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白色天使

我閉上眼，等著海水將我淹沒。

可是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海水卻始終沒有再上漲，反而漸漸落了下去。我知道這是開始退潮了，心中慶幸的同時又是止不住地后怕。

我一直以為自己是個不怕死的人，可是直到剛才我才知道，原來我有這麼多留戀的東西。

潮水徹底退下，我跪坐在地上大哭良久，才哭沒了后怕的情緒。我擦掉眼淚，站起來繼續絞鐵杆。雖然不用再怕潮水湧上來把我淹死，但是在這海牢里，我沒有食物沒有水，遲早會有力氣耗盡的那一天，越早出去越好。

我一點點得擰著鐵杆，衣服布料被我擰破了我就再換一塊，累地受不了了就躺下靠著牆壁睡一覺，醒了繼續。夜晚漸漸過去，太陽跳出海平面。

在這種環境下也再沒什麼飢餓之類的感覺，除了擰開鐵杆，我沒有別的目標，也沒有精力再去想其他的事情。

黎明肯定也不會想到我竟然能從這裡跑出去，所以乾脆都沒來看我一眼。

終於，我把鐵杆擰出了一個足夠我鑽出去的豁口。我看著底下的海浪和礁石，也不敢直接跳下去，怕海水裡就是石頭。我可不想好不容易出來，就把自己給摔到石頭上摔死了。

我把布條拼起來紮成繩子，綁在結實的鐵杆上往下爬。現在真是慶幸自己身上穿的婚紗層層疊疊，至少有這麼多布料給我用。

好在離海面也不遠，我踏進海水裡，站穩腳跟之後便鬆開繩子，一路上扶著海涯邊的岩石游到了最近的岸上。

一踩到灘涂，我就腿軟地跪了下來，喜極而泣。

我成功了，我竟然真的靠自己的能力逃出來了……

我扭過頭去，發現在我這個位置根本就看不到那個海牢。這海牢真的是非常隱蔽，恐怕只有開船路過附近，才可能看得到。

我坐在沙灘上休息了沒多久，就立刻站起來去找人求助。我現在又渴又累，真的不知道自己能支持多久，如果昏倒在這裡，而黎明又路過，那就真的是白費了這麼大的力氣活下來了。

這裡非常偏僻，一眼望去都沒有什麼建築，我簡直要懷疑自己是不是被黎明丟到了另一個時空。

我爬到高處張望，終於看到了不遠處藏在樹林中小小一角屋頂，忙歡喜地奔了過去，然而走近一看，卻發現這是一間廢棄的屋子。

算了，就算沒人也要進去試試，說不定能找到些有用的東西。

我跑到屋子裡翻找起來，找到一條毯子。天氣很冷，我忙把毯子裹上保暖，然後繼續搜索。被逼到這個地步，我其實都快和野人沒什麼兩樣了。我想面前如果蹦出條魚來，我都能抓起來生啃了。

屋外忽然傳來了汽車馬達的聲音，我心裡一緊，忙停下了搜索的動作，披著毛毯在窗邊偷偷覷著。幾個男人從車上下來，為首的，正是Ciro和黎明！

Ciro的雙手被銬著，面色很差，下巴上甚至長出了胡茬。

「我已經給你一天的時間了，你失敗了。」黎明看著Ciro語氣平淡地說著，「你還是沒有找到她，所以你們都要死。」

Ciro面如死灰，「讓我最後見她一面。」

「其實我是騙你的，我這麼討厭她，怎麼還會讓她繼續活著？」黎明笑著搖了搖頭，無視Ciro瞬間赤紅的雙眼，「其實她就被我關在海涯下的海牢里，昨晚的潮水很大，她應該已經被淹死了。你要見她，就去地獄見吧。」

