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大漠、黃金(5)

四、大漠、黃金(5)

(九)

皇甫浩生正在混合有馬奶的羊皮澡盆內洗浴。他看到了白牡丹,向著她伸出手去。

白牡丹沒有理會皇甫浩生伸來的手掌,只是目無表情的盯著澡盆發獃。

皇甫浩生覺得有些意外,問:「牡丹,怎麼了?」

「三年了!」白牡丹苦笑著回答:「我終於找到了那幾個韃子!」說著話,她的臉頰上滑過一串熱淚,像是牡丹花瓣上沾染的露珠。

皇甫浩生知道「那幾個韃子」的含義,赤條條站起,問:「他們在哪?你……你已經報了仇?」

白牡丹點頭,「苦花在烏白頭的營地里發現了一隊韃子,原本是為了抓回來讓我出氣,可我發現他們幾個竟然就在那隊韃子里!」她臉上突然暴現一股煞氣,咬牙切齒的道:「人頭還留在營地,我要烏白頭做出解釋!」

皇甫浩生沉下臉,問:「你襲擊了烏白頭的營地?」

「是他先襲擊了我的營地,搶走了三十個姐妹,牡丹只是救回自己的屬下!」

「我與你說過,你與我走得近,他們已然心有不瞞,凡事你還要忍讓些!」皇甫浩生嘆聲相勸,道:「想必烏白頭不知其中內情,否則絕不會收編那隊韃子。如今你的仇已然得報,便不要再深究了!」

白牡丹的淚水在眼眶中打轉,道:「幫主的命令牡丹從未違背,可這一次……牡丹無論如何都要向烏白頭討個說法!」

皇甫浩生道:「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可我同樣擔心你的處境!」

「區區烏白頭,牡丹還沒有把他放在眼裡。」

「不僅是烏白頭……」

烏白頭在樓上端著茶杯站起身,直視光頭賭客。

光頭賭客不該在賭坊出現,他應該出現在趕赴邊關的戈壁,應該躺在暴晒過的地面上,任憑野狼撕咬他的屍體!

但他還是出現了,而且出現在他最不應該出現的黃金賭坊!

他的出現意味著「千面飛狐」的死去!

烏白頭開始懷疑,懷疑辜獨的真正身份,「他究竟是不是夜骷髏?」

辜獨看向烏白頭,彷彿看到久違的朋友,挑眉一笑。

莊主再又追問:「您要殺誰?」

「白牡丹!」辜獨留下黃金幫白頭領的大名,掉頭行向大門。

烏白頭愣住了,默默的端著茶杯發獃。

黃金賭坊外站著一個人,這個人頭戴斗笠,身上包著一塊破布,**著雙腳,手中緊緊握著一把破刀。

破刀已經完全被鐵鏽包裹,但刀刃上的七處缺口卻是鋥亮,像是剛剛經歷過一場惡戰。

辜獨剛一看到這柄破刀,立時聯想到斗笠後面那張滄桑的臉,並猜測出這個經歷滄桑的男人。

「滄海孤鴻血淚刀」洪仁!

洪仁的破刀原本只有四處缺口,那是他手刃江南四俠所留。

江南四俠仗義江湖,解人危難,其義舉曾經傾倒無數武林豪傑。但他們也曾犯下過錯:紹興、鑒湖,四人酒後失德,調戲一名美婦……四人並無輕薄之意,但美婦卻不能容忍江湖兒郎放蕩的言語,嚴詞相對;四人本該作罷,可烈酒亂人心性,他們自持武功,依次對著美婦的粉頰親吻一記,而後逃離。不想美婦性烈,竟然跳入鑒湖,自溺身亡!

美婦便是洪仁的妻子!

江南俠士容不下洪仁,整個江湖都在追殺他!

所以洪仁逃出邊關,進入大漠!

烏白頭手中的茶杯沒有摔落!

洪仁沒有收到出刀的信號!

辜獨得以安全離開!

與洪仁逢面而過,辜獨的腳步行得不緩不急,可他卻感覺到一股令人窒息的殺氣撲面射來,鬢角處不由流下一滴冷汗。

洪仁也感覺到一股殺氣,似有似無的殺氣!

