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紅玉、美人(4)
(七)
辜獨沒有驚訝,可他的眼珠子卻險些瞪了出來!
「我猜到你一定會來魯公堂查那輛馬車,查到馬車就一定會想我與他們之間的關係,想不明白就一定會尋短見,所以我就等在這裡救你!」唐孤的話說得非常明白,僅僅一句話就解釋了自己守在井底的目的。
「我沒有尋短見,只是要清醒清醒,好讓自己想明白幾個問題!」辜獨的眼睛已經瞪得大大的,卻不再看向唐孤的臉,而是看向她的胸口。
「有些事情你想破腦袋也還是想不明白,有些事情你卻可以問我。」
辜獨問出了第一個問題:「你是不是沒給我鏢銀?」
「你忘記了嗎?」唐孤的臉上露出狡黠的笑,道:「我那八大箱子草藥正好值三千兩銀子!」
辜獨苦笑著問:「我現在不接你的鏢行不行?」
唐孤點著頭回道:「行啊!把東西還給我吧?」
辜獨嘆道:「我終於明白了一個問題!」
唐孤替他作出了正確的回答:「我勸過你,不要招我,而且警告過你,要是招了我,你一定會後悔!」
「我現在已經後悔了,算不算晚?」
「那你現在還敢招我?」唐孤垂下眼皮看向自己的胸口。
辜獨捧起笑臉,道:「招不招也看了,悔不悔也晚了!」
唐孤的臉上突然布起愁容,道:「若是被別人看到就真的晚了!」
「你是說……」辜獨抬起手指點向唐孤的胸口。
唐孤將他的手指打落,正色道:「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個傳說,殭屍的傳說?」
辜獨轉回手掌,拍在自己的光頭上,再順著光頭滑下,抹了把臉,道:「我就知道這件事情會很麻煩,可沒想到竟會如此麻煩!」
「木匣就在路上,沒有送到之前還不算太麻煩!」
「你要不要跟我一起……」
「啪!啪!」
唐孤手拍辜獨的光頭躍起身,腳點光頭躥出井口。
「快來人啊……有人跳井了……」
跳井的人被魯公堂內的夥計救了上來,可呼救的人卻已經不見。
山路上奔出一匹快馬!
快馬渾身油黑,不見其它雜色。馬上之人騎術不俗,弓著腰,前胸緊貼馬背。
快馬似一道黑色的閃電,直撲山林。
騎者突然發現一件怪事,胯下的「閃電黑鷹」徑自跑去了身前,而自己卻飄在了半空中;「閃電黑鷹」的肚子下突然翻上一個人,手裡還提著那件原本應該綁在自己肩上的包裹。
他還沒有想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身子已經跌落地面,摔了個七葷八素;等他由地上爬起,再看向路前,卻哪裡還有「閃電黑鷹」的蹤跡!
辜獨在喝酒,桌子上放著一盤牛肉,這樣的酒肆只有牛肉可賣,便似初見唐孤時開在路邊的那家酒鋪一樣;桌上還有一個貼有封條的木匣,辜獨的手搭在木匣上,始終沒有離開過。
有個討飯的老婆子在酒肆內乞討,窮掌柜只是苦笑,並不驅趕;說不定某一天,他或許也會加入老婆子的行列。
老乞婆拉了拉辜獨的衣袖,伸來髒兮兮的手掌,辜獨自袖中摸出幾塊碎銀子,放入老乞婆的手掌內,對著她笑了笑,轉頭再去喝酒、吃肉。
杯中酒已經倒進嘴裡,放杯取筷,夾向牛肉的手臂突然僵直,左手放落之處空無一物;辜獨猛的轉頭,桌上已然沒有了木匣的蹤影。
木匣剛剛消失,唐孤便出現在酒肆的門口,邁著四方步踱來,坐在辜獨對面,問:「東西呢?」
辜獨的手掌摸了摸桌面,探下頭看了看桌底,道:「剛剛有個……」老乞婆已經不見蹤跡,「然後……就沒了!」
唐孤道:「你是說剛剛東西還在,然後就沒了?」
辜獨點頭。
唐孤臉上的笑容甜如蜜,道:「如果我這樣對你說,你信不信?」
辜獨搖頭。
有「咯咯吱吱」的車輪響動,一輛丈二馬車自酒肆門前駛過。辜獨看向唐孤,唐孤臉上的笑意更濃。「嗖……」辜獨飄出門外,奔馬車追去。
誰堪覽明鏡,持許照紅妝?
