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第一百四十五章

145.第一百四十五章

隨著夏日的到來,曹操用郭嘉之計,圍而不打,取袁譚之降,並令子取其女聯姻,緊接著左慈就在軍中又一次故技重施,自導自演了一場「平地生雷」的戲碼,拉開了袁氏內戰的序幕。

然而,袁術匆匆招募的袁氏兵馬又都是一些從沒經過正規訓練的山野舊匪,遊俠散勇,自然是無法跟曹軍百戰之師相比。曹操以袁譚為切入口,袁術一連數場大敗,終於走到歷史上吐血而亡的結局。

袁術一死,袁譚立刻叛曹,與袁尚聯手同戰曹操,而眼見著袁氏兄弟紛爭不斷,出路渺茫,轉而投入袁買處的左慈被轉手當做人情送到了江東。

僅僅兩個月,面對曹軍主力回撤的袁氏三兄弟先後潰散,袁譚復降而被曹操所殺,袁尚也死於亂軍之中。

隨著曹軍對北方平定的戰事告捷,盛夏將至的時節,荊州以及江東立刻流傳出了曹軍即日又要南下的猜測。所以再接下來徐州曹軍異動,李睦離開荊州,回軍吳郡坐鎮禦敵,就變得理所當然。

而那個理應隨軍一同出發的主將此時卻正坐在周瑜的軍帳中,佔據了一整張大榻,正策劃自己一個月後的陣前重傷。

借著出兵的借口,把個重傷栽到曹操身上,令她能名正言順地「借傷退養」。

養個一年左右,就當是休個產假。

然而在這個時候,李睦並沒有想到她這個產假休得遠比她計劃的長,甚至到了後來,還把昔日宣城舊傷複發的舊事也翻出來當做借口。

生個孩子要花多少力氣,連戀愛都談得不咸不淡的李睦還真沒細想過。但在一千八百年前生個孩子要經歷多大的風險,她卻是很理智地從最初答應與周瑜的婚事就開始考慮了。

只不過想得再多,事到臨頭,張仲景和華佗同時站在門外,也經不住心生恐慌。

又是柳綠燕飛,乍暖還寒的時節,荊州牧陣前中流矢重傷,復返荊州養傷,請得長沙名醫張仲景及華佗聯手救治的消息令許多江東和荊州的將士百姓終於鬆了口氣。

這兩位名醫在民間聲望極高,幾同起死回活的神仙,人人俱確信得此二位聯手,李睦定能轉危為安。

而實際上……

一陣陣陣痛的間隔越來越短,李睦一身的汗,咬著牙關,壓著呼吸的節奏。周瑜則站在房外,隔著窗不停地和她說話,從少時與孫策相交說到第一次出征,每說一段,聽不到李睦的回應,還要叫她一聲。

在前世信息時代,李睦雖然沒吃過豬肉,卻也多多少少見過些豬跑。無數關於女人生孩子時的情景以影視,紀實,或者文字的形式在社會中傳播。都說這時候有男人陪著好,甚至還有男人全副武裝,陪進產房的。

但不知為何,這時候李睦一聽周瑜的聲音,眼眶就忍不住發熱,渾身的力氣也彷彿要跟著眼淚一同泄了似的,原本還能忍受的陣痛好像也如鋪天蓋地席捲而來……

「周公瑾……你給我閉嘴!」趁著個空隙,李睦仰起脖子,直著喉嚨吼了一句。聲音帶著明顯的沙啞和哭腔,又咬牙切齒,自有一股倔強兇悍的意味。

張仲景笑著看周瑜被這聲細細弱弱的聲音吼得怔住,一派過來人的樣子拍了拍他的肩,有一句沒一句地陪他聊天,彷彿沒看到這位舉世名將緊張得不停地摩挲著腰間佩劍的劍柄。

而華佗則又是搖頭又是好笑。他原是聽聞曹操頭疾發作,晝夜疼痛難當,要去為他診治,半途被李睦派人十萬火急地請來。還以為是什麼了不得的疾病,不想竟只是生個娃娃!

他醫者之心,只顧診治病症,而從來不管病人是誰。李睦也好,曹操也好,哪怕是漢天子,於他也和庶民無異。卻不知正是這麼一趟,會要了他的性命。

但他既然到了荊州,再要走,周瑜又怎肯放人?

