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9、有秘密要告訴娘親哦!
硃砂不想哭,可她覺得她像是回到了獨自在那不見天日的小石屋裡九個月,眼淚根本就不受控制。
她想阿兔,想到極致,心也疼到了極致。
她知道,是蠱蟲作祟。
溯風同她一樣,是殺手,卻也是百年難得一見的神醫,他能解她體內的毒,他終是心疼她,在她生下孩子之後,盡他所能為她解了毒。
他是大夫,可他卻不是蠱師,他能為她解毒,卻不能幫她拿出她體內的蠱蟲。
他本是想救她,卻不想最終連他自己都被毀了。
她可以不再受毒素的折磨,卻不能不受情蠱的折磨。
只要她動上一絲一毫的情念,她就要受上錐心的折磨,思念愈甚,折磨愈甚。
懷孩子的那十個月里,她是在痛不欲生中活下來的。
也因為如此,所以溯風也要她忘了。
可即便痛不欲生,就算是生不如死,她也不願意忘了阿兔。
阿兔,早已比她的命還要重要。
除非她死,否則她絕不會忘了阿兔。
阿兔,阿兔……
我等了你那麼久那麼久,好不容易等到了你,你為何又要我把你忘了,為何……
除了阿兔,沒有誰能有機會能讓她再一次忘記。
她不明白,不明白!
硃砂不僅心疼到極致,眼睛也疼到了極致。
她還記得他在她眼睛上冰涼卻輕柔的吻,他讓她別哭。
不是她想哭,是她根本就管不住自己的眼淚。
也不會再有人這般輕吻她的眼,心疼地讓她別哭。
她什麼都想起來了,卻偏偏這身子一動也動不了。
她想去找他,想去他身邊,很想很想。
淚流更甚,眼睛疼得更甚。
就在這時,有一雙軟軟糯糯的小手貼到了硃砂的眼角上來,用軟軟的小手替她抹掉眼眶周圍的血淚,一邊用一種滿是哭腔的聲音可憐兮兮又很是心疼道:「娘親……娘親不哭不哭了好不好……娘親不哭好不好……」
硃砂的心猛地一抖。
她想睜開眼,眼睛卻疼得根本無法即刻張開。
阿離小傢伙此時就站在床榻前,站在硃砂枕邊,用小手來來回回地輕抹著硃砂的眼眶,眼眶紅紅的,鼻尖也有些紅紅的,心疼又著急:「娘親的眼淚紅紅的,就像娘親的眼睛流血了一樣,流血了會很疼很疼的,娘親的眼睛一定很疼很疼,娘親不要哭了好不好,阿離不要娘親疼疼,不要娘親疼疼……」
儘管眼睛疼得厲害,硃砂卻還是在努力地睜開眼。
她想看看阿離,她想看看……她的孩子。
「娘親……阿離覺得好難過好難過,阿離好想哭,可是阿離答應過爹爹不可以哭的,所以,所以阿離要忍著,阿離不可以哭。」小傢伙說著,忽地收回手,用手背用力地搓了搓自己的眼睛,而後又立刻將小手放到了硃砂眼眶上,繼續幫硃砂擦眼淚,「小風叔叔說,娘親的眼睛要是再流紅紅的血,娘親……娘親就會像爹爹一樣看不見了,看不見阿離,不知道阿離長什麼樣子……」
「阿離不要娘親的眼睛和爹爹的一樣,爹爹已經看不見阿離了,阿離不要娘親也看不見阿離,不要,不要……嗚……」
小傢伙還是想哭。
只見他又匆忙地收回手,抬手用手背來搓自己的眼睛,搓得很是用力,好像如此就能讓他不哭一樣。
「阿離……」硃砂努力睜開眼時,她的視線是一片模糊的淡淡血色,她依稀能瞧見一個小身影在床榻邊用雙手用力地搓著自己的雙眼,她想抬手摸摸小傢伙的臉,她努力了,終究只是徒勞而已,她只能躺在床榻上一動不動。
她唯一能動的,就是她的眼睛與她的嘴,還有便是能微微地將脖子側一側。
她慶幸她的脖子還能微微側上一側,否則她便是連阿離都看不到了。
硃砂輕輕喚了小傢伙一聲,聲音沙啞難聽極了。
而就算她的聲音再難聽,在小傢伙耳里也是好聽的。
下傢伙一聽到硃砂喚他,他連忙將手從眼睛前拿開,同時撲到硃砂枕邊,睜大了眼睛看她,著急道:「娘親,娘親娘親!」
硃砂視線模糊,她瞧不清小傢伙的臉,但她卻瞧得清小傢伙的一雙眼睛。
與君傾極為相似的眼睛。
摸不到自己的孩子,硃砂只能對小傢伙輕輕笑上一笑。
小傢伙喜歡看她笑,一見她笑就像是得了寶一樣,和他的爹爹一樣,喜歡看她笑。
她又何嘗不喜歡看他們笑?