辜獨自車窗鑽入車廂內的時候,眼睛大大的姑娘正向朱唇上印去金花胭脂。
她看也不看辜獨,對著銅鏡抿著嘴唇,道:「你怎麼每次都從車窗鑽進來?像是我家偷魚吃的饞貓!」
辜獨冷冷的道:「有些人偷的東西比魚要緊得多!」他的眼睛已經掃到剛剛丟失的木匣,此刻正安安穩穩的躺在軟榻上。
眼睛大大的姑娘挪了挪身,擋住辜獨的視線,眨著大眼睛問:「偷香竊玉?」
辜獨「哼」了一聲,道:「偷香便沒有,竊玉……你怎麼知道裡面是什麼東西?」伸手拉開她是身子,一把抓回木匣。
「我的!」眼睛大大的姑娘噘著嘴嚷嚷道:「你怎麼搶我的東西?」
「你的東西?」辜獨手托木匣,見封條完好無損,道:「這是我們鏢局被劫走的貨!」
「你們鏢局的貨?」眼睛大大的姑娘笑了起來,道:「裡面是我晾乾的紫茉莉花瓣,什麼時候變成你的貨了?」
辜獨用手掂了掂木匣,道:「那就對了,按它的重量來看,裡面裝的絕對不會是花瓣!」
「花瓣自然不會那麼重了!」眼睛大大的姑娘道:「裡面還有一塊壓花的石頭!」
「石頭?」辜獨問:「什麼石頭?」
眼睛大大的姑娘抿嘴一笑,故作神秘的道:「你打開看看不就知道了?」
辜獨一怔,這確實是最好的驗證方法。可他不能那樣做,因為唐孤托鏢時便已經說明,「貼封條的原因就是不許看!」
眼睛大大的姑娘向辜獨伸來手掌,自是向他索要木匣。
辜獨轉動木匣,將封條對向她,問:「既然裡面裝著花瓣,為什麼要貼上封條?」
「封條是木匣原本……」眼睛大大的姑娘突然收聲,笑嘻嘻的看來。
辜獨突然注意到她的腰,她的紫衫很合身,可腰眼處卻突起一塊,像是藏了什麼東西。
眼睛大大的姑娘注意到辜獨的目光,手臂垂在腰間,待手臂再動,腰眼處的突起已然不見。
辜獨泛上一臉壞笑,問:「你怕不怕癢?」
「你想做什麼?」眼睛大大的姑娘慢慢的向後避身,直至靠在廂壁,便似辜獨初次見她時一般模樣。
辜獨突然出手,抓住了她的腳踝。
當一個人聽到別人問她怕不怕癢時,通常都會想到腋窩,絕不會想到腳心,所以眼睛大大的姑娘早已緊緊夾起雙臂。
誰都知道腳心同樣會發癢,被人搔起痒痒來同樣受不了,可腳上穿有鞋襪,誰又能放著腋窩不去搔癢,偏偏要脫去人家的鞋襪搔癢人家的腳心呢?
或許脫人鞋襪,搔別人腳心的事情只有辜獨才能做出來!
辜獨已經除下了眼睛大大的姑娘的鞋子,再將襪子拉下,道:「臭襪子!」「才不!咯咯……咯咯……」眼睛大大的姑娘剛剛筋起鼻子,忍不住發起笑來。
搔癢腳心的感覺自是不用說,沒有感覺過的可以自己搔兩下試試,也可請別人代勞!
