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紅玉、美人(2)

五、紅玉、美人(2)

(三)

唐孤的臉上看起來多少帶有點幸災樂禍的意思,像是被劫的鏢車上並沒有托載她的貨物。

辜獨問:「為什麼劫自己的鏢?憨兒和洪仁在哪裡?」

唐孤瞪大了眼睛,道:「誰說我劫了自己的鏢?」

辜獨這時才發現她的眼睛也不小,起碼在她瞪眼睛的時候,她的眼睛絕對不比蘇絳兒那雙大大的眼睛小。

「那你為什麼給他銀子?」辜獨的手指點向身後。

「我給他銀子?我為什麼給他銀子?」唐孤反問辜獨,喝道:「死老頭?誰給你的銀子?」

老樵夫已經拾起地上的銀錠,遠遠逃去,遙聲道:「老漢只說你像,又沒有說是你!」

唐孤盯著辜獨看來,臉上掛出似而非的冷笑,看起來還是有些幸災樂禍的意思。

辜獨道:「你看起來一點也不急。」

「我為什麼要著急?」

「貨是你的,現在被人劫走了,你為什麼不著急?」

「兩個大活人都被人劫走了,我的貨又能算得了什麼?」唐孤嘲諷著,道:「既然你不著急,那我也不著急!」

辜獨知道不能與她鬥嘴,因為這個女人招惹不得。

「我很著急!可我不知道該如何追查!」

唐孤笑了起來,聲音變得好甜,道:「你是不是在路上遇到一輛馬車?車裡是不是有個姑娘?

辜獨不知道她是如何知曉的,但事實確實如此,所以辜獨只有點頭。

「如果那輛馬車原本便是事先安排好的,為得是攔截道路,給同伴爭取時間,你說有沒有可能?」

辜獨撓了撓光頭,道:「有可能!」

唐孤的笑也很甜,問:「你怎麼突然變得老實了許多?」

辜獨也笑了,笑得同樣很甜,道:「我碰到不能招的姑娘通常都會很老實!」

「通常?咯咯!」

「通常」代表唐孤自己是個例外,「咯咯」說明她並不介意辜獨的不老實。

辜獨認為自己還是對這個不能招的女人老實一點比較好,所以老老實實的問:「我在哪裡能找到她?」

「誰?」唐孤睜大眼睛,問:「是不是眼睛大大的姑娘?」

「不必睜得那麼大,沒有那麼誇張!」辜獨有些不老實,但他知道這樣的謊話可以讓任何女人開心。

「真的?」唐孤果然很開心,道:「眼睛大的姑娘自然愛美,愛美的姑娘自然喜歡梳妝打扮!現在正是紫茉莉花開的時候,我聽說有人正趕去錢老爺家,要同他的三太太學做金花胭脂!」

辜獨問:「你聽誰說的?」

「我?」唐孤的手指點著自己的鼻子,嬌笑道:「自然是聽她說的,要不然我怎麼會知道!」

「她?」辜獨覺得要從唐孤嘴裡問出點東西來實在費勁,但他還是得問,而且還要面帶笑容發問:「她是誰?」

唐孤睜大眼睛,「眼睛大大的!」

辜獨像只敗下陣來的公雞,垂下光頭,沿著原路返回三岔口,再順著蘇絳兒馬車行去的方向拐進右手邊的小路。

唐孤應該跟在身後,因為辜獨聽到她嘴裡哼唱著的小曲。

突然,小曲噶然而止,身後傳來一聲驚呼。辜獨急忙扭頭回看,原本跟在身後哼著小曲的唐孤已經不見。

辜獨獃獃的看著空寂的來路,似乎看到一件奇怪的事情,不可思議的奇怪之事。

唐孤哼唱小曲的時候,距離辜獨絕對不超過五丈。

放眼整個江湖,可以接近五丈之內,而又不被辜獨察覺出腳步、衣擺聲,這樣的武功高手大概不會超過十個人。

即便這些人一同前來,也不可能在如此接近的距離不露聲息便劫走唐孤。

若說有可能,只能是天空中突然飄來一位神仙,拿出個不知名的什麼狗屁法器來,把唐孤收在其內;或是隨便一指已然令唐孤神形具毀,便連肉身也憑空消失於人間仙界,又在辜獨磚頭的時候隱去仙身,徑自返回天庭去了。

可辜獨不信鬼神之說,所以他才認為這是一件奇怪的事情,不可思議的奇怪事情!

