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走吧。」封承啟倏然起身跳下床道。
「公子這麼晚了要去哪兒?」影七起身問道,心裡隱隱有種不祥的預感。
「練武。」
「公子,時間已晚——」
「廢話少說,快點來。」
影七欲哭無淚,只能苦著臉無奈的舉步跟了上去。
「秦姑娘。」
低沉而森冷的聲音突如其來的把正在專心想事情的秦羅敷嚇了一跳,讓她忍不住搗著心口,倏然轉頭瞪眼怒罵道,「你不知道人嚇人會嚇死人嗎?」
然後,瞬間換影七被她嚇得目瞪口呆。
「影護衛找我有事?」看清楚來人是誰后,秦羅敷的語氣稍稍緩和了一些。
影七看向一旁圓瞠雙眼的小桑。
「小桑,你到門外守著。」
「是,小姐。」小桑點頭應道,臨走前仍忍不住轉頭看了一下書房裡的門窗,只見每一扇都依舊緊閉著,讓人完全猜想不透他究竟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小桑離開后,秦羅敷開門道:「影護衛請坐。不知影護衛前來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只是有些事想與姑娘談一談。」影七說著挑了張椅子坐下來。
秦羅敷起身為他倒了杯茶,端給他之後,又為自己倒了一杯,端到她原本的座位處坐下之後,才開口道:「請說。」
影七沉默的看了她一會兒,這才不疾不徐的開口道:「雖然有些唐突,但敢問秦姑娘為何至今尚未成親?」
秦羅敷倏然間愣住,眨了眨眼,她看向一臉正經的影七,很想開口告訴他這不是有些唐突而已,而是很唐突。
「不知影護衛為何會問我這個問題,應該不是為了好奇吧?」她沉默了一下,不答反問道。
「自然不是為了好奇。」影七說。
「那是為了什麼?為了你家公子?」秦羅敷挑眉道。
「秦姑娘果然如我家公子所說的很聰明。」影七點頭。
秦羅敷頓時微眯雙眼,語帶警告與危險的緩聲道:「你可別告訴我你家公子看上我,有意納我為妾。」
「秦姑娘誤會了,我家公子尚未娶妻,至今連一房妻妾都沒有。」影七面不改色的搖頭道。
秦羅敷有些呆住,心直口快的愕然脫口問:「你家公子今年幾歲?不可能才十七、八歲吧?他尚未成親是有什麼毛病?」
這時代的人大多十五、六歲就成親了,十七、八歲成親已經算晚,封承啟怎麼看都不像只有十七、八歲的樣子,而且明顯出身於富貴之家,長相氣質都不凡,怎麼可能至今尚未娶妻,甚至連一房妻妾都沒有呢?
「我家公子身子好得很,沒有任何毛病,宮裡御醫皆可為此做證!」影七有些怒不可抑的辯道。她竟然膽敢說公子有毛病?!這污辱不可原諒!
「宮裡?御醫?」秦羅敷極度敏感的捉住這兩個意料之外、並且讓人難以置信的字眼。心想這兩個人該不會真是從那裡出來的人吧?
影七倏然一驚,壓根沒想到自己會犯下這麼低等的過錯。他真的太小看眼前這個平民姑娘了,竟然能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影響他的情緒,進而使他失去戒心,透露出部分保密之事,倘若她是敵人的話……
他頓時有種冷汗直流的感覺。
「別告訴我那位封公子其實是位皇子。」秦羅敷心裡惴惴的緊盯著影七,她突然想到,當今大慶國主的確是姓封……我的媽啊!
「不是。」影七猶豫了一下才回答,他不能讓公子頂著冒充皇子的罪名,即便公子的尊貴比起宮中那七位皇子也不遑多讓。
「即使不是皇子,也是身分顯赫的皇親貴胄。」秦羅敷一語便道破了封承啟的身分,讓影七想否認都否認不了。
「還請秦姑娘保密,不要向任何人透露我家公子的身分。」影七說。
「我現在就把這件事忘掉,全部忘掉。」秦羅敷迅速說道,然後閉上眼睛靜默了一會兒,待她再度睜開眼睛之後,先對影七微微一笑,接著開口問:「不知影護衛前來有何指教?」讓一切回到原點吧。
影七目瞪口呆的看著她,半晌都說不出話來,有一種被打敗的感覺。
【第七章】
這幾天,秦羅敷不由自主的一直在想那天影七來找她的目的,以及兩人間的交談。
她完全想不透究竟是什麼給了影護衛靈感,讓他想將她與他家公子湊成對?為此他還對她透漏了一堆關於他家公子的事,企圖誘引她心動,最誇張的是,最後他甚至直言建議她最好能夠主動出擊增加贏面機會,說得好像她已下定決心誓在必得似的。
拜託,事實正好相反好嗎?!
