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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輕輕推開教堂的門,清澈的眸光朝里看去,教堂里的燈光星星點點地搖曳著,神龕上是一尊聖母像。
她在一片混亂中遇見他的時候,心中誕生一種狂亂的欣喜,此刻卻有些疑惑漸漸地浮上心頭。她收斂了眸光,睫毛微微垂下,隔了一會兒,問道,「為什麼你會來拍賣會?」
那道挺拔的身影靠近了她身後,「你的心中不是有了答案嗎?」
「你早知道。」一直以來,他在她面前,把自己的另一面隱藏得太好了。
她轉過身看著他:「唐娜的事也跟你們有關?」
「唐娜的事與我無關。」
「有的事,你是不是應該給我一個交代?」
蘇曉琪想起在飛機上見過的殺手,時間長了,也猜到一些蛛絲馬跡,「有一次,你被人拿槍脅迫,是一齣戲?」
年輕人答道:「是,我已經知道了諾蘭會派人來找我,預先做了安排。」
她默然無語,真傻,竟然會跟著他跳下去。我會不會,比你的計劃,更重要一點?只是…這樣的話,在她、凱瑟琳、艾倫之間,再也問不出口。
初心未變,人卻難全,接手了lapis,只要邁出了那一步,就完全不知道有什麼樣的未來在等著她。
蘇曉琪從衣袋裡拿出手機,打算通知公司的人來接自己。就在此時,忽然感覺有人抓住了手腕,把她推到了牆上。
背抵在牆上,她看著他道:「你……做什麼?」
他用一隻手關掉她的手機,「你以為我會對你做什麼?」年輕人道:「只是……問你之前的一個問題,如果我的心意從未改變過呢?」
「你和她已經……」她側了側頭想說什麼。
「你說凱瑟琳?」看著她的眼睛,他說道:「我沒有和任何人訂婚,也沒有結婚。」
蘇曉琪驚訝地抬頭。「這……」
「你剛才已經告訴我了!」他微微低下頭,貼在她的耳際道:「你心裡還想著我。」
一剎那之間,她被一個優雅的男人用極致的力量抱住了,「我們之間從來都沒有過去。」鼻間溫熱的呼吸,拂過臉頰,「這樣我不會放你走了!」漆黑眸子對上他淺藍迷人的眼瞳。
手指撫上了她的臉,一直以為和艾倫之間不可能的時候,他在教堂裡面吻她。
修長有力的手臂,將她緊攬在懷中,觸覺都彙集到唇相貼的地方,夕陽的光線純美,可以聞到窗戶透出來田野花的清香,有微風從耳畔輕輕吹過……
頭頂上的彩繪玻璃透射出絢麗的光,他抬起頭看她,「我周圍的事很複雜。我知道,地位,榮耀,權勢——世上沒有任何一樣東西是真正屬於自己的,但是,我仍希望你在身邊。」
他低下頭覆上她的唇。嘴巴被啟開,舌頭侵入領地,心智一點點地被侵佔。
吮吸著她口中的空氣,細密得不留一絲縫隙,腳漸漸地無力,稍微想抽離,也使不上力,雙手不知不覺地抱住這個男人,在他背後交疊在一起。接下來,不知道這是清醒,還是沉淪了。
在他們兩人面前出現了一位身穿黑衣裳,項上掛著十字項鏈,年約四十歲的男人。
他咳了一聲,「對不起,打擾一下。」又恢復了平靜的面容,一本正經地詢問兩人,「等下要關門了,請問二位需要幫助嗎?」
他聞聲抬起頭來,視線投了過去,原來是這裡的神父。
年輕人會意地輕笑:「若有需要,回頭找你。」女子從他的懷裡默默地退出來,臉頰泛著一抹極淡的紅,「我們來參觀。」
「跟我來。」穿著黑衣的男人笑笑道:「我帶你們參觀。」
他們跟在神父後面,教堂是巴洛克風格的,有一些上了年代的雕塑和繪畫,其風格華美流麗,深沉圓貫,同時又空靈縹緲。
經過右邊的走廊,牆上鑲著一幅畫,一對青年男女,容貌秀美,舉止端莊,正手牽著手,他們身著長衫步入茂密青翠的葡萄園。
穿著黑衣的男人也看向了油畫道:「這幅畫代表的是希臘語的四個愛,eros、storge、philia、agape。」
