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陌生的阿九
阿九是個驕傲的傢伙,這種驕傲隱藏在張揚的外表之下,像是貫通全身的查克拉一般存在於他的身體中。他傲慢到了極點,幾乎將這種傲慢融進了骨血里,一絲一毫都無法剝離。
這種傲慢堅固地盤踞在他的身體里,如同呼吸一般是阿九必不可少的部分。
直到他流著眼淚對鳴人說:
「不要走。留下來。」
那時候濃艷到發黑的查克拉從他身上湧出,源源不斷地匯入外道魔像。那尊巨大雕塑的九隻眼睛半開半闔,像是垂眸俯瞰的神邸,悲憫而冷漠,蓮花狀張開的十指中間托著一個不詳的黑球,無數瘋狂湧入的能量支撐著黑球的邊框,卻依舊脆弱到下一秒就會消失似的。
鳴人背對著阿九,金色的頭髮依舊像是彙集著陽光。他恍若未聞,依舊固執而令人絕望地走向外道魔像手中的黑球,每一步都留下一灘血跡。他斷掉的左臂簡單包紮過,此時又開始滴滴答答地流血。
鳴人的背影從來沒有這麼狼狽過。
終於走到外道魔像腳下,他猛喘一口氣,聲音像是破舊而充滿雜音的風箱,嗆咳幾聲后吐出堵在喉嚨里的血塊,開始攀爬。
在外道魔像之上,他是如此渺小。
爬到二分之一處,鳴人的右腿從空中掉了下來,斷肢處噴出大量的鮮血,染紅了外道魔像的胸口。而那條腿摔在外道魔像的盤座上,滾到了阿九不遠處,噴濺出的鮮血畫出觸目驚心的痕迹。那是在和宇智波斑的戰鬥中臨時用查克拉線縫上的腿,現在終於支撐不住徹底斷掉了。
鳴人重心不穩了一下,卻最終死死地摳住了外道魔像衣襟上的褶皺,用僅剩的右臂和左腿攀爬。這對一個虛弱的忍者來說實在是太困難了,無論他曾經多麼強大。他只能用斷掉的手臂和大腿狠狠拍擊岩壁借力穩住重心,無比艱難地繼續向上爬。
每一下敲擊似乎都能聽到血肉碎裂的痛吟,鮮血濺落在岩壁上的聲音如此清晰。
阿九終於崩潰了。
「鳴人!鳴人!求你、求你!」
外道魔像如同亘古不變的神邸,巍然不動,渺小的鳴人幾乎要淹沒在它龐大的身軀中,遠遠看去,就像是一道血痕在慢慢向上蔓延。
「別爬了!求你別爬了!」
鳴人的指甲也斷了,他顫抖得如同秋風中的落葉。又一個重心不穩,他只能用頭狠狠地撞擊岩壁,勉力達到平衡。
那悶鈍的聲音幾乎是活生生地剖開了阿九的心。
「別這樣……求你別這樣!」阿九前所未有地卑微地祈求著,「就讓這個時空崩潰吧!所有人都死了不是嗎?宇智波鼬跳崖自盡,宇智波佐助力竭戰死,雛田為她的族人殉葬,矢倉他們都被這個該死的魔像吸成了乾屍,所有人都死了!就算這個時空崩潰又有什麼關係!鳴人!鳴人!!」
阿九掙扎著想要向鳴人伸出雙手,可是卻被強大的吸力固定在原地。他的眼淚成串滾落,卻連落地的機會都沒有就被可怕的吸力統統吸走了,毫無痕迹。
「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我就不該意氣用事阻止該死的宇智波斑穿越時空!我不該四處挑釁害得局面一發不可收拾!我不該不相信你!我不該逼迫你和尾獸融合!我不該總是和你吵架!我的錯,對不起對不起,我道歉,鳴人,我道歉!」
鳴人終於爬到了外道魔像的手掌中。
「鳴人——!」阿九撕心裂肺地吼道。
鳴人咽喉處有一條橫貫脖頸的刀痕,血肉外翻,至今還有小股的鮮血往外冒。也許是失血過多的原因,鳴人呆坐在不詳的黑球旁,瞳孔擴散,茫茫然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那樣的神色幾乎讓阿九覺得鳴人已經死了。
