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 chapter98
安保人員寸步不離跟在他們身後,一行人穿過小徑到達一幢白色建筑前。
進了門,他們經過長廊,來到一個大廳,大理石地面鋪著黑白相間的圖案,一扇拱門前立著二根石柱。正如玫瑰園昭示著其中的秘密,銀髮男子停下步子,「我們到了,對不起,卡捷琳娜,前面的路只能由你一人前往。」
年輕女子停下,對安保人員道:「你們就在這裡等我吧。」保鏢們遲疑地道:「董事長?」
蘇曉琪輕輕笑笑,「諾蘭先生誠意邀我來作客,不會做什麼的。」
他們走到長廊的盡頭,來到一個極盡奢華的包間,諾蘭讓人拿來了一副牌,詢問道:「你喜歡玩紙牌嗎?」
女子在一張l型沙發上坐下,說道,「可以一試。」
打完最後一副牌的時候,她明白了牌面裡面隱晦的涵義:所謂好人和壞人,就像國際象棋里的黑方和白方,下得好的,都是明白人。
年輕女子從沙發上起身道,「感謝您的邀請,雖然我不完全贊同您的某些看法,希望我們日後還有機會探討。我還有些事,恕我不能久陪了。」
「等等。」銀髮男子將手上的牌放到了桌子上說道。
她停下步子,轉過身來。
諾蘭派人上送上了一幅荷魯斯之眼的油畫,「希望你能改變主意。」
她手裡接過了那幅畫,說道:「謝謝。」諾蘭身後的勢力與王氏家族不同,追尋的是另一種理念——
在他們看來,凡人只是動物般活著,對此不願過多干預,只有那些領頭羊才會受到關注,這選擇的秘密,真的要成為秘密。
女子的身影隨著腳步聲漸漸地消失在走廊里……
***
lapis大廈高聳入雲,當一輛輛豪華轎車從裡面緩緩駛出時,守候在大樓前的記者們,他們忽然意識到了什麼,紛紛地衝上前拍照。
一名年輕的記者擠到了一輛黑色轎車前面,拿著話筒道:「您好!對於gei來說,未來的投資方向是綠色資本嗎?」
「『gei』聲稱要將追討的資本全部用於綠色資本計劃的研究與合作,消息是真的嗎?」
轎車玻璃緩緩降下少許,穿著貂絨風衣的女子淡淡地道:「是的,gei將用於扶助綠色資本。正如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每個人都必須為他的選擇付出代價。這在經濟學上,叫機會成本。重要不重要,也是一個見仁見智的問題。」
戴著墨鏡的安保人員上前阻斷了記者的追問。
資本大戲。
從七十年前就註定了王氏和某個集團糾纏一生的宿命,這十年來每一次交鋒都可以說是生死之戰。輸掉,對於失利的一方來說,簡直就像是世界末日,贏家更需要一顆勇者與無畏的心。
清冷的陽光里,一輛黑色轎車緩緩駛來,記者們紛紛衝上前去拍照,閃光燈瘋狂地閃爍。主播對著攝像頭道:「你好,我是羅德,擔任過福克斯雜誌副總裁的克勃爾先生作為lapis集團的發言人,今天早上他聲稱五十年前gei曾被詐騙了包括本金和累計利息約四千億美金,這項發言引起了廣泛的關注。」
轎車停在法院門口,隨後車門打開,經常出現在媒體報道里lapis集團的發言人和一位律師走了出來。雨後的空氣里,還帶著絲絲的涼意,卻有人如刀鋒凜然的挑開了幕布,這僅僅是一場暗戰的開始。
這樁案子牽動許多人,聯邦地方法院路門前被圍得水泄不通,幾乎所有媒體的記者都趕來了。無數的話筒、照相機、攝像機簇擁在一起——圍繞著王氏家族,一場資本的博弈,一場世紀恩仇次第展現在世人面前,「這個捲入聯邦法庭訴訟案的機構團體包括了三家銀行和全球性跨國企業lapis集團……」
「在案件中,王氏家族被定義為來自中國一個古老的家族,主原告聲稱王氏家族中有人曾經被金融業界人士所騙。王氏多年之後與銀行的交涉失敗,沒有取回相應的錢。」
「而律師手中這些票據,是在戰爭爆發後由該家族最早交給銀行保管的。現任董事長指派克勃爾通過法律途徑續回來這些錢。值得注意的是訴訟雙方都質疑對方的有效擁有權。」
媒體以最快的速度傳播著新聞,「4月26日,法庭就此案的真實性和其中涉及的四百億債卷和金融票據的所有權進行了很多討論。如屬實,這起訴訟顯示了金融界對金主和持債卷者的交易詐騙。」
