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如果你的稿子品質很差,我也不可能替你開一間出版社。」
「錯!如果我寫句子都寫不通順,你也會叫編輯或寫手把稿子改到能出版!恭喜你達到目的了,讓我衣食無缺了,讓我成功發現我是個廢物。」
「你聽我說--」他傾身向前,想握住她的肩膀。
「走開!」她打著他的手臂,氣到眼眶都泛了紅。「你為什麼就是學不會不要一意孤行?」
「因為我這輩子都在替別人作決定。」
「那是別人求你的,我沒有!」她氣炸了,指甲直接抓過他的手臂。
「我們同樣都為了博文的事在自責,我只是想做點什麼幫忙你。我不希望博文在天上擔心你,這樣也不行嗎?」他大吼出聲,心慌意亂地盯著她挫敗的小臉。
「你最大的錯,就是永遠不承認自己的霸道。」她霍然轉身,不想再看到他。
「我是在照顧你。」關德雷驀地從她身後抱住她,將她緊緊納在懷裡,不許她離開。
「你讓我覺得自己像個廢人!」她說。
「你不是。」
「理由。」
「我不會愛上廢人。」
錢莫愁不能置信地回頭看他。
他黑眸固執地看著她,好似他剛發表了能得到諾貝爾發明獎的重大言論。
錢莫愁這下子真的確定他愛她了,因為這種很糟糕的理由不是每個人都說得出來。
「但,我還是要回家。」她覺得自己白來這一趟了。她想珍惜彼此在一起的分秒,卻沒法子接受總是在安排她生活的他。
即便他以愛之名,她一樣無法接受。
「這裡就是你的家。」
「容我提醒你,我們還沒結婚。」
「不,我們已經結婚了。」
錢莫愁一怔,嚇到連掙扎的力氣都沒有。
關德雷牢牢地緊抱著她,不給她任何一絲掙脫的空間。
「什麼時候?」她瞪著他問道。
「上次你回台灣的前一天,我帶了你去拉斯維加斯,我們在那裡辦理了結婚登記。」
錢莫愁瞪著他、瞪著他,想從他臉上看到一絲一毫的心虛。
但,他那麼理所當然地看著她。
錢莫愁臉色一沉,不說話就是不說話。
「你罵我打我都沒關係,我只是想確定你會留在我身邊。」他捧著她的臉,希望她開口說些話。
錢莫愁真的很想拂袖而去,不明白他怎麼有法子這麼死不認錯。
「我愛你。但--」在他還來不及表現出驚喜之前,她拉長了聲音。「我不想花費力氣在一個不懂得什麼叫做『商量』的男人身上。我獨來獨往慣了,你有你的主張,我自然也有我的。」
「我知道我太專斷獨行,但我的工作訓練我在權衡得失之後,一定要以最重要的事為優先考量。」他說。
錢莫愁看著他,她深吸一口氣,確定這個男人根本沒學到教訓。
「很好,那恭喜你今天學到了寶貴的一課,人不是生意,我現在就要走人了。」她心平氣和地看著他,聲音冷靜到連她自己都害怕了。
「不行!」
「為什麼不行?對了,我必須要先辦理好離婚再走。」她從齒縫裡迸出話來,一副他若敢靠近她,她會直接甩他兩巴掌的兇悍樣。
「我專斷獨行是我的錯,我改。但,你不能連機會都不留給我。」他擋在她面前。
「我如果沒給你機會,我不會來這一趟解決我和李爾之間的問題,好讓他能在你爸爸面前替我們說好話。」她沒好氣地說。
「你還沒解決,還不能走。」
「我解決了。」錢莫愁說了李爾與關博文之間的事。
關德雷的眼睛愈睜愈大、愈睜愈大,終究震驚到說不出話,只能默默地坐到床邊,以免他撐不住自己。
「我的天,我以為博文和李爾只是比較投緣。」他濃眉深鎖著,不由自主地搖頭。
「你現在知道被人蒙在鼓裡的感覺了,好好消化它吧。」她淡淡地說道,故意不上前安慰他。
「我需要找李爾談談。」他喃喃自語著。
「別傷害他,他已經夠自責了、要面對的事情也已經夠多了。」她說。
「同樣是欺瞞,為什麼你對別人比較寬容?」他起身握住她的手,把她拉到面前。
「因為我在乎你比較多,所以如此。」她抽回手,後退一步。
他亦步亦趨,眼裡有著勢在必行的決心。
「你想去哪兒?」他問。
「回台灣。」
「我陪你回去。」