阿九渾身發冷,嘴唇顫動了幾下輕輕地說:「鳴人,我愛你。寶貝兒、親愛的,別走、別走。你下來抱抱我好不好,我很冷。」
鳴人無神的眼珠僵硬地轉動了一下。
「我的陽光,我親愛的金色閃光,」淚珠劃過臉龐,阿九盡己所能扯出一個這輩子最溫柔、最充滿善意的微笑,「我愛你。別丟下我一個人。」
「下來吧,我們一起死,好不好?」
鳴人動了。迴光返照一般,他扭過頭看向阿九,沾滿了泥土和鮮血的臉上瞬間柔和下來,微微露出笑意。碧藍色的眼眸依舊像碧海藍天般深遠美麗,看著阿九的時候眼中的溫柔幾乎能滴出水來。
——那是阿九曾經最熟悉的微笑、最熟悉的眼神,卻是現在的阿九時隔一年的久別重逢。
阿九心中銳痛。
鳴人已經許久沒笑過了,也許他自己也不知道現在的他笑得多麼溫柔快樂。他用口型對阿九說:「好好活下去。」
「我也愛你。」
鳴人向後一倒,跌進了不詳的黑洞中。黑洞驟然收縮,阿九想要瘋狂大叫卻發不出聲音,只覺得彷彿心臟也被撕扯著痛到了極點。不知何時瘋狂吸收阿九查克拉的吸力消失了,阿九卻依舊獃獃地站著。
這個宇智波斑用自己的力量獨立開來的空間回歸到了主位面,外道魔像開始緩慢風化。
一縷陽光透過殘破的牆磚照在阿九臉上。
正是夕陽如血時。
阿九猛然睜開眼睛,紅色的眼眸震懾人心,在濃郁的夜色中好似能發出幽幽的紅光一般。沉睡的森林似乎被阿九驚醒,無數安睡在阿九附近的小動物恐懼到極點地嘶鳴一聲,四處逃竄。成群的螞蟻爬出洞穴向遠方逃離,卻很快僵死在原地,密密麻麻的屍體鋪滿了地面。鳥兒迅速飛向天空,黑壓壓的一片,卻好像連鳴叫都不敢了一般,像是一朵濃黑的陰雲,安靜無聲地快速飄走。不消片刻,這片林子便一片死寂,除了中心點的阿九之外再無其他活物。
阿九深吸一口氣,迅速平復下劇烈的心跳。他半闔眼帘,那一刻,他的神情平靜又安然,卻讓人生出幾分毛骨悚然的感覺。死寂的森林連風都停止了。
冷月如刀。
他單手覆蓋住自己的左眼,唯留魔性的輪迴眼注視著月亮。
輪迴眼微微一眯,魔性的力量一圈圈震蕩開來,四周安靜到令人窒息。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清冷的月亮慢慢顯出一種幽暗而血腥的紅色來。那種紅色浸潤開來,漸漸染紅了月亮。
紅月現世,逢魔時刻。
那種紅色很快的濃郁到好像能滴下來,不,真的滴下來了——阿九的輪迴眼瞬間被染成紅色,血色駭人。
幾乎是同時,月亮上倏然睜開了一雙恐怖的眼睛!
魔性的力量瞬間大漲,阿九的斗篷無風自動,一陣能量風以阿九為核心震蕩開來,掃過整片森林,直到田之國的邊境才堪堪停止。
宇智波佐助心悸不已,猛然睜開眼睛。在他身邊,宇智波鼬也很快從睡夢中驚醒。
音忍村內實力強大、感覺敏銳的忍者紛紛做好戰鬥準備,恐懼感像是一根尖銳的刺扎在每個人心頭。香磷從床上跌下來,在這恐怖的感覺中竟是半晌都站不起來。
遠遠地感應到了什麼,矢倉抱著在他懷中安睡的鳴玖披衣下床,推開房門,泡沫和手鞠也站在院子里。三人對視一眼,抬頭看向不祥的紅月。
像是感覺到了什麼,阿九突然向右側奔去,速度快到肉眼無法識別。
他在森林中一處毫無異常的地方停下腳步,魔性的輪迴眼輕輕眨了一下,像是呼應似的,月亮上的眼睛也輕輕一合——就在這一瞬間,阿九猛然跳起,紅色的月光照亮了阿九面前的空間,他的手輕柔卻兇狠地一撥,這片空間盪起柔波,然後他的手狠狠插進去,如鐵鉗一般抓住了一個人的手臂。那人慘叫一聲,阿九剋制不住心中浮起虐殺的快感,將那人狠狠地從另一個空間中拽了出來!