他曾經與江南四俠有過生死一戰,大漠多年,破刀上再增三處缺口,可他卻從來沒有感覺過這種殺氣!

殺氣便是殺氣,無論強弱,有便是有,無便是無,似辜獨這般似有似無,時有時無的殺氣卻讓他不寒而慄。

辜獨行去,他的整個背脊已經被冷汗浸透,緊握破刀的手掌禁不住微微顫抖!

夜骷髏站在一塊木板上,「馬賊不得進入」的木板上。

辜獨在通往綠洲的小路前止住身,靜靜的看著他,彷彿他已經成為綠洲的主人。

夜骷髏問:「去過賭坊了?」他說話時憋著嗓子,任誰都能聽出不是本音。

辜獨點頭,回道:「你猜得不錯,烏白頭聽說我要殺白牡丹便沒有向我下手!」

「不是你要殺白牡丹,而是他要殺白牡丹!」

「不錯!是我請黃金賭坊去殺白牡丹!」

「錯!是你殺了白牡丹!」

辜獨泛起糊塗,疑問:「此話如何說起?」

夜骷髏沒有回答,躍上樹冠,飄蕩而去。

「你在跟誰說話?」固倫公主一路趕來。

黃昏,大漠落日!

固倫看著血色的落日,想到三千鐵騎因為自己的魯莽而命喪沙場,內心不由泛起漣漣傷感。

辜獨盯著落日,自言自語道:「我明白了!」

固倫疑問:「你明白什麼?」

辜獨不能回答固倫,因為他與夜骷髏有過承諾!

所有關於夜骷髏的事情,辜獨都要保守秘密!

幫別人保守秘密是一種美德!

作為條件,夜骷髏答應幫助辜獨對付黃金幫!

辜獨與黃金幫無冤無仇,一直與黃金幫為敵的是夜骷髏,現如今夜骷髏反倒成為辜獨的幫手,辜獨有些哭笑不得!

固倫對著落日做出保證,「你想明白最好!放心,我會幫助你對付黃金幫!」

辜獨不想笑,只想哭!

兩個同樣視黃金幫為敵的人對他做出了同樣的保證!

落日沉入大漠,天際漸漸昏暗,一群「大鳥」貼著黃沙飄來,相繼落在綠洲邊際的樹冠上。

辜獨聽到了一聲鞭響。

一匹棗紅馬,一根鑲有五顆映紅寶石的銀鞭,一個野味十足的女人,出現在「馬賊不得進入」的木牌下。

辜獨由綠洲內行出,看到了棗紅馬上野味十足的白牡丹。

「我曾經說過,如果你再來,我一定不會留情!」

「我也曾經說過,你最好不要放過我,因為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辜獨嘆息一聲,尤自喃喃道:「不錯!是我殺了白牡丹!」

「是嗎?」白牡丹笑得很甜,道:「可惜你的本事還差了些!」手腕輕抖,銀鞭抽出。

她的銀鞭並不是抽向辜獨,而是抽向身側的樹叢。銀鞭掃出的同時,固倫公主恰巧由樹叢中撲出,正對鞭梢。

辜獨一怔,萬萬沒有想到白牡丹的武功會如此之高,竟然事先察覺出固倫的偷襲,並先發制人掃出銀鞭。

固倫人在空中無法躲避,只能擰身出爪,抓向鞭梢。白牡丹再抖手腕,銀鞭竄回,甩了聲脆響,又奔固倫的腳踝纏繞而去。固倫凌空翻出一記筋斗,繞開來鞭,已近白牡丹身前,縱身撲下。

白牡丹輕笑,手中銀鞭似靈蛇般竄回;固倫但覺身子一緊,銀鞭已經繞在她的腰際。白牡丹右手回拉,左手並掌拍出,陰聲發問:「什麼人?」

固倫挺臂推掌,與白牡丹對過,借力彈回,身子滴溜溜打了兩個轉,解脫銀鞭,躍身躥上路邊木板,回道:「葉爾羌汗國阿不都克里木汗之妹,固倫公主!」

白牡丹杏眼圓睜,喝道:「韃子!」內力催加於馬鞭之上,整條馬鞭立時挺直如槍,向著固倫的喉嚨刺上。

固倫左閃右避,銀鞭如影相隨,看起來竟似洛十七的「雙盲十七劍。「噗……」一聲輕響,固倫躲閃有失,鞭梢刺入她的肩頭。固倫連退,直到辜獨身旁方才止步,她一邊捏碎顆藥丸按在肩上,一邊氣道:「你怎麼不幫忙?」