奇怪的還有唐孤的驚呼,聽起來完全不似遭遇劫持或襲擊、暗害所發出的驚恐呼叫,倒像是突然看到許久未見的親朋好友,帶著歡喜、意外,剎那間衝出喉嚨的那種呼聲。

驚呼聲又起,辜獨轉回頭,又是一呆,因為他已經判斷出驚呼聲來自前方的彎路,但那條路口卻遠在三十丈開外。

辜獨的信念開始有些動搖,什麼人可以在轉瞬間劫持唐孤奔出三十餘丈?

難道這個世上真的有鬼神存在?

即便世上真的有鬼神存在,唐孤要闖下何等禍事,竟然驚動了上天的神靈?

辜獨腳下慢了許多,較適才行進還要慢上三分。

事情越是緊急,越是突然,他越能控制住自己的衝動。

驚呼再起,還是三十丈外。但聽在辜獨的耳中卻已經不再是驚呼,而是引路的招喚。

這又是一件奇怪的事情,緊接著唐孤失蹤的怪事。

但真正的怪事發生在腳下,辜獨的腳下,一粒金瓜子!

這粒金瓜子原本就是辜獨的,剛剛又被蘇絳兒偷了去,現在卻靜靜的躺在沙路上。

當辜獨拾起這粒金瓜子的時候,他便看到了路前的另一粒瓜子,自然還是金子做的,自然還是出自他自己的懷中。

金子似乎比唐孤的安危更加重要,所以辜獨暫且將唐孤的失蹤放在一旁,先來撿拾自己的金瓜子。

誰都知道金瓜子是好東西,況且它又是丟棄在大路上,誰拾在自己的手中就該歸屬於誰。

好在這條路上尚不見行人,沒有與辜獨爭搶的對手。

撿拾自己被偷的金瓜子,應該不會發生什麼奇怪的事情吧?

但奇怪的事情卻偏偏找上身來!

其實辜獨撿拾金瓜子的舉動本身便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一個光頭青年!

青天白日下!

任誰都可以隨意行過的大路上!

正接連不斷的拾起一粒粒金瓜子!

這難道不是一件稀奇古怪的事情?

辜獨自己當然不會覺得古怪,因為金瓜子本身便是他自己的。

令他奇怪的是金瓜子的數量!

他已經撿起一百三十三粒金瓜子,正伸手去拾第一百三十四粒,這才發覺金瓜子多到難以捧在手中,只得收入懷內。就在他的手掌自懷內抽出的剎那,他終於注意到這件事情的奇怪!

他身上攜帶的金瓜子雖然數量不詳,可至多也就是一捧之數,而且是可以放在手心中的一小捧,絕不會多到整隻手掌都捧不下。

天底下的金瓜子都是一般模樣,直到此時辜獨才發覺自己撿拾的並不是自己丟失的金瓜子,而是別人丟失的!

不是丟失,而是丟的!

這便是辜獨今日遇到的又一件怪事。

他看到一個一邊流淚,一邊丟金瓜子的白衣女人!

女人的白色絲袍被漂洗的一塵不染,但她的肌膚比身上的絲袍還要還要白嫩,還要純凈。像她這樣的女人不該流淚,她的淚水比手中拋下的金瓜子還要珍貴!

誰令這樣的女人垂淚,誰就是天下男人的死敵!

辜獨也是天下男人之一,心中自然義憤難平,所以他要去為天下男人討回公道。

一個男人不去撿拾路上的金子,而是關注女人的眼淚,這樣的男人自然會討得女人的歡心。

白衣女人抬起頭,眨動著沾染淚珠的長長睫毛。

「爹爹要我請一位客人,可我根本不知道他在哪裡!」

辜獨還沒有開口,她已經在傾訴內心的委屈。似剛剛學步摔疼了的孩童,見到有人關注便要哭嚎。

「有人教給我這個方法,說爹爹要請的客人會沿著金瓜子去我家做客!」

辜獨一愣,看向自己手中的金瓜子。

「可你把我的金瓜子都拾了去,爹爹要請的客人還如何找去我家?」

白衣女人說了三句話,落下三顆淚珠,辜獨終於知道天下男人的死敵竟然就是他自己。

辜獨急忙將懷裡的金瓜子通通掏了出來,捧在她的面前。

白衣女人縮著身子遠遠避開,似乎辜獨手中捧著的不是金子,而是一堆令人作嘔的狗屎!

金瓜子自然還是金瓜子,只不過被辜獨碰過。或許正因為被辜獨碰過,所以它在白衣女人眼中才會變成骯髒的東西。

不僅是辜獨,或許天下間任何男人碰過的東西在她眼中都是骯髒的!

