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第七十六章 陰溝裡翻船
「爸爸，你終於回來啦！」
「范希大哥說你被壞女人捉走了，小魚寶寶好擔心喏！」
「爸爸，草草好想你……」
三隻狐狸寶寶在狐狸爸爸的懷裡挨挨蹭蹭，愛嬌地說著奶聲奶氣的話，還努力伸長脖子，你一言我一語爭先恐後地對爸爸表達著自己的小情緒。
狐狸爸爸整個人都僵硬了：「……」
莫離的目光落在抱著孩子的狐狸爸爸身上，如刀般尖利。高澤西也發現不對勁了，從他懷裡接過石頭，笑道：「石頭，還記得我嗎？」
「你是高叔叔。」石頭笑眯著眼回答。這個讓他倍感親切的叔叔，他當然記得啦！
「爸爸剛剛從外面回來，很累了，我們先讓爸爸進屋子裡休息好嗎？」高澤西摸了摸石頭的腦袋。
石頭被順毛得非常舒服：「好！」他轉頭，稚氣地朝小魚和草草喊道：「小魚、草草，爸爸很累了，你們要懂事不要鬧爸爸！」
高澤西好笑：「石頭真是一個好哥哥。」這孩子從哪裡學來的大人口吻？
他一邊哄著石頭，一邊推開房門，打算進屋。
「是噠，石頭是一個好哥哥！」石頭握著小拳頭——電視上說了，一個好哥哥，就該管好弟弟妹妹們，讓爸爸媽媽能夠安心工作……
狐狸爸爸膽戰心驚地跟在高澤西後面，努力忽視杵在門邊一臉若有所思的莫離，企圖矇混過關。
「你是半妖？」就在狐狸爸爸踏進房門的一剎那，莫離的聲音詭異地響起，很輕，可狐狸爸爸就是聽到了。他的心不由得一顫。
不禁屏息以待，生怕怕下一刻莫離會動手搶孩子。可是莫離什麼都沒有做，說了那麼一句話之後，然後就任由他們走進屋子。
狐狸爸爸心亂如麻，莫離他來這裡，究竟是幹什麼的？他現在見到了三個孩子，為什麼一點反應也沒有？還是說其實他心裡在打著什麼別的主意？
心事重重的走進屋裡，狐狸爸爸正要關門，轉身卻嚇了一大跳，佘小美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門後面，滿臉殺機。
「佘大姐……」狐狸爸爸剛說了三個字，就被佘小美打斷：「進房間，待會兒無論聽到什麼聲音都不要出來！」
狐狸爸爸一驚。剛想問為什麼，鼻端就聞到了一股淡淡的甜香味。來不及仔細嗅聞分辨是什麼味道，就見佘小美右手抬起朝他一揮，眼前的景物便瞬間急速倒退。「砰」的一聲，狐狸爸爸已經陷入了柔軟的大床里，整個人還保持著抱著兩隻狐狸寶寶的姿勢。
狐狸爸爸：Σ(°△°|||)︴
回過神來，狐狸爸爸發現自己竟然已經身處自己的房間里了。
狐狸爸爸&兩隻狐狸寶寶的整個表情都是這樣的Σ(⊙▽⊙"a：剛剛，究竟發生了什麼？
狐狸爸爸還在懵逼，然後就見到抱著石頭走到客廳的高澤西神情逐漸變得恍惚，眼神開始迷濛，還露出了一個傻乎乎的笑容！他懷裡的石頭也是一副傻憨憨的模樣，小鼻子還不斷聳動，一臉迷醉地在空氣使勁兒地嗅聞。
狐狸爸爸驚悚了，石頭那樣子不算奇怪，每次小區附近有人家做了燉肉之類的飯菜時三隻狐狸寶寶都是這樣一副迷得找不著北的模樣，可是高澤西——
然後他就見到佘小美同樣手一揮，高澤西就像一個沒有重量的紙人一樣「飛」進了狐狸爸爸的房間，砸在了他的腳邊。
接著「砰」的一聲，大門被關上了。
好像有一隻無形的手在操縱著這一系列動作似的。
高澤西砸在床上之後，也不見他爬起來，反而趴在了床上，他嘴角還掛著笑容，眼睛閉著，頭一歪，竟然像是陷入了睡夢中。
石頭懵頭懵腦地從高澤西的懷裡爬出來，手腳並用搖搖晃晃地爬了幾步，彷彿變回了小狐狸的時候，搖頭晃腦了一番，突然一屁股蹲在了床上！他大力甩了甩腦袋，表情獃獃的。慢慢地，他的眼神重新變得清明。很快，他就看到了床上的狐狸爸爸，馬上就高興地朝著狐狸爸爸撲過來。
