札,記一統天下后十年的治國方略。其一:建國,號「周」,以天子之名攬天子之責;其二:掃諸侯,頒郡縣制;其三:輕徭役減賦稅,休養生息;其四:善待功臣,少猜忌…

蒼鸞曾改封地為偽郡縣,可謂幫了有魚一個大忙,封淡淼又打下大半壁江山,他才有機會徹底改制,從此不再有諸國之分,酈國成晉州,晏國成蒼州。強國已滅,小國不敢叫囂,一律改成州縣。

天下大定,百廢待興。有魚開始搬弄現時代的律法,禁止重男輕女、修繕稅法、大興絲綢之路,把自己學到的那嘎子知識理念統統搬了出來,不怕不能名垂青史。

有魚將北僚劃為中原疆土,只作幌子,不干涉北僚任何內政。世人眼中北僚與中原已有過節,但磨滅不了有魚曾為北僚駙馬的事實,即追封念莎為帝妃,如此一來北僚與中原得以摒棄「前嫌」,又是一家,互相來往便不會招惹什麼非議。握蛋已長成,立為北僚王,由穆朗輔政。

莫倚樓請辭,願回故里為蒼鸞守墓。周常亦辭職回鄉。

皇宮舉行了一場盛大的慶禮,林稚靈鳳冠霞帔,寶馬香車,風風火火坐上了皇后的寶座。有魚知以陰制陰,提拔宋辛為丞相。

林池為林稚靈操心一世,終於得以安心,不經一月,林池莫名病死,道陽壽已盡,不怨他人。許是那年有魚北山遇難,他強參天機折了壽。

林池死前緊緊拽住有魚的手,哀求有魚立下誓言。「那年你為北僚王,晏帝殺盡林氏宗親,靈兒已無外戚,不論她日後做錯了什麼,陛下一定要包容她。答應老夫,永不廢后!」

「朕答應老爹。」

得有魚一句承諾,林池死而無憾矣。

盛秋,正是菊黃蟹肥時。今年鹿州的菊花早早盛開,都城花團錦簇,太史稱此異象乃盛世之召,將國運昌隆。

穆朗襲一身中原仕服,送一批北僚孩子來鹿州,入翰林院就學。

翰林院初設於唐朝,架不住有魚來興,提前幾百年開設了這個皇家學府。有魚赦免甄丙「賣國」之罪,令他看守翰林院書庫,多讀文集,他日好晉陞太子太傅。有魚十分肯定甄丙以後會是太子的親爹。甄丙亦知這點利害關係,越發勤懇讀書,不舍晝夜。

穆朗還沒跨入大殿,有魚便聽見穆朗款款吟道:「秋風起兮白雲飛,草木黃落兮雁南歸。蘭有秀兮菊有芳,懷佳人兮不能忘。」

有魚聞聲前去迎接,笑著道:「你不是不喜歡中原嗎,怎麼念起武帝的詩來了。」

「我原以為武帝只會窮兵黷武,不想他亦是多情之人。曾是我心有偏見,中原確實有許多值得我族學習的地方。」

穆朗說完跪下,中規中矩地向有魚行了中原的大禮:「臣參見大周皇帝陛下。」

「少給我作,起來。今年芙姝開得可好?」

「雖比不得鹿城的秋菊婀娜多姿,但甚是繁茂,滿山紫雲,芬芳遍野。念莎知他相公當了皇帝,欣慰著呢。」穆朗四處張望,不見有人,小聲問道,「封兄弟去哪兒了?」

「我令人重修尚書府,挖了好大一個池塘,他現在在城外釣魚呢。我記得過兩天是你生日,說吧,朕有求必應。」

「真的有求必應?」

有魚點頭。

穆朗早已心滿意足、無欲無求了,開玩笑道:「那我要穿皇帝的龍袍,你給不給?」

「你喜歡?送你一套。」

穆朗忙阻止:「別別,我哪敢暨越。真要什麼的話,記得那年我生日你給我做了一鍋羊內臟湯。不知皇帝陛下還有沒有這份閑情?」

有魚嫌棄道:「你太沒志向,我現在擁有的可是整個天下,你只跟我要一碗湯?」

穆朗怪聲怪氣:「陛下今日身份尊貴了,也不願親自動手了,臣不強求了。」

有魚往他胸膛襲了一拳:「你的嘴皮子如今一套一套的,我做還不成。」

穆朗打趣問:「那你送封兄弟什麼?」

他尋思比較他跟封淡淼的禮物哪個更有意義。

「好端端提什麼送他?」有魚一臉懵,不解道。

「你不送他?怪可憐啊。」穆朗好笑,「到時候我一定端著湯到他面前大搖大擺的吃。」

有魚忽覺穆朗的想法很幼稚。「你這還真刺激不了他,他可是說過我做的湯難吃。」

穆朗十拿九穩:「那也比乾巴巴的什麼也沒撈著的強。他肯定會眼紅。」

「莫名其妙,你生日我給你做頓湯,他怎麼還眼紅了,把他心眼說得跟姑娘家似的。」

穆朗察覺哪裡不對,有魚好似不是敷衍封淡淼,而是根本不知道。「咳咳,你不知道封兄弟跟我同一天生辰?」

有魚睜大圓溜的雙眼,要炸!故作鎮定道:「現在知道了。」

他終於明白封淡淼那時為什麼明明喝完他做的湯還說要難喝了,嫉妒了。

穆朗一聽來氣了,指扣逮住有魚的腦門一頓磕。「你個沒心沒肺的東西。封兄弟為你南征北戰吃盡苦頭,落得個英明掃地、遺臭萬年,被你刪了記憶都要從瀝城跑回來。你倒好,連他生日都不記得,該打!」

