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死亡的路上,我會一路相陪

第261章 死亡的路上,我會一路相陪

王子健黑色的身形,一身凜冽的氣息,眼神更是說不出的駭人。

「沒有人能代替她的位置,你,更不能!」

最後一個字尾音拉長,陳亞柔感到胸口一陣劇痛,她駭然地低下頭去,一把刀子正插在她的左胸處,只留刀柄在衣服外面,王子健骨節分明的手指緩緩鬆開,陰冷冷地笑著,陳亞柔來不及說什麼,人便倒下去了。

王家

所有的傭人都知道,他們的女主人在昨天夜裡割脈自盡了,沒有人知道她是什麼時候從廚房取走的水果刀,也沒有人知道她為什麼要自盡,身為王家大宅的女主人,她有愛她的丈夫,有可愛的女兒,有幾輩子花不盡的家財,可她卻選擇了用自殺來結束自己的生命植。

梳妝台下面的一灘血跡凝固了,仍然醒目的留在地板上,王凱倫趴在母親的遺體前,哭得連聲音都發不出了。

王子健從外面回來了,車子就停在了門口,他修長的身影踏步進屋。管家說:「先生,太太她……墮」

管家是想問,吳靜瑤的後事怎麼處理,可是王子健面無表情地說:「你們都躲開。」

管家不敢言語了,只是用同情憐憫的眼光看著王子健的身影上樓去。王子健推開卧室的門時,王凱倫跑過來撲進他的懷中,「爸爸,媽媽怎麼會死了?爸爸,這是怎麼回事?爸爸……

她在王子健的懷裡哭得渾身發抖,王子健的臉上沒什麼表情,只是輕輕拍了拍王凱倫的背,「去吧,幫你媽媽把她最喜歡的衣服和首飾都找出來。」

王凱倫哭著嗯了一聲,她從父親的懷裡出來,轉身去幫吳靜瑤準備東西。

衣帽間里,一件件精美絕倫的華服,首飾柜子里,成套成套價值連城的珠寶首飾,吳靜瑤沒有帶走一件,她只穿著一件最普通的睡袍,用一把水果刀把自己的生命結束了。

王凱倫含著淚在衣帽間里尋找,她的手指在衣架上一件件漂亮雅緻的衣服上滑過,這些衣服,媽媽都穿過,或優雅,或古典,每一件衣服,都被她賦予了靈魂,可是以後,她再也看不到母親穿這些衣服時的樣子了。

她的憂雅美麗的媽媽,再也不見了。

她再也聽不到她叫凱倫的聲間了。

她的媽媽死了。

往常的任性、刁蠻、肆意胡來,不過是仗著母親的疼愛,她從沒有想過有一天,她的母親也會死掉,死得那麼突然,讓她在一夜之間,就徹底失去了母親。

王凱倫的眼淚迷糊了視線。媽媽最愛穿哪件衣服?

她現在才發現,她竟然模糊不知。已經好幾年了,她沒有用正眼瞧過一次她的母親,更沒有關心過她穿什麼衣服,戴什麼首飾,王凱倫在衣帽間里找了半天,最後蹲在地上,眼淚洶湧。

王子健找出了吳靜瑤最喜愛的一款珠寶,那是她四十歲生日的時候,他送她的,上面鑲嵌著紫色寶石的一套。

他輕輕地抱起吳靜瑤的身子,讓她靠在他的懷裡,他的手指將項鏈輕輕地繞過她白皙得毫無血色的頸子,然後將胸前紫色寶石的吊墜輕輕捋平。

接下來是耳釘,同款的紫色寶石耳丁,透著優雅和貴氣。王子健動作極輕,極溫柔地幫她戴上了。他的手指碰觸到她的耳垂,想到無數個夜裡,他摟著她,他們繾綣地親吻糾纏,那熟悉的溫柔的氣息,他留戀地,鼻尖在她的耳窩頸間深嗅。

「瑤瑤,不要怕,你不會孤單,我很快就會下去陪你。」

他親吻著她已經發涼的耳廊,又用自己的臉頰與她的沒有血色的臉頰貼在一起。

王凱倫拿著一件淺紫色的旗袍出來了,小時候,經常會看見她的母親穿淺紫色的旗袍,她身材好,穿起旗袍來特別好看。王凱倫記得,自己還是一個小姑娘的時候,經常仰著小腦袋,小手拽著母親旗袍的開叉處,天真地說:「媽媽,我長大了也要穿和媽媽一樣的旗袍。」

然後媽媽總是笑笑,一隻手溫柔地摸摸她的頭,「好啊,我家凱倫長大了,媽媽會幫她買很多很多的旗袍。」

媽媽含笑的容顏彷彿還在眼前,可是王凱倫的鼻子又是一酸,眼淚再度撲簌簌掉下來。長大后的她,最最討厭的就是旗袍,她認為那是老掉牙的東西,老古董才會穿的。她最喜歡追時髦,什麼時髦穿什麼,她的衣著飾品,那都是引領潮流前線的東西,旗袍,那是她提都不願提的字眼。