狐狸爸爸覺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麼。
摟著三隻比平時更加嬌憨傻氣的狐狸寶寶，狐狸爸爸仔細聽著外面的動靜。
「砰！」
「呀！」
「啊！」
「好痛！」
「幹嘛把我扔進房間啊，我要出去！」
范希的慘叫聲接二連三地響起，但聲音聽著還挺精神的，狐狸爸爸就沒過多關注他了，專心聽門外的動靜。
屋子門口，無色的甜香以莫離為中心向四周悄無聲息地瀰漫。大量甜香朝著房門蜂擁而進。這是狐妖的天賦技能之一，修為越高的妖怪用出來效果越好。聞到這個氣味的人或妖都會迷失在美好甜蜜的夢鄉里。莫離過去用這一招陰過不少同級別的妖怪，這些香味瀰漫在空氣中，令人防不勝防，只要吸入一點點就會神思恍惚。就算屋子裡有一個修為和他差不多的妖怪，也會在猝不及防之下中了他這一招。
到時候，屋子裡的，管他是人是妖，還不是手到擒來？
莫離計算著氣味瀰漫的時間，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突然，「呼——」的一聲，粉紅色的氣霧中，一條水桶粗的黑色大蛇猛然撕開氣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莫離直撲而來。
莫離大驚，來不及後退，沒有防備的他，被大蛇捆了個正著。
這條黑色的大蛇正是佘小美。自從聽了狐狸爸爸說了他和狐狸寶寶們的過往後，佘小美就留了個心思。
和心地善良的狐狸爸爸不同，佘小美察覺到莫離的存在的時候（莫離能感覺到屋內的佘小美，佘小美同樣也感覺到了莫離），就覺得這是一個一舉解決後患的好機會。
作為一隻從山裡出來的土生土長的妖怪，佘小美信奉的是力量至上原則，被動防守從來不是他們的習慣，趁著敵明我暗，佘小美覺得很有必要冒一下險。
於是將家裡幾隻小的扔進房間里關起來之後，她化作本體，悄無聲息地從門口游曳了出去。蛇類全速前進時躥出去的速度是十分驚人的，迅若閃電。佘小美憑著出其不意的出擊，一舉就將莫離整個給纏絞住了。
發現自己被捆住之後，莫離自然開始反擊，走道里的香氣霎時以肉眼可見地速度濃郁了起來。原本看不見的粉紅色也因濃度的增加而變得明顯了起來。
同時，他大力掙動，企圖將纏絞在自己身上的蛇軀掙開。但是！他拼盡全力，竟然掙不動！
佘小美捆人非常有技巧，一圈圈的纏繞在莫離全身上下的關節點上，令他無從著力。纏絞獵物，是佘小美的看家本領，即使多年不曾化作本體戰鬥，佘小美也沒忘記戰鬥的本能。況且對上比她修為更為深厚的莫離，佘小美絲毫不敢大意。
發現在力量上自己勝不過對方之後，莫離突然抬頭，對昂著頭吐著信子的佘小美輕輕一笑。
紅色的光芒從莫離的眸子閃現，然後就見到一直盯著他的蛇妖蛇頭忽然晃了晃。
莫離得意一笑。輪到他反擊了！
然後下一刻他猛然發現，蛇妖雖然一直在不住搖頭晃腦，纏絞住他的蛇軀，卻絲毫不見放鬆！
這是怎麼回事？
他的迷幻術為什麼失效了？
狐族多擅長幻術和迷術，莫離同樣也不例外，可是對上身為蛇妖的佘小美的時候，這些優勢霎時蕩然無存。
佘小美作為一隻蛇妖，最自傲的莫過於一身防禦力強大堪稱刀槍不入的蛇皮和驚人的絞力，當她還是一條未開靈智僅僅手臂粗的小蛇時，她就曾絞死過一隻三百多斤重的成年野豬，擅長物理攻擊佘小美，還有其屬於蛇類的獨特種族優勢——蛇類，從來就不是用眼睛、也不是靠嗅覺來進行狩獵的，無論莫離的迷術和幻術多高明，佘小美都能在重重迷瘴中找到他的存在。在她的感知系統里，莫離的存在簡直就像黑夜裡的燈泡一樣顯眼。
