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綠頭牌
當天下午,赫舍里氏便差身邊的嬤嬤帶著賞賜往翊坤宮去了。
後宮妃嬪誰都不敢相信,皇後娘娘竟然會用這樣的方式來給昭妃沒臉。誰不知道昭妃如今正是聖眷優渥,皇后這樣的做法固然可以給昭妃一些難堪,可依著昭妃的盛寵,怕是後宮又要不太平了。
這換做是誰,被人如此刁難,又怎麼可能沉得住氣呢?更何況,昭妃娘娘系出鈕祜祿一族,尊貴著呢。
慈寧宮
孝庄太後手中轉動著佛珠,神色有幾分的嘲諷道:「哀家之前還想著,這赫舍里氏會有什麼手段。現在看看,真心是蠢不足惜。倒是哀家高看了她去了。索尼那老狐狸怎麼會有這樣的孫女呢?可見,四全姑娘的美名,不過赫舍里氏一族自欺欺人罷了。」
蘇麻拉姑恭敬的上前給孝庄斟滿茶,「眼下六宮又有的熱鬧了。老祖宗權且當做看一場好戲了。」
翊坤宮
看著桌子上那兩本《女戒》和《女德》,淑寧倒也並不怎麼生氣。重活一世,若是連這點小把戲都放在心裡,可不就太愚蠢了。只是,赫舍里氏既然擺出這般猖狂的樣子,她若是不還擊,指不定慈寧宮那個老巫婆會覺著她心思陰沉,對她心生忌憚呢。今時不同於往日,淑寧可不會愚蠢的覺著息事寧人會是好的解決問題的方式。
碧荷見自家主子似笑非笑的翻開書頁,心下一時間有些疑惑了:「主子,皇後娘娘這根本就是在示威,這倒也罷了,竟然還敢藉此來羞/辱主子,真是太把自己當回事兒了。」
淑寧漫不經心的把手中的書丟在一旁,眼裡閃過一絲漫不經心的笑容:「赫舍里氏既然這般沉不住氣,那我也不該讓她失望,不是?」
「主子……」碧荷一時間有些揣摩不透她的意思了。
淑寧淺笑的瞟了碧荷一眼:「這會兒皇上在乾清宮看摺子該是餓了,本宮記得方才膳房送了一些點心過來,一會兒你讓碧芹往乾清宮去一趟。」
碧荷微笑道:「皇後娘娘怕是一會兒聞著這消息,該鬱悶了。」
淑寧玩著手上長長的護甲套,冷哼一聲,道:「赫舍里氏這般在意後宮雨露均沾,以皇后之名給本宮施壓。只可惜,她顧全了自個兒的威嚴,卻狠狠的給了皇上難堪。她既然如此容不得本宮,那本宮就偏要讓她看看,本宮在皇上心中的份量有多重。」
「皇上如今正是年輕氣盛的時候,前朝的事情已經受夠了別人的指手畫腳,偏偏後宮也不得安寧。你說,皇上這會兒會不會生悶氣呢?」
乾清宮
看眼前盒子中各色糕點,康熙忍不住的勾起了嘴角。
方才梁九功已經把翊坤宮發生的事情告訴他了,他還想著,她會怎麼還擊呢。沒想到,竟然這麼快便把主意打到他這裡了。甚至是,絲毫都沒有任何遮掩的意思。
若是換做其他人,康熙說不準便惱了。覺著她狂妄,甚至是恃寵而驕。可不知道為什麼,這事兒淑寧做出來,卻偏偏讓他覺著有幾分的孩子氣。
一旁的梁九功偷偷瞥了康熙一眼,按捺著心中的驚訝,把銀筷給康熙遞了過去。
康熙面露微笑,夾了一塊,輕輕咬了一小口,滿意的點了點頭。
梁九功就這樣在一旁看著康熙沒一會兒便把盤子里的糕點解決了一大半,終於是忍不住出口低聲提醒道:「皇上,您再吃下去,怕是會積食。晚上該不好入睡了。」
康熙聞著他這話,伸出去的手臂頓了頓,下一瞬,眼神冷冷的看向了梁九功。
梁九功如何不知道自個兒被康熙嫌棄了,這樣的壓力下,他的頭越垂越低,真是恨不得自個兒成為個透明人。
恰在這時,敬事房的小太監捧著綠頭牌走了進來。
康熙漫不經心的往綠頭牌掃了一眼,這一看,他眼眸深了深。
綠頭牌可是按著位分排列的,很明顯今個兒這綠頭牌被人授意,否則,庶妃那拉氏不可能出現在那麼顯眼的位置。
一個小小的庶妃那拉氏當然是不需要皇後來抬舉的,這誰都看得出來,這不過是皇後為了羞辱淑寧而故意動的手腳罷了。
一旁的梁九功也著實是心裡咯噔一下。皇後娘娘哎,您也忒大膽了吧。您怎麼就確定,皇上一定會給您這個臉面呢?
只因為,您是皇后?