辜獨不覺得奇怪,這樣的女人原本便有很多,但他覺得好奇,所以問:「你爹爹要請什麼人,或許我可以幫忙?」

白衣女人眨著眼睛看向辜獨,似乎並不相信他可以幫忙請到爹爹的客人。

辜獨有自己的想法,既然有人說這些金瓜子可以引路,那她爹爹所請之人或許正是自己!

至於她爹爹是什麼人,為什麼要請自己,請自己去做什麼,與鏢局被劫的鏢車有無關係?辜獨都已經不再考慮,一心只想幫助她解決問題,只要她不再落淚就好!

白衣女人的眼中終於不再落淚,而且燃起一絲希望,怯生生的道:「爹爹要我去請蘇絳兒!」

辜獨瞪大了眼睛,絕對不比蘇絳兒那雙大大的眼睛小多少。

白衣女人的回答出乎他的意料,可偏偏又在情理之中。偷人錢財的蘇絳兒本就行在這條路上,要想請她前去做客,金瓜子的引誘確實是個好法子。

「你能幫我請到她嗎?」白衣女人眼中的希望依舊沒有消失。

辜獨自然不能令她失望,道:「蘇絳兒的馬車在這裡過去不久,如果你來的早,應該可以看到。」

白衣女人的臉突然冷了下來,面似冰霜,看來的目光似凜冽的寒風!

當一個女人發覺心愛的男人欺騙自己的時候,常常會有這樣的表情,這樣的目光!

辜獨沒有欺騙她,所以急忙解釋,道:「我沒有騙你,她的馬車應該剛剛過去不久,或許你來的晚了些,沒有遇到……」「眼睛大大的姑娘?」白衣女人冷冷的問,道:「你說她是蘇絳兒?」

「是啊!她就是蘇絳兒!」

「眼睛大大的?」

「沒錯!眼睛大大的!」辜獨用力睜大眼睛。可惜,即便把眼眶撐破,他的眼睛還是睜不到蘇絳兒那般大大的!

「丟瓜子的方法就是她教我的。」白衣女人冷「哼」一聲,臉上泛起輕蔑的笑,道:「可我爹爹告訴我,蘇絳兒是個瞎子,是個滿臉皺紋的老太婆!」

蘇絳兒怎麼可能是個瞎子,怎麼可能是個老太婆?

她怎麼不可能是個瞎子,怎麼不可能是個老太婆?

馬車裡眼睛大大的姑娘說自己是蘇絳兒,難道她真的便是蘇絳兒?

辜獨還同她說自己是和尚,難道辜獨真的是和尚?

和尚確實有一個,手裡握著一根拐杖,拐杖的另一頭牽著一個瞎老太婆!

(四)

放眼天下,能接近辜獨五丈之地而又令他無法察覺的輕功高手絕對不會超過十個人。

拐杖兩頭的和尚和瞎眼老太婆已經行到辜獨身後三丈,辜獨剛剛聽到他們的腳步聲。腳步聲很輕,兩人絕對都是一等一的輕功高手。

但令辜獨無法察覺的輕功高手卻並不包括二人。

如果不是白衣女子令辜獨分心,他們遠在五丈之外就可以被辜獨察覺到。

白衣女子眼中放光,看向瞎眼的老太婆。

老太婆一邊跟在和尚身後,一邊罵道:「是哪個不要臉的小妖精作弄瞎老婆子,明明知道老婆子眼睛看不見東西,偏偏教人家向地上丟金子!」

「撲哧……」白衣女子似乎想到自己做下的傻事,忍俊不禁,笑聲出口。

和尚牽著瞎眼老太婆行到白衣姑娘身前,道:「帶路!」

他說話的聲音之中不帶任何情感,令辜獨立時想起早已死在大漠的那幾把刀子!

若不是瞎老太婆說了一句話,辜獨就要去追蘇絳兒的馬車,不是蘇絳兒,是眼睛大大的姑娘。

可老太婆說了一句話,所以辜獨就跟在了三人身後。

她說:「那幾口箱子你爹都收到了?」

箱子?

是不是裝有草藥的八隻大木箱?

辜獨跟蹤他們三人絕對不會跟丟,而且絕對不會被他們發現。

老太婆一路上共回過七次頭,每次在她脖頸轉到的時候辜獨便已經隱入到路邊的樹林。

其實辜獨不必隱藏,因為老太婆是個瞎子,根本看不見東西!

若是有人肆意向大街上丟金瓜子,那這個人絕對是個敗家子!

即便他家中有一座金山,三兩年內也要被他敗光!

白衣姑娘就曾向路上丟金瓜子,也應該是個敗家子。但就算她坐在路邊丟一輩子金瓜子,她的家也不會被敗光,因為她的爹爹實在太過富有。

錢老爺身上穿的錦衣鑲嵌著數百顆寶石,隨便取一顆便可以買下大半個杭州城。

只要你有這樣的爹爹,你就可以跑到大街上去丟金子了!