雖然一時佔據了上風，可是佘小美修行的年月畢竟比不上莫離，短時間內她弄不死莫離，莫離也奈何不了她，一時之間，雙方的戰鬥呈膠著狀態。
然而佘小美心裡清楚，一旦她的妖力耗盡，這場戰鬥必輸無疑。
而莫離顯然很快就摸清了佘小美的道行。
「區區三百年的蛇妖，居然也敢對本座出手！」莫離目光森然，真是不自量力！
「哼，未到最後，鹿死誰手還不知道呢！」佘小美喘過一口氣，不甘示弱地道。
「叮！」在這個時候，電梯門開了。
「小美！」張子明心急火燎地沖了出來。他身後跟著三個穿著統一傳統唐裝，胸口掛著「御獸門」牌子的男人。
佘小美陰陰一笑：「總算來了！你逃不掉了！」
莫離猛地加大了掙扎的力度，這個蛇妖居然還有緩兵！
「蠢材，趕緊幫我打趴下這隻狐狸精！」佘小美扭頭朝驚慌失措的張子明喊道。
張子明條件反射地停下腳步，左右張望：「小美？是你在叫我？你在哪兒？」電梯停在這一層還未打開的時候，他就感受到了可怕的濃郁的妖力。小美就住在這一層！可千萬不要出事！
佘小美大怒：「我這麼大的一條蛇，你眼瞎了嗎？」這都看不見？
張子明大驚失色：「小美，你是蛇妖！」
「廢話，我一直都是蛇妖——等等，難道你一直都不知道？」
「……」
佘小美氣不打一處來來：「我和你相處十年，外貌都沒變過，難道你就沒懷疑過？」
張子明委屈：「我以為你……」那時候他才剛剛下山，在此之前連女人是什麼樣子的都不知道好嘛！
莫離陰森森：「你們倆個說完了沒有？」在他的面前打情罵俏，當他是死妖嗎？
佘小美察覺到莫離身上氣勢的飆升，急了，轉頭朝張子明怒吼：「先過來幫我打敗這隻狐妖！那三個男的，對，說的就是你們御獸門，你們想不想要一隻鎮山老妖？要就和我們聯手捉住這隻狐妖！」
一不做，二不休！
從決定先下手為強開始，佘小美就計劃好了後續的一切。論積累，她比不上莫離，打持久戰她必輸無疑，可是，論種族優勢，莫離卻是輸了她一籌，她只需要奪得先機，先發制人，牢牢壓制住莫離，堅持到其他幫手到來，就贏了。昨天她就和張子明約定好了，今天十點鐘他會帶御獸門的人過來教大寶，那隻狐妖是比她強，可這麼多人/妖一起上，她就不信打不贏他！
御獸門三人中的中年男人聽了佘小美的話，心裡一動。自從建國以來，他們御獸門就沒有厲害的妖獸加入了。御獸門這些年日漸凋零，已經淪落到要靠開寵物店維持生計。今天原本是老熟人介紹過來要給一個半妖上課，門下的弟子都搶破了腦袋，要是能夠捕捉到一隻厲害的妖獸，再徐徐馴化，他們御獸門一定可以東山再起。這個機會千載難逢，錯過就可惜了！
想到這裡，中年男人從懷裡掏出一張清心符拍在身上，同時大喝一聲：「拉布拉多、史努比，現在開始結陣，不要讓那隻狐妖跑了！」
「是！」中年男人身後的「拉布拉多」、「史努比」興奮地應道。他們學了那麼多年的理論知識，如今總算能夠派上用場了！
「拉布拉多」、「史努比」開始快速繞著纏鬥在一起的兩隻大妖走動，他們的步伐玄妙，每落下一步都有隱隱的白光閃爍，一邊走，拉布拉多和史努比一邊嘴裡念念有詞，雙手手指不斷靈巧地舞動著，不多時，一張紅色的大網就在空氣中結成。
紅色的大網越來越多，然後不斷拉伸，沿著四周的牆壁擴張，隨即融進了牆壁之內。
第一張網成功結成后，拉布拉多、史努比一鼓作氣，繼續如法炮製第二張大網。
接著是第三張、第四張……
中年男人見狀，鬆了一口氣，點了點頭，然後從腰間抽出一條墨黑色的長鞭，揮鞭朝莫離攻了上去。
張子明抽出長劍：「小美，我來了！」
