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咬我吧
雖說她難受,也許會動了胎氣,但夜祁庭卻也是無奈,微微抬頭望了眼天空,眉頭深鎖著。
寧清歡小聲的抽泣了幾聲,從傷痛之中堅強著,「祁庭,我沒事。」
說著,她的手又撫上了小腹。就算是為了孩子,她也要堅強啊!
寧清歡的心情終究是受了影響的,即便她告訴自己,不要哭,不要難受。
之後的簿子上,顯然有著幾片空白之處,寧清歡一直往後翻了幾頁,才又重新看到那熟悉而溫暖的字跡。
上面寫著:
歡兒長大了,樺兒對我好像也放下了仇恨。我們就像親生父子一樣,或許我知道,樺兒的心中還與我隔著一條永遠無法合上的縫隙。我想,他既然願意接受我,那麼這條縫隙,也將是可以修補的。
樺兒今日與我吵了一架,樺兒問我,為什麼他不能與歡兒生活一輩子?
我知道,樺兒是喜歡歡兒的。但我也知道,樺兒只能是歡兒的大哥。畢竟樺兒姓寧,歡兒姓寧,他們即便不是親兄妹,卻也還是名義上的兄妹。
我思及至此,總是在想,我當初撫養這個孩子,是不是做錯了。他或許並不想要寧家長子的身份。
這一篇上無了下文,寧清歡又翻過一頁,便見:
這幾日心頭總是有些不安。樺兒是個有野心的孩子,他不想要我的幫助,他想要靠自己,贏得功成名就的那一天。
寧清歡看著這寥寥的幾個字,似是提筆欲寫,卻又無法繼續寫下去。
原來,爹的這一本簿子里,竟然記載了這麼多。她翻完了之後所有的紙,卻再也不能看見任何一個字。唯有那滲透過紙張的血跡,刺痛著她的眼,她的心。
夜祁庭將那本簿子按住,握住了寧清歡的手在他的掌心之中,「好了,不要再看了。」
看的越多,越難受。
「祁庭,你知道嗎?」寧清歡抬起朦朧著淚水的眼眸,問他:「我爹究竟做了什麼事情,會讓寧菖樺這樣子恨他?」
她不明白,為什麼非要以犧牲那麼多人的性命才能作為彌補的結局。
「寧菖樺本來姓梁,叫梁卓。」這時,落七就出現了,「梁家當時的當家人梁古是朝廷重臣,十分得先帝的信任,文韜武略。自然,功高蓋主,後有奸臣挑撥,嫌隙相隔,先帝便開始疏遠梁古。此時,又有人接到了梁古通敵叛國的罪狀,鐵證如山。」
又是通敵叛國?
然而,寧清歡的心中卻是一驚,一股酸澀蔓延開來,哽咽著聲音問道:「你說的那個人……就是我的爹?」
落七沉重的點頭,「是,正是你的父親。而後來,你的父親將罪證上交刑部,皇上震怒,梁家滅門。那時的梁桌僥倖逃過這一場災難,卻是滿身仇恨,最終進入你的家中,成為你的大哥。」
「我爹不過就是上交了證據……」寧清歡的眼眶陡然猩紅,「他有什麼罪?寧家人又有什麼罪?明明都是無辜的人,為什麼要承下他的仇恨,為什麼要用這些無辜的人生命,來還他梁家的命!這一切,與我們有什麼干係……有什麼干係啊!」
落七突然不做聲了。
寧清歡情緒激動的上前抓住了落七的肩膀,質問著:「你告訴我,告訴我啊!寧家有什麼過錯,有什麼錯啊!」
因著她情緒過於激動了,腹中胎兒也感覺到了娘親的情緒,變得不安起來。寧清歡忽然就彎下了腰,捂著小腹,死死咬著唇瓣的一片慘白。
「疼……」
寧清歡疼痛的跌坐在了地上,她死死的揪著自己小腹前的衣襟,口中含糊不清:「孩子……」
夜祁庭將她抱起,向落七使了個眼色,落七便匆匆跑開,去叫雲皓北過來。
寧清歡疼的滿頭大汗,神智已然有些恍惚了,「祁庭,孩子……我們的孩子……」
夜祁庭握住她的手,先前這個孩子就差點離他們而去,他知道寧清歡的心中是愧疚的。如今又出了這個事端,想來她的心中是害怕的。
他,又何嘗不是呢。
「別怕,孩子會好好的。歡兒,別怕!」
夜祁庭一邊看著雲皓北是否過來了,一邊又不斷地安慰著寧清歡。
然而,此時寧清歡是疼痛的幾乎快把牙給咬碎了,夜祁庭心疼她,向她伸出手,「咬我吧。」
就讓我與你一道承擔,你的痛苦。也好過,痛在你身,疼在我心。