有魚吃疼,捂住腦袋。「我不是故意的!」

「噢?那你肯定也不知道封兄弟在瀝城發了瘋的事吧,那幾個月他成天在街上晃蕩,逢人就問『你有沒有見過這隻表』、『你可知哪裡有賣這個東西』、『你認不認識郁有魚』、『有沒有見過一個這麼高有點瘦的人』……瀝城的人哪知外面的事,段夫人攔都攔不住他,讓他溜了出來。隨後封兄弟打聽到你的事,連忙趕來北僚找我,問了我幾天幾夜,我才大致把你的事說清楚。虧難封兄弟了,黔州那會兒他跟我和甄兄弟說了他的計劃,他決定背負罵名去伐諸侯,最後讓你降他,以做民族大英雄。他不是存心要殺齊王的,齊王當時精神已經崩潰,嚷做厲鬼報仇,迎面沖向他的槍,戳穿了喉嚨。你被蒙在鼓裡,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可你居然分屍了封兄弟,我的心都涼了好幾個月。若不是封兄弟說你把他復活了,我當真要恨死你。封兄弟估錯了你,以為你會先對付蒼鸞,哪知你集兵先收拾了我們。」

不止如此,封淡淼還知道他系統表的最後一個任務是【兔死狗哼】。

有魚當時雖不知封淡淼何意,但他相信封淡淼情有可原。他想自己羽翼已豐,能夠獨當一面,不再需要封淡淼赴湯蹈火。論誰願意看到自己在乎的人天天生死不卜,他自作主張殺了封淡淼,重塑他的命后令老管家把他帶回瀝城,計劃取得天下再去接他,哪怕還要打十年二十年的仗。

有魚垂眸,沉默良久,道:「原是我不好,好在現在太平了。」

穆朗感慨:「來之不易,你要好好待他。」

「知道了。辛苦你了,我族並不喜歡殺伐,你還肯帶兵來趟這趟渾水。」

有魚稱僚族為我族,穆朗倍感欣慰。「我們是兄弟,一方有難八方支援。以後遇到什麼麻煩需要幫忙的,兄弟我萬死不辭。」

「這輩子真有幸遇到你。」

「感激上蒼讓你遇到封兄弟吧。」

——

有魚下了禁令,廣祿宮少有人出入,如同冷宮,只在用膳、沐浴時辰宮女才得踏入,將膳食端到偏殿,將浴室的熱水盛好,其他時辰一概不許入內。除了有魚,只有一個人可以隨意進出,他不願一群外人成日在他家裡轉悠。

有魚下朝便是去勤政殿,日理萬機到晚上才回廣祿宮。廣祿宮已不再像以往那樣燈火輝煌,只十幾隻燈籠掛在長廊,直通寢殿。畢竟侍奴只有封淡淼一人,足夠有魚從宮門走到床榻、不會碰壁便止,多掛一盞燈他都嫌累。

天冷了,最適合涮火鍋。有魚脫下披風,揉揉冰冷的雙手,坐到膳席前,卸下腕上的系統表扔進一旁的火爐。穆朗教他珍惜眼前人,舒晉也讓他明白一個道理,難得——琴瑟在御,歲月靜好。

「就等你回來了。」封淡淼給有魚斟上一杯熱茶。

有魚囫圇的往鍋里下了一些亂七八糟的菜,熟了夾起一塊肉到封淡淼碗里。

封淡淼都聽見有魚肚子餓得軲轆叫了,不知他怎麼做到的矜持。「自個怎麼不吃。」

「你先試吃,不然我怎知道有毒沒毒。」

「怎變得疑神疑鬼。」封淡淼吃下去,道,「虞先生手札上寫了,要你少猜忌。」

有魚往封淡淼碗里添了一片蓮藕。「防人之心不可無,人家李蓮英天天給慈溪老太后試吃,都沒你話多。」

「我吃了,沒毒。」

「肉沒毒沒不代表蓮藕沒毒,還有青菜、雞塊、牛雜、豆腐…你先吃個遍。我的命現在金貴著,跟你那小命不同。」有魚給他夾了滿滿一碗。

封淡淼只好默默吃著,挑破有魚那點小心思倒無趣。

有魚默不作聲的笑起來,從腰上取下一個竹筒,抖出裡面的畫布,攤開在地上,一邊吃一邊自誇道:「翰林院呈來新繪的大周地圖,瞅瞅,朕的地皮多大!」

封淡淼捲起地圖扔到一旁:「老實用膳。」

有魚偏道:「等我料理完手頭的事,帶你微服私訪,洛陽逛一個月,揚州逛一個月,去齊魯吃煎餅,去天山泡天池,再去秦淮河看女人…」

封淡淼拿有魚沒法,聒噪,吵耳朵。可他若是不說話,又感覺少了些什麼。忍不住接他一句,「你已看過秦淮河的女人了。」

「誰?」

「宋辛。」

「提她就來氣,今天早朝差點被她氣得升天,我訓了她一頓,她還振振有詞。」

「何事。」

「我風華正茂,她居然讓我籌建陵墓,你說可不可氣,存心咒我吶!」

「這麼說,宋辛還挺冤。」

「怎麼,你也覺得我該掛了?」

「歷朝歷代不都這樣嗎?帝王一登基便開始造陵。」

「有這等事?」

「你明日跟她老實道歉去吧。」

「對了,還有還有一件大事…」

每晚皆是如此,吃頓飯事情還沒完沒了了。

又願有煩心事,相訴到翁媼。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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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以陛下換虎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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