辜獨嘆道:「以二敵一,勝之不武,何況她還是個女人!」

若是換做前日,白牡丹的銀鞭早已插入固倫的喉嚨,絕不容她輕傷退身。可如今白牡丹已經一雪前辱,又知侮辱她的韃子不過是蒙古族身份包裹下的馬賊,心中對自己多年來殘害蒙古牧民略感不安,這才手下留情。

固倫哪知白牡丹所想,痛聲道:「白牡丹,你是我葉爾羌汗國誓殺的馬賊,本公主今日不能除你,它日定要將你碎屍萬段!」說著話,她偷偷捏出一小包藥粉,握在手心。

辜獨知道她精通醫道,料想手中定是劇毒之物,當即握住她的手腕,怒聲喝問:「你想做什麼?以毒傷人豈是我輩中人取勝之法?」

固倫詫異的看著辜獨,「你瘋了?」連連跺腳,嘆道:「此賊武功高強,如不用毒,你我將性命難保!」扯動手腕,厲聲叫嚷:「還不放手?」

辜獨甩開她的手腕,跨步攔在她身前,「暗中施毒傷敵的卑劣行徑,辜獨做不出!」手中握出鐵棍,指向白牡丹,道:「請白頭領賜教!」

固倫在辜獨身後氣道:「你們漢人難道寧可白白送死也不使用毒物?」

辜獨正色回道:「使用毒物是卑劣小人的齷齪行徑,正人君子絕不使毒,即便以無毒的暗器對敵,也要先行告知對方,以免落下偷襲的口實!」

固倫陰陽怪氣的道:「怪了!先前怎麼沒聽辜大俠這般高談闊論,如今碰到白牡丹偏偏多出這些狗屁規矩?」

辜獨朗聲道:「白統領身為馬賊尚且能夠不帶部屬,只身前來挑戰,辜某心中佩服,自然以君子相待!」

白牡丹笑了起來,笑得很開心,問:「辜獨大俠?牡丹是不是還沒有進入你的地盤?」辜獨挺起鐵棍點向路邊樹立的木板,回道:「界牌在此,白統領確實還未進入!」

「那好!」白牡丹抖動手腕,縮回馬鞭,捏在指間,道:「牡丹問辜獨大俠一個問題,望能如實相告。」

「請問!」

「你是不是夜骷髏?」

「在下姓辜,單字一個獨,辜獨!」

「我知道你的名字,可你還是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我已經回答你的問題!」

白牡丹愣了愣,輕輕點頭,再問:「牡丹與辜獨大俠無冤無仇,不知大俠為什麼要請烏白頭殺害牡丹?」

「因為你是馬賊,為了大漠的安寧,辜某要肅清這裡所有的馬賊!」

「這麼說……烏白頭也在被殺之列?」

「不僅僅是烏白頭,辜某要摧毀黃金幫!」

白牡丹驚愣當地!

固倫笑起來,眼睛眯成一條細縫。

「牡丹不願殺你,可你已經威脅到浩生,牡丹別無它選!」白牡丹揚起銀鞭,目露凶光,厲聲道:「任何人,只要他敢對浩生不利,便是牡丹的死敵!」

「啪……」一聲清脆的鞭響沿著落日的餘輝漸漸遠去。

昏暗的天空上飄來一群「大鳥」的陰影。

固倫驚叫道:「嗜血狂蝠!」緊緊拉住辜獨的手,「快跑!」腳下發力,帶動辜獨,「嗖」的竄出三丈。

(十)