錢老爺行三,所以有人不叫他老爺,而叫他三爺。

錢家門楣上由黃花梨木雕刻的門牌不寫「錢府」,而是「錢莊」。

天底下任何一家錢莊的存銀都要比錢三爺家中的銀子多,因為錢三爺家中根本沒有銀子,一兩也沒有,一分也沒有!

錢三爺家中只有黃金和珠寶,天底下任何一家錢莊也不會有錢三爺這麼多的黃金,似乎他的家裡面真的建有一座金山!

辜獨沒有見到金山,假山倒是有,重重疊疊,不知有多少座。辜獨此時就蹲在一座假山上,像是猴山中蹲在石頭上的猴子。

錢家的宅院佔地至少要在千畝之上。

進入院門,西側便是辜獨腳下的假山,佔地足有十畝;東側是一汪碧水,佔地也在十畝以上;正對的是座大屋,長三十丈,寬也是三十丈,或許這是天下最大的一間大屋。

大屋直到院門還是三十丈,二十餘丈寬,偌大而空曠的地面皆由三尺見方的漢白玉石鋪就。

屋后建有一處沙漠,一處草原,面積都在十畝以上。

假山、碧水、草原、沙漠的旁側各自建有多所風格不同的別院;有的清雅,有的雄偉,有的富麗堂皇……

天下或許只有錢三爺具備如此雄厚的財力建造出這等宅院來!

白衣姑娘已經帶領著和尚、瞎眼老太婆行向院中的大屋,假山上的辜獨卻犯了難。大屋四周空曠無物,又有眾多護院值崗巡視,根本不可能靠近!

就在這時,辜獨突然露出了笑臉,因為他看到一輛馬車,駕車的是位結實的中年漢子,正是眼睛大大的姑娘所乘坐的那輛。

唐孤留給辜獨的線索直指要害,馬車、眼睛大大的姑娘、錢三爺,只怪辜獨自己多繞彎路,沒能徑直找來。

馬車的車廂有一丈多寬,其內設有軟榻,坐在裡面自然舒服。但裡面有個眼睛大大的姑娘,所以辜獨沒有進入車廂,而是鑽到了車下;車下同樣很寬敞,藏在這裡同樣很舒服。

和尚與瞎眼老太婆進入大屋去,白衣姑娘並沒有跟進,而是行向馬車。

辜獨看到了她的腳,自從進入家門她便脫去了鞋襪,所以辜獨此時才能看到她的腳。

她的腳美極了,晶瑩剔透,潔白如玉,不帶一丁點瑕疵。

辜獨現在才知道,她最美的不是皮膚,而是她的腳。

白衣姑娘抬起玉足,蹬上馬車,或許她做夢也不會想到,在她蹬上馬車的瞬間,絲袍下面會有一雙眼睛向上看來。

辜獨的臉立時脹得通紅,便似少年時春夢驚醒時的模樣。

女人似水,也如水,便應該居住的碧水邊。

馬車果然向院東側那一汪碧水駛去。

「準備好我要的紫茉莉花了嗎?」

「放心吧,耽誤不了你的金花胭脂!」

辜獨暗暗嘆息,因為唐孤曾經說過,眼睛大大的姑娘要同錢三爺的三太太學做金花胭脂!

像錢三爺這樣的人擁有天下間任何一個女人都不是稀奇事,但辜獨還是嘆息,心裡泛起酸溜溜的感覺,像是爭風吃醋的女人打翻的醋罈子。

馬車停在臨近碧水的幽雅別院外。

「下去!」只有白衣女子會以這般冰冷的口吻對待駕車的車夫。

辜獨看到了車夫結實的腳,此時已經站在車下。

「去門外等吧!」是眼睛大大的姑娘的聲音。

車夫離去,腳步聲漸漸消失。

車上的兩位姑娘卻依舊賴在車廂里,似乎在竊竊私語,但聲音微弱,辜獨無法聽清。

「看起來我的金花胭脂今日是做不成了!」眼睛大大的姑娘突然提高音調,不像是在對白衣姑娘說話,倒像是故意說給車下的辜獨聽,「你說有人在你的袍子下偷看?你怎麼不叫?那些護院又不是吃乾飯的,一定能抓住那個色狼!」

「你怎麼不叫?」辜獨自車底滑出,鑽入車廂。

眼睛大大的姑娘確實想叫,可她的手掌按在自己嘴上,所以無法出聲。

白衣女人的臉微微發紅,但說出的話卻令辜獨吃驚。

她說:「你若是敢說出去,我就殺了他們!」

他們是誰?