在最初幾年的經濟危機,和泡沫繁榮后,起於一些偶然事件,偶然又蘊涵著必然。近半個世紀以來的資本市場上的歷史,或者可以說,而是一些機構之間的鬥爭史,財團爭鬥可謂激烈。
這場訴訟幾乎驚動所有人,甚至有名望的政治人物和法官都公開聲援,牽頭拋出的諸多文件,這些都是極大吸引眼球的舉措。
不少有影響力的人物都開始關注此事,在一隻纖纖素手的拔動下,整個大事件回到了一個最簡單的選擇:是死守既得利益,冒著崩潰而導致顆粒無收的危險?還是放棄一些既得利益,尋求多方均衡與利益最大化。到了這裡,這場資本的博弈已經非常明晰了。
幾天後,新聞在媒體頻道里播放著,「根據法院程序,這些證據最終都能被證明為真。法院將責令歸還予於王氏家族。」
消息傳來,秘書正在為她念一封信,結果不出意料之外,一項新計劃掀起了風浪,一時間誰的風頭能勝過lapis,
大集團之間的糾纏,不過是資本意志的體現而已。對於王氏和lapis集團說,敵人隱在暗處,銀行背後的資本勢力很難查,她只是代替唐娜走到了明面。
她清楚的知道,在整個大局中,只是一些不同的細節,事件最終的決定權掌握在真正意義的資本上,取決於高端博弈最後取得的均衡上。
只有身在資本遊戲中的參與者,才深切地了解在資本的世界里,唯資本意志為王。
***
陽光透過窗口照射在長桌上,灑下一層暖暖的光輝。中午時分,她背靠在頂層辦公室皮椅上,閉上眼睛小憩一會,忽然有一瞬間的景象,浮現在腦海里。
冰冷的雨滴劃過肌膚,模糊了眼——女子走下樓梯,來到了外面。她站在路口模模糊糊地想起,與他相遇是在一個雨天,他們因為一本哲學著作認識。女子站在一排書架旁,圖書館內光線微暗,耳朵聽見身後另一排書架發出翻書的沙沙聲音。
大廳里的光線微暗,她沒看清他的臉,但能感覺到他身上那股子俊逸書卷氣。每次上閱覽室,這位年輕人剛好站在距離她身後的那幾排書架——這是自己見過的在這個時段,還在圖書館里唯一一個人。
她粗略的一瞥,漆黑的頭髮,白皮膚,黑色髮絲垂落輕拂在修長的頸項上。低下頭,翻看自己手中書。閱完后,放回書架,漸漸地不知不覺從書架一邊走到了另一邊,她踮起腳尖,想要從書架上拿下一本書。
一隻手先於女孩從書架上抽出了那本書,她怔了一下,從袖口泄露的手腕來看,這是一個身形纖瘦的男生,一個清亮的聲音響起,「你也在找這本書?」
她搖頭說道,「沒有關係,你先借閱吧。」
他說道,「那謝謝了。」
她被勾起了好奇心:「帕拉圖的《會飲篇》、《高爾吉亞篇》、《普羅泰戈拉篇》?」
年輕人看她一眼說道:「是的,因為一個課題最近需要用到。」
她略微沉思了一下,「他的作品里有數學和音樂密碼。」
他冷靜的眸光掃了過來,問道:「你怎麼知道,他用到了數學密碼?」
夢中,雨越下越大,天越來越黑……在他離開的前夕,她在雨里等了很久,慢慢地放下了雨傘,任它掉落在地上,濺起一片水花。
她低垂下眸子想起了那個古老的故事,在江南的一個下雨的日子裡,一對青年男女,他們在斷橋上,各自遇上了命中的宿孽。
愛如捕風,註定是無望的事情……
一輛黑色suv平穩行駛在彎彎曲曲的寬闊公路上,車子到達的地方,是大峽谷最荒蕪原野,白天這一帶是一片火紅的地平線。一個穿著米色風衣的年輕人下了車,在空曠的地面搭建好設備,拿起手機,他拔出了最後一個電話。
電話的另一邊,她接通了手機,「喂?」
「請問你是——」沒有說話,他垂下睫毛,傾聽著她的聲音。
良久,彷彿過了一個世紀,終於按掛了手機鍵。
風起了,年輕人衣衫被風吹得獵獵飛揚……
天氣變化多端,濃雲密密壓了頭頂,形成詭異的玫瑰色雲狀旋渦。雲層裂隙中,風在怒吼,紫紅的雷絲順著光的軌跡舔過,將所有過往的時間模糊……
這世上有很多很多人走失——人們每天打開報紙都能看到這樣的消息,孩子,老人,女人……大部分人都會被找到,畢竟他們不會平白無故的消失……
波士頓,太陽能先導計劃(sai)地區。
時間已經過去了五年,清冷的街道上,細雨霏霏,行人稀疏,偶爾有人撐著傘,步履匆匆經過樓下。
一隻白皙的手放下手中的資料,她從辦公室桌前昏黃的光線下抬起頭,窗外樹影搖曳,她凝望著漆黑的天幕,被所在公司外派到這裡工作,節假日的夜裡下著這樣的大雨,快沒有人了吧?
