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厚顏無恥

是年的春天，MX71星上降落了一輛銀白色的飛船。

艾澤的媽媽和哥哥一起來送維爾西斯的和小艾澤，那是維爾西斯第一次看到艾澤哭出來。綠汪汪的瞳仁愈加柔軟動人，漫天黃沙也遮蓋不住那裡面青翠的波光。

維爾西斯摸了摸他的額頭，牽起小艾澤的手，兩人一起踏上了飛船。

小艾澤站在飛船的門前沖著哥哥大聲喊：「以後我也會來帶哥哥飛走的，哥哥要等我！」

維爾西斯無奈地笑。

小艾澤不知道的是，他的哥哥已經私下幾次三番找過維爾西斯，央求維爾西斯能帶著他一同離開白堊星，甚至許出了願意讓弟弟與他結為伴侶的承諾。毋庸置疑，那個與克洛德十分肖似的beta大概看出了維爾西斯眼底藏著的情意。

但維爾西斯很堅定地拒絕了他。

「除非艾澤自己願意，否則沒有人能替他決定自己的歸屬，無論他是omega還是alpha。」維爾西斯望著那張面孔，想起往日種種，最後嘆一口氣，「我無法幫你更多，希望你能珍惜艾澤對你的感情，那是世界上最寶貴的東西了。」

來接他們的是瑞夫。

果然，與記憶中一樣，索姆森回到白堊星之後就死了，學生們都在等待他回去，親**化索姆森的身體。

「我知道了，再等兩天吧，我們先把艾澤送去林姆頓星安頓下來。」

「好的，老師。」

小艾澤對著飛船充滿好奇，東看西看的樣子引得瑞夫頻頻注視。

最後，瑞夫都忍不住好奇心，問道：「這是您選中的學生嗎？」

這麼活潑好動，看樣子一點都不像聖使待選人。

維爾西斯果然搖頭。

艾澤有這樣豐沛的感情，怎麼能成為聖使呢？況且，他也不忍心讓艾澤去經歷那些隱忍克制的生命，寧願他就這樣，煙火燦爛般綻放完一生。

維爾西斯幫助小艾澤在皇家軍校成功入學，寄宿制度讓維爾西斯得以短暫回到白堊星，處理一些未盡事宜。他已經知道自己未來選擇的學生是誰，因此也沒有費力尋找，順理成章將對方帶回白堊星，便算完成肩上的擔子。很快，趕在冬天到來前，維爾西斯再次回到了林姆頓星，寒風將皇家軍校外的林子吹得樹葉枝椏沙沙作響。

他等候著學校一年一度、僅有的假期開始。

皇家軍校的學生非富即貴，他們很快就穿著棕紅作訓服的學生陸陸續續離開學校，或坐上豪華的家用飛船離開，或說說笑笑結伴同行。

維爾西斯等了很久，才等到有些失魂落魄的艾澤走出校園。

林姆頓星的新生活和皇家軍校的磨礪讓艾澤很快的成長起來，個子高了將近一頭，身材也顯露出維爾西斯印象中那樣，精瘦卻富於肌肉。

他笑著走到艾澤面前，輕輕揉了一下對方的腦袋，「艾澤，好久不見。」

那雙綠瞳里霎然間迸發出耀人的光芒，艾澤一下子蹦了起來，直接撲到維爾西斯懷中，尖叫著使勁抱住了對方的脖子：「維爾西斯？維爾西斯！！！你真的來了？？？」

維爾西斯皺著眉頭往後仰了仰，伸出一隻手指抵在艾澤的額頭上，「噓……你要吵死我嗎？不是給你的光腦發了訊息？沒有收到嗎？」

「收到了，當然收到了，我只是……」艾澤可能是太激動了，眼眶裡有浮現了淚水，可他很快用手背擦了一下，只是笑著，「你來了，太好了。」

這半年多，他們都只能通過光子訊息聯絡，皇家軍校管理嚴格，只有定時定期才能使用私人關腦。艾澤只有周末才會寫長長的信件發給維爾西斯，講述這一周的經歷……當然，他因為擔心維爾西斯會為他的表現失望或不滿，從來都是報喜不報憂。

沒有人知道他吃了多少苦，受到了多少人的歧視。

維爾西斯凝視著艾澤，半晌，伸手摸了摸艾澤側臉，輕聲說：「很辛苦吧？追逐自己的夢想，並不是那麼容易，是嗎？」

艾澤瞪大眼睛，似乎訝異於維爾西斯怎麼會知道這些。明明他在信里只寫了自己有趣的經歷才對。

維爾西斯微微笑了下，伸手攬住了艾澤的肩膀，搭著他一同向遠處走去，「很正常啊，每個人都是這樣過來的，我也是……經歷了很多很心酸，很辛苦，甚至沒有辦法和別人說的事情，才有機會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有些人啊，雖然不需要經歷我們這樣的磨難和挫折，但他也同樣不會擁有和我們一樣高的成就，不是嗎？」

