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振作

22.振作

「我來告訴你最近發生的一件事吧。」

「我認識一位姐姐,年紀比你大得多,家裡重男輕女,從小好資源都給了弟弟,好容易她自己有了好工作結了婚,丈夫卻出軌。我這位姐姐不肯認命,雖然家裡人不許她離婚,丈夫也拖著,還是決定要重新開始。她三十一歲,年紀比你大得多,懷著孩子,被家人指責,愛人背叛,要挺著大肚子工作,別人也會問她,她還能活的好嗎?」

熱線那頭久久沒有聲音,過了一會兒,對方才開口:「那她……活的好嗎?」

「她當然活的好了。」周婧笑了一下:「她活的很好,雖然眼下看著是很糟糕,但人面臨的局勢是自己創造的。現在做什麼樣的選擇,會決定以後的路。別人看著她是很糟糕了,可那又怎麼樣?人的一生只有一次,什麼時候重新開始都不晚。更何況你還年輕,人生才剛剛開始,為什麼要為了一時放棄以後可能擁有的幸福。」

感受到那邊的猶豫,周婧慢慢道:「你知道死亡的滋味嗎?相信我,因為逃避而選擇死亡,並不會覺得解脫。在最短的時間裡,你只會有一種強烈的感覺,就是後悔。遺憾的是,當你最後悔的時候,已經沒有機會挽回了。」

「活著,什麼事都有機會的。你連自殺都有勇氣,為什麼沒有勇氣面對?我們,還有你的朋友親人,都會幫助你的。」

她垂眸,手術台上一些畫面倏爾劃過眼前。在生命流逝的時候,最不甘心的,是未來無限的可能都在那一刻被遏止了。所想要到處走走看看,重新拾取生命的樂趣,未來也許會遇到的人,遇到的事,所有開心的不開心的,幸運的不幸的,都在那一刻戛然而止了。

恐怖的令人心悸。

沒有比「沒有機會了」更恐怖的事情了。

那一頭的女孩兒又停了很久,最後,她說:「那我現在應該怎麼辦呢?」

「洗個澡,想要抹去過去重新開始,就把那些舊的東西打包扔走。你可以打遊戲尖叫怒吼,可以去恨去爭去發火,累了就睡,餓了就吃。實在不行,叫你最親近的人出去跑圈,把力氣花光,擼個串兒喝瓶可樂,回家倒頭就睡。醒了和父母好好說話,你現在最需要的是釋放和休息,不是譴責自己。」

周婧說:「你什麼都不需要做,你只要相信未來的可能,永遠不要放棄就好了。」

她似乎聽到了熱線那頭的抽泣聲,先是小聲小聲的,極力抑制不被人聽到的。隨後就大聲的哭泣,近乎崩潰的哭泣聲。

周婧一直沒有切斷熱線。

時鐘早已過了八點,又從八點過了八點半。很久之後,女孩子哭夠了,她說:「謝謝,我不會選擇逃避了。我會恨會爭,該被譴責的人不是我。我就算拼了命,也會堅持到底。」

「如果你有什麼問題,還是可以來打熱線告訴我。」周婧道:「我會一直幫助你的。」

熱線切斷的時候,杜峰從外頭匆匆進來,周婧取下耳機出去,杜峰道:「報過警了,已經有警察過去了解情況。剛才的話我都聽到了,你做的很好。你……」他沒有說下去。

杜峰覺得周婧很奇怪,明明也是個不懂事的黃毛丫頭,說起話來卻老氣橫秋似的。看樣子分明是個不良少女,卻又有種上個世紀般的古板執著……倒是和他認識的那個周婧很像。

周婧沒有說話,她覺得很累。心弦一直被緊緊牽動,到這一刻可以鬆開,緊接而來的就是疲乏了。同時她又覺得深刻的悲哀,為那女孩兒的遭遇,也為自己的無能為力。她可以幫助小姑娘暫時打消自殺的念頭,但是周婧也清楚,小姑娘未來要面對的絕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

