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去留不由人
奼紫嫣在時,夜歌只恨不得她快快消失,快不見時又盼她走慢點。為什麼?奼紫嫣一走,這外事一除去,恐怕就要安內了。這安內自然是安眾兄弟之心,按到夜歌,請出神丹。
夜歌一顆心七上八下不知是何滋味,可那一裳紅衣到底是完全消融於夜色中,此時,中天唯有孤月懸。
這時間,四下萬籟無聲,眾目睽睽都看向夜歌。不知道何時,遠處忽然一隻怪鳥驚啼,撲簌簌的飛出林中。夜歌再也忍耐不住,仰頭長笑一聲,拽出棗木棍四下一掃大聲道:「誰要取那造化神丹,就在我身上,儘管來取,我夜歌統統都接下啦。」
「好!」四周響起幾聲大叫,早跳出五六個人來,持刀綽劍,躍躍欲試。
夜歌哈哈一笑,操起棗木棍跳到核心便來邀戰,棍影橫掃直取右手那個黃衣短衫的高瘦漢子(早看這傢伙一副急不可耐的樣子,當然先成全他!)
那黃衣人果然不驚反喜,手中一柄鐵戟一晃,紅纓舞處忙來迎戰,生怕別人搶了先似的。棍、戟未交,只聽一聲雷吼:「都給我住手!」
人影晃處,卻是同時跑來兩個人。一左一右擋開夜歌和那黃衣人。一個是柳隨風一個居然是青衣白甲。
黃衣人好像被人奪了老婆似的,眉毛一挑,瞪著眼大叫道:「青衣白甲,你什麼意思!」
青衣白甲轉身道:「黃必邪,你什麼意思!沒看到夜歌少俠剛剛還和咱們一塊兒殺敵嗎?」說著又轉身對天下盟眾兄弟道:「夜歌和咱們天下盟的柳隨風早已相識,這才把咱們認作兄弟,出手相助,否則亂戰時憑夜歌少俠的本領早走了。你們說對不對?」說罷轉頭看向柳隨風。
柳隨風一愣,連忙忙點頭道:「是,是啊,當時夜歌和我還有西門大哥是被一塊兒戰死的。那次以後,西門大哥就對我說:『夜歌這個朋友咱們交啦!』我當時是立刻就答應的。」
柳隨風啰啰嗦嗦一陣說辭,立時把天下盟說的亂紛紛的一陣議論。夜歌在旁邊倒多少有些羞慚,這次是殺的昏了頭迷了心竅忘了走,上次嘛,不是自己不想走,是人家單單不讓自己走啊。
正想著,人群中笑呵呵的走出一個人來,正是那個地鼠,舔舔舌頭笑道:「說真心話,我是真捨不得那顆神丹啊。」說著嘆口氣,又挺起肚子道:「可是讓我地鼠恩將仇報、翻臉不認人打死我也做不出來。」說著團團一轉,大聲問道:「不知道我天下盟有誰能做得出來?」
片刻沉靜,人群中倒真也響起幾聲稀稀拉拉的應和身來,大叫道:「咱們自然做不出來!」。卻見那黃必邪左右看看,終是不甘,跳出來又要說話。
卻見地鼠搖搖手,大聲又道:「兄弟們都知道此戰我們為什麼轉敗為勝吧,是因為我們中一位兄弟一刀射殺了謝君無悔,這才破了峨嵋派妖陣。這位殺謝君無悔的兄弟就是夜歌夜少俠!」
此話一出,天下盟里立即嗡嗡聲大作,原來亂戰中各人拚命,雖然知道有人殺了謝君無悔,倒真沒人來得及去問到底是誰。地鼠一說,眾人才算恍然大悟。人群中立即有人大聲喊道:「不破峨眉陣法,咱們命都恐怕不保還說什麼神丹皮蛋!好意思嗎。」說著眾人不由都笑了起來。
那黃必邪神色一變欲言又止,看一眼夜歌,最後嘆口氣走到夜歌面前拱手一禮道:「我黃必邪剛才冒犯兄台,萬請見諒。」