佘小美猛地鬆開身軀，莫離感到身上的桎梏一松，馬上就要躥出去，卻被張子明堵住了去路，莫離只好側頭閃避，不料緊接著一條蛇尾巴就迎面橫掃而來。莫離往旁邊晃去，卻聽耳邊風聲襲來，他心頭一緊，寒光一閃，尖利的五指已然伸出，「錚」的一聲，擋住中年男子從側邊捲來的鞭子，正要揪住鞭子將人甩到牆上，佘小美雷霆萬鈞的蛇尾已經掃到，逼得他不得不跳開。
於是一場讓莫離憋屈的群毆開始了。
俗話說，螞多咬死象……啊不，是人多力量大，擅長物理攻擊的蛇妖佘小美、深得道家術法傳承的張子明、專門控妖的御獸門一擁而上，竟然硬生生耗盡了莫離的妖力，每當他尋到空隙想要逃離的時候，就會被布置在四周的陣法給彈回去，然後這麼一拖延，那三個敵人就攻上來，逼得他不得不繼續對戰，如此往複，最後莫離妖力耗盡被捉住。中年男子用手中的鞭子將莫離捆了個結結實實。中年男子的鞭子是師祖傳下來的一個法器，聽說是用蛟龍的筋做成的，即使千年過去，依然堅韌無比。
莫離怎麼也沒想到，自己居然會陰溝裡翻船，栽在了這個小小的小區里。要是早知道佘小美還有後手，他一定不會那麼大意就出手。原本他只是嫌麻煩，想迷昏屋子裡的人/妖之後，將那隻覺醒了九尾狐天賦的小狐妖帶走而已！
佘小美變成人形，右手放在莫離的頭頂，發力一吸，一顆白色帶粉的妖丹便被她吸了出來。
中年男子微微吃驚，然後臉色恢復平靜，倒是他身後的「史努比」和「拉布拉多」見了，憤憤不平起來。
佘小美用張子明貢獻的一個玉盒將妖丹裝好，對御獸門的說道：「你們也別太貪心，要是我不挖他的妖丹出來，你以為憑你們這種半吊子的水平，能駕馭得了這隻老妖怪？」
而且啊，如果不是她和張子明出手，單憑一個御獸門，哪有可能捉得住莫離？在這場戰鬥里，御獸門的人充其量就起了個從旁輔助的作用，要她一點好處都沒撈到就把整隻狐妖交給他們？他們真以為她不會吃掉他們嗎？
這隻狐妖雖然沒了法力，可是境界還在，也還能重新修鍊。無論怎樣，今天這一趟過來，平白得到了一隻大妖，他們都是賺了！
中年男人顯然也是想到了這一點，才那麼快釋懷的。
確實，如這隻蛇妖所言，他們御獸門還真沒多大把握能夠關得住這隻修為起碼有五百年以上的狐妖。
他身後的史努比和拉布拉多見他不出聲，知道師傅同意了蛇妖的做法，臉色雖然依然不好看，卻也不說話了。
只有莫離悲憤不已。
他堂堂狐妖大王，縱橫人類社會幾百年，沒有被國家機器捉住，也沒有被那些牛鼻子老道給滅掉，最後竟然是被一隻蛇妖給設計陰了。
中年男人看到他目露凶光，忙陪著笑臉道：「狐仙大人，您別生氣，我們不會冒犯您的，您到了我們御獸門，就是御獸門的座上賓，現在捆著您，也是出於無奈，您多多諒解！」
史努比和拉布拉多也在一旁附和：「是啊，狐仙大人，只要您願意成為我們門派的長老，我們以後一定給你把內丹奪回來！現在只是權宜之計而已，等您帶領我們成為Z國第一修真門派，我們一定會為您出今天的這口氣！」
佘小美：……你們當著我的面說出這樣的話真的好嗎？
雖然早就知道御獸門的人求「獸」若渴，但沒想到會「渴」到連節操都不要的地步。不過這樣也好……
佘小美朝莫離揚揚裝著妖丹的盒子：「你也別生氣，這盒子里的妖丹也不是給我吃的。你欠了別人一些東西，就當作是這麼多年的撫養費吧！」佘小美說完，就扯著張子明進來屋。「御獸門，好走不送！」
莫離一怔：「你說什麼？什麼撫養費？你給我說清楚！喂，蛇妖，你給我站住！」
然而佘小美已經關上了房門，沒有人回答他的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