「阿離,娘親……眼睛看不清你,可否……幫娘親擦擦眼睛?」這簡單的一句話,硃砂說得頗為吃力。
因為她不止心疼得厲害,她的喉嚨也乾澀得厲害,只要一說話,便拉扯般的疼。
「嗯!嗯!」小傢伙用力點點頭,一點都不含糊。
只見小傢伙從自己脹鼓鼓的衣襟里摸出一支同他的巴掌差不多大的長頸細口小瓶,雖然著急,卻一臉認真道:「娘親娘親,這是小風叔叔給阿離的,讓阿離給娘親的眼睛用的,小風叔叔說,這個葯葯灑一點在娘親的眼睛里,娘親的眼睛就會不疼了,也可以看得見阿離的,就是……就是娘親不可以再哭,不然葯葯就沒有用了。」
「娘親不哭了好不好,阿離不要娘親哭,阿離不要娘親疼疼,娘親疼疼的話,爹爹會心疼會難過的……」小傢伙抓著手裡的小瓶,用一種小大人般的口吻「哄」著硃砂,「有一次娘親疼疼得昏了過去,爹爹就好著急好心疼,阿離不想娘親疼,阿離也不想爹爹難過,所以……所以娘親不要再哭了好不好?娘親嗯……要和阿離一樣乖乖的好不好呀?」
「好。」硃砂微微閉了閉疼極了的雙眼,溫柔地應聲,「娘親答應阿離,娘親不哭了。」
她不能讓她的阿離再為她傷心為她難過為她哭。
她從沒有好好疼過她的阿離,她總是讓她的阿離心慌不安。
她根本就不配做阿離的娘親。
「那娘親答應了阿離的,娘親不能說話不算話的!」小傢伙怕硃砂再哭,忙著急不已道,同時還用他沾了硃砂血淚的小手去勾硃砂不能動彈的小手指,「阿離和娘親打勾勾,打了勾勾娘親就不會說話不算話的!」
「還要蓋大印!」小傢伙說著,又捧起硃砂的手,將自己的拇指與硃砂的拇指碰了一碰。
這是君傾教小傢伙的,這也是她與他曾經做過的。
她在路上見了兩個羞澀的孩子這般打了勾勾,便一定要他與她也打一次。
他自是認為這是小娃兒才會做的事情,可她想,他便隨了她。
硃砂覺得自己的眼眶又在發燙,一想到她的阿兔,她的淚就不由自控。
可她不能再哭。
她已經答應了小傢伙,小傢伙已經與她打了勾勾還蓋了大印。
她不能再對她的孩子食言。
她也不會再對她的孩子食言。
「娘親,小風叔叔說可能會有一點點疼的,不過娘親不怕不怕哦!阿離會給娘親呼呼的!」小傢伙邊說邊小心翼翼地拔開了瓶塞,再小心翼翼地將其湊到了硃砂的眼睛上方,而後輕輕地晃晃小瓶子,隨即有白色的細粉末落到了硃砂眼睛里。
辛辣刺痛的感覺,像是又刀子扎到了眼睛里。
可硃砂卻不能表現出疼。
因為小傢伙在緊張地問她:「娘親,疼嗎?」
「不疼。」硃砂啞聲道。
「娘親不疼就好!」小傢伙放心了,繼續給硃砂的另一隻眼睛放葯。
硃砂疼得鬢角沁出了冷汗。
不過小傢伙未發現罷了。
小傢伙將小瓶子放下后連忙用小手將硃砂的眼瞼闔上,然後替她慢慢地揉著眼睛,一邊道:「小風叔叔說放了葯之後要給娘親揉揉眼睛的,這樣的話,娘親的眼睛很快就會不疼了的。」
的確如小傢伙所言,她不僅不覺得刺痛了,反是覺得有一股舒服的清涼之意,舒緩了她眼睛的辛辣酸澀。
溯風……是真的心疼她。
「娘親娘親,還疼嗎?」小傢伙邊揉邊問。
「不疼了。」
「那,那阿離幫娘親揉揉得舒服嗎?」
「嗯,很舒服。」
小傢伙笑了,笑得開心。