巨大的白色氈帳外插著皇甫浩生的黃金馬鞭,綠沙臉與黑無情默默的盯著鑲嵌有九顆貓眼石的黃金馬鞭,垂手等候在帳外。

烏白頭垂頭肅立在帳內,可他臉色陰沉,目露凶光。

皇甫浩生依舊懶洋洋的躺在虎皮上,「白牡丹與你的過節,本幫主是知道的!」用手指捋了捋滑落額前的長發,問:「同為幫內兄弟,你該不會為了辜獨的一千兩金子當真向牡丹下手,要了她的性命吧?」

「幫主說笑了,屬下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兄弟相殘!」烏白頭的臉色更加陰沉,可他沒有抬頭,皇甫浩生自然無法察覺。

「可你放走了辜獨!」

「幫主錯了!屬下不是放走他,而是沒有把握殺他!」

「我錯了?」皇甫浩生手指間玩弄著一柄吃肉用的鋒利小刀,道:「原來是我弄錯了!」

烏白頭暗暗將內力聚在雙掌,「幫主沒有錯,是屬下錯了!」挑起眼皮瞥著皇甫浩生手中的小刀,道:「即便沒有把握,屬下也該讓他們出手一搏,或許真的可以除掉他!」

「如果你真的想殺死他,還會有什麼或許嗎?」皇甫浩生露齒一笑,道:「你手下有那麼多把鋒利的刀子,隨便找出兩把來,就是刺殺本幫主也不是難事,更何況區區一個辜獨?」

「既然幫主懷疑屬下,屬下立即布置人手,三日內必將辜獨的人頭獻上!」

「算了!」皇甫浩生輕輕晃動小刀,道:「牡丹已經派出一隊嗜血狂蝠,辜獨再不會見到大漠的日出!」

「派出了嗜血狂蝠?」烏白頭倒吸一口冷氣,道:「白頭領太過高看他了吧?」

「高看一眼還是有好處的,免得將來後悔!」

「是!」烏白頭連連點頭,迎合著道:「幫主說的是!」

「記住!」皇甫浩生用小刀修理著指甲,道:「我不想見到你們四個任何人出事!如果牡丹有什麼不測,我會發動整個黃金幫來打你,打光你的部屬,打死你這顆白頭!」

烏白頭渾身一顫,急忙回道:「屬下明白!請幫主放心,即便有人想對付白頭領,烏白頭也要全力支援,絕不讓白頭領受到絲毫損傷!」

「你明白就好!」皇甫浩生輕輕點動手中鋒利的小刀。

烏白頭瞪大眼睛,一顆心跟隨著那柄小刀的點動而顫抖。因為皇甫浩生隨時都可能甩出小刀,將他射殺在帳內。

「別害怕!」皇甫浩生咧著嘴陰聲發笑,道:「本幫主絕對不會殺你,你有那麼多屬下,即使是本幫主也不得不忌憚三分!」

烏白頭擠出笑臉,道:「幫主說笑了,烏白頭對黃金幫絕無二心,幫主怎麼捨得殺掉我呢?」

皇甫浩生「哼」了一聲,道:「本幫主對你已經叮囑再三,以後再不會有這些廢話。你做事之前要想清楚,千萬別逼我發動整個黃金幫去打你!」

烏白頭道:「幫主放心,如果烏白頭真的做錯事,一定會親自來大帳謝罪。不必幫主打我,我自己便會前來領死!」

「我不相信誰願意自己送上門來領死!」皇甫浩生翻了一眼烏白頭,冷聲道:「你也不必前來領死!這裡是大漠,只要是我皇甫浩生要殺的人,還沒有活著離開大漠的!」

「那是!那是!幫主要殺的人怎麼可能活著離開大漠!」未等烏白頭的話語講完,皇甫浩生已經向著帳外撥動手指,烏白頭擦去頭上的冷汗,顫抖著雙腿,退身行出。

「你們進來吧!」皇甫浩生在帳內呼喚綠沙臉與黑無情。

有黃金幫弟子拔出黃金馬鞭,捧進帳內。

黃金鞭攔在帳前,表示任何人不得打擾。

現今金鞭已除,表示皇甫浩生與綠沙臉、黑無情的談話並無秘密!