艾澤不由自主地點頭。

那些垂頭喪氣的委屈，好像一下子就消失不見了。

「失去的，都會回報給你的。」維爾西斯摟著艾澤緊了一點，對方下意識地就向他肩上靠去，維爾西斯笑了，「都會回來的。」

在那個冬假里，維爾西斯帶艾澤去了很多地方，當然，也履行諾言帶他回了MX71星一次。

艾澤的第一次發情期也在這個冬假里到來，維爾西斯親自替他注射了抑製劑，給他講清楚了alpha、beta、omega三種性別的區分。

出乎維爾西斯的意料，艾澤並沒有為真相而感到羞惱，反倒很平靜，他只是盯著維爾西斯給他注射的抑製劑，「這個……不是管製藥品嗎？你從哪裡得到的？」

「高價買的。」維爾西斯不以為意地回答，「還有一些，等你回學校的時候都一起帶著。定期注射，以防萬一。」

艾澤抬起頭，望著維爾西斯，半晌才低聲道：「謝謝你，維爾西斯，你為我做了很多，可是我沒有什麼辦法回報你……」

維爾西斯撫著艾澤不經意間皺起的眉頭，輕輕替他揉開，「你不需要回報我，只要你能好好的，永遠向著光明在努力，就是我所做的這一切，最重要的意義。」

冬去，春來。

艾澤又過上了寫信的日子，不知道為什麼，他忽然很想把那些不開心的事情都告訴維爾西斯了。

他鼓起勇氣，嘗試著寫了一次，關於一個路西法的alpha學長是如何輕蔑地嘲笑他。

維爾西斯很快就回復了。

可能是他很忙，也可能是他並不認為這是多重要的事情，所以信很短，短到只有兩個字。

「揍他。」

艾澤笑了，不滿被釋懷，趁一次統訓作戰的機會，他果真找了個沒人的地方狠狠把路西法揍了一頓。

說也奇怪，過去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時候，他沒能換來別人的諒解和寬容，一味地忍辱負重換來的是別人的得寸進尺，再優秀的表現也只能成為老師口中寥寥幾句的讚揚，而無法贏得同學的信服。

經這一次，不知道是誰把路西法挨揍的事情傳了出去，大家反而對他禮讓三分，頗有些崇慕的意思。

入了冬，維爾西斯聽他講述，笑著解釋：「軍校嘛，難免如此，以德服人難，以拳頭服人容易。不過打一次就算了，為自己解恨，也給這種人長長教訓。以後還是盡量用更聰明的辦法……能戰而不戰，能殺而不嗜殺，才是未來元帥的風采。」

那時，他們坐在一棟高樓之上，彷彿觸手就能摘得天上星辰。

然而艾澤卻根本不捨得抬起頭，去看維爾西斯特地為他尋來的這一處風景。

他只是目不轉睛地凝視著維爾西斯的雙眸，是皓黑的眼瞳，藏著比星空更璀璨的光。

然後，照亮了艾澤的全世界。

「維爾西斯……」他不由自主地向前傾身，主動吻住了對方的嘴唇，只是蜻蜓點水，他就惶恐而忐忑地退了回來，瞪著眼睛望著對方。

維爾西斯愣住了，像是沒想到他會這麼做。

艾澤自己也沒想到……可是既然他做都做了，咳……艾澤的臉在星夜下慢慢漲紅，他心想，自己應該是維爾西斯見過最厚顏無恥的omega了，不過……他還是想說……

「我，這一次發情期，我……我不想注射信息素抑製劑了。」他頓了頓，「你來標記我，好嗎？」

————

林姆頓星皇家醫院。

艾澤尷尬地醒來。

最近軍部的事情太多，以至於他在晚上來看望維爾西斯的時候直接趴在病床前睡著了。

睡著了不要緊，關鍵是他這麼睡，居然還能做一場春夢。是在皇家軍校里，一個塵封的倉庫，維爾西斯直接把他按在牆上……外面時不時有人走過，把他嚇得連呼吸都格外緊促，然而，維爾西斯渾不在乎一樣，只是扣著他的手指，更深、更狠的撞擊進去，只差完成最終標記那一步了。

艾澤有些遺憾的想，是因為現實里沒有完成這一步嗎？所以連做夢都夢不到。

褲子里有奇怪的濕潤，似乎因為這場綺夢，他釋放出來有些過分的omega信息素，整個密閉的房間里都蕩漾著甜膩的味道。

艾澤盯著維爾西斯沉睡的臉，咬牙切齒地罵：「這樣了你還醒不過來，真是要熬死我嗎？」

說完，他撩開被子看了看維爾西斯的下半身，甚至還捏了捏，最後確定，維爾西斯確實沒有任何反應。

美好的夢境帶來的暢快感，很快消失殆盡。

艾澤借用醫院的浴室沖了個澡，讓克洛德送來了乾淨的衣服換上，這才離開。

按照原計劃，他本該是去軍部繼續開會的，然而，因為那一場夢，讓艾澤鬼使神差地走進了皇家軍校里。

雖然帶著元帥的身份，他卻沒有驚動任何人，而是悄悄走到了那間夢境發生的倉庫去。

大門外掛著一柄沉重的鎖，上面落的灰厚厚一層，艾澤吹了一下，結果卻被浮塵嗆得咳嗽。

他讓克洛德替他破解了鎖上的密碼，打開了大門，倉庫里與夢境中幾乎一模一樣，又破又舊，放著些早就過時的訓練裝備，看來從沒有人踏足過這裡。

艾澤嘆了口氣，覺得自己簡直無聊，轉身準備走了。

然而，就在他即將離開的那一剎，有一個亮閃閃的東西，從側牆的窗下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艾澤眉頭一皺，走了過去。

但並沒什麼稀奇，只是一個金屬制的皮帶扣。

它靜悄悄地躺在地上，窗外的日光折射到它身上，散出銀色的光亮。

鬼使神差地，艾澤撿起了這個扣子，腦海里，也突然浮起了一個畫面。

還是那場夢……當一切都結束，他疲憊地依偎在維爾西斯懷中。

維爾西斯隨便用衣服把他裹了下，打橫抱起，就往外走。

然後，忽然有一個什麼東西好像從衣服上掉了下來，發出了「當」的一聲。

他回頭想看，卻被維爾西斯遮住了視線。

「應該是皮帶扣，別管了……大不了再給你買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