「東西呢?在不在木匣里?是不是你偷的?」辜獨的五指手指似五隊小螞蟻在姑娘的腳心上來回爬動。
「咯咯……在……在……在裡面……是我偷的……」眼睛大大的姑娘身體前屈,雙腿亂蹬。
馬車噶然停止,辜獨這時才想起前面還有個懂得南拳的車夫。
車夫自然聽得見廂內的嬉鬧聲,為何偏偏此刻才停下車來。
「小心!有人!」
辜獨立時停止搔癢。眼睛大大的姑娘扭了扭腳踝,指了指鞋襪。辜獨會意,一手托著她的玉足,一手拎起布襪;但他並沒有為姑娘穿襪,托在姑娘玉足下的手掌由腳跟滑向腳踝,再輕輕撫摸到小腿。
眼睛大大的姑娘的臉立時變得火紅,低聲嗔道:「不要鬧!來人了!」
「東西在不在車上?」有人在以一種沒有感情,沒有節奏的方式問話,整句話像是從他嘴裡一個字一個字蹦出來的。
眼睛大大的姑娘的呼吸略見急促,或許是她聽見了車外的問話,或許是因為辜獨的手摸在她的小腿肚上。
「你想要什麼?」辜獨的手離開姑娘滑嫩的小腿,掀開車簾,整個人由車廂內鑽了出來。
車前站著一個目無表情的殭屍,辜獨看不出他的年紀,說他二三十歲可以,四五十歲也不牽強。
殭屍的手裡拎著一把刀,薄如蟬翼,鋒利無比的刀。
殭屍門!
車夫跳下車轅,捏著拳頭行上。
辜獨飄出,橫臂攔下車夫,道:「你不是他的對手!」
江湖中有很多人原本並不應該死去,但只因他們強出頭,結果他們死得很早,也很冤枉。
此時強出頭的是辜獨還是車夫?
是車夫!
他推開辜獨的手臂,大步跨去。
殭屍冷冷的看著車夫,似乎在判斷他是不是自己的同伴。
車夫自然不是殭屍,而是有血、有肉、有血性的拳師。
只一拳,正中殭屍的胸口,辜獨已經聽到了肋骨折斷的聲音。可倒下的確是車夫,或許他至死依舊不肯相信,對手寧肯折斷三根肋骨也不願躲避,只想趁著他出拳的破綻刺來薄刀。
薄刀自車夫的右肋下刺入,順著肋骨橫切,直到左肋。這樣重的刀傷當即便會取人性命,立死無救!
殭屍已經收回了刀,看向辜獨。他臉上完全沒有任何錶情,既沒有肋骨折斷的痛苦,也沒有殺死對手的喜悅!
「東西在不在車上?」依舊是先前一般的問話。
「唔!」本該驚叫而沒能叫出,被人掩上嘴便是這種聲音。
掩嘴的自然是眼睛大大的姑娘自己!隨即,她那雙大眼睛中便開始有淚光滾動。
辜獨最受不了的便是女人的眼淚,對著殭屍道:「東西就在車上,可你得先過了辜某的拳頭。」
拳頭?
車夫便是用拳頭迎敵而死在對方的刀下,辜獨為什麼不用鐵棍,偏偏要用拳頭?
如果剛剛不是車夫出頭,現在倒在地上的便是辜獨!
正因為車夫用拳頭迎敵而死,所以辜獨才要用拳頭為他報仇!
殭屍根本沒有在意辜獨的後半句話,既然東西在車上,他便向馬車邁來腳步。
辜獨終於出拳,一拳打在殭屍的鼻子上,殭屍的鼻樑立時塌陷,鼻血四濺;可殭屍手中的薄刀還是刺出,沿著辜獨的拳頭和手臂遞進,刺向他的肋下。
再此瞬息之間,辜獨再又擊出三拳,盡皆打在殭屍的喉嚨上。
第一拳,殭屍已經被打得離地飛起;第二拳,殭屍被凌空砸落;第三拳,幾近落地的殭屍被鑲入沙土路面。
殭屍的喉嚨里發出一種古怪的聲音,終於垂下了前伸的手臂。
薄刀落地,其上並未沾染血跡。
可這把刀剛剛殺死了車夫,怎麼會沒有血跡?
刀很薄,薄如蟬翼!
據說這種刀殺人時候,被殺的人還沒有感覺到痛苦便已經死去;沒有人可以證實這種說法,因為這種刀下沒有活人!
