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THE 004
THE004
安傑十分鬱卒,他回憶至他來這個世界后的所有事情,越想越怕,越發覺得白雪公主就是被人從小欺負,長大后內心陰鬱的復仇使者。
誰特么會為了嚇人故意扮女裝,就算是以前就是女裝,可那是被逼的啊,現在這「王后」明顯早就掌控不了他了,可他還非得扮女裝嚇人,這不是變態嗎?
不怕仇人耍心機,就怕仇人是變態啊尼瑪。
安傑有些焦躁,甚至無意識地咬起指甲來。
正在這時,卻有人敲門,安傑平息一下心情,喊了一句:「請進。」
門被打開,有人端了一個熱氣騰騰的湯碗走進來。
「王后,這是殿下專門為您做的鹿肉羹,裡面混合的鮮嫩的心肝,請您務必抓緊時間喝完。」
來人是一個陌生的女僕,安傑沒在自己的女僕堆里看過,大概是白雪公主那邊的人。
安傑心裡有點煩,陌生的女僕卻又把湯碗更湊近到他面前,於是他不得不看過去。
就這麼一眼,安傑就被嚇了一跳。
鮮紅的肉羹還盪著熱氣,肉眼可見的血絲在隨著咕嚕冒出的泡沫翻滾,大大小小的肉塊彷彿是被人漫不經心地剁了兩下就丟進了鍋里,還沒煮熟又混了詭異的調味品端了上來——安傑連忙撇開頭,怕再看一眼就要吐了。
特么的真的沒下毒嗎?
「王后?」端著碗的女僕又把手中的東西往前送了送。
「你放在一邊,我晾一會兒再吃。」安傑努力壓住心頭的噁心,對女僕說道。
女僕卻不為所動,再次叫了一聲:「王后,這可是殿下親自為您做的,您真的不吃嗎?」她的表情雖是恭敬,卻浮於表面,讓任何人都看得出她的敷衍。
殿下、殿下、殿下你妹啊!安傑恨不得一巴掌扇過去,但卻不得不低頭,捏著鼻子把碗接了下來。
可是女僕還是沒動,她安靜地立在安傑旁邊,彷彿要看著他吃完。
安傑看了那個女僕一眼,而女僕的表情十分平靜,彷彿並不懼怕他。
真是悲催的處境。
安傑暗嘆,這樣的王后還能傷害得了公主嗎?還能給公主喂個毒蘋果嗎?還能讓公主遇上他真命天子戀屍癖王子嗎?那他不是就不會觸發劇情最後被為公主報仇的王子弄死?
想到這裡,他有些苦中作樂的暗樂起來——讓你作,讓你噁心我!老子不走劇情了!讓你孤老終身!
白雪公主能不能孤老終身,安傑不知道,他只知道現在自己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白雪公主擺明了噁心他,但他還必須讓這個變態得逞。
安傑攪動了一下勺子,舀了一勺慢慢咽了下去。
腥味很重,鹽也很淡,安傑按下反胃的衝動,又吃了幾口,把碗放在一旁,對女僕說道:「你看到我吃了,可以了吧?」
「希望王后能將殿下的心意吃完。」女僕淡淡道。
安傑皺起眉頭,說:「我今天身體不太舒服,不想吃這麼快。」他壓下怒火,說道,「你出去吧,我待會兒再吃。」
「王后……」
「出去!」安傑剋制不了心裡的不耐煩,他忍不住揉了揉額頭——不知道是不是被噁心到的緣故,他覺得腦袋裡轟轟作響,渾身都不舒服。
女僕仔細打量安傑幾眼,猶豫一會兒,最終還是走了出去。
門再次被關上,安傑倒在床上,抱著劇痛加劇的頭蜷縮成一團。
——媽的,變態公主到底給他吃了什麼?
安傑覺得太陽穴劇烈跳動的聲音都傳到了耳邊,咚咚咚的聲音之後就是什麼東西轟然倒塌的破裂聲,他甚至覺得自己吸入了灰塵,還嗆咳了幾下。
好一會兒,他痛得都要昏厥的時候,居然慢慢好轉起來,劇烈的疼痛消退,混沌的大腦恢復清醒。
安傑從床上坐起來,茫然地看著周圍的變化——床還在,魔鏡還在,但卧室其他的一切都消失了,甚至連牆壁都無影無蹤,只留下慘白的地面和一望過去都是慘白的空白。
這是哪兒?
