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沈瑜生病了
SeSe單手撐著下巴,心不在焉的翻著速寫本,眼睛不時瞟向一旁的鐘錶。她已經補完了所有卷子和練習冊,夜色也越來越深,沈瑜卻遲遲未歸。
她換了一隻手,繼續撐著下巴,抽出一支鉛筆,草草幾下在速寫本上留下了線條,而她覺得不甚滿意,於是撕掉重來。很快,旁邊的垃圾桶已經推起數個廢棄的紙團。
她持著鉛筆的手忽然頓住,屏息凝神聽著似有似無的動靜。當她確定了的確有聲音傳來,她立刻扔下鉛筆拔腿跑出卧室。心切的跑下樓,看到玄關的燈亮著,她徑直走過去,聞到了淺淡的酒味。
玄關處,鄒棋攙扶著喝了酒的沈瑜,幫他換下鞋子。SeSe是第一次看到沈瑜喝醉,有些意外。他的臉色是蒼白的,唇也沒有一絲血色,眼睛微眯,整個人毫無力氣似得,重心都靠在鄒棋身上。
鄒棋將他攙扶到沙發前坐下,他無力的倚在沙發背上,呼吸很急卻很淺,眉心緊皺、放在腿上的雙手布滿青筋,彷彿是在隱忍著什麼。
SeSe疑惑,剛要開口問,便聽到鄒棋說:「沈先生,要不要讓醫生過來一趟?」
「不用,」沈瑜稍稍挪動了身子,眉心卻皺的更緊,「拿杯水給我。」
鄒棋立刻轉身走向餐廳,SeSe則朝他又邁進一步,擔心的問:「哪裡不舒服嗎?」
「多了兩杯而已。」沈瑜輕描淡寫的說著,眼睛依舊閉著。
SeSe坐在他旁邊,小聲嘟囔:「為什麼要多喝兩杯啊?」
「因為高興,」沈瑜費力的睜開眼睛,目光凝視著天花板的燈,唇角溢出一抹似有似無的笑,輕聲呢喃:「三年了,第一次像現在這樣高興。」
可是SeSe卻察覺不到他的喜悅,總覺得他彷彿藏著什麼不為人知的苦澀,在這一刻,尤其明顯。
鄒棋把裝著溫開水的杯子放在沈瑜手裡,仍然不放心,便對著SeSe使了個手勢,示意她過來一下。
SeSe看了看沈瑜,小心起身從他旁邊過去,不明所以的走到鄒棋身邊。
鄒棋儘可能的壓低聲音說:「沈先生今天喝了不少酒,這會兒似乎胃不舒服,但是他又不肯去醫院,他的房間應該有胃藥,你等下拿給他吃。如果情況嚴重,隨時給我打電話。」
「他怎麼了?」聽到他吃胃藥,SeSe一激動便控制不了說話的音量。鄒棋趕緊對她比了噤聲的手勢,SeSe立刻捂著嘴巴,又著急的小聲問:「為什麼胃不舒服?」
「沈先生的胃一直不太好,他……」
鄒棋的話被玻璃落地碎裂的聲音打斷,他和SeSe傻愣愣的對視了一眼,立刻拔腿跑到回客廳,然而沈瑜的身子已經斜歪在沙發上,緊閉著雙眼,喪失了意識。玻璃杯碎裂在地板上,水撒了一片。
司機還在樓下,他們第一時間把沈瑜送往醫院。
在路上,鄒棋打電話和醫生聯繫。SeSe坐在後排,雙手緊緊握著沈瑜,她不知道他怎麼了,看著他昏迷,她不知道該怎麼辦,他看起來很痛苦,而她更不知道怎麼幫他緩解痛苦。她覺得自己很沒用,那麼喜歡他,卻不知道在此刻如何幫他脫離痛苦。鄒棋說他的胃不好,而她竟然一無所知。
鄒棋聯繫不到沈喬,便自作主張通知了沈瑜的父母,他們在三十分鐘后趕到醫院,二老著急萬分,拉著鄒棋詢問沈瑜的情況。
「沈老,夫人,是我沒有照顧好沈先生。」鄒棋愧疚的低著頭,抱歉的說道。
「先不講這些,他現在怎麼樣?」沈在安沉聲問道。此刻的顧華蘭擔憂的根本說不出話,眼淚順著臉頰不停的流下。
「醫生說是急性胃穿孔。公司上市,沈先生很高興,應酬很多,最近每天都喝酒,今晚喝得特別多,大概是這個原因導致的。」
顧華蘭的身子晃了晃,幾乎站不穩,沈在安及時扶住了她。顧華蘭反手握住沈在安的胳膊,掉著眼淚嗚咽道:「他很少生病的,他的身體那麼好,怎麼會穿孔?」
鄒棋安慰說:「夫人不用擔心,醫生說是很小的手術,他非常有把握。」
「放心吧,他不會有事的。」沈在安摟著妻子,也安慰著說。他抬頭看著「手術中」的字樣,心中覺得不安,那些安慰妻子的話,卻安慰不了自己。
「沈老、夫人,到那邊坐著等吧,手術可能還需要一個小時。」
沈在安和顧華蘭點了點頭,走向一側的休息區,這才注意到一直站在那裡的SeSe。他們都沒有見過她,但是顧華蘭是聽說過的,於是她稍加揣測,就已經猜到她的身份。
「您好,我是季忻禾。」SeSe主動介紹自己。
沈在安以為她是沈瑜的朋友,或者和鄒棋一樣是他的屬下,於是點頭作以回應,顧華蘭則啞聲開口說:「你也過來坐吧。」