「我改變心意了,我要去歐洲旅行。」她雙臂交握胸前,不認為他有法子一天二十四小時都盯著她。
「很好,我最適合當導遊。」關德雷拿出手機,撥號給秘書。「我從明天開始休長假,有事就找李爾……休到什麼時候嗎?」
關德雷傾身向前,握住錢莫愁的下巴。「無限期。」
錢莫愁倒抽一口氣,搶過他的手機,說道:「抱歉,你不用理會他說的話。再見。」
她掛斷電話,把手機塞回他手裡。
關德雷一翻掌反握住她的手腕。「等我半小時,我沖個澡,準備一下護照和行李。」
「我沒有要跟你走。你如果一直跟著我,我要去警局告你妨礙人身自由。」這人根本不講理。
「如果你做得出來,那我寧願被關,我罪有應得。」關德雷將手機交給錢莫愁。
錢莫愁面不改色地拿起手機撥號。
關德雷只是靜靜地望著她,就算他當真被警察帶走,他也認了--只要她能消氣的話。
「喂。」錢莫愁對著手機說道:「關德雷罪行重大,欺瞞在先不提,居然還趁我喝醉酒,把我拐到拉斯維加斯結婚。你替我教訓他,叫他離我遠一點。」
錢莫愁說完,把手機遞給了關德雷。
「莫憂嗎?我是關德雷。」目光沒有片刻離開過錢莫愁。
「我現在應該叫你妹夫,還是老闆?我現在留職停薪耶。」錢莫憂笑嘻嘻地在電話那頭說道:「哇,你也太帶種了吧。那一招對付我可以,但是對付莫愁很糟,她很不喜歡讓別人替她作決定。」
「所以,我現在什麼都讓她決定。我明天就帶……」他看錢莫愁臉色一變,立刻改口說道:「我明天就跟著莫愁去台灣。」
「胡扯,假民主。我要一個人去台灣。」錢莫愁輕哼了一聲,仍然沒有好臉色。
「關德雷,你到底有沒有真心認錯?」錢莫憂說。
「有,但她還是堅持要離開我,我當然只能跟她走。」關德雷說。
「騙人,你哪有時間纏她啊。你可是有名的工作狂啊,這種角色你演不來的。」錢莫憂斬釘截鐵地說。
「如果她堅持要走,為了我的下半輩子著想,我可以立刻把公司賣掉。」他看著錢莫愁的眼睛說道。
「說得好聽,我完全不信。」錢莫愁聽不下去,一把搶過手機。
「不然,你快點讓她懷孕啊,小說都是這樣演的。」錢莫憂沒發現電話那頭換了人,哇哇大叫地出主意。
錢莫愁眯起眼,冷冷地說道:「你是我姊姊?還是關德雷的姊姊?你幫誰?」
錢莫憂尖叫一聲,電話旋即安靜了三秒鐘。
傳來冷昊的一聲大吼。
「錢莫憂,你把電話給我做什麼?」冷昊不爽地在電話那頭說道。
「你是姊夫,你要負責我妹妹的幸福。」錢莫憂也在電話那頭大叫著。
「姊夫。」錢莫愁喚了一聲。
「沖著你這句『姊夫』,我送你一句金玉良言,人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死,鬧彆扭只是浪費時間。」
「你這個全世界最愛鬧彆扭的傢伙在亂說什麼!」錢莫憂鬼叫一陣后,搶回了手機。「莫愁,他的意思是叫你好好把握關德雷。」
「明明就知道我的話中涵義,還說我亂說。」冷昊的聲音插了進來。
「莫愁,我知道你不是會鬧彆扭的人,關德雷把人偷帶去結婚確實是他的不對,但那是你回美國之前,他所做的事情了。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你這次去不就是要讓他知道你的地雷在哪裡嗎?」
「是。但有時就是會怒氣攻心。」錢莫愁瞪關德雷一眼,真的很想叫他得到教訓。「例如,出版社的背後老闆其實是他。」
「媽啊,他上輩子一定是欠你很多錢。只是,看在他行為強勢,但其實都是在做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分上,再給他一次機會。他如果又犯規,你再離開也不遲啊。不要有遺憾了,對嗎?」
「我知道了,謝謝姊。我再和你聯絡。」錢莫愁點頭,掛斷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