安傑茫然無措,他坐在床上,忽然聽到不遠處傳來一個稚嫩的聲音:「母親……母親……」
安傑探頭看過去,是一個三、四歲大小的小男孩,他的皮膚像雪一樣白,嘴唇像血一樣紅,頭髮有烏木那樣黑,幽藍的瞳孔就像星夜一般,讓人覺得這是個從天上來的小天使。
一個看不清五官的年輕而優雅的女性溫柔地抱著他,在他稚嫩的臉頰下留下親吻,「我親愛的白雪……」。
過了一會兒,那場景好像虛影一樣,變得影影綽綽,慢慢消失在慘白里。
又有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從光里走出來,在地面投下狹長陰影,他低著頭,看著身上不著調的裙子,驚慌而茫然地問道:「母后,我為什麼要扮成女孩子?」
一面鏡子出現在他面前,一個穿著黑裙的少女出現在他背後,她面色冷漠眼帶陰鬱,一隻手漫不經心地搭了一點指尖在男孩的肩頭,說道:「這不是很好嗎?我的白雪公主。」
「啊?可是母后我不是公主……」男孩低下頭,傷心的喃喃,「我是母親最愛的白雪……」
話音漸漸低沉,場景隨之消散,只靜了片刻,剛才的小孩忽然被人一巴掌扇得跌坐在地,黑裙的少女怒氣沖沖一腳踢在他身上:「蠢貨!居然敢反抗?!」
男孩大哭起來:「哇!我要告訴父王!」
少女凌人的怒火這才收斂,她假惺惺地蹲下身,用扭曲的笑容面對男孩:「乖乖,我的小寶貝,為什麼不聽母后的話呢?」
小男孩一邊的臉頰已經紅腫了,他哭泣著說:「我不想做公主。」
「為什麼不想呢……」少女喃喃,「做公主多好,可以嫁給世界上最尊貴王子或者國王。」
過了一會兒,又有十二三歲的男孩坐在一面鏡子面前,已經無可避免有了些許硬朗線條的少女(?)畫著掩飾的妝,拿著東西在男孩臉上塗抹,甚至還用鮮紅的顏料在男孩的鼻尖畫了一個圓。
「去吧,我的公主。」她(?)拍拍手,尖聲笑著,「去參加舞會吧,我的公主,讓全國的人都看到你現在的模樣,哈哈!」
男孩默默看了他一樣,面無表情地理了理身上的裙子,起身往不遠處隱隱約約傳來歡聲笑語的舞廳走去。
安傑目瞪口呆地看著,心裡不免生氣難以言喻的複雜感情。
一方面他對這個從小受到變態欺辱的男孩是同情的,但一方面他自己成了這個欺辱人的變態就有點……卧槽媽的變態都該死啊!!!對待一個這麼小這麼漂亮的孩子真的好嗎?!!!
安傑忍不住從床上跳下來,從到男孩面前想要攔住他:「喂,別去啊,別去!!!」男孩並不是從小就被人扮成公主,而是被中途來的繼母變成公主的,安傑幾乎都可以想象男孩出場的盛況。
但是安傑攔不住,男孩看不見他,甚至腳步都不頓一下,頂著小丑般的臉,直接與安傑面對面的從他身體中穿了過去。
「別去。」安傑幾乎是絕望的低喃。
他甚至覺得自己已經聽到了鋪天蓋地嗡嗡嘈嘈的嘲笑聲。
別去……
「母后,您在說什麼?」
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安傑猛然一悚,他心驚肉跳地回頭,看到他熟悉的成年版的白雪公主就站在他身後,妝容恐怖的臉貼在他耳邊。
安傑這麼一回頭,兩人就眼對眼鼻尖對鼻尖,白雪公主黑羽一樣的睫毛就扇在他臉上。
安傑嚇了一跳,連忙往後退開幾步,卻忽然被從天而降的木桶罩住全身,架在一個高架上,只露出頭和四肢。
白雪公主忽然站得離他很遠,剛才長裙消失不見,穿了一身幹練的男裝,長發也剪短,只是面容模糊,沒法看清。
而恢復男裝的白雪公主(?)正輕輕鬆鬆地拉開一把長弓,鋒利地箭頭對準了讓安傑動彈不得的木桶。
安傑瞳孔猛縮,弓弦從白雪指尖鬆開,鋒利的箭劃破虛空,破風而來,在他驚恐的目光中沒入木桶。
安傑感覺到撕裂心肺的疼痛,他嗆出一口血,死亡的陰影籠罩著他,讓他連呼吸都困難。
——我又要死了嗎?
——「我」的確罪有應得,但是我……不甘心啊!
安傑看著第二支箭再次呼嘯而來,猛然睜開了眼!
他終於再次看到熟悉的紗罩和被紗罩遮掩的天花板,一張熟悉的臉湊過來,看著他因驚恐而更顯慘白的臉。
「我的母后,您怎麼了?做惡夢了嗎?」白雪似乎是憐憫般用帶著手套的手擦了擦安傑額頭的冷汗,「現在好點了嗎?舞會快開始了,就等您了。」
安傑獃獃的,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看了一眼白雪,就連忙撇開頭——直面死亡的恐懼讓他多看一眼都不敢。
他乖乖聽話坐起來,卻發現自己床邊放了一套衣服,十分華麗,但明顯看得出是一套男裝。
在安傑劇烈而慌亂的心跳中,白雪柔聲的笑著說:「快換上參加舞會的衣服吧,我的母后,我在門口等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