「呵呵,」夜歌慌忙擺手道,「不怪,不怪,不知者無罪。」
那黃必邪眼珠一轉,哈哈一笑道:「夜歌夜大俠果然是真英雄,好漢子。我們本來要去襄陽擁月樓暢飲慶功,今番又遇到夜少俠這般人物必要多喝幾杯,大家不醉不歸,你們說是不是啊!」說著轉身問道。
夜色下,眾人一起轟然叫好,都道:「正是,正是。」不等夜歌推辭,那黃必邪早一把挽住夜歌,滿臉春風得笑道:「夜大哥,走啊!到時候,必邪一定先干三杯春風釀以為賠罪。」
夜歌欲笑難笑欲惱難惱,正身不由己中,旁邊身影一晃,笑容滿面的閃出柳隨風來,一邊扶住夜歌一邊拿出一件湖綠繪竹的俠客衫來送到夜歌面前,道:「夜大哥先換一件新衣裳,再吃酒席不遲啊。」
夜歌這才低頭看時,只見一件衣服已經爛到極處,直如兩塊千瘡萬孔的爛布浪兒浪蕩的掛在肩上,再加上血跡灰塵幾乎看不出本來面目。夜歌尷尬一笑,抬頭看柳隨風時,不知道什麼時候這小子早已煥然一新,神采奕奕的站在夜歌對面。
兩人站在一起一比,更顯出夜歌窘態來。眾人先是一靜隨即哈哈大笑起來,卻聽地鼠大笑道:「大水牛你還笑,看看你自己的德行!」
眾人看時笑的更歡,卻見大水牛光華一閃,忙忙換了新衣,轉頭卻笑道:「你看老李,比我還甚!」只見人群中笑聲此起彼伏,光華頻閃,一邊笑別人時,自己一邊忙忙把衣服換過。五十餘人,竟然沒有一個完好的。
乘此機會,夜歌也將衣服換過。卻見青衣白甲笑吟吟的走了過來大聲道:「夜兄弟,請啊。」說著大踏步當先走了。眾人簇擁,夜歌只好掛起笑容慢慢相隨。不多時走到大路上。
再行一程,路上遠遠一張旗幌飄揚,月色下依稀寫著一個驛字。地鼠當先跑了進去,不多時,驛站外立馬石邊,只聽幾聲長嘶,光華頻閃,一連現出六輛大馬車來。這馬車青蓋黃蘇、銅紐赤輪,看得著實威武,更兼馬車前四匹高頭大馬全做雪色並無半點雜毛,黃鈴紫韁光潔如新一應俱全,夜歌看得不由暗暗叫聲好!
旁邊柳隨風笑道:「這驛站中有四色馬,最下一等一馬一車,上一等兩馬一車,這是第三等駟馬一車,最上一等六馬一車,坐上他九州十三省任你多遠一盞茶便到,西門大哥說要節儉一向都不讓我們不坐他,怠慢啦。」
夜歌愣愣的搖頭道:「不慢不慢。」隨著眾人上車時,不由又是一聲驚嘆,只覺滿鼻都是異樣清香,好似鑽入花棚香坊一般。這馬車在外面看得不大,進了裡面才知道別有洞天,車廂里雕金嵌玉垂紫幔,車上矮几蒲團一一列,又有車頂垂下一段黃繩來,吊著一個玲瓏剔透的紫銅小爐,清香裊裊脈脈散出。
夜歌不由搖頭笑道:「這樣的車神仙也做得啊。」
只見眼前黃影一閃,哈哈笑著鑽進黃必邪來,一屁股坐到夜歌的旁邊笑道:「夜大俠莫要取笑,這種車租一天不過五十兩白銀,用來招待夜大俠這般貴客著實不敬。我回頭就說地鼠去。」
五十兩!夜歌心中默默一算,將自己三月來所得統統加上不計損耗堪堪正夠五十兩。(棗木棍可值十兩,夜歌問過商家的。那本連環刀法估計也相當,剩下的就是零零碎碎啦。至於那顆神丹,夜歌苦笑忐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