這種毫不顧忌的方法造成了慘烈的後果,在穿越空間的一瞬間那人的一條腿、一個腎和半個肩膀被空間亂流捲走,身上大大小小無數的傷口,簡直像是個血人。可儘管如此,那人剛剛到達這個空間便迅速翻身,一拳向阿九砸去!
阿九不退反進抓住那人的手腕欺近對方,膝蓋狠狠頂撞對方的小腹,一秒之內猛頂了三次,讓那人的腸子都順著腹部的豁口流出體外。那人反手握住阿九的小臂想要施展空間忍術,紅色的月光籠罩在他的身上,讓他從未失敗過的忍術完全無法施展。阿九反肘狠撞那人的脊椎骨,骨頭斷裂的咔嚓聲響起,阿九又從背後扼住對方的咽喉,徒手撕掉了對方的另一條腿,將對方狠狠摁到地上!
阿九隨手將那條腿扔到不遠處,然後慢條斯理地、非常享受地一根根扳斷對方唯一能活動的手的手指,再單手下劈將小臂的骨頭和大臂的骨頭都剁成三截。那人極有骨氣,一聲不吭,如果不是他時不時痛極悶哼一聲,幾乎讓人以為他沒有痛覺。
做完這一切,阿九細細打量了這凄慘的人一番,然後咧嘴笑了。
「好久不見吶,宇智波斑。」
那人正是宇智波斑!
宇智波斑面具下的雙眼通紅,寫輪眼在紅色的月光中暗淡無光,死死盯著阿九的輪迴眼,神色十分詭異。
阿九任他打量,咬破自己的手指,在地上畫封印陣。畫了兩筆之後他便警覺地抬頭,看向幽暗的樹叢。
那裡緩緩走出兩個人。
阿九神色突然間扭曲了一下,極度興奮又極度壓抑的表情浮現在他的臉上,令他的表情如同他的眼神一般駭人。
恭子被嚇得腿軟,踉蹌了一下,鳴人扶住了她。
阿九的眼神又落在鳴人扶在恭子小臂和腰側的手上,那眼神像刀子一般刮在恭子身上,讓被宇智波斑的慘狀弄得幾欲作嘔的恭子生生壓下了嘔意。
之前恭子一直在聽鳴人和宇智波斑論道。宇智波斑說完「所以就算失敗、就算不能從本質上改變,我也會去做」后,空間內就陷入一片沉默。片刻后,異狀突生,宇智波斑慘叫一聲,被一隻快得看不清的手惡狠狠地拽出了這個空間。宇智波斑自己搭建的空間被破壞,外道魔像被卷進時空亂流中分崩離析。鳴人反應極快地抱住恭子,施展飛雷神之術悄無聲息地再次追上宇智波斑,之後便目睹了剛剛血腥、殘忍的一幕。
鳴人完全不知道在外面的空間中他已經失蹤了一個多月了。在他看來,他昨天晚上為了幫助佐助救治宇智波鼬忙了一晚上,早上的時候佐助摁著他和他接了個吻,回到任務執行地時發現恭子被人擄走玷污便替恭子報仇,之後遭遇宇智波斑和他打了一架跟著他進入了另一個空間。
當初宇智波斑發現鳴人也進入了他所搭建的空間,便將計就計,調慢了空間中的時間流速。他和鳴人的交流前前後後不過一個小時,而外面的世界卻過了一個多月!他本來計劃拖住鳴人這個變數,待到半年後他所有的布置都完成時,鳴人再怎麼厲害也無力回天,他便能順利實行自己的計劃了,沒想到卻遇到了更大的變數!
宇智波斑凄慘地躺在地上,四肢不全、血流如注,眼神中卻沒有一丁點落敗的懊喪和絕望,反而帶著點趣味地盯著鳴人和阿九。
一如他所料的,鳴人用陌生的眼神看著阿九,低聲問:「你是誰?」
作者有話要說:悄悄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