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死亡課堂

「好了，同學們，現在我們開始正式上課。」

手撐在講台上面的王老師直起身子來，一隻沾滿了粉筆灰右手按了按鼻樑上斜掛著，看著隨時就要滑落的老花鏡，左手摸起一張白色的點名表，吐露著不再年青的聲音：「在上課之前，我們先點一次名。」

「在本部啊，包括有時去省大以及省外一些知名大學上課，我上了這麼多年的課都從來不點名的。我教書的原則是學生上課要自覺的來，因為上課關係到你們的前程。學生都很聽話，也沒有必要點名。」

「當然，有些人偶爾真的有急事，也是再說難免的。畢竟是大學了，不是高中，學生們也要開始學會兩害相權取其輕，不能一味的受死條條框框所限制。有些規矩，是鐵的，是真理，不可逾越的還是不能逾越。比如刑法和重要的一些道德。我不希望我的學生啊，是個無視法律，沒有道德的社會殘渣敗類。」

「但是有的限制啊，是選擇性的規矩。有時它是真理，有時有可以突破，我同樣希望我的學生啊，不要笨得做豬叫，要分得清情況，學會靈活做人，學會靈活做事。比如我們搞工程的經常遇見這樣的事情，地方性法和部門法有衝突、行業法和普通法有衝突、新法和舊法有衝突、甚至不同領導說的話也有衝突。等等。這樣的情況很多。我數不完，你們也記不完。」

「一般情況下，行業法優於普通法、新法優於舊法......」

「你看你看，我這邊說著那邊就有人做筆記了。」王老師一指下面，道：「這些都是粗淺的基本常識，你們記住有什麼用？要自己有腦子會想。」

下面聽課的林塵愕然，轉頭一看還真有認真做筆記的。

原來是個心機婊。

林塵一看那個做賣力做筆記的同學悻悻的表情，心中一下瞭然。

熱愛學習嗎？不見得。八成是想扮好學生討好講台上面的王老師。畢竟根據之前的經驗，王老師總不可能一節課把所有的同學都殺完了，遊戲還沒有結束的時候。總要留下一些活口。誰知道拍馬屁拍到馬蹄子上面了。這小子一定不是土木系的。甚至也不太可能是工程管理專業的。土木系和工程管理專業有時有一起的公開課。林塵雖然不是土木系的，但一起上公開課的時候也挺土木系的同學說過，這個王老師最討厭學生做筆記了。

果然，王老師下面就說了：「我不是跟你們說了嗎？上我的可要帶著腦子，不要帶著筆。我知道你們上高中的時候聽課不見得認真，但認真做筆記是做習慣。」

「這個方法啊，高中的時候還行，高中的知識是死了。但是到大學就不行了。大學的知識都是活的。上課你做筆記有什麼用？做了也不一定會看，看了也知識看懂表面。你們要帶著腦子聽我講，聽我的思路知道嗎。學不會我的思路，你們再用功也只是記住了書本上面死的知識知道嗎？只有學會思路，才能學會活的技術，然後才能活的創新。」

「我知道你們初高中做筆記慣了，很不人不做筆記不放心，怕漏掉一些知識，畢竟古話也講了好記性不如爛筆頭。但是上我的課你們用得著擔心這個嗎？每次上完課我都把我的課件發到了你們群裡面，上網去下載就好了。我發給你們的課件就是我給你們上課的課件，我給你們上課的課件就是我給本部上課的課件，我給本部上課的課件就是我給你們講的課件，你們有什麼可擔心的呢。」

「總之，我送給你們一句話，上我的課要帶著腦子來，進入社會了要帶著腦子去。只要你們專業素質和道德素質到了，做什麼事只要無愧於心，那也就行了。包管沒有錯的。」

「好了，扯得有點遠了。」王老師想讓自己的講課變得有趣一些，於是幽默的道：「我們再一圈子兜回來。」

「我不能保證我的課一定我的學生急需要處理的事情重要，因此從我教書以來，我就基本上不怎麼點名。就是不希望用點名挾持學生的判斷。上課周周都可以上，但是有的機會一定不能錯過的，有的事情一定要去解決的。我鼓勵學生學會判斷、學會取捨。」

「這個能力對學生畢業后很有用。你現在沒學會，以後到社會了也要去學的。而且到了社會上去學這個本領的成本就高了。有時一旦選擇錯了代價極大的。甚至一下子就能影響你五到十年的前途。」

「但是，你們這些小兔崽子啊。我自從來你們學校上課沒多久后，我就發現了，我不點名不是在給你們機會去學會判斷，而是鼓勵你們去上網去打網游。有學生跟我說，每次我上課，學校網吧的生意就老好了。」

「因為啊。」說到最後，王老師自己都笑出來了：「我還是要點名。」

王老師笑了出來，同學們可笑不出來。

除了林塵等少數人之外，大家可都清楚得記得，昨晚巡查員活生生打死馬小明之後，也在和大家搞笑呢。現在想想都不寒而慄。

「1號，盧燕。」

「到。」

「2號，秦大奎。」

「到！」

「3號，......」

......