這就是輿論的恐怖之處,當初她和徐江海鬧離婚,明明是徐江海的錯,卻因為她是個女人,也受到很多莫須有的指責。大眾隨便說的一句話,匯聚在一起,只會給人帶來傷害。

但是……幫助一個人從懸崖峭壁到絕處逢生,總是一件值得欣慰的事。

杜峰說:「今晚超時了。」他看一眼牆上的掛鐘:「要我送你嗎?」

「好啊。」周婧從善如流:「我也不用等公交了。」

杜峰奇怪的看她:「你這樣可不行,一點兒保護意識都沒有,大晚上上我的車,不怕我是壞人嗎?」

周婧白了他一眼。

上學的時候看見個蟑螂都要尖叫半天的,得虧這副音樂才子的名頭,裝什麼大尾巴狼,也不怕閃了腰。

另一頭,育德的男舍里,幾人正在聽手機電台。

周末的晚上大家都已經回宿舍了,方便第二天上課。但又因為的確是沒什麼可娛樂的,電台也就隨便聽聽。

前幾天的那個女大學生開房的新聞最近是熱門,今天微博突然實時轉發了一條博說是新聞中的女學生準備自殺,正在電台交代遺言。故事的女主人公最近也算熱門,於是「薇涼一夏」這個日漸式微的節目,在今天晚上達到了空前的收聽率。

電台節目已經完畢很久了,宿舍里遲遲都沒有人說話。在學生這個年紀,三觀都還沒形成,外界所看到的,所聽到的,都會影響到他們的世界觀。而這個電台今晚的這一通熱線暴露出來的信息量,也足夠令人深思了。

許久之後,胖子才道:「這個換了的主播……還挺不錯啊。」他是「薇涼一夏」的老粉,最開始的時候,這個節目還不錯,那時候他就開始收聽的。後來節目越來越爛,胖子是個長情的人,照聽不誤。今晚的「薇涼一夏」,新來的主播超常發揮,給了他耳目一新的感覺。

「大概這節目要重新火了。」小個子魏雄看問題一向犀利,道:「不知道是不是炒作。指不定這主播都是按著稿子念的,要說好,也是台詞寫得好。」

「能不能不想的這麼陰暗。」胖子一聽炸毛,問上鋪的袁康棋:「袁哥,你不是什麼聲控嘛,你覺得這主播怎麼樣?」

袁康棋正看書,剛才的電台外放他也是從頭聽到了尾,聞言就道:「不錯,溫柔。」

「溫柔?」魏雄說:「怎麼還能看出溫柔了?」

「聽她說話真幸福啊。」袁康棋笑道:「改天我也打熱線試試。」

「我就知道!」胖子一躍而起:「咱們袁哥喜歡溫柔的漂亮姐姐!袁哥,你不是喜歡這主播吧?要不追一追?」

「神經病吧你。」魏雄罵他:「這怎麼可能?這主播誰知道多大年紀長什麼樣,你以為是學校的小學妹?」

「不一定。」袁康棋卻出乎意料的開口,意味深長道:「說不定我真的會追哦。」

……

周婧回到宿舍,和馮燕打了個招呼,就飛快的洗漱上床了。

杜峰後來也給周婧發了簡訊,說是打來熱線的小姑娘現在情緒已經穩定了,父母陪在身邊,並且準備為她請心理醫生進行疏導。同時,因為這個節目的原因,周婧那一番尖刻甚至激烈的話在網上穿的頗瘋狂,有掐她目中無人公然在節目上講粗話的,大部分的聽眾卻支持他。

大眾雖然喜歡從眾,也容易被媒體引導,但大眾也不是傻子。他們也會思考,過了那段時間,慢慢的就會聰明。就跟釣魚一樣,一開始魚笨,很好釣,一釣就上鉤,到後來,魚就會越來越聰明。

更何況人民不是魚,媒體也不是釣魚人呢。

周婧翻了個身。

電扇在頭上呼呼作響,吹來的風涼嗖嗖的,皮膚上漸漸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她那一番話說的昂揚,除了安慰了輕聲的女學生,內心裡,也漸漸的生出一些念頭來。

人的運氣是說不定的,人的生命也是很脆弱的。每一天都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在安然無恙活著的日子裡,虛度很不應該。

天堂移動老是打不通,如果一直都打不通呢?如果一直都要以這個身份活下去呢?是做一坨眾人眼中「很賤」的「狗屎」?還是重新開始一切。

把她失去的青春時光,應該享受的大好年華全部找回來。去拼去笑去努力,這一次,再不為了該死的家庭和弟弟,不為了別人,不要被委屈,暢快的奔跑,帥氣的生活,肆無忌憚的瘋,囂張的浪,有什麼不好?

畢竟,她才十八歲。

她想了一想,心中涼涼熱熱,慢慢的生出一種難以言喻的激動來。

周婧「咚」的一下翻身坐起。

馮燕嚇了一跳。她抬起頭,宿舍昏暗的燈光下,周婧的蚊帳遮住了一半光線,從這個角度看過去,看不清楚她的表情。

但馮燕卻覺得周婧好像心情不錯。

她聽見周婧問:「你給我說說開學考的事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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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高校婦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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