她低下頭看了下電腦屏上的時間,伸手將桌前的材料歸入文件櫃里,關上電腦,起身關上門,離開了辦公室,走道兩側每間辦公室都被貼上了封條。
長長的走廊就像一條黑洞洞通往地獄的通道,她輕快地走下樓梯,來到了街上。撐開了手中的傘,一陣強風刮來,傘被刮到了一邊——雨水模糊了她的視線,這時一道強光打到了臉上,一瞬間看不清眼前的景物,對面一個高大的男人走了過來。
男人走近她的面前,電光火石間,那人忽然拔出了一把鋒利的刀刺了過來——
利刃尖銳地刺穿了她的思緒,割破皮膚,溫熱的感覺蔓延開來,刀子揷進肚子里,疼痛夾雜著窒息感緩慢的吞噬著四周的空氣……
女子緊緊地盯著眼前的男人,身體卻慢慢地倒在了地上。
他轉過身,往反方向走去。
她回過頭看到了另一個自己倒在街道上。
不一會兒一輛救護車呼嘯而來,急急地停在了街道上,車上下來幾名醫務人員,他們將她放在了擔架上。
前面出現了分岔的隧道……她從心悸中醒了過來,瞬間的所有景象如潮汐般湧來——是夢嗎?這一切究竟是庄公變夢蝶,還是蝴蝶變成了庄公?
原來如此!也許因為當時覺得可怕,也許因為感覺太痛了,她醒來,睜開眼睛時,就把之前一切忘記了——
「董事長?」秘書小姐推開門走進來,小心翼翼地問。
當秘書走到蘇曉琪身邊的時候,她吩咐道:「你讓他們準備一下,我要一份最新的關於『hexfield』的研究,還有『matrix』的來歷。」
「好的,」秘書走出門前說道。
不一會兒,助理推門進來,帶來了一份材料,把它放在桌面上,「董事長,這是您要的。」
她接過文件翻看,一個科學研究小組在上面寫道:試驗結果增加了一項可能性,哺乳動物的松果體能直接看到東西(像眼睛一樣)。dmt或者說二甲基色胺,當這種化學合成物被身體吸收后,會產生比任何其他藥物都要強烈的幻覺——
深度時間體驗、時間旅行、超常感覺、遭遇其它空間神秘生命形態……希臘酒神狄俄尼索斯手持的權杖頂部是一個松果,古希臘人認為這就是連接精神世界的通道。
梵蒂岡教皇的權杖中間有一個松果,象徵著它是物質世界和精神世界之間的通道——時空之門。
蘇曉琪拿著這份資料問助理,「你覺得這種說法靠譜嗎?」
助理說道:「雖然我不知道您為什麼突然對matrix和hexfield感興趣,碰巧我上大學時從教授那裡知道一些,matrix是矩陣的意思,其應用可以追溯到楊輝三角和merkaba。您一定很奇怪,我為什麼會了解這個?因為神聖數學當時迷住了我。」
「真正研究過第三套知識體系的人會感覺到密鑰就隱藏在這套知識體系裡面,但卻極難找到。因為這套知識體系的創建者據說不是當前的人類,而且,其長久以來傳授的方式和路徑被後人參差研究的極為支離破碎、紛繁複雜,甚至還有大量後人有意偽書篡改。」
他戳了戳眼鏡道:「雖然,這令此套知識體系看似旁支錯雜、深淺不一、甚至歷史上多次被焚燒水浸、殘損散落,但在系統破譯方面,這樣的高手還是出現了。據說,是個隱匿民間的天才。以其堪稱豐厚的破譯閱歷和遠超常人的智商看來,這個天才極有可能是已經找到了密鑰(不過,這還需要點時間來進行驗證)。」
***
一輛黑色的車子停在巴洛克風格的教堂前,穿著風衣的年輕女子從車裡下來,身旁跟著幾位西裝男子,一行人陸續進了教堂。