神父對兩人講解道:「第一個,eros指男女之間的愛及*性*愛。第二個,storge,代表了親人兄弟手足之間的愛。第三個,philia,係人世間最高的愛,同時涉及身心靈的熱情,親密而溫柔的關係;但與前二個rge一樣,是一種不由自主的反應,光仍會搖曳不定,熱會熄滅、冷卻。」
「第四個,agape,很少在公開的文獻中出現。此愛不是軟弱無力的東西,不受感情左右,具備了智慧,堅強與敏銳的洞察力,她會以意志克服一切,同時去尋求對方的最高利益。」
她心中嘆道,真是深富哲理!突然感覺左手被身邊的人握住。驀地,蘇曉琪把頭抬起來,對上了他的眼睛。
艾倫說道:「不管未來怎樣,你在我心中的位置,不會改變,相信我。」
她微微垂下睫毛,緩緩地道:「如果你不變,我也不變。」
走到教堂右側的大廳里,他們視線又往左看去。上面是一尊基督像,穿著長袍的聖子垂下雙眼,默默注視著人間。
她欣賞著神像雕塑,督教里有上帝,伊斯蘭教里有孤獨的耶穌,摩尼教里也有夏娃與蛇。
人類的這些基本神話互相滲透互相參照,然而沒有哪一套宗教神話有如諾斯替的幾個主要流派的那般深沉圓貫,埋於其中的精神和意願卻彷彿與信徒橫亘著一道深淵。
女子上前一步道:「有一種說法,在無始之始,沒有開始也沒有結束。只有永遠的恆存,它始終存在,也永遠存在,然後這完美無限的延伸中創造了聖子基督。創造只是延伸效果並無本質不同,這就是道生一,雖有順序卻沒有分別,只是一體,聖子和上主除了創造次序毫無二質。在一剎那,生活在天堂的聖子產生了一絲妄想。」
「本來一體圓滿的上主,並沒有二元概念。但是他的一絲妄想,卻將他帶向了死亡,那正是天堂的反面特質。於是亞當沉睡了,再也沒有醒來。」
說到這裡,蘇曉琪覺得它可能不太符合正統觀念。她把頭轉過來,身穿黑衣的男人卻微笑著道,「聖靈在人心裡,說的也沒錯。太初之道是上帝,聖經之語卻有別於太初之話,若不能讀出聖經文字背後的聖靈,人們就會死在文字里。」
「經文是默示,啟示給人類,受限於人類文字,不能代替那位默示的神。那些停留於聖經本身,滿足於聖經知識的人,就不能認識神了。」
一路走過去,她出於職業習慣,尋思這是什麼人什麼時代在這裡留下的作品。
走在前方的黑衣男子見年輕女子似乎對教堂的雕像藝術感興趣,走到講台上取出一個彩繪本,封面上是精美的人物畫像。
他轉過身對她道,「這個手繪本就給你吧。」
女子接過繪本一看,彩繪的扉頁上,一顆蘋果樹上結著許多紅色果子,合上手中繪本道:「謝謝。」
與神父道別,金髮的年輕男子和女子從教堂里門口走出來。他從口袋裡掏出手機,講道:「安排人手來接我們。」
黑色的轎車行駛在街道上,警車在前方呼嘯著開道,後排坐著她和年輕人,街道上酒店華燈閃爍,各種商店、酒吧的鱗次櫛比,艾格伯特一身白衣坐在車上,宛若王者,金髮垂落在脖子上,「這兩天呆在我的身邊。」她眸光投過來,「嗯。」
他對司機說道:「我們去老宅。」
黑色轎車駛進了一座莊園的大門,從鐵欄杆的花紋看過去,就像一座英國城堡,巍峨,莊嚴,欄杆上爬滿了綠色藤蔓植物,有一種陰森古舊的感覺。
曾傷懷他沒有看重自己,卻明白這是一小攝存在於金字塔頂端世界的人,他們靠著血脈、教育、家族關係與婚姻相連,生活形態方式從未發生大的變化。
對於這個家族的事,她有所耳聞,他們在第十七街的喬治亞式大宅,又被稱為萊斯城堡,含有另一層意思——謊言城堡。這個名字的起因眾說紛紜,其中之一是因為伯利克.洛希爾舉行的彌撒儀式。
當一個女孩子愛上一個男人,想與他結婚,但卻不只是同他戀愛和結婚,是在同他的生活方式、家庭背景及社會背景結婚。
好姻緣不是上天的標配,不是一個人有才華、有決心、自食其力、有多漂亮,就會遇上一個標準的好愛人。若不是在這段愛情中顯得弱小,也不會傷懷於那種不被看重,被忽視,被放下,被遺忘的感覺。