寧清歡咬上了夜祁庭的手,手背上牙印十分的深。但見,夜祁庭卻是眉間帶著笑的,那手上的疼痛,又哪裡能比得上她身上所受的疼痛。
寧清歡咬著,痛著,哭著。
抬起凄哀而掙扎著痛楚的眼眸,她的口吃間忽然滲入了一道血腥味。
雲皓北來了,見狀,連忙點了寧清歡的暈穴,讓寧清歡服下了保胎的藥丸,隨後又抓住她的另一隻手把脈。期間過程中,愁眉不展。
在場的所有人,卻沒有一個人敢打擾他。
「真是荒唐!」雲皓北的眼角餘光看見夜祁庭手上被咬傷了,隨即又取出保胎葯,喂寧清歡又服下一粒。
也不知,他在說哪一個荒唐。
夜祁庭急色籠上眉梢,夾裹著一道難言的心疼,「如何了?」
雲皓北瞪了他一眼,卻對婪竹與落七道:「你們將她帶回房休息。幸好我就在這兒,穩住了,只是這有孕期間胎氣動的太多,難免對胎兒有些影響。」
待到她們三人先離開,雲皓北又取出一個精緻的瓷瓶,替夜祁庭處理傷口起來,「你啊,也真是糊塗。她受了太大的刺激了,你還冒險讓她知曉那些事情。」
夜祁庭神色淡淡的,輕笑一聲,「她總是要知道的。」
雲皓北嘆了一聲,他知道祁庭也是無奈的。不然到時候寧清歡顯孕了,也就麻煩了。趁著如今,或許是個好時機。
但他還是那一句話,太冒險了!
雲皓北替他上藥,夜祁庭卻只是看著他極為小心的動作,依然笑著:「幸好有你。」
「你也是個心大的,如此了還笑得出來?」
「不然能如何呢。」夜祁庭聲音飄搖的如同飛絮,叫人捕捉不到,「如今若是我都倒下了,她要怎麼辦呢。」
雲皓北盯著夜祁庭,看著他雋著的深情,倏然感嘆:「感情啊,當真是應了那一句話。問世間情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許啊。」
夜祁庭回眸看他,「那麼你明白了么?」
雲皓北一怔,搖了搖頭,卻又點了點頭,道:「一知半解罷了。」
話才說完,雲皓北的目光便不自覺的向落七離開的方向凝去。
……
寧清歡動了胎氣,又躺了好久才算歇息好。
夜祁庭坐在床沿上,指尖輕輕的劃過了寧清歡熟睡中的側臉,薄唇微微勾著笑,不說話,眸間卻傾注著萬分的感情。
希望一切,都快些結束吧。
翌日,寧清歡醒來,但見夜祁庭在她床榻邊睡著了。
她的手指微動,目光又落在了那平坦的小腹上。心中劃過一道堅毅,就讓這一切,都結束在今日吧。
夜祁庭本就睡得淺,見寧清歡醒了,也睜開惺忪的眼眸,「不多休息會么?」
寧清歡下了床榻,便拉住了夜祁庭的手,將他拉上了床榻,「今日我要去上朝,你昨日陪了我那麼久,應該也很累了。」
而且,他想來不單單是陪她那麼輕鬆。寧清歡看見他手上的牙痕,心中一陣鈍痛。
那是她昨日疼痛時咬在他手上的痕迹,想來以後就算是好了,也會留疤吧。
夜祁庭笑道:「不礙事。」
寧清歡微微抬眸,就看清了他那眼球上充斥著的紅血絲,心中難免心疼,輕輕地在他薄唇唇畔印上一吻,「就讓一切,都結束吧。」
夜祁庭點頭,淡聲如同溫玉:「今日帶婪竹一起去吧,我在這裡等你回來。」
寧清歡答應下來,隨即帶好了那些證據,準備上交刑部,請求徹查此案。皇帝如今龍體抱恙,想來也不會對那件事情親力親為,不如直接交給了刑部來得好。
下朝之後,寧菖樺便攔住了她的去路,「無歡大人,我有事想同你說。」
寧清歡的微抿唇角,終於敢抬眸直視他,「好。」
茶樓雅座,寧菖樺替寧清歡添了一杯香茶,「看無歡大人的氣色好了許多,我倒是安心了不少。」
寧清歡的眼眸越過窗子,漫不經心的,「原來寧將軍也是有感情的人,我一直以為將軍你無情,又無心。」
寧菖樺知道寧清歡所說的含義,眼眸不著痕迹的壓濃了幾分,小啜了一口香茶,只笑著不語。
雅座間,突然陷入了一片可怖的寧靜。直到寧菖樺出聲,將這僵局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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