綠沙臉與黑無情臉上帶著幸災樂禍的陰笑同烏白頭逢面而過,掀簾進入帳去。

烏白頭屬下一位持鞭特使迎上,問:「頭領?怎麼……」烏白頭制止住他的詢問,壓低聲音,道:「回去再說!」

銀鞭揮舞,烏白頭快馬奔去。

白牡丹銀鞭也在揮舞,可她沒有打馬,而是前甩,指向固倫、辜獨遠去的背影,對著屬下那隊嗜血狂蝠發令:「明日太陽升起的時候,本統領要見到他們的人頭!」

「大鳥」不過是一群手套利爪,背脊與手臂連接有薄翼的夜行人;他們凌空滑去近十丈遠,落地奔出數步,再又依靠薄翼滑翔在半空,無聲尾隨在辜獨與固倫身後。

辜獨一邊施展輕功與固倫並肩狂奔,一邊發問:「他們是什麼來頭?我們為什麼要逃?」

固倫驚聲疑問:「你在大漠這麼久,怎麼連嗜血狂蝠都沒有聽說過?」腳下發力,瞬時將辜獨甩落一丈。

辜獨停止奔逃,定身當地,自語道:「什麼嗜血狂蝠?辜某真要見識見識!」「還不快跑?」固倫遠遠呼喝。

嗜血狂蝠已經飄至,空中留下九人,上中下三路各分三人撲下,其餘人等落地,各自向辜獨甩出一隻鋼爪。

辜獨展開鐵棍撥擋。「別碰那些鋼爪!」固倫急急提醒。

可惜,固倫的提醒還是晚了半分,鐵棍已經與鋼爪相撞;「咔……咔……」數聲,鋼爪閉合,將鐵棍牢牢鎖住。辜獨回拉鐵棍,鋼爪鎖得牢固,鐵棍未能抽出;其餘鋼爪趁機沖入,觸碰到辜獨的身體即刻閉合,辜獨身上立時出現數十條血痕;鋼爪后又有細鐵鏈相連,一個個嗜血狂蝠回拉鐵鏈,辜獨身上大塊皮肉被鋒利的鋼爪撕扯下來。

「還不鬆手?」固倫暴喝著飄回,拉起辜獨便逃。

天空上撲下的九隻嗜血狂蝠再又射出鋼爪,固倫輕功絕佳,扯動辜獨瘋狂逃竄,鋼爪攻至辜獨身後不足三寸,終因其後鐵鏈已經盡展,反力彈回。

辜獨在固倫的拉扯下扭頭回看,但見一隻只嗜血狂蝠的頭上戴著具蝙蝠臉一般模樣的面罩,面罩四角打磨得鋒利無比,當中大張的蝠嘴中更支出四根三寸長短的獠牙,看起來令人驚悚恐懼。

整整一隊嗜血狂蝠再又展翼滑翔在半空,隨後追擊。

「你瘋了?他們是一群用狼血養成的大漠怪物,渾身上下都是殺人利器,又有刀箭不入的護身蝠翼,與他們交手無異於自尋死路!」固倫一邊狂奔,一邊取出隨身攜帶的療傷藥丸、藥粉,為辜獨治療剛剛負下的皮肉之傷。

辜獨輕嘆,道:「要是鐵杵在就好了!」

「哈哈!只有逃命的時候才能想起你家鐵杵哥哥!」鐵杵抗著根一丈多長的巨大鐵槍,自戈壁深處現身殺出。

「快逃!」固倫對著鐵杵叫喊著,「你不是他們的對手!」

鐵杵已經逢面奔過,對著臨近撲下的一隻嗜血狂蝠刺去巨大的鐵槍,其餘嗜血狂蝠或落地、或飛翔,紛紛射出鋼爪。「噗……」巨大鐵槍刺中最先撲下的那隻嗜血狂蝠,但鐵槍並未刺入,這隻狂蝠的身軀僅僅為之一頓,竟然生生抗住鐵槍上裹挾的勁力,既而似塊膏藥般貼在槍頭,手腳並用,順著鐵槍爬上。

