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那時候年輕不懂事
我還是要離開張競馳的,可是哪怕我再怨恨他,我也不願意看到他被打敗,被擊潰。
我或者應該去給他提個醒。
站在門口,我深深呼吸了一口氣,才伸手輕輕地敲了一下門。
張競馳在裡面毫無情緒地說了一句請進。
我推開門走了進去,順帶關上門。
他正在看一份文件,看到來人是我,他抬起頭來瞥了我一眼說:「我不會去找人擬離婚協議的,我也不會跟你離婚的。就算你去起訴離婚,咱們也離不了,你不要再想離婚的事了。」
頓了一下之後,他繼續說:「如果你覺得心累了,那我可以暫時放你自由,你可以到處去走走玩玩透透氣,總之我不會答應離婚。至於我跟高琳的事,你不要再問,我也不會回答,你就當沒看到吧。」
我抿著嘴站在那裡一陣,我沒跟他在同一個頻道上,我而是直接說:「小薇是徐志勇安插在博聯的,說不定在博聯的其他崗位,還有徐志勇的人,你自己注意著點吧。」
讓我稍微有些安心的是,張競馳聽我這麼說,他依然是一臉平靜,他慢吞吞地說:「從她進來沒多久,我就知道了。要不然,我也不會把她調到我的身邊來。」
我哦了一聲。
想了想,我繼續說:「至於離婚的事,你可能說得對,只要你現在不同意,你就有本事讓我就算起訴你也離不了。不過沒關係,我雖然沒啥文化,但是我也知道只要我們分居足兩年,那我就可以以這個無懈可擊的理由再去起訴,到時候我不會接受任何來自法院的調解,我們還是會離的。所以,長痛不如短痛,痛痛快快把手續給辦了,咱們好聚好散。」
張競馳的身體微微顫抖了一下,他的手捏起了拳頭,但是很快他又緩緩地鬆開,他的聲線有些不穩,他說:「我再說一次,我不會同意離婚,除非是下輩子。」
氣氛越發的劍拔弩張,我張了張很想罵他無賴,可是外面卻不湊巧地響起了敲門聲。
抬起頭來,張競馳毫無情緒地朝著門的方向說:「進。」
進來的人,是高一陽。
他一看到我,就笑嘻嘻地沖我打招呼說:「李橙小姐,你又變漂亮了,果然是有愛情的滋潤,就是不一樣哈。前幾天看你哭鼻子成那樣,現在你的朋友是沒事了吧?」
我勉強地朝高一陽笑笑,我沒應他的話茬,我而是說:「我暫時不打擾你們聊正事了。」
從張競馳辦公室出來沒多久,羅米慧就叫我可以到13樓去辦理離職手續了,我就下去了。
辦好了手續之後,我去跟羅米慧招呼了一下,就走了。
打的到了龍崗中心醫院,我在附近買了一些水果,這才拎著上去。
紅姐的精神好了很多,她拉住我的手,沒完沒了地說,她還說決定明天轉回去福建的醫院。
說著說著,紅姐冷不丁地說:「小張今天回去公司上班了吧?」
聽紅姐提起張競馳,我的心莫名的難受,我轉而沖著劉大哥說:「劉大哥,也快十一點了,我跟紅姐說說悄悄話,你先帶小新去吃飯唄。」
劉大哥沒多說什麼,帶著小新就出去了。
紅姐一看我這個陣勢,她急急地問:「妹子,你怎麼的,還跟小張在鬧啊?」
我的眼帘垂下來,我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很平靜,我說:「我跟張競馳要離婚了。」
哪怕我說得輕描淡寫的,可是於紅姐卻驚天動地,她急急地拽住我的手搖晃著,她加重語氣說:「李橙!姐都說了不怪你們,怎麼你還鬧呢!還有他瞞著你那事,也是我的主意啊!你怎麼能老是去怪小張呢!」
我的眼帘垂得更低,我的聲音微微顫抖:「我肚子裡面的孩子沒有了,是被張競馳的外公讓人按著我灌的打胎葯。張競馳那晚去見別的女人了,最後還是別人過來把我帶走,送我去的醫院。」
紅姐難以置信地看著我。
我繼續說:「昨晚我們回去沒多久,他接到了一個電話說要出去,我問他去哪裡,他說去見客戶,回來我跟著他,他跑到了一個小旅館去跟那個女人見面。哦,對了,他出差那幾天,跟那個女人去了海南散心。」
我的話剛剛說完,紅姐隨即紅了眼眶,她的手拍在我的肩膀上都有些顫抖,她果然在聽完之後,也像羅米慧那樣,陷入了無邊無際的沉默中。
在沉默了很多之後,紅姐說:「想哭就哭吧。」
我抬起頭來望著紅姐,我勉強笑笑說:「我不哭,沒什麼好哭的。」
紅姐將所有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她望著我看了好一陣,她的嘴角微微抽動了一下,最終她什麼也沒說。
如果沒告訴紅姐,我被張競馳的外公這樣非人地對待,我只告訴她,我不知道張競馳跟別的女人來往過密做什麼,紅姐她肯定會勸我寬心,她肯定會說,張競馳他不會做對不起我的事什麼的,但是現在,她大概覺得,自己無從安慰了吧。