小傢伙替硃砂揉了好一會兒眼睛后才收回小手,收回小手后又對硃砂道:「嗯……應該是揉好了的哦,阿離把娘親的眼睛弄得臟臟,阿離用帕子濕濕水,幫娘親擦擦臉哦!」
小傢伙說完,便從床沿上挪了下來,走到一旁小凳上放著的銅盆邊,將搭在銅盆邊沿的帕子浸到了盆中的水裡,將帕子擰乾后才又走回到床榻邊來,小心又認真地替硃砂擦著她的眼眶及臉頰。
小傢伙認真的模樣像極了君傾,讓硃砂忍不住想抱上一抱。
小傢伙的嘴似乎閑不下來,在硃砂面前,他總是有著說不完的話,就像硃砂在君傾面前也有著說不完的話一樣。
「娘親,小風叔叔說娘親好難過,說阿離來陪著娘親了,娘親就不會那麼難過了,阿離願意陪著娘親的!」
「小風叔叔還說,娘親不能吃東西也不能喝水,不然娘親會好疼好疼,阿離想給娘親喝水,可是阿離不能讓娘親疼疼,所以阿離要聽小風叔叔的話。」
「可是娘親為什麼會生病了?是不是爹爹不在娘親身邊,所以娘親就生病了?」
「娘親不理阿離,是不是阿離吵到了娘親了?」
說到最後,小傢伙有些不安。
「娘親沒有不理阿離,娘親稀罕聽阿離說話,娘親只是在聽阿離說話。」她早已不再嫌棄小傢伙的嘮叨。
或許,他只是怕她寂寞,所以一直在與她說話而已。
就像他還在她肚子里的時候,她對他說的話那樣。
她要他與他的爹爹多說些話,不讓他的爹爹寂寞。
她的孩子,不過是在聽她的話而已。
他是個聽話乖巧卻又可憐的孩子,她怎會不理他。
「真的嗎真的嗎?娘親稀罕聽阿離說話嗎?」小傢伙眼睛亮亮的,不敢相信硃砂的話。
「嗯,真的。」
「阿離稀罕娘親!好稀罕好稀罕!」小傢伙開心得突然一個激動,就撲到了硃砂身上,對著她的臉頰就是用力地吧唧一口。
硃砂又笑了。
「阿離,現在是什麼時辰?」硃砂柔笑著問。
「回娘親的話,阿離不知道時辰,阿離只知道現在天好黑好黑。」小傢伙誠實道。
「阿離今夜和娘親一塊兒睡如何?」硃砂不想與小傢伙分開,「和娘親說些話,等到天亮的時候,娘親的病就快好了。」
「好呀好呀!」小傢伙高興得直拍小手,「阿離稀罕和娘親一塊兒睡!」
小傢伙說著,就迫不及待地蹭下了鞋子,爬上了床榻,好像他早就想躺到硃砂身邊來一樣。
小傢伙爬過硃砂的身子,躺在了床榻里側,卻是將身子貼到了硃砂身上來,緊緊抱著她不放,還將腦袋在硃砂身上蹭了蹭,一副撒嬌的模樣。
小傢伙一高興,就有些藏不住話,只聽他開心道:「娘親娘親,天亮了的時候,阿離有秘密要告訴娘親哦!」
「什麼秘密?」
「小白說要到明天天亮了才可以說的,阿離現在不能說不能說的!」說了的話,就不靈了!
「好。」硃砂沒有追問,因為她想到了小傢伙曾說過的話,讓她覺得不安。
「阿離,你曾說過……你爹爹快死了,是怎的一回事?」
有急有緩,緩一章,明天繼續走劇情。
這兩天忙,所以今天的更新又晚又少,見諒。
附一則通知:群里已經開始第二次訂閱驗證,從今天開始,為期十天,請在群里的姑娘在規定日期內找管理姑娘驗證,謝謝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