一隻只鋼爪紛紛射在鐵杵的身上,相繼閉合,由其後的鐵鏈扯回。但聽撕扯之聲陣陣,鐵杵有金鐘罩護身,自然未被鋼爪所傷,可身上的衣衫卻被一條條撕去,立時變得光溜溜,一絲不掛。

鐵杵怪叫一聲,丟棄鐵槍,雙手捂住下身,光著屁股向辜獨二人逃竄的方向追來。

一隻只嗜血狂蝠滑翔而起,不緊不慢的隨後追趕。

辜獨的傷口已經止住血,不再需要固倫拖拉,邊施展輕功奔逃,邊道:「還好!他們追不上我們!」

「別高興的太早!」固倫在辜獨身前嚷道:「我們這般逃命終有氣力衰竭的時候,可他們有蝠翼相助,即使追蹤三天三夜也不會疲憊!」

辜獨扭頭叫道:「鐵杵,把他們攔下!」「等哥哥換套衣褲再說!」赤條條的鐵杵捂著下身隨後追趕上來。

三人奔逃近半個時辰,固倫已經領先辜獨十餘丈,遙聲呼喝:「都什麼時候了,你還隱藏實力?如果不能把他們甩掉,我們就沒有活路!」「我隱藏……我已經……我儘力了!」辜獨上氣不接下氣的回道:「你以為我活夠了……你還以為我是夜骷髏?」

「你真的不是夜骷髏?」

「騙你……騙你……」辜獨已經無力一口氣說完整句話。「什麼?」固倫的氣息依舊勻稱,怒聲發問:「你騙我?」辜獨提起一口真氣,叫道:「騙你幹什麼,我都要累死了!」終於喊出整句話,卻憋得滿臉通紅。

鐵杵不再奔逃,一屁股坐在地上,喘著粗氣道:「跑不動了!哥哥替你攔下他們!」他的想法不錯,可惜他並不是嗜血狂蝠追殺的目標,整隊狂蝠無一落地,盡數自他頭頂滑過。

「他們好像是專程為殺你而來,既然他們可以放過鐵杵,或許也不會對本公主下手?」固倫奔逃的速度逐漸放慢。

「是啊!」辜獨嘲笑著,道:「你坐下來等等看,看看他們會不會放過你?」

固倫突然發現,剛剛還氣喘吁吁的辜獨此時已經大不相同,不僅奔逃速度逐漸加快,氣息竟然也歸於平穩。不到一刻鐘,辜獨已經趕上,與她並駕齊驅,道:「再往前十幾里便是沙柳鎮,進入鎮子我們便安全了!」

「安全?」昏暗的戈壁中站出一個手持杖劍的瞎子。

「盲劍客」洛十七!

固倫的手掌在腰間扣下,一柄軟劍彈出,仗劍撲上。

「小心他的『雙盲十七劍』!」辜獨提醒著,猛然又想起洛十七曾經狂言,「沒人認得老夫的『雙盲十七劍』,沒人認得洛十七!」急忙再揚聲勸阻:「不要與他交手,後面還有……」

勸阻已經無用,固倫的軟劍被洛十七撥開,展劍刺向她的左眼;固倫避開三劍,第四劍卻是避閃不及,左眼眶直至太陽穴被劃開三寸長的傷口,皮肉外翻,白骨裸露。

辜獨一拳勾向洛十七的小腹,正是「雙盲十七劍」的破綻所在,洛十七急忙回杖下斬,攔阻辜獨的拳頭。辜獨卻不再進攻,摟住固倫的細腰,夾在腋下,另路逃去。

如此一頓,嗜血狂蝠已然趕到辜獨身後不足一丈,數十隻鋼爪紛紛射出。

「放下我!」固倫嚎叫著,嘆息一聲,淡淡的道:「否則我們都得死在這裡!」

數十隻鋼爪奔著辜獨的后心射至。「天罡真氣!天罡真氣!」辜獨嘴裡嘀咕著,腳下再加三分力度。

數聲「咔」響,固倫的雙腳各中兩隻鋼爪,鋼爪立即將她的雙腳鎖住。四隻狂蝠於半空回拉鐵鏈,固倫連帶著辜獨,辜獨猛然後倒,仰面退飛回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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鏢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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