眼睛大大的姑娘蹦到了辜獨身前,驚喜的道:「真沒想到,你竟然可以殺死殭屍門的高手?」
辜獨咧嘴一笑,突然仰身傾倒了下去!
就因為他仰身傾倒了下去,所以他就看到了一雙藍底白花的布鞋、綉有牽牛花的紅色長裙、緊袖寬口的黑色小衫,還有不能招的唐孤的臉!
(八)
有一種刀真正可以做到殺人不見血,不僅不見血,便連傷口也沒有,因為它太薄,太鋒利,加之使用這種刀的人手法快捷無比,眨眼之間刀子便可以在敵人的體內出入十次,而只需要一次,敵人便已經死去!
這種刀不叫刀,因為它根本沒有刀尖,也沒有刀背,像是一根洗衣棒被豎劈下很薄很薄的一片,似刀非刀,似劍非劍,看起來古里古怪,但又是非常實用的殺人利器。
天下幾乎沒有人知道這種刀該叫什麼,即便是殭屍門下的殭屍弟子,他們也只管這種刀叫刀子,根本不知道它的真正名字。
辜獨仰身傾倒下去的時候,眼睛大大的姑娘已經被驚呆在當地,是突來的唐孤托住了他的背脊。
眼睛大大的姑娘清醒過來,眼淚似斷了線的珍珠般墜落,並指點向辜獨胸前大穴。
「你瘋了?」唐孤怒聲制止她,紅著眼圈道:「他現在絕對不能受到震動,否則他受傷的內臟會立即破裂,便是神仙也難救!」
「那怎麼辦?」眼睛大大的姑娘急得直跺腳,顯然忘記了她的一隻腳還**著。
「去把車上的軟榻拆下來,用榻板抬他走!」
眼睛大大的姑娘閃進車廂內,「喀……咔……」兩聲,她已經夾著塊榻板返回,道:「怎麼弄?」
「把榻板由他的後身慢慢順下,慢慢的……」
辜獨躺在了榻板上,二女將他舉在頭頂,以身軀和手臂卸去震動之力,一路飛馳而去。
貼有封條的木匣靜靜的躺在車廂內的地板上,一陣微風吹過,似乎有一條老嫗的身影自兩窗穿過,地板上的木匣已然不見。
月色朦朧,院子里的翠竹被霧水打濕,蒼翠欲滴;翠竹下有位白衣仙子踱步林間,聲聲輕嘆,幽怨綿綿……
一條人影飄落,「你怎麼跑到竹林里來了?」唐孤一把拉住她的手臂,道:「快跟我回去!」掉頭奔向林外。
白衣仙子跟隨唐孤奔跑著,問:「天色已經很晚了,有事可以明日再說!」
「救人!再等就死了!」
「該不會是男人吧?」
「沒錯,是個男人!」
白衣仙子甩開唐孤的手,站定不動,冷冷的看去。
唐孤也冷冷的看回,問:「如果有一個男人給你的澡盆里加了桶溫水,你是不是連澡盆都要丟到院外去?」
白衣仙子冷冷的道:「既然你知道就不該來求我!」
「男人就是不救?」
「若是女人,而且是你求我,我保證她長命百歲,可若是男人,抬也休想抬進來!」
「可我聽說……曾經有個男人跳進了你的澡盆里,等他走了以後……你還在澡盆里泡了一個多時辰!」
白衣仙子的嘴唇有些顫動,道:「他……是他受了傷?」
唐孤冷「哼」一聲,問:「誰呀?」
白衣仙子追問:「是不是?」口吻幾近哀求。
唐孤道:「我可不願意求人!」
「他在哪兒?」
「自作主張,放在了你的床上!」
白衣仙子轉瞬間便已經不在,唐孤喃喃道:「但願能救!」
眼睛大大的姑娘正守在辜獨的床邊垂淚,窗格輕動,白衣仙子已然飄入,一把將她扯開,手搭辜獨的脈門,急問:「傷在哪兒?」
唐孤推門進入,道:「是殭屍門下的手!我們也不知道傷口在哪裡!」
「去取十根小指粗的細竹來!」
唐孤欲動,可見眼睛大大的姑娘已經推窗飄出,這才作罷。
「他們也太過放肆了!」白衣仙子嘀咕著,突然轉身瞪向唐孤,道:「該不會是你有意害他吧?」
唐孤道:「不過是意外罷了!」
「笑話!」白衣仙子嘲笑一聲,道:「你算計好的事情怎麼可能出現意外?」