很快就點完名了。

點完名之後，王老師眉開眼笑的收名單，誇獎大家道：「沒想到今天大家都到了啊。今天網吧停電了嗎？你們怎麼沒地方去，都跑來聽我的課來了。」

王老師口上說著，心裡卻很開心。

看來還是我的點名起到了作用。一群不聽話的小兔崽子，我看你們還敢不敢曠課。曠課三次我就讓你直接補考。補考不過去重修。看你們來不來。果然孔聖人說的精闢啊。教學生要因材施教。調皮不上進的學生就是要大棒教育。

王老師開心了，林塵卻心都涼了。

果然！

王老師點名的時候沒有點馬小明、張凱、何小龍，更沒有點程一斌、李萍，事實上這五個名字在輔導員的點名單上是有的，如果眼前的這個王老師不是鬼，他是如何把那五個名字自動省略去了？

對於鬼來說，只有活人的名字才有價值的。因為那意味著它可以殺掉的人。

本來之前王老師語言的輕鬆詼諧，還帶著一絲希冀的林塵這下是完全的認定了，打起一百二十個精神來應對接下來有可能的變故。

「下面我們開始正式上課。」

「在上課之前，我們來回憶一下上節課我們所學的一些重要內容。」王老師一邊說著，一邊手在滑鼠上一滑，投影儀上顯示的PPT就從扉頁大標題界面進入正式內容的第一頁，上面顯示著兩行字，字尾是一個紅色的問號，意味著這是一個問題。

「第一個問題，比較簡單，我們就請1號同學來回答吧。1號同學請起立。」

從1到35，在座的每一個同學都有一個編號，林塵是14號，林檸檸是15號，而小白臉則是13號。

1號盧燕是一個女生，身上比較有幹練的氣質，在王老師的點將下站了起來。

「在工程項目中，我們常用到一些組織結構模式，基本的有三種，請問分別是哪三種，以及各自最主要的有點分別是什麼？」王老師照著PPT上的問題，一字不動的念了一遍。

「老師，我不知道。」1號盧燕的回答就像她身上故意展露出來的氣質一樣，非常『幹練』『簡潔』。其實她也真的不知道，她學的是會計，根本就不是工程相關專業的。

「不知道？」王老師的臉色一下就變得比較差了。他沒有想到上課點名的第一個就回答不上來，而且還是一個非常常識化的題目。

「嗯。」

「這是一個比較簡單的題目，我希望同學們要了解。」王老師看了盧燕良久，看得對方不自在了才道：「我們常用的組織結構模式有三種，分別是：第一種，直線式項目組織結構模式，其最主要的優點是領導權明確、單一，責權清楚，決策迅速，反應靈敏，適合小型項目、專業項目、軍事項目等等有速度需求和集權條件的項目；第二種是職能式項目組織結構模式，它的優點是工作人員的工作針對性強，在互相協作的同時能充分發揮專業人士的專業優勢，適合大部分公司管轄以及政府管轄的項目；第三種是矩陣式項目組織結構模式，優點是綜合了兩種組織模式的優點，高效率。適用多項目的統一管理以及大型的複雜的項目。這三個中，直線式和職能式都是傳統的組織結構模式。」

「好了，你坐下。」說完之後，王老師對盧燕用手勢示意了一下。

盧燕聽得雲里霧裡，只聽懂了最後一句『好了，你坐下。』，如獲大赦的坐了下來。

「嘭！」

盧燕坐下不要緊，可她的頭卻和爆炸的西瓜一樣，『嘭』的一聲，剎那間炸的粉碎，紅白相間的血腦雨落了一地。而坐下的只有半個坑坑窪窪大腦的屍體。

盧燕附近的同學可就慘了，目瞪口呆中炸了一聲的彩，這個舒爽，讓人想哭卻哭不出來。

而這一切，王老師卻視若無睹。

「吱吱~~~~~~~~~」

林塵猛烈的倒吸了涼氣，頭皮像是被觸了電一樣——發麻。

原來這就是死亡課堂的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