這會不會太自信了哦。
果然,康熙沉默半晌之後,挑起淑寧的牌子,緩緩扣下,又似是漫不經心道:「瞅著時間,把皇后的名字也加進去吧。」
康熙這話一出口,可著實是讓敬事房小太監受了不小的驚嚇。
這宮裡的規矩,皇后那可是六宮之主,是不需要上綠頭牌的。皇上這不是故意為難他們嗎?
一旁的梁九功也被康熙這不按常理出牌給嚇了一跳,皇上啊,您這是要玩死敬事房的這些小兔崽子們啊。
坤寧宮,皇后,赫舍里氏。
梁九功是真不敢想,若是敬事房真的做了這樣的牌子,後宮會發生什麼。
敬事房的小太監戰戰兢兢的跪在那裡,求救的眼神往梁九功那裡看了看。
梁九功無奈的搖了搖頭,你別看我啊,我也沒法子。
康熙不是沒看到敬事房小太監的為難,只是,這可不歸他管。
拿起一旁的茶杯喝了一口茶之後,他緩緩打開桌上的摺子,那意思就是在說,沒別的事兒了吧,沒事兒的話,就給朕滾出去。
敬事房小太監捧著托盤,緩緩退了下去。
天知道,他方才差點腳下一個踉蹌,把托盤給摔在地上。
乾清宮外
敬事房小太監看著梁九功,急的都快跺腳了:「梁公公,您可得救救奴才。方才皇上那到底是一句玩笑話呢?還是真有此意?」
以前吧,梁九功若是遇到這情況,肯定會很不屑的踹這小兔崽子一腳,覺著他們太不開竅了。
可今個兒,他也為難了。
「你自個兒揣摩吧,雜家這次也沒法了。」
那小太監似是聽到極大的笑話一般:「梁公公,您可是侍奉皇上身邊這麼久,可不能見死不救啊。」
梁九功掃了眼那小太監,好半晌之後,才幽幽道:「雜家只知道,這紫禁城,皇上才是真正的主子。」
至於皇後娘娘知道這事兒之後,會急著跳腳,會面子上難堪,會歇斯底里,這他可管不著。皇后再大,能大過天?他可從不這麼認為。
坤寧宮
赫舍里氏一臉的怒氣,今個兒皇上又翻了翊坤宮的牌子,這怎麼可能讓她不生氣。
她是皇后,是六宮之主。她以為皇上即便是不喜歡她,可多少也會給她些臉面。她可是皇上的嫡妻啊。
范嬤嬤在旁寬慰道:「主子,這也怪不得皇上。都是那鈕祜祿氏陰險狡詐,若不是她讓人帶了點心往乾清宮去,皇上也不會被她勾了去。」
赫舍里氏聽著這話,狠狠的攪著手中的帕子,「對,要不是這鈕祜祿氏故意勾著皇上,皇上肯定不會拂了本宮的面子的。」
「本宮雖然不如鈕祜祿氏受寵,可和皇上也算是相敬如賓,皇上怎麼可能故意給本宮難堪。可見,鈕祜祿氏是個狡猾的,說不准她對我這皇后之位早有覬覦之意。」
想到這樣的可能性,赫舍里氏心頭一緊。
范嬤嬤大驚,顫聲道:「主子,不會的。有太皇太后在,那鈕祜祿氏不敢有這樣的野心。」
赫舍里氏輕聲道:「她有什麼不敢的?她若是安分的話,在本宮賞賜那兩本書之後,就該表示恭敬之意。可事實上,她卻這般肆無忌憚,無異於是在挑釁本宮。你說,本宮該如何對她放下戒心。」
范嬤嬤蹙眉道:「那主子該怎麼辦?難道真看著她壓在主子頭上不成?」
赫舍里氏心裡早已經是很不痛快了,聽了這話,她緊緊的攥緊手中的帕子,冷冷道:「怎麼可能?本宮若是沒記錯的話,那鈕祜祿氏不過是庶出。遏必隆的繼福晉巴雅拉氏早在幾個月前便卧病在床,而她膝下唯有一子阿靈阿。為了保住阿靈阿的位子,你說,她會不會為本宮所用?」
范嬤嬤真的是被赫舍里氏給搞糊塗了,主子這話,怎麼她有些聽不懂呢?
赫舍里氏呵呵一笑,意味深長道:「大選之前,本宮可是聽聞鈕祜祿氏自小和納蘭容若比較親近,你說,本宮若是藉此讓皇上對鈕祜祿氏生了嫌隙,繼而失寵,怎麼樣?本宮知道,本宮一人之言難以讓皇上相信,可若是有巴雅拉氏出來作證,那鈕祜祿氏有百張嘴也解釋不清了吧。」
范嬤嬤心下一咯噔,猶豫道:「主子,納蘭容若可是皇上身邊的大紅人。皇上真的會懷疑兩人有什麼嗎?若是最後發覺一切都是主子您主導的,可如何是好?」
赫舍里氏冷冷看了范嬤嬤一眼,自恃道:「怕什麼?做的神不知鬼不覺不就可以了?本宮其實也不想這麼心狠手辣的,那鈕祜祿氏要怪就怪她自個兒太過猖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