王子健看了一眼女兒手中捧著的旗袍,眼前恍似出現那個一身淡紫,優雅美麗的人兒,他的手攥緊了妻子蒼白無力的手,然後接過了女兒遞過來的衣服。

王子健親自幫吳靜瑤穿好了最後的行頭,旗袍的盤扣一個個的扣上,細緻耐心,就像她還活著。

「凱倫,你出去吧,爸爸和媽媽單獨呆一會兒。」

將妻子的身體小心翼翼地放平在床上后,王子健輕輕開口。

王凱倫的眼淚就噙在眼眶中,但還是嗯了一聲,點點頭。她含著淚走了,輕輕地將房門帶上。

王子健坐在床邊,凝視著如沉睡,卻再也不會醒來的容顏。她的頭髮,是他一早上一縷一縷,親自幫她染黑的,保姆說,太太的頭髮,其實早就白了,只是她一直都有小心的維護,頭髮還未顯出白相,她便用染髮品及時地修護過來。

可是他從來都不知道,這一切,她從未告訴過他。她只有五十四歲,頭髮不可能全白,這些年,無論他怎麼樣刻意為難,她始終隱忍,他的忽冷忽熱,她從來只是默默承受。

瑤瑤,是這一切,讓你這麼早,花白了頭髮嗎?

他幫她染頭髮的時候,這樣無聲地問著。他的技術很差,從來沒有過這方面的經驗,幫她染頭髮的時候,有弄髒她的衣領,和脖子,他用潔凈的手帕小心翼翼幫她擦去了。

天色黑了下來,屋裡最後的一點光線也沒有了,王子健將床頭燈打開了,溫暖柔和的光線打在她的臉上,攏上一層淡淡的柔和的光暈,她的容顏好像又有了生氣似的。

王子健輕輕抱起了她,像是失去棉絮的布娃娃,再沒有了生命力的吳靜瑤安靜地躺在他的懷裡,柔軟的髮絲軟軟地滑過他的肩頭,他在她的光潔的額頭上吻了一下,接著是小巧的鼻尖,然後輕輕下移到她被他小心翼翼塗上唇彩的嘴唇。他親昵地吻著她,一如她還活著,還是那個溫柔的、善良的,在他的懷裡會變得羞澀婉轉,也會活色生香的瑤瑤。

「我不會讓任何一個女人來代替你的位置,瑤瑤,我愛的人只是你。原諒我的無知,到這一刻,我才知道你在我的心裡有多麼珍貴,我對你的愛……其實,一直都沒有停止過……」

如水寂靜的夜,突然被砰的一聲槍響,打破沉寂。

王凱倫驚恐不安地從卧室里跑出來,那一刻,一種極度不好的預感讓她幾乎快要喘不過來氣,「爸爸!爸爸!」

她呼喚著父親,推開父母卧室的門沖了進去。卧室里一片黑暗,王凱倫啪地打開了屋子裡的吊燈,漂亮的水晶燈光搖曳,眼前,她一身西裝整齊的父親,半個身子伏在母親的胸口,一把手槍就靜靜地躺在他手邊的不遠處。他的臉上帶著笑,濃濃的眉毛舒展開來,合上的眼角,嘴角,都噙著一絲笑。在母親的胸口,父親的後腦處,汩汩的鮮血正流出來。

王凱倫的眼前霎時一片黑暗,淡黃色的身影一頭栽了下去……

*

整個晚上,溫亦如都有一種說不出的悶滯感,胸口像是塞上了棉絮,讓她呼吸感到吃力,難道真的是快要生產的原因嗎?她生過兩個孩子,有過兩次懷孕生產的經歷,對於生孩子的過程自是不怕的,可是這兩天不知道怎麼了,她心慌慌的,說不出的一種不舒服。

許雲波叫醫生給她仔細地檢查過,說是胎兒很正常,讓她放輕鬆,不要對生產有什麼顧慮。

溫亦如知道,這不是因為害怕生孩子而產生的焦慮,前天晚上做了那個夢后,她一直是這樣,出不來氣。

夢裡,吳靜瑤的話時而劃過她的腦際,清晰得就像是她站在她的眼前跟她說的話,她說:「波子,」

她想說,給吳靜瑤打個電話,我想聽聽她的聲音。生小蘋果的時候,她第一次生產,沒有經驗,很怕很怕,那個時候,她最期望的,就是母親能在身邊,像別的女孩兒一樣,有母親陪伴她度過那最最難熬、痛苦的過程。

可是她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她的母親,她遠在美國,她有新的女兒,新的丈夫,有全新的家庭,那一切,都不屬於她。

她的母親,早已放棄了她。

到了生偉偉的時候,身邊有許雲波的陪伴,整個生產的過程,他一直身穿無菌衣,陪伴在她的身邊,手握著她的,給她力量。那個過程,痛苦,卻好像沒有那麼漫長,因為最愛的人的陪伴,就是最大的力量。