既然決定了愛,也就意味著他們分別擔負起這段感情的未來。當一段愛情來臨時,它是快樂的,也是需要付出的,也要學會去接受失望、傷痛和離別,接受那不再純粹的人生。
走進宅子里,大廳里亮著華麗的燈光,就連壁燈都那麼精緻,全都是古典風格,年輕人帶著她上了樓。
進了房間,她環顧四周,內部裝飾,無論牆紙還是天花板都是十九世紀的,洛可可風格的吊頂,白銀鑄造的七枝燭台,還有十八世紀大床。
那道清澈的眸光投了過來,彷彿看她的仍然是當時的少年,看著她道,「時間不早了,睡吧。」艾倫知道她表面上冷靜,其實和過去一樣,心有餘悸,「在這裡,你可以安心地休息。」
女子坐在床上,伸手去脫鞋。一隻手已經先於她的手,捉住那光滑的小腿。
他躬身,輕輕地為她脫去高跟鞋,又褪去另一隻鞋子。她拉過被子,躺在床上把自己裹在被子里。
他走到衣架旁,將西裝脫下來,掛上去,又走到了床邊,他在床上坐下,也躺在了她的一邊。
耳朵聽見他呼吸均勻的躺在身邊,她睜開眼把頭轉過來,看著他的臉龐,彷彿回到了從前那個時候,只是心境有所不同。
來到俄羅斯,輾轉至英國,經過一番奮鬥,明白了許許多多,未曾明白的事情。所有的陰差陽錯,傷懷,分離與眼淚,其實都源於兩個世界的碰撞。
現在她知道了他的心意,心中沒有遺憾,已經什麼都不怕了。
躺在床上的男子忽然睜開了眼睛,藍色的眸子與黑色的瞳仁相對,映入了一道人影。他伸出修長的手臂,把她攬入了懷中。
蘇曉琪把頭枕在他懷裡,鼻尖嗅到的,是衣服上淡淡皂角的清香,現在只有艾倫懷抱的溫度,讓她知道一切是真實的。
她閉上眼睛,沉沉地睡去。清晨,窗台上傳來了一陣清脆的鳥鳴聲。
穿著睡袍的金髮年輕男子走到落地窗前,手指稍微拉開了一點兒華麗的布簾,一道白亮的光透了進來……
女子躺在床上慵懶地睜開眼,枕邊沒有人,看了看時鐘,迷迷糊糊居然睡到了十點,艾倫不知什麼時候起來了。
蘇曉琪從床上起來,還沒邁開腳步,她就聽見輕輕地叩門聲:「小姐,我來送東西。」
打開門,一個穿著職業套裝的女士走進來,「這是先生吩咐我為您準備的。」她轉過身看,桌上放著一些新衣服,女人說道:「您看看還有沒有什麼缺少的,可以吩咐我。」
職業套裝的女士說道:「如果您要找先生,他在樓下。」
蘇曉琪走下樓梯,沒有看到艾倫,走到一個寬敞的書房,牆壁與擺設異常豪華,地下鋪著最昂貴的波斯地毯。隔斷後的書架旁的沙發上似乎有道人影坐著。「哈嘍。」
她記得這個聲音,第一次見面時,背脊有一股寒意升上來。轉過身,一個年逾六旬老人坐在沙發上,柱著一根拐杖。「突然對你感興趣了!」
傳說中的羅斯希爾家族的上任掌權人正坐在她面前。哧——他划著了火柴,點燃手中一支雪茄。「讓我看看你。」
女子走了過來,到老人身前慢慢地坐下,「許久不見,羅斯希爾先生,似乎你很驚訝?」
她淡淡地開了口:「為什麼,對我感興趣?」
老人的指間夾著一支雪茄淺吸了一口,空氣中瀰漫著一股雪茄煙濃郁的味道,「你陪伴我孫子的童年,過了好些年後,又到了這個我珍惜的孩子身邊。」
羅斯希爾先生眯起眼睛,打量著她,「在你身上存在著一種東西,被指引,被引導,走到這裡,所以我好奇。」傾身逼近了她,「你,好奇怪的心靈……很有意思。」
金髮年輕男人從書房後面桃木色的隔斷後走了出來,那雙明澈的眸子看了過來,走到了蘇曉琪的身旁,他坐下道:「在聊什麼?」
羅斯希爾先生笑了笑,「和你的小姑娘隨意聊聊。」
一隻溫暖的大手裹住了她的手,他微笑:「我和卡捷琳娜不日將去羅馬一趟。決定了,就不會改變。」
羅斯希爾先生看看他們兩人,笑了,「你這孩子,也罷,你們開心就行。小姑娘,我們以後再聊。」
女子起身禮貌道別,年輕人拉著她向門口走去,上了一輛車,去的是紐約市區的一幢宅子。
上了旋轉樓梯,他們進入房間,雙足陷在華麗的地毯里,年輕人開口道:「剛才在車上你一直沉默著,有什麼話對我說嗎?」
