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4.不在同一個世界
「父親……」我一愣，扭頭看著白靈，又落到面前那張刀刻般稜角分明的臉上，這個男人，是白靈的父親？但是，這張臉，我卻覺得有些熟悉，我盯著那張臉看了很長時間，而對方忽然笑了笑，說道：「你不必看了，你未必能想的起來我是誰。」
我愣住了，他的這句話，意味著他的確曾經和我認識，那麼這次他幫我過來救人，果然也是有目的性的，可是，我到底什麼時候認識了他。他似乎完全不準備給我思考的機會，把手伸向白靈。說道：你我父女相見，我知道你必然有很多疑問，跟我走，我來幫你解答。
「別過去，」我一把拽住白靈，說道，「這個人，值不值得相信，還不一定。」
「呵呵，我是他父親，我也許會害你，但我沒必要害我女兒。」魔神說道。
「不，我不信，你既然是魔神，就算是變化形貌也該是很容易的事情，我父親已經在我年幼的時候就被人殺害了，他道行不低，但也沒有魔神的威能。」白靈說道。「而且，我不相信我父親是你這樣一個會和秦夜合作的野心家……」
「呵呵，女兒，你怎麼這樣迂腐，你不也和秦夜合作了？」魔神說道，「在這個世界上，任何人對於另一個人來說，可以是一個人，也可以是一個工具，小時候你太天真善良，我未曾教你這些，現在，我便要教會你。」
「不！」白靈咬牙說道，「你有什麼能證明你是我父親的？」
「自然有。」魔神伸出手來，一隻手的食指上，分明有一圈戒痕，「白家的戒指，雖然戒指丟失了，但是戒痕還在，上頭仍有紋路，你自己細看，看著戒痕能不能造假！」白靈小心翼翼的上前，我也護在她身旁，生怕魔神突然出手，但魔神並沒有出手，看來果真是在讓白靈檢查。
但是，當白靈確定這戒痕確實是白家物件的時候，我卻想起了另一件事，事實上，有那麼一樣東西，我一直帶在身上，因為我一直想證明一些什麼，但一直沒有找到答案，也不曾問過白靈，又或者說，我問過，但是沒有細問，更不敢逼問，當初是怕傷害她，現在是沒有了機會。
我小心翼翼的把一樣東西拿出來，攤在手中。
戒指。
白靈的戒指。
曾經白靈給過我一把鬼母刀，和一枚戒指，最早的時候，白靈就藏身在戒指裡頭。而後發生了牛蹄子村事件，靈山十部的人大面積被殺，趙晴他們在現場發現了白靈的這枚戒指，使得我們一度懷疑兇手是白靈，但之後證明，白靈並沒有事件殺人。而那之後，我又發現，白靈的手上，還有一枚戒指，也就是當初給我的那一枚，我還給了她。
所以，這多出來的一枚戒指就變得奇怪了。
但很顯然，這一刻，什麼都明白了，當初在牛蹄子村不小心遺失戒指的人不是白靈，殺人的也不是白靈，而是魔神，白靈的父親，白家曾經的主人。
我冷笑一聲，說道：這就是您丟失的戒指吧？
戒指上的血跡已經發黑。整個戒指顯得臟污不堪，在看見那東西的時候，我對面這老傢伙瞳孔似乎猛然一收，接著笑了笑，說道：真沒想到你能找到它。
我說道：我也沒想到，這戒指會出現在最不該出現的地方。
「出現在哪裡？」魔神問道。
「就在這裡。」我笑了笑，說道，「牛蹄子村，只是不在此刻，而在當年，你潛入牛梯子村，幫助秦夜屠殺靈山十部之人吸收魂魄的時候……」
魔神一愣。
我把戒指猛地收回來，說道：當年我以為殺人的是白靈，一直誤會冤枉了她，那是因為，我當年一直認為，這枚戒指，整個靈山，甚至整個道門，就只有白靈有。但後來我發現，這戒指有兩枚，白靈的那一枚，她曾給過我，我又還給了她，而這一枚，他的主人，是你。
「哈哈哈哈……」魔神大笑起來，我急忙拽住白靈猛地後退，白臉男和楚天姬則一左一右站在我們兩側，側著身，像是在護佑我們一般，此刻他們兩人靈氣暴漲，顯然也的確做好了戰鬥準備。與此同時，那魔神的只掌底，黑氣也緩緩涌動。
這個祠堂里死了很多人，對於他來說。有相當大的優勢，他完全可以控制這裡沒有散乾淨的魂魄和我們鬥法，到時候，我們未必有勝算。
我心裡有些焦慮，只想著趕緊帶著白靈離開這裡，但這個時候，白靈卻開口，說道：好，我跟你走。
我一愣。
白靈上前一步，說道：你放了他們幾個，我跟你走。
「不行！」我吼道。
楚天姬這個時候也說道：你以為我打不過你爹么？白靈，你沒必要在這假惺惺的發慈悲，受傷了就站後面去！
白臉男也並不同意，說道：我們未必不是他的對手，不要做無畏的犧牲。
「他是我父親，太久沒見了，我又很多事情想要問他。」白靈說道，「你們的確是應該迴避的。」
「你……」楚天姬比我更先按捺不住，說道，「白靈，所有人圍著你轉，你卻一次次的只顧自己，這就是你們烏衣道的做派，是么？」
「隨你怎麼說。」白靈說道。