就在這時候,一員小校從迴廊另一頭一路奔來,一面奔,一面將一聲「報」喊得蕩氣迴腸,令周瑜驀地回過神來。

「報都督,劉備遣人過江,求見……」

「讓他等著!」不等那小校把話說完,幾個聲音,以不同的口氣同時把他後半句話堵了回去。

張仲景是帶了一分好心的悠閑,隔了木窗,李睦則是聲嘶力竭地不耐煩。

驚動了李睦,周瑜英武俊朗的眉眼彷彿掛了一層寒霜,全然不見往日謙和的笑容:「將人帶到城西驛館安頓。」

城西原是蔡氏宗族的主宅,曹軍退後,蔡瑁作為蔡氏的家主降曹之後帶走了一半蔡氏族人一同退往北地,剩餘的蔡氏族人則投了江東軍,因主宅之中有城內最開闊的馬場,故而將這佔地將近半座城池的主宅讓了出來,給周瑜用作駐兵之地。

而原來的城西驛館,雖然還叫驛館,卻已因此變成了看押城內細作之所,外有往來軍隊巡邏,金戈鏗鏘,晝夜不息。

周瑜令人將劉備來使待到城西驛館,顯然就是不想再讓此人回去了。

李睦的身體底子好,再加上她到了這個時代之後因某位親戚每次探訪都氣勢洶洶,一貫都很注意冷暖調養,哪怕是行軍途中也盡量不碰寒食生水。而荀彧的那一味香料也頗有調養女子氣血之效,故而從天亮開始折騰了一天,晚霞漫天的時分,嬰兒響亮的啼哭聲就從房中傳了出來。

周郎得子的消息在平靜了一年多的荊襄之地激起又一陣熱鬧。鄉紳世族,豪門官員,無論是平日里有來往的,還是不相熟的,甚至嗆聲不和的,都紛紛登門道喜,賀禮如流水一般——李睦一概來者不拒。

周瑜陪著她一同逗兒子,一面依照她的意思笑吟吟地執筆,將這些賀禮一一作錄成表記下來。

一室墨香和乳香交融在一起,小娃娃抓著李睦的手指咿咿呀呀的叫嚷,一派馨靜。

「不用寫何人送來的,只需記何物就好。」李睦戳了戳兒子肉鼓鼓的臉頰,小傢伙一雙眼睛烏亮,雋秀的五官很有幾分周瑜的影子,只這肉鼓鼓的包子臉,動不動就嘟了嘴,也不知隨了誰。但一眼看去,周瑜若是哪天發福了的模樣,李睦倒是可以想象得出來了。

周瑜筆鋒一頓,手腕輕提,卻是不解:「不寫何人所送,他日回禮,若是回重了豈不失禮?」

李睦終於從兒子身上抬起眼來看他,卻是一臉「你怎麼變那麼蠢」的嫌棄神色:「你添了兒子,曹操能沒表示?劉備能不送禮?還有益州劉璋,估摸著就指著這小子能拖慢你進兵的速度,豈能無厚禮送來?這還不夠你出回禮?」

李睦一手還被兒子抓了指頭,另一隻手已經開始板著手指算能從這些人那裡收到多少賀禮,口中卻已然叨念著這些賀禮直接換算為軍需錢糧,給兒子將來打造一支周家軍了。

周瑜先是一愣,看著她一副片財不漏的計較模樣,突然就想起昔日初到尋陽時,她脫口而出的一句「若為婦,定算盡家中錢糧,叫他手無餘財,做個窮酸將軍」的戲言來。

窮酸將軍朗聲大笑,將筆一拋,起身就把兒子抱起來。

小傢伙正在研究李睦手指指腹的紋路,一下子身體就騰空而起,手上的研究對象又突然被人拽走,不由哇地一聲就哭起來。

「哎……」李睦下意識就伸手去攔,然而哪裡比得上周瑜的身手。手才伸出來,周瑜已然將兒子放到了小榻上,堪堪回身,將她的手一握,一牽,順勢也就蹭到榻上,將李睦的下半句話都堵了回去。

唇齒交纏,一點一點廝磨,一處一處輕嘗。自有了這小傢伙之後,兩人並非沒有擦槍走火之時,但都像是偷鮮的貓一般,偷得飛快,吃得飛快。

思及往昔,周瑜心緒起伏,幾欲仰天長笑,愈發慶幸此生竟能遇見這麼個豁達聰靈的女子。

從壽春初見起,膽量決斷,才學見識,甚至謀划手段,戰略定策,李睦的身上有太多令他訝然驚嘆之處。原以為那都是太史慈平素里流露出來的主張,然而迎親當日,他無意間提及放袁術歸青州之事,太史慈竟是滿面欽佩誠摯地回了一句「公瑾遠見,非吾能及。」

李睦當日卻言袁氏內爭乃是太史慈之計!

那一瞬間,他才突然察覺李睦的「左右栽贓」之舉。而若是往日她所言的太史慈之計都是她自己的主張,就算太史慈自小將她當做男兒培養,且不論軍械之造,開鹽之舉。光是袁氏之決,應對劉備,拖戰曹操,這些布局之中透出的遠見卓識,又豈是尋常人所能及?

但他卻不願再深究下去。

那一場似真似幻的夢境,諸如孫策之喪,曹軍南下,雖然都成了真,但又變了一副模樣。究竟是天降警示還是徒生臆想,周瑜也不願再細想。

他只知壽春多了一場大雨,多了個女扮男裝的少女,盜了傳國玉璽,闖進了他的房中,也闖進了他的心裡。

懷中的女子呼吸漸亂,手臂繞在他頸后微微用力,手指自他發間穿過,黑髮披散,一如他心中纏綿情意,將原來並沒有交集的兩個人牢牢束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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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郎周郎(三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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