深夜的醫院很安靜,他們在等著,心懷忐忑,放下了所有雜念,只希望沈瑜能平安無事。
手術結束,主刀醫生率先出來,立刻被手術室外著急等待的人圍住。他摘下口罩,露出年輕俊朗的臉龐,安慰二老道:「叔叔阿姨放心,手術很成功,沈瑜沒事。目前需要監控一段時間,稍後就會送入普通病房。」
一直吊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顧華蘭撫著胸口不停呢喃著:「沒事了,沒事了。」
沈在安也長舒一口氣,點了點頭說:「辛苦你了,紹珉。」
被稱作紹珉的人,就是沈瑜的主刀醫生。他此刻笑著答:「叔叔客氣了,您二老若是不放心,到我辦公室等吧,還可以休息一會兒。」
「不用麻煩了。」沈在安微笑著拒絕了紹珉的好意。
「那我讓人帶你們到病房。」紹珉說著,招手喊來了一個小護士,確定了病房之後,讓她帶著他們過去。並且準備了熱飲,親自送到病房。
從自我介紹后,SeSe就一直沉默著。醫生說他沒事了,可是沒有看到完好無損的他,她仍然放不下心,堅持要等在手術室外。經過鄒棋再三勸說,她才勉強答應回到病房。
沈在安打量了她一番,休閑外套、牛仔短褲,一雙粉色毛絨拖鞋,在11月深秋的夜裡,她的穿著顯得非常單薄,從這身打扮就知道一定是匆匆出門來不及換衣服。於是吩咐鄒棋說:「送這位姑娘回去吧,已經很晚了。」
SeSe意識到這番話所指的是自己后,馬上搖頭說:「我不走,我要等他回來。」
這句話不禁讓沈在安一愣,原以為是朋友或者屬下,如今看恐怕沒那麼簡單。顧華蘭卻沒有勸她離開,而是對鄒棋說:「車上有一件外套,幫我拿來給她。」
「是,夫人。」鄒棋頷首,走出病房。
「謝謝。」SeSe手握著熱飲杯子,努力擠出一絲笑。隨後很快,笑容又被擔憂取代。
此刻,沈瑜無大礙,二老的心逐漸放下,顧華蘭才有心思關注SeSe。沈喬早兩個月就告訴她,沈瑜家接住了一位小朋友,而且還是對沈瑜有「非常態度」的小朋友。
不過,沈瑜的態度顯得很單純,只是幫忙照顧朋友的侄女,而她也一直沒有機會見到這位小朋友。今天看來,模樣很出挑,看得出她很擔心,但是卻很沉得住氣,不哭不吵,非常有大家閨秀的風範。
沈瑜在凌晨五點鐘左右被推入病房,麻藥漸退,他已經蘇醒,看到了一臉愁容與擔憂的父母,他還笑著說:「肯定是鄒棋那小子謊報險情,把你們倆也給驚動了。」
「怎麼?你還想瞞著我們?」顧華蘭眼含著眼淚怒嗔道。
沈瑜的臉色蒼白,聲音也沙啞著:「我沒事,這不是好好的。」
顧華蘭抹著眼淚,心疼的說:「好好的還能進手術室?等你這次出院,你必須每天按時按點兒回家吃飯。」
沈瑜閉了閉眼睛,喉結上下滾動著,「這次是意外,以後不會了。」
沈在安攔住還想說什麼的顧華蘭,對沈瑜說:「別說話了,再休息一會兒。」
「爸、媽,你們回去吧,這裡有鄒棋在就行。」
顧華蘭握著兒子的手不肯鬆開,搖頭說:「不,媽要在這看著你。」
「您不回去,我怎麼吃您煮的粥?」沈瑜咧著蒼白的唇,笑著說。
終於,沈家二老肯離開醫院。下一個,便是SeSe。他一早就看到她,看到她身上單薄的衣物,看到了她的擔憂,還有她眼中閃爍的晶瑩。他撇開頭,吩咐鄒棋道:「送SeSe回去。」
「不走。」
沈瑜無力的閉起眼睛,「聽話。別惹我生氣。」
SeSe揚了揚下巴,倔強的說:「你也別惹我生氣。」
SeSe走到病床前,為他拉好被角,「睡吧,我保證不打擾你。」
沈瑜反問:「你站在這裡我怎麼睡?」
「閉著眼睛睡啊。」SeSe理所當然的說。
「回家去。」
沈瑜用一貫命令她的口氣說著,然而SeSe今天卻不打算再聽他的,反倒是開口威脅他:「再說話我就吻你了。」
沈瑜「咻」的一下睜圓了眼睛,眼神是不可思議,並且帶著警惕。而站一旁的鄒棋被自己的口水嗆到,雖然努力隱忍,但還是咳出了聲。
SeSe眨了眨眼睛,露出得意的笑容,兩側臉頰分別有個淺淺的笑渦,「別以為有外人在我就不敢,我可是說到做到的,」說著,她偏首看向鄒棋,「我允許你可以不用迴避。」
聽了這番話,鄒棋卻咳得更加厲害。他想,他可能得去找醫生開點兒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