而這一刻，我只感覺心頭一陣空落，我感覺有些累，白靈似乎註定不可能和我是一個世界的人，而當我漸漸想起了過往一切的時候，這種感覺更加深沉，我咬了咬牙，慢慢的開始回收周身的靈氣，魔神似乎非常滿意，笑了笑，說道：的確，能夠和平解決的事情，我們為什麼還要用戰鬥的方式來解決呢？兩敗俱傷並不是什麼好事。
我心裡很憋悶。但我並沒有再說什麼，我看了一眼楚天姬，她似乎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一揮手，靈氣席捲，一陣暈眩感襲來，片刻之間，我已經不在原來那座祠堂裡頭了，而是站在公路旁，楚天姬和白臉男也在我身邊，楚天姬看了看我，說道：你放棄了？
「不是放棄。」我說道，「我只是做最好的選擇而已，順應著她的想法未必是壞事。」
「那她下回若又要自我犧牲呢？」楚天姬說道。
我沒有說話，說實在的，我不知道，白靈和我的立場完全不同，我恐怕永遠都不會知道白靈經歷過什麼。我即使是了解了這一世，從前呢，我們敵對的那個時候呢，又是什麼樣子，我根本就不知道，也無從知曉。但我這片刻的沉默之後，楚天姬卻說道：事實上你還是放不下，你這人很長情，我還不知道你嗎？我苦笑，我也不知道我什麼這個時候要苦笑，這笑容，是那種經歷了很多事的感覺。
我確定，無論是和楚天姬還是和白靈，我都的確經歷了很多事，這個時候，卻依然擺不准他們的位置，如果算計白靈的人真的是我，算計整個烏衣道的人是我，那麼，無疑，我是楚山教的人，這是唯一的可能性，但我是楚山教的什麼人，代表著什麼，那個時候，劉屠夫和白靈，為什麼害怕我回憶起來，難道，曾經我真的是一個十惡不赦的魔頭嗎？我不禁有些害怕了起來，我不知道如果真是那樣，我以後該怎麼面對自己。
但是，有的事情，是根本沒辦法選擇的，我只能接受，所以這個時候，我正在反覆暗示自己。希望自己能在回想起一切的時候，變得更加坦然一些。
很快，我們攔下了一輛車，這個時候，我們都不知道該去哪裡，楚天姬提議回楚山教，我不想回去，但是這似乎是最好的辦法，那個地方現在最適合躲避，無論是靈山十部還是秦夜，大概都不會想到我這時候回去楚山教。
而楚天姬靈氣散失不少，同樣需要回去休息，所以，我們只能打車到了音樂學院附近，再選擇步行回去，步行的時候，楚天姬已經在試圖恢復靈氣了，然而。我在音樂學院門口，卻停下了腳步，音樂學院還沒開學，而且，遠遠的我還能感受到裡頭的陰氣和死亡的氣息，但是，當我看見那打盹的保安，那高大的正門，還有裡頭影影綽綽的建築的時候。我又開始陷入了沉思之中，瞬間，我感覺自己再次跌進了回憶裡頭，我身旁的兩個人不見了，我看見的，是音樂學院門口來來往往的人群，而我站在夕陽的餘暉下，有人挽著我的手臂，我們，是準備離開的。
「車來了！」江韻兒說道，我本能的點了點頭，有些默然的回望，我又看見了那個穿著長裙的女孩，從音樂學院的門口走過，她回頭對我淡淡一笑。
趙晴的身影，似乎就在那一刻銘刻在我的腦海里。
而就在這個時候，我又是一陣暈眩，似乎被拽回到了現實之中，我咬了咬牙，看著周圍的一切，看著空蕩蕩的街道和冷清的學校大門，不由得有些失落。一旁的楚天姬問道：你又想起一些事情來了？
「很多，但是都集中在那天，我感覺我的記憶有些雜亂。」我說道，「我分不清什麼是對的什麼是錯的，該死……」
「別想太多。」白臉男楚天耀說道，「耗費靈氣已經夠多了。」他面無表情。但顯然也算是對我的關心。
我點了點頭，繼續往前走，這個時候，我不禁說道：青石玉在你手裡，可是宋小雨她……
楚天姬說道：音樂學院發生大戰的時候，宋小雨就已經被我們從喬承恩那邊救走，只是至今沒有醒來，實際上，有時候我有一些大膽的想法。我想在打敗秦夜的同時。我們能不能反利用鑄魂大陣，若是能取得裡面哪怕一絲的魂魄之力，無論是趙晴還是宋小雨，都能夠很輕易的獲救。只是，操縱鑄魂大陣的風險很大，而且，秦夜也未必想不到這一點，我擔心他會利用……
「以後再說吧。」白臉男說道，「救宋小雨，我有我的辦法，未必需要你們。說完，他加快了腳步，有的時候，我感覺白臉男和白靈是差不多的，他們喜歡把事情裝在心裡，並且，喜歡一個人承擔和人手，就算是犧牲自己，也不會告訴旁人。
我不禁有些擔心白臉男最後的選擇，但是顯然，現在我是操不上這份心了，回到楚山教之後，我把自己關在趙晴的房間里，一直坐在趙晴身邊，目不轉睛的盯著她。
這個時候的她，雖然氣息平穩，但身體似乎依然沒有任何起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