當她一得知他找上她的目的是企圖將她與他家公子湊成對時,她想也不想立刻就拒絕了,她說她一介平民不敢高攀,更無意高攀他家公子,怎知那傢伙卻聽而不聞,自顧自的一個勁兒的往下說,直到說完:切他想說的之後這才停下來,逼得她不管願不願意,都被迫知道了一堆關於封承啟的事。
封承啟現年二十一歲,尚未娶妻,身分顯貴,在家行二,上有一同胞嫡兄,下有一庶弟,兩庶妹。
他自小便聰明伶俐,善於口舌辯論,隨年紀漸長,閱覽群書,學識淵博,個性略帶孤僻,早被許多大儒們認定為文曲星下凡,前途似錦。
十五歲時,他因故擁有了自我選妻的權利,加之眼光高與個性孤僻使然,導致他現年都二十有一了,仍未婚,連房妻妾都沒有,令家中長輩們各個為此愁白了頭。
身為隨行貼身護衛的影七無奈受命密切關注此事,卻發現他家公子對待姑娘們的態度整個就是視若無睹,有時甚至還會露出厭惡的表情,大有避如蛇蠍之感,令他著實想不透。
她當時立馬在心裡說:這有什麼好想不透的,你家公子是個Gay啦,懂嗎?
結果影七接下來所說的話卻讓她差點嗆到。
他說:「我家公子好像喜歡上秦姑娘了。」
屁!她當時真的差點就這麼衝口而出,想問他到底哪隻眼睛看見他家公子喜歡她了?
她上輩子雖然只活到二十八歲,但好歹也談過幾次戀愛好嗎?他家公子哪裡有半點像是戀愛中人的模樣,更別提還是喜歡上她!這位影護衛當真是吹牛不打草稿。
「影護衛別開我玩笑了。」她平靜道,沒有一絲高興或害羞的神情。她說:「雖然羅敷仍待字閨中,但也明白什麼叫喜歡,喜歡一個人是絕不會像你家公子現今的模樣的。」她可不是三歲娃那麼好騙。
「那是因為秦姑娘不曾見過我家公子在面對其它姑娘時的模樣,我家公子對待秦姑娘的態度是我從未見過的。」影七信誓旦旦的說,一頓又道:「說出來秦姑娘可能不會相信,你是公子家人之外唯一見過並聽過公子笑聲的姑娘,而且見過與聽過的次數遠超過公子的家人。」
她當時真的只有目瞪口呆的分,因為封承啟看起來雖然與他家護衛一樣屬於面癱型的,但應該也沒誇張到這種地步吧?
她認真的想了一下封承啟對她笑過幾次,感覺好像也不過三四次或五六次,總之也不是太多啊,不像孟浩南每回見她都是笑容滿面、如沐春風似的,那位封公子就像十二月雪冷冰冰的,偶爾陽光一照閃亮一下……
呃,這種比喻法好像有點問題,因為配上影護衛的說法后,好像她就是讓封承啟閃亮的那道陽光一樣,太噁心了。不過影護衛所說的到底有幾分真實性啊?封承啟對她的態度當真與眾不同嗎?如果他真的對她有意,有關他的一切又真如影護衛所說的,那她是否真的可以考慮一下與他共白首呢?
她有些猶豫不決。
事實上,倘若沒有色刺史事件發生的話,她這輩子都會離那些名門貴胄和官場傾軋遠遠的,甘願做一個平凡的老百姓,也不願生活在各種權力與慾望的鬥爭下。
對她來說,在這種封建制度、階級嚴明的世界里,只要能夠吃得飽穿得曖,她深深覺得平凡就是福。
可是色刺史的出現讓她甘於平凡的美夢破碎,讓她不得不重新思考權力與勢力的重要性。
不過即使如此,她依舊沒想過要犠牲自己的人生去換取它們,不然她直接就從了色刺史不就得了,畢竟天高皇帝遠,只要生活在這個簡州中,又有誰的權力能大過刺史呢,不是嗎?可是她的靈魂畢竟來自現代,有些想法與觀念早已根深柢固,即便想認命也妥協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