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雲燕
「三姐姐,我是不是說錯話了?怎麼大姑姑和表哥他們,都哭了?……」怔怔地望著滿臉淚痕的沈七鳳,和抹著眼睛不再說話的凌俊輝哥倆,愕然地愣在火爐邊的沈強駒的女朋友,怯生生地問著眼睛也泛著紅,手腳卻一直沒停的三表姐,凌秀竹。
「沒事的,妹妹!你沒說錯話,是他們想你大姑父了!……沒事的,去和你小姐姐玩吧!這邊油煙太嗆……」正忙活著炸藕盒的凌秀竹,抬袖抹了下眼睛,微笑著說。「一會兒炸好了,三姐讓強駒先送給你和小姐姐吃!」看著油鍋里滋滋翻滾著的金色藕盒,她忙又補上了一句。
「謝謝三姐姐,你做的藕盒,看著就讓人饞!等以後,我一定象你好好學學!……」甜甜地沖凌秀竹笑了笑的她,邊誇獎著對方的手藝,邊順從地去向了凌芳竹的屋子。
……
這個來自唐山的小姑娘,名字叫雲燕。雖然個頭並不算高,但眼鏡後面那雙忽閃、忽閃的大眼睛,恍如會說話一般,讓人透過它,就能深深洞悉其心靈的良善,和天生的聰慧不俗。
就是這麼一個美麗動人的姑娘,足算得上是沈家眾媳婦當中,長相最漂亮的一個。且還是一個在校讀書的大學生!各方面條件如此之好的這個女孩,實實讓人有些不敢相信,她就是沈強駒口中,那個將要與其相伴到老的女朋友。
與「高福帥」沾不上多少邊的沈強駒,到底是用了什麼樣的魔力,獲取到姑娘這份死心踏地的呢?這個問題,成了所有見過雲燕的親人們,心裡共存的疑問。
其實,沈強駒與雲燕的感情,根本沒有眾人想象的那般複雜。反而說起來,卻是尋常的不能再尋常了。
……
那是在沈強駒剛到唐山不久,剛從一個什麼也不懂的小混混,被三哥一把給推上了經濟舞台的他,雖信誓旦旦地保證著一定要把廠子經營好,用以來洗刷掉自己,那被沈忠駒的合資人罵做「賴泥撫不上牆」的恥辱。
對方這惡語的貶底,深深觸痛了他。內心之處並非惡劣的他,所作所為皆是出於一個玩童的好奇和無知。
上次因玩弄彈弓,而不小打傷了同學眼角的他,被對方父母以故意傷人告到派出所,在拘留所關了兩天兩夜的他,真真是膽子都快被嚇破了!好不容易,才在文妮嫂的哥哥文鵬的周旋下,得以保釋出來。
重獲自由的他,經過那次拘留惡夢之後,是發過毒誓絕不會再惹事生非的。得進了大哥沈忠駒的國大公司之後,負責在辦公室接聽電話的他,也的確是認認真真地守在辦公室里,不敢輕易的離開。
眾所周知,負責專接電話的工作,實在是一件很無聊的事情。當時的沈強駒,正是年少輕狂、歡蹦亂跳的年紀,時日一久,那被電話捆縛住了手腳的他,如何耐得住這無聊的寂寞?盯著那靜默不語的一台台座機,靈機一動的他,便想起了給外面的朋友打電話。
以為打電話不會防礙到工作的他,萬萬沒有料到,他那抱起電話就是一兩個小時的閑聊,不僅嚴重浪費了電話費的開支,更是防礙了客戶電話的進入,給公司造成了一筆不小的損失。
雷霆震怒的公司副總,惡狠狠地斥罵叫囂著要起訴。把個摸不著頭腦的沈強駒,嚇的如木雞一般,只剩下哆嗦的份……這嚴重的局面,在沈忠駒挺身承擔下所有損失,並承諾將弟弟開除的請求下,才得以了結。然,副總那句「賴泥扶不上牆」,卻深深烙在了,愧羞的沈強駒的心上。
與雲燕的第一次相遇,是在一處公交車站上。初入唐山的沈強駒,被慢吞吞三轉兩轉的公交車,給轉迷糊了。下了車的他,傻乎乎地立在站台上東張西望著,不知道自己該走哪個方向,才能回到自己的公司。
連自己的公司都找不到的他,打量著站台上那一張張冷寞的臉,實在是沒勇氣,上前去打聽自己公司的所在——這找不到自己的公司,可真是讓人能笑掉大牙的尷尬。站台上的人走了一波又一波,想買份地圖吧,可偏偏放眼之處,一個報攤也沒有!眼看就要日落西山了,繞著站台來來回迴轉圈的他,已很象那熱鍋上的螞蟻了。
「喂!小哥,這可是最後一班車了,你怎麼還不打算上車呢?」一輛公交車又已駛進了站台,愣愣地立著不動的沈強駒,卻聽到身後,一帶著好奇的聲音,甜甜地問著自己。
「俺……俺迷路了!不知道回俺的公司,該是哪個方向……」見對方竟是一個十**歲的姑娘,且懷裡還抱著一摞書本,鼻樑上的眼鏡後面,忽閃忽閃著,一雙明亮好奇的大眼睛。從對方那透著靈氣的眼眼裡,已看到了善良的沈強駒,豁出去了,避開姑娘的眼神,不好意思地說出實情。
「嗨,迷了路你就找人問問唄,在城市裡迷路太正常了,算不上丟人的事兒!我生長在這裡,有時候還會迷糊呢!誰讓這城市的房子,都長的一個模樣呢,咯咯咯……把你公司的名字說一下,我幫著你找回去!……」兩眼純真的姑娘,熱情、理解地安慰著,面帶羞愧的沈強駒。