Ciro發出一聲怒吼，像只野獸一樣像黎明撲去，卻被黎明的手下打倒在地。

「我一直都很不喜歡你的不自量力，沒想到臨死你還是這副德行。」黎明幽幽嘆了口氣，對著躺在地上的Ciro抽出了槍，「作為老朋友，我就親自送你最後一程吧。」

我再也忍不下去，衝出了小屋。

我並不是要和他們抵抗，因為我知道我肯定打不過這麼多男人。

我也知道如果我什麼都不管不顧，就藏在這裡，他們是不會發現我的，然後等他們走後我就可以出去，然後將黎明推上法庭。

可是那樣的話，Ciro就不在了。

沒有他的話，我連活都不想活下去，又何況報仇？

我不顧那些人手中的槍全都指著我，跪坐在地上將已經昏過去的他抱在懷中。

看到我，黎明很意外，他伸手制止了手下讓他們放下了槍，「顧惜，你倒是命大啊。」

「要殺就連我一起殺了吧！」我顫抖著嘴唇看著他，「為什麼要這樣折磨我們！」

我感覺到我懷中的人動彈了一下，似乎是要蘇醒了。

我用餘光偷偷打量著周圍的環境，如果Ciro醒了，我們逃到後面的樹林里，或者是跳海，或許都可以有一線生機。

只不過很渺茫。

「我折磨你們？」黎明嗤笑一聲，「你們，難道就沒有折磨Lisa嗎？她為Ciro付出了多少青春，她一心一意地幫助他愛他，最後還不如一個小丑一樣出場的你！」

Ciro忽然捏了捏我的手，我不敢低頭去看他，只是悄悄用手捏了他一下，他也回應了一下。我知道他已經醒來了，現在正和我一樣等待著最佳時機搏最後一下。

「你就沒想過她有多委屈嗎？Ciro和她解除婚約的那段時間，她幾乎整晚都在房間里哭，第二天早上卻要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笑著給你們打電話聯絡……即使把你們千刀萬剮，也難解我心頭之恨！」

黎明咬牙切齒地說著，我知道我應該和他說話分散他的注意力，可是他說的話卻是句句戳到我的心窩裡，讓我喉中乾澀，根本發不出聲音來。

「最後還讓你們死在一起，真是太成全你們了。」黎明面無表情地舉起了手中的槍，指著我的頭，然後又把槍移向了Ciro，「好像先把有意識的人殺了太讓你們好受了，所以我先解決他怎麼樣？」

他猛地握住我的手，我和他站起來就跑！

黎明的手下反應再快，也沒想到我們兩人竟然還有反擊的可能。Ciro衝上去笨拙地撞向他們，把他們撞倒在地。

黎明咒罵著開了幾槍，卻因為慌忙而沒有擊中。

我和他沒命地跑著，這是一場真正的追殺。身後不斷傳來他們的開槍的聲音，匆忙中幾乎找不到躲避的地方，槍子無數次擦過身體。

又是一波槍響，Ciro帶著我躲槍子，正好遇到一個下坡，他又踉蹌了一下，我們倆便齊齊滾了下去。磕磕撞撞很久之後，我們終於滾到了坡底。我抬起頭髮現這裡有很多石頭遮掩，他們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到我們了。

「看不到他們了。」我喘著氣說道，「Ciro，你怎麼樣？」

他忽然伸手抱住了我，我被他抱得有點懵，卻聽到他在我耳邊輕聲說：「我好想你……」

這樣柔軟又虛弱的語調讓我有些疑惑，我輕輕推開他，捧著他的臉看他，「你怎麼了？」

他搖了搖頭，「就是想抱抱你。」

我的心也跟著軟了下來，主動伸手抱住他，「好。」

他笑了笑，俯下頭在我唇上輕輕碰了一下，小心翼翼的像是試探，隨後才漸漸加深，似乎在用自己的行動向我表達著什麼。

我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背，卻在手上摸到了異樣的粘稠。

驚恐和不安瞬間布滿心間，我拉開他顫著聲音問他，「你被槍打中了？」

他虛弱地笑著沒有回答我，絲毫不肯將目光離開我的臉，彷彿要把我刻進心裡一樣，「顧惜，我好久沒看到你了。」

我急得流下眼淚，想去看他的傷口，「Ciro你到底傷到哪裡了？讓我看看啊！」

他伸手阻止，清澈的眼中閃過一絲痛，「顧惜，我是洛夕……」

我的手僵在了那裡。

我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他靜靜地看著我，似乎是在等我，給我時間讓我慢慢消化這句話的含義。

「洛……夕……」我艱難地呢喃著這兩個字，感覺像是在做夢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