「什麼事情都有意外!」
眼睛大大的姑娘已經飄身返回,將十根細竹棍遞給白衣仙子。
白衣仙子的手指在辜獨腋下滑動,突然,辜獨肋下的衣衫裂開一條破口;白衣仙子的兩根玉指順衣衫的破口摸入,兩指外張,一道三寸長的傷口出現在指下。
細竹棍沿著三寸長的傷口緩緩插入,待深入五寸許時,涓涓污血自細竹棍緩緩流出。
眼睛大大的姑娘手掩嘴前,道:「血!」
白衣仙子嘆聲道:「有血就對了,只有先把淤血引出來才能施救!」
辜獨醒來聽到的第一句話就是:「你很傻!」
一個女人若是說男人「你很傻」、「你很壞」之類的話,通常都是情話,可辜獨卻知道白衣美人說的是真話。
「殭屍門的斷腸殺最大的優點就是快,快到令你無法想象,你怎麼可以用拳頭去對陣?」
有一種刀可以真正做到殺人不見血,天下幾乎沒有人知道這種刀該叫什麼,即便是殭屍門下的殭屍弟子,他們也只管這種刀叫刀子,根本不知道它的真正名字。
白衣美人竟然隨口便道出了它的名字,而且直接道明了殭屍門下殭屍弟子武功的特殊之處。
斷腸殺?快?
美人的一句話已經足夠辜獨驚訝兩次,可辜獨竟然沒有絲毫驚訝,只是嘆聲回道:「我的朋友用拳頭救了我一命,我自然要用拳頭為他報仇!」
「你的朋友?他不過是個車夫,何時成了你的朋友?」
「當他明明知道危險,可他卻情願替我死的時候!」辜獨的聲音有些傷感,問:「這樣的人難道不是朋友?」
「他只是個聰明人,如果你死了,他也不會在斷腸閃下活命,所以他才會選擇死亡,而他的死可以為你帶來警示,你或許便不必死,那樣即可為他報仇,又可以保證他主人的安全!」
「你對男人永遠如此偏激?」
「你是碰過我的第一個男人,也是最後一個!你信不信?」
「看來我不該吻你,不該看你的裙子,更不該跳進你的澡盆!」
「那你現在已經是個死人!」
「我為什麼會死?」
「斷腸殺下沒有活人!」
「錯!」
「錯?」
「斷腸殺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刀子!」
「所有廚房裡都可以見到的那種刀子?」
「不錯!只有殭屍門的下等弟子才會靠斷腸殺的鋒利殺人,中等弟子已經無需再依靠斷腸殺的鋒利,只要一把尖刀,握在他們手裡便會變成最犀利的武器!」
「錯!」
「錯?如果你可以知道我錯,那就一定知道雷電閃?」
「殭屍門一等弟子用的便是雷電閃!」
「既然你知道雷電閃,那你一定知道它的殺人方法?」
「知道!」白衣美人只說「知道」便閉嘴,似乎已經回答了辜獨的問題。
辜獨不再發問,也不再言語,緩緩閉上雙眼。
白衣美人嘆息一聲,道:「不是我不願告訴你,而是我答應了她,不可以說出雷電閃的秘密!」
辜獨閉著眼睛問:「他是誰?」
白衣美人沒有迴音。
辜獨一字一字的道:「我生願飄搖?」
白衣美人微微一笑,幽幽的道:「飄搖願此生!」
飄瑤門主接掌殭屍門已有三年,三年之中,她在江湖露過三次面,僅此三次,飄瑤門主的威名已經響徹武林。
第一次,少林達摩堂主事智空大師與羅漢堂主事智方大師在練武場切磋武藝;飄瑤門主隨著一聲「我生願飄搖」躍入場內,三招之內,赤手奪去了智空大師手中的達摩劍,又是三招,再將智方大師的羅漢棍卸下。六招過後,飄瑤門主留下一句「飄搖願此生」,離開少林。
第二次,華山派苦行與靜錵師太在華山之巔角逐掌門之位;還是那一聲「我生願飄搖」,飄瑤門主在十招內便奪下了兩位師太手中的利劍,隨著「飄搖願此生」的嘆息黯然離去。
兩次露面已經足夠飄瑤門主在武林中大顯威名!