她經過長廊的時候,想起了與上次諾蘭會面時的情景:來到極盡奢華的包間,他們在一張l型沙發上坐下,諾蘭讓人拿來了一副牌,問道:「你喜歡玩紙牌嗎?」
女子微微點頭道,「可以一試。」
侍者開始洗牌,這些紙牌她在市面上都從未見過,每張牌的圖案意義都不同。她看著這些象徵性的牌面,尋思片刻后問道:「這牌有什麼意義?」
銀髮男子放下的一張牌,「你可以猜猜看?」
她挑了挑眉,唇角一彎:「猜對了,有什麼獎勵?」
「你能得到真相,譬如蒙蔽的…真相。」
蘇曉琪抽出了手中的一張牌,牌正面朝上,落在桌上,是黑桃a。
諾蘭手裡拿著牌,緩緩地道:「在這種遊戲里,方塊就是錢。」
幾輪翻牌之後,雙方手中只剩下為數不多的幾張牌。
過了一會兒,諾蘭翻開最後二張牌,其中一張上面有金色花紋的面具。她微微顰眉,緩緩地道:「面具後面的是誰?」
他靜靜地答道,「不是神,這個人名字叫adam。」
「adam?」adam…亞當?蘇曉琪眨了眨眼,諾蘭說的究竟是什麼意思?
諾蘭沒有回答她,從花瓶里拿起了一支玫瑰,他深深地吸著玫瑰的香氣,說道:「世界其實很簡單,但是了解的人不多。因為世界對於個人來說,隱藏了一個秘密。」
聽了這句話,她眸光微閃,問道:「我聽說鍊金術的術語,暗藏許多涵義。」
諾蘭的嘴角抿起一個小小的弧度,「這世上的知識有三種:顯學,不過是生活的方法,隱學,是開化心智的方法,非大智不能學,不可對無知無志者透露。」
「密學,才是真正的知識,深達世間萬物的本質可以讓人真正的活著,而且不能對外人言,為了進入下一個天地作準備——試問有誰能夠從世上任何一所學校里學得這些知識?」
她反問道:「既然這些知識,對於人們來說有很大的助益,那又為什麼要對它們保密?」
他只是微微地笑了,手裡打開了一瓶紅酒,將杯中紅色酒水潑了一些在光滑如鏡的桌面,「為什麼保密?除了凡夫的情志及思智不能接受之外,更重要的原因是凡夫們不能理解。」
手指沾上血紅色的酒水,劃上一行字,「這個理解,不僅是指思智上也是生理上的。」
「01或10,隱學藏在各種象徵儀式、故事與圖畫里,這需要常年專門的學習,才能識別其中的密語及涵義,而紋章之類,只是迷惑無知者的條紋。」
諾蘭眸色淡然,「還記得埃及神話吧?核心內容是死亡。」
清冷如冰的聲音道:「死神阿努比斯用天平和羽毛稱量死者的心臟,若重於羽毛則被怪物阿米特所食。」
「這選擇並非死後作出,而是源於生活一點一滴的積累……對於這個標誌,我們用語言的選擇、決定、變化、善惡等等來形容。為什麼選擇這圖案,昭示著其中的秘密。」
他垂下眸子,手裡拿起杯子,「為什麼說這個話題,因為沒幾人能理解,沒有幾個人能真正的選擇。如人活著,但活著不是全部。」
「現實生活中人們很少將自己的意識調動到最緊迫的狀態,就是在生死關頭,也是本能在起作用。據我們觀察幾乎無人在選擇,而是被控制著走向未知(多數都是糟糕的)。」
左手手指沾上血紅色的酒水,繪出一個圖案,「兩種選擇,每種選擇中還是選擇。對等象徵不同的選擇,人們在生活中自以為作出了決定,其實每次決定是遵循著習慣,感覺,欲求,利害,道德,或者知識邏輯的想象。」
「而真正的抉擇是什麼,是方向——是向生存還是毀滅的方向,有著更複雜的含義的方向作出的選擇。」2k閱讀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