既然白衣姑娘用「他們」威脅辜獨,那「他們」只能是洪仁和憨兒。

辜獨嘆道:「原來是你劫了鏢車!」

其實他早該猜到,老樵夫曾經說過,給他銀子作假的是一個穿著白紗裙的女人,長得像大戶人家的小姐。

但他猜錯了,因為白衣女人身上穿的是絲袍,不是紗裙;而且這裡是錢三爺的家,錢三爺的家裡連一兩銀子都找不出,白衣女人如何給老樵夫一錠銀子?

「誰說我劫了鏢車?」白衣女人果然否認,問:「我為什麼要劫鏢車?什麼樣的鏢車配我去劫?」

「如果你沒有劫鏢車,他們為什麼在你手裡?」

「因為是我救了他們!」白衣女人道:「我恰巧經過,看到有輛馬車翻在路邊,還有兩個被迷倒的人!」

不管她說得是真是假,洪仁和憨兒無恙便好。

所以辜獨問:「他們人呢?」

白衣女人猶豫片刻,道:「如果我把他們交給你,你怎麼保證不會說出去?」

辜獨恨不得把自己這兩隻該死的眼睛摳出來,然後丟在車廂里踩扁。但他又怕疼,所以才徵求白衣女人的意見,問:「你說,我怎麼保證?」

白衣女人似乎思索兩全之法,所以不再言聲。

眼睛大大的姑娘撤去捂嘴的手掌,笑問:「你究竟看到了什麼?」

辜獨一醒,道:「你又沒有光著屁股,我不過看到兩條腿,說出去又有什麼大不了的?」

「你說什麼?」白衣姑娘的目光似兩把鋒利的刀子,似是要刺瞎辜獨的眼睛。

眼睛大大的姑娘捂著嘴笑,由指縫中道:「那你的眼睛就保不住了!」

「我可以放了他們!」白衣姑娘的聲音冰冷刺骨,道:「但你得砍去雙腿,摳出雙眼!」

任誰聽了她的條件都不會發笑,但辜獨偏偏笑了起來,問:「我還看過你的手,是不是要砍掉雙手?還看過你的臉,腦袋是不是也要砍下來?」

白衣女人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問:「你認為很好笑嗎?」

眼睛大大的姑娘笑道:「如果你願意砍下自己的腦袋,我想她也不會反對!」

男人碰過的東西她絕對不會再碰,若哪個男人敢看她一眼她就要了這個男人的性命!聽起來似乎不可思議,但江湖上的的確確有這種女人存在。

辜獨臉上的笑容更甚,道:「我想到了一個更簡單的方法!」

「什麼方法?」白衣女子和眼睛大大的姑娘一同問。

辜獨摟住白衣女子的細腰,對著她微張的嘴唇深情吻下。

眼睛大大的姑娘愣住了,眼神中似乎閃過嫉妒之光。

白衣姑娘先是眼睛發直,身體僵硬,雙手全力推動辜獨的肩膀;但此刻她的眼睛已經緊緊閉合,身體也變得軟軟的,雙手輕輕的搭在辜獨的肩頭。

「你贏了,這就是對付她的唯一辦法!」眼睛大大的姑娘聲音變冷,道:「你可以帶他們離開了!」

這句話原本應該由白衣女人來說,可現在卻發自眼睛大大的姑娘。

「好香!」辜獨的眼中含著柔情,默默的看著懷中緊閉雙眼的美人。

「啪!啪!」

如果你挨過耳光,就應該知道這種聲音;如果你鼓過手掌,也應該懂得這種聲音;當耳光與鼓掌相重疊的時候,還是這種聲音。

白衣女人似乎剛剛清醒過來,瞪著眼睛,揮手抽了辜獨一記耳光。

眼睛大大的姑娘拍響了手掌。

挨耳光是辜獨意料中事,如果不相信你可以去大街上摟住一個陌生女人親吻下試試?

眼睛大大的姑娘鼓手掌卻出乎辜獨的意料。

別人為你鼓掌通常情況下都是表示欣賞,但那只是通常情況;還有一種情況,鼓掌代表暗號。

所以辜獨就聽到衣襟在空中飛擺的聲音,雖然很輕,但卻很急、很多,可以判斷出來人應該不下十位。

但有一個更輕的腳步聲先行落在了車外,那些衣擺聲便又相繼遠去。

眼睛大大的姑娘似乎也察覺出衣擺聲的來去,面帶疑色掀開了車簾。

車簾掀開,辜獨就看到了唐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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