既然沒有人知道她的名字,江湖人索性便以「飄瑤」相稱!
第三次呢?
沒有人知道他第三次做了什麼,但有人見到他行上了昆崙山……
辜獨問:「你見過她?」
「見過!」白衣美人淡淡的道:「每年都會見上幾面!」
武林中若是有人見到飄瑤門主,一定會拉住你的衣袖,極其興奮的講上三個時辰,就像昆崙山下的「崑崙大俠」。而白衣美人卻說得非常平淡,沒有一絲情感。
「我師父住在昆崙山上!」雖然辜獨傷在殭屍門弟子手下,可他對飄瑤門主並不感興趣,但他卻關心師父的安危。
白衣美人自然明白辜獨此話的含義,可她似乎有意掉辜獨的胃口,默默轉過頭去。
「我跟你師父比劃了一招!」窗外有人用毫無感情的語言,一個字一個字蹦出這句話來。
辜獨幾乎立即便要蹦起,起碼也要磚頭來看,可他偏偏一動也不能動。白衣美人已經封住他周身大穴,每隔兩個時辰又會重新封過,以免他活動身體,撐裂內髒的傷口。
毫無感情的話語又起,「你師父是個老混蛋,看出本門主內力不足,偏偏以內力相對,本門主沒能勝他!」
辜獨笑了起來,白衣美人伸手點了他的啞穴,似乎怕他發力過大,牽動臟腑。這個時候本是辜獨話語最多的時候,可白衣美人偏偏不讓他說話,便連發笑也不許,簡直比讓他去死還要難受!還好他可以想,想到師父安然無恙,想到殭屍門門主在一招之內便敗在師父的受下,辜獨心裡自然歡喜!
「沒勝就是敗了?你也有敗的時候?」白衣美人似乎被飄瑤門主感染,聲音冷冷,也不帶任何感情。
飄瑤門主道:「敗?對!本門主從未敗過,所以忘記了這個字,謝謝你提醒,否則下次敗了還要說沒能取勝,一定會被人笑話的!」
白衣美人道:「難得!」
「難得?」飄瑤門主問了一聲,道:「既然是人,必定要經歷失敗,本門主要得就是失敗,難得失敗!以後本門主的武功每精進一層都會去找老混蛋比劃比劃,免得頭腦發熱,自以為是天下第一!」
辜獨心中一驚,天下武者猖狂的多,謙虛的少,無論猖狂還是謙虛,能勝過飄瑤門主的怕沒有幾人,可沒想到她竟然能有如此見地,實是難得。
白衣美人又道:「難得!」
「難得本門主能有這般見地?」飄瑤門主反問一句,道:「你更難得,竟然讓一個臭男人睡在自己的床上!」
「我還沒跟你算帳,你卻自己送上門來了?」
「算什麼帳?都是門下弟子自作主張,又不是本門主下的令!況且他並沒有死!」
「如果他死了,我一定陪他去死!」白衣美人的話說起來平淡無味,似乎不帶任何感情,可辜獨卻激動得要死。
窗外已無聲,白衣美人悄悄行出屋去。
辜獨卻還在激動,激動得要死。
窗格輕響,辜獨就看到了不能招的唐孤。眼前一黑,他已經被床單包裹其內,隨後便感覺自己靠在了一個人的背上,上下顛簸,左拐右轉,顯然已經離開了美人幽雅的別院。
唐孤要帶自己去哪裡?
自己的傷已經痊癒了嗎?
辜獨心中沒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