氣氛越發的低沉,我想著紅姐還是病號,所以我繼續裝作心情不錯的樣子說:「我沒事的。你們明天不是回去福建嗎?我過去照顧你一下唄,也好久沒有回去找那些同事聊聊天了,正好。」
紅姐勉強地笑了笑,她估計也想逗我開心,所以拚命地說了好些同事的趣事給我聽。
我在醫院呆到了下午五點,期間我還出去買了一盒五子棋回來跟小新比賽,總之我度過了我自認為比較輕鬆清凈的幾個小時。
但是,隨著張競馳的到來,這些清凈完全被破壞了。
他帶了很多吃的過來,他還跟沒事人一樣跟劉大哥聊了挺久,六點多的時候,他起身告辭,並且要我跟他一起回家。
我坐在那裡不動,最後是不明事情真相的劉大哥開口讓我先跟他回去。
我也不想當著紅姐的面跟張競馳橫眉冷對,想想回去吃個散夥飯也好,於是我就跟著他走了。
回到家裡,我正想去看看冰箱裡面還有沒有什麼食材,可是張競馳卻悶聲不響地拖著我拿了藥箱,給我那天在徐家別墅被瓷片割破的手上藥。
我倒不想跟自己的身體過不去,所以我漠然地坐在那裡,任由著他擺布。
張競馳很細心地把雲南白藥撒好了之後,又細細給我纏上了紗布。
做完了這一切之後,他抬起頭望著我,他慢騰騰地說:「我們剛剛拍拖沒多久那一陣,有一次你被馮文科騙去了酒店,那時候你也傷了手。那一晚我也是這樣給你包紮傷口,然後也是那一晚,你把你交給我了。」
我的心裏面有所觸動,可是這些觸動,還不夠撼動我現在的心如死灰,我把手收了回來,淡淡地應了一聲:「那時候年輕不懂事。」
對於我的這個反應,張競馳似乎有些無奈,他很快站起來說:「我去給你做飯。」
我嗯了一聲說:「嗯,散夥飯。」
沒作聲,張競馳徑直去冰箱那邊拿了什麼東西,朝著廚房就去了。
我實在百無聊賴,坐在那裡發獃。
正發獃得打緊,張競馳放在茶几上的電話響了。
我隨意地一瞥,看到上面備註的是「高琳新號碼「。
張競馳也聽到了電話鈴聲,他卻依然站在那裡忙碌著。
我心裏面膈應得很,就當作沒聽見了。
好在電話就響了一次,沒接之後就沒有再打過來,不然我真懷疑我會敵意地將喝著的水,一股腦倒上去。
然而,哪怕高琳不再打來,她這通電話確實也擾亂了我的心情,我有些煩躁地走到陽台那裡,摘了兩片檸檬樹的葉子放在手裡面揉碎,那些清香的味道就這樣揮發在空氣中,而我在這些清香的氣味中,探頭出去,不斷地望著外面初上的燈火。
我不知道自己發獃發了多久,直到張競馳從不遠處喊了我一聲說:「橙子,吃飯了。」
我這才緩過神來。
轉過頭去,我慢騰騰地循著他的方向走去,在餐桌旁邊拉開一個椅子坐下來。
張競馳很快端著晚飯過來了。
或者我們真的到了該敘舊的時候,他端過來的是,兩份牛排。
上面依然是用胡蘿蔔做了雕花,就跟他第一次給我做飯一樣。
就連接下來的動作,都是一模一樣的。
他坐下來之後,就自顧自地把我面前的碟子移到他的面前,細細地幫我切成一小塊一小塊的,他一邊切著一邊說:「我爸做牛排很厲害,那時候他催著我跟他學一下,我剛開始不願意學,他就說讓我學好了以後可以做給自己喜歡的女孩子吃。然後那一次,見完我媽之後,我就帶你回家做牛排給你吃了。你那天笑得很開心,我第一次覺得原來開心那麼簡單。」
我噢了一聲,再無下文。
我怕我一搭訕,就會再一次捲入無窮無盡的觸動裡面。
而這些觸動,會讓我做出錯誤的決定,會讓我再一次深陷在泥潭裡面,會讓我無法獲得風平浪靜的生活。
見我基本上是興緻不高,張競馳總算是停止了敘舊,他把切好的牛排放回了我的面前,輕輕地說:「吃吧。」
我戳起一塊往嘴裡面送,腦海裡面忽然冒出「散夥飯」這三個字,不知道為什麼,我的鼻子一酸,我趕緊的把頭低了下去,繼續往嘴裡面塞食物。
可是哪怕我把面前的碟子都吞下去,也無法填補我空蕩蕩的內心。
總算是把這頓飯吃完了。
張競馳在把碟子洗乾淨之後,又是擦乾放進了消毒碗櫃裡面,他又是擠了些洗潔精寫手。
他在做這一切的時候,我一直盯著他,直到他回過頭來與我對望,我才連忙收起了自己的目光,我站起來說:「我過去對面了,今晚我繼續暫住一晚,明天我跟紅姐他們一起回去福建。你之前放在我這邊的銀行卡,我帶走一張,其他的,我明天一早會放在那邊的床頭柜上面,你到時候再去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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