她抱起雙手問:「你和你的祖父說了什麼?」
年輕人問道:「你不希望回去看看?」
她看了看艾倫,問:「羅斯希爾先生就那麼想見我嗎?」
「不用在意,我祖父只是想看看你。」
蘇曉琪知道,艾倫不告訴她身邊的秘密,更多的是出於保護她。
可謂無知也是一種幸福,但是在這種情況下,有好幾次她連自己什麼發生了什麼都不知道。
她低下頭,深深嘆了口氣,「艾倫,你不能把你的事,交予我分擔嗎?」
金髮年輕人低垂下眼看著她,一雙手臂從身後抱住了女子,「以後必有很多人想見你,這一點要習慣,因為我想讓你做羅斯希爾家的女主人。」
蘇曉琪依偎在艾倫胸前,「艾倫,我雖然想去羅馬,但不能把手裡的事丟下,我要回公司。」
「王氏小姐不是已經沒事了嗎?」年輕人說道,「你這個代理董事長在任期內把王氏外債討回,做得很好了,你的擔子該放一放了。」
「今天和我一起去吃飯,明天再回去。」那道明澈的眸光掃過了她,「那些狙擊你的人,放心,不敢出來了。」
傍晚,他們兩人到了一家高級餐廳的用餐,默然享受著這一刻的寧靜,直至夜晚降臨,桌前亮起了一盞溫馨精緻的檯燈。
浴室里響起一片嘩嘩的水聲,過了一會兒,蘇曉琪穿著浴衣打開門,黑色髮絲垂在肩頭,滴落水珠,用毛巾挖幹頭發。
昨晚很早睡了,她沒有睡意,現在無事可做,摸摸大衣口袋,裡面放著一本書,想必是從神父那裡帶回來的了,她開始翻閱它。
彩繪的扉頁上,夜晚靜謐的星空之下,地球上盤繞的一條巨大的古蛇——魔鬼從創世以來,已經虎視眈眈著亞當和夏娃。
蘋果樹上結著許多紅色果子,亞當和夏娃吃了果子,不知道原來一切都是謊言。
一顆熟透的蘋果落地……
陷入沉睡的聖子,他再也沒有醒來,惡就像瘟疫一般傳播,萬物都蒙上這層死灰般的惡意。夜色下盤繞在地球之上的那條古蛇,一直虎視眈眈著人類,等待著男孩子出生之時,大蛇就吞食他。
這世上有一些人,他們憑著歷代歷世以來的知識,能夠借著天象預知未來,知道創世時所定下歷史發展中所有將來的時間支柱。
一顆翠綠的樹上結著許多的生命果子,那人卻沉睡了……在漫長的歲月之後,神打開了一個timecapsule時間錦囊——oftheages歷代歷世以來的隱藏智慧。
打開門,金髮年輕男子走了出來,他穿著白色浴袍,髮絲垂落肩頭,手裡拿著一條毛巾,擦乾頭髮,回頭看見,女子在看一本書。
她剛剛沐浴過,皮膚白透紅,穿著一件絲質睡衣,幾綹髮絲調皮的垂落在鬢前,烏黑的頭髮散落在肩膀上,正趴在床上看得認真。
合上手中的書,她感覺有人靠近,還未抬頭,一隻大手覆蓋在了手上。
手指修長而漂亮,順著那隻白晳的手看過去——
金髮年輕男人拿起繪本,輕輕翻了一下,顯然沒什麼興趣,放下說道:「你還喜歡看宗教式哲學?」
蘇曉琪眨了眨睫毛:「這是一個非常典型的故事。嗯,隱秘的內容,首先蘋果的含義,並非偶然,都是隱學的基本知識。蘋果是個符號,它代表一個意識,和揭開人類自身秘密的key。」
艾倫的睡衣微微敞開了,露出優美的鎖骨,「這有什麼好奇怪?因為蘋果的形象本身暗示了引力線,還有更多的暗示。」
他抱起雙手道:「當然它本身並沒有什麼特別,就是一種果實。但卻被(刻意的)賦予了一個信息或者叫一種意識,因而成為一個代表,打造出人類的本質,以及人類的過去和未來的命運。」
「你以為他們吃了蘋果就學會分辨善惡?」
「嗯,是什麼?」
「讓我來告訴你。」
他身上那種氣息如久釀的酒,令人迷醉。男子低下頭,吻上她的唇,小心地啟開她的唇齒,淺淺的吻著。
「你是我的,早就是了。」低沉磁性而又性感聲音里,有著某種的誘惑。
睡衣被沿著肩膀脫下,「我也是你的。」此時此刻,只有用體溫來確定他們真實的屬於彼此。2k閱讀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