聽著姑娘那豁達的話語,沈強駒感動極了!當他報出了公司名號之後,只能放棄了公交的姑娘,一路步行打聽著,才把素昧平生的沈強駒,給送回到了,他那名號尚不響亮的公司里。
幫沈強駒找到了公司的姑娘,未待感激涕零的沈強駒道聲謝,就回身消失在了,已漸漸拉開了的夜幕里。
一心將精力全都放在打拚事業上的沈強駒,雖然沒有忘記那好心的姑娘,但這人海茫茫,連個姓名也未曾留下的姑娘,也只能讓他深深埋在了心底。
隨著時光的腳步,公司在自己的手上,已逐漸走上了軌道的沈強駒,並不滿足於眼下的成績。考慮到單隻靠著石膏板,很難讓自己在商場立住腳跟的他,啟動了他那裝修材料多元化的想法。
「來人呀!救命啊,有人要非禮了!……」自駕著小貨車,與手下四處對照、考察其他裝修品的沈強駒,在一次傍晚的回途之中,突然聽到了這恐慌的呼救聲。
「別去老闆!咱還是趕緊回公司吧……這黑燈瞎火的地方,沒準是壞人設的局,小心上當受騙!」立刻踩住了剎車的沈強駒,剛欲下車衝上去,卻被同行的屬下一把給扯住。急懼地阻止著。
「哪來這麼多局呀?分明就是一姑娘遇到了壞人!你聽那驚懼的呼聲,若是設局,能喊的如此凄厲嗎?放手,你不敢去就留在車上,俺自己去!若是你家的親人遇到了壞人,人也都坐視不管呢?……」用力甩脫了屬下之手的沈強駒,在強烈的正義感的驅使下,憤憤不滿地說著已跳下了車,向著喊聲傳來的地方,衝過去。
「你沒事吧姑娘?趕緊起來回家吧……你家遠嗎?要不要俺開車送你一程?」在老家常常惹事生非的沈強駒,卻練就了一幅打架的好本事。三下五除二,打跑了兩個小阿飛的他,關切地向怯怯縮到牆角的姑娘,誠懇地道。
「不,不用……」驚慌失色的對方,那兩隻盈滿了淚水的大眼睛,怯怯地盯著沈強駒,慌亂地搖著頭。並爬行著,撿拾她那散了一地的書本。借著微弱的燈光,將腳邊的一本書撿起來遞向姑娘的沈強駒「啊」的一聲驚呼了起來。
「原來是你呀?太好了,俺一直想找你,卻苦於沒有你的名姓和地址!這下好了,這可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啊!」一聲驚呼的沈強駒,繼續欣喜地嚷嚷著。直把個心揣小兔的姑娘,給嚇的又坐回到了地上。
「你……你找我做什麼?我們又不認識……閃開!別靠近我!再不閃開,我要喊人了!……」剛剛驅走了惡狠,以為又遇上了豺虎的姑娘,聲音都嚇的岔了音。立刻警惕地摸起了一塊磚頭,沖沈強駒高舉著,喝斥。
「別怕姑娘,別怕!俺不是壞人,還記的那個迷路找不到自己的公司,被你送回去的小夥子嗎?那就是俺!俺叫沈強駒,一直都想找到你,向你道個謝來著!……可巧,這回遇上了,俺就高興的失態了!不好意思姑娘,俺又嚇到你了!……」遵從著姑娘的喝斥,將自己退出了一米多遠的沈強駒,知道自己被「一朝蛇咬」的姑娘,給誤會了。趕忙自報上門號,認真地向對方解釋。
「奧……那只是舉手之勞的事兒,不必放在心上!」一臉狐疑的對方,借著遠處那昏暗的燈影,上下打量著眼前這個,無論是衣著還是談吐,都與半年前那土的掉渣兒的毛頭小夥子,判若兩人的小老闆,心懷戒備地答對著。
「姑娘,你原來是個大學生呀?!怪不得氣質這麼好!」認出了姑娘的沈強駒,不由得將對方沒有接的書本,好奇地舉到眼前審視著。一看之下的他,立刻驚呼感嘆著。
「嗯,俺是個大學生,家就在學校不遠的地方,所以俺常常回家……今天幸好遇到你,謝謝你了!……」借著路燈射過來的燈影,總算是認清了眼前小夥子的姑娘,心頓時放了下來。感到自己不再有危險的她,誠誠懇懇地說。「這回我們算是扯平了!上次我無意中幫了你,今天你又恰巧救了我!……呵呵,這算是巧合呢?還是上天註定了,你我如此的驚險奇遇?這回算是正好了,咱倆就誰也不用謝誰了!……」似乎忘卻了剛才險境的姑娘,言語中已沒有了半分的惶恐。臉上已掛上了笑容的她,親切詼諧地說道。
「我叫雲燕,是地地道道的唐山人,以後若有人敢找你的麻煩,你就大聲報上『雲燕』的名號,準保就……嘿嘿……」一臉調皮的姑娘,誇張地嘻鬧道。
「準保就擺平了,對嗎?」早已自報上了家門的沈強駒,雙眼盯著活潑可愛的對方,認真地接話道。
「哈――看來我的演技還是不錯滴,一下就把你唬住了!我的話還沒說完呢,後半句是:準保就沒人搭理!哈哈……你這個人也忒好胡弄了,這麼假的話,你都會相信?本小姐送你一句處世的法寶,你可得記牢了:人心是多變滴;江湖是險惡滴……如此的輕信別人,是絕對要不得滴!……」幽默、調皮的雲燕,與面前的沈強駒,已如老朋友般,無掬無束地嘻戲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