可是現在,胸口那悶塞的感覺讓她心慌,她腦子裡唯一的念頭,就是聽一聽她的聲音,母親的聲音。

但是她的話還沒有講完,才只叫了丈夫的名字,許雲波的手機就有電話打進來了,他說:「等一下,我先接個電話。」

然後,他就站起來了,背對著她,向著病房裡窗子的方向,溫亦如聽見他突然間變了色的聲音,「你說什麼!」

這幾天潛藏在心裡的那份不安的感覺突然間就竄出來了,溫亦如緊盯著他偉岸的背影,「波子,怎麼了?」

許雲波緩緩地回過身來,早晨的陽光打在他的身上,鍍上模糊光影。

他的臉色是無比的沉重,他對著她緩緩地吐出幾個字來。「吳靜瑤她……自殺了。」

溫亦如身形一陣虛浮,身形軟軟倒下,許雲波忙上前扶住了她,她的臉色是在剎那間變白的,一隻手緩緩地揉緊腹部,痛苦地『啊』了一聲。

前兩個孩子都是順產的溫亦如,這一次難產了,肚子一直一直在痛,可是孩子遲遲沒有生下來,外面的人,都是滿身大汗,許雲波扶住妻子的手,看著她疼得死去活來,他才知道,原來女人生孩子,是進了一次鬼門關的。

望著妻子越來越蒼白的臉,因為痛苦而扭曲的容顏,他的心頭生出強烈的自責和懊悔,或許,他不應該堅持生下這個孩子。

溫亦如感到自己的體力正在一點點的耗盡,神智漸漸走向虛浮,腦中閃過陣陣白光,她好像看到了吳靜瑤,她站在高高的地方,似乎是雲彩之上,她緩緩回頭,容顏依舊靜美。

「媽媽……」心底里吶喊出的聲音帶出了體內最後的力量,一股熱流傾刻間奔泄。

耳畔似有嬰兒的啼哭,若遠若近,恍惚傳來,溫亦如緩緩地合上了眼皮。

疲憊,深深的疲憊合著無力,還有失血,讓她昏迷了。

「我太太怎麼會這樣,你們是怎麼搞的!」許雲波揪住了接生醫生的衣領,眼中迸射著可以殺死人的火焰,女醫生試圖解釋:「我們也不知道會這樣,你太太原本情況很好,突然就這樣了,我們也沒料到。」

「什麼叫沒料到!」許雲波嘶吼,那觸目驚心的血讓他暈眩,頭腦不受控制,心疼,擔憂,讓他頭腦失去理智。

「波子!」黃燕拉扯他的手臂,「你冷靜一下,小如還等著搶救呢!」許雲波的身形踉蹌了一下,黃燕跟女醫生道了歉,然後拽著許雲波從產房裡出來了。

溫亦如輸過了血,情況有了好轉,但人仍然處於昏迷狀態。醫生說,已經沒有大礙,應該到晚上就會醒過來。但許雲波仍然不放心,他手攥著她的,守在她的床邊,在旁邊的嬰兒床上,躺著他們的小女兒,小丫頭在睡著,看起來安安靜靜的。

黃燕在一旁幫忙照看著,小芒果第一次餵奶,換尿布,都是黃燕給弄的。

溫亦如在傍晚時緩緩醒了過來,臉上毫無血色,身上的力氣像被抽干,虛軟無力,她的手指輕輕地攥緊他的,眼神流露出深深的悲傷。

許雲波懂得她心裡的痛,用自己溫暖乾躁的手掌將她的手緊緊包裹了,「不要太難過了。」

王子健自殺陪葬,臨死之前一刀捅死了陳亞柔的事,他還沒有告訴她,而且,以她現在的狀況,也不適合聽那些讓人揪心的事情。

「你感覺好點了嗎?」

「嗯。」

溫亦如點頭,眼神茫茫然的傷感:「她怎麼就自殺了呢?她不是活得好好的嗎?」

許雲波凝視著妻子茫然傷感的容顏,他很心疼,「這件事,我不知道怎麼跟你說,你現在的身體,恐怕禁不得一點打擊。小如,先好好休息,養好身體,詳細的情況,我回頭再告訴你。」

溫亦如沒有反對,她只緩緩地合上了眼睫,她也確實沒有心力聽他講些什麼,她好累,好累,好想睡。

溫亦如又陷入了昏迷狀態。

許雲波叫來了醫生,醫生給溫亦如做了檢查,問許雲波,產婦是不是受到了什麼打擊。

許雲波點頭,「昨晚,她媽媽死了。」

醫生說:「這就對了,這就是造成產婦難產和產後昏迷的主要原因,悲傷太強烈了,影響了她的身體,恐怕她需要好好地休養一段時間。」

許雲波神情沉重地坐下了,他手扶住了額,深深無力地嘆息了一聲。

王家大宅里

王子健的身體仍然伏在妻子的遺體上,腦後的血也依然還在,卻早已凝固,兩個人,就好像睡著了,神情都那麼安然。王子健的唇角還有笑意,只不過,那是兩具冰冷的屍體。

已經兩天了,王凱倫不讓任何人碰那兩具屍體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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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靜瑤不留一言地自殺而亡,王子健選擇了以死相陪,其實也挺讓人痛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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