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0.最後的反擊
要我為趙晴赴湯蹈火，不辦得到，我對任何人都不會恩將仇報。
但是，我不能相信劉慶，尤其是劉慶那狡黠的眼神在我身上打量的時候，我感覺他分分鐘都在打鬼主意，很有可能是要置我於死地。
我冷冷盯著他，讓他帶我去見趙晴。
劉慶笑了笑，沒有開口，轉身就走，我跟著他，繞著整個靈山無名稱周邊的林子走了一圈，直接走到山陰墳堆處，這個地方，還是我離開的時候一樣蕭條寂靜，只是，我發現，這裡的土壤好像全都被翻動過，我心頭一緊，看來整個村子，不僅僅被屠村滅門。而且，連先祖的棺木屍骨也慘遭玷污。
我不由得停住腳步看了一會兒，劉慶卻說道：不用看了，人全都挖出來了，你們村的這些人，是鑄魂大陣的引線。
「引線……」我咬了咬牙，我明白他的意思。陣法陣眼處，在開啟時需要引起引動，燃符紙燒灼這些埋藏十幾年幾十年，甚至上百年的棺木，裡頭的屍骨不能入土為安，必然會生出極大的怨氣，那些尚未如輪迴的魂魄。必然會把來自陰曹地府的怨念也送到人世來，這恰恰成了鑄魂大陣被開啟的催化劑。
就像是燃料一般。
只是這樣，最後的代價，就是這些屍骨蕩然無存，而屍骨的主人魂飛魄散，永不入輪迴，即便在輪迴之內。也慘遭放逐。
這一切，就是秦夜想要看到的？
不僅僅是完成他的目的，還要看到我的痛苦。
我被再次帶到了姆媽娘娘廟的地下遺址裡頭，我彷彿還聞到了當時我們在這裡死戰的血腥味，前廳之內，劉慶指著反倒摔爛的姆媽娘娘石像，說道：還記得不。咱們在這鬥法……呵呵，楚天耀那混球還挺厲害，如果不是我走得快，非被他毀了不可。
「我到希望你那時候被他殺了。」我冷冷說道。
「等到了時候，你就不會這麼說的。」劉慶說道，「現在你我是唯一的希望……別不承認，我們是同樣的人，同樣不被理解，同樣被人仇視，同樣被所有人算計。」他一面說著，一面把我往裡頭領。姆媽娘娘廟后廳，我「父母」被六姨婆化灰的地方，我終於見到了趙晴，趙晴坐在後廳的角落裡，閉著雙眼，一動不動，我感覺的出來，她周身靈氣竄動，絕對不像外表看來那麼平靜。
同樣，我也能感覺到，法寶就在她身上，那幾樣都在，這個時候的她，似乎在努力感知著靈山那幾樣法寶的靈氣，想要更好的掌控她。但在看見我的一刻，她的靈氣一陣紊亂，直接站起身來，卻因此而大口喘著氣。我趕緊上前去扶著她，本能的伸手放在她胸口幫她順氣，她卻一拍我的手背，說道：你幹什麼？
我有些窘迫，趕緊退了一步，說道：我沒別的意思，只是……
「驚功是會死人的。」劉慶在一旁，一幅事不關己的樣子，說著風涼話，「你應該晚一步進來。」
「閉嘴！」我吼了一聲，輕輕一伸手，劉慶整個身體立刻被直線彈了出去，直接貼在一邊的石壁上，劉慶一聲低喝，接著卻依然說道：哈哈，厲害，果然厲害，修鍊了百年的邪術果然比我這個修鍊十幾年的旁門強。
我儘力不去理他，轉向趙晴，說道：我知道你要做什麼，劉慶跟我說了。
「他……」趙晴顯然有些惱怒，咬了咬牙。
「我不能讓你捨身犯險，為了救你，我做了那麼多事，現在你好不容易恢復過來，我怎麼能再把你往火坑裡推？」我說道。
趙晴沉默了一會兒，又看了看劉慶，我會意。跺了跺腳，周圍立刻化作一片虛無，我把趙晴拉入道場之中，不讓劉慶打擾。趙晴看看四周，嘆了口氣，說道：你和我不同。我沒有什麼使命可言，我存在與否。也決定不了靈山，決定不了道門，我就是個無足輕重的小人物，而你，你一旦出了事，就相當於毀了整個靈山的希望……你說，我怎麼能看見這種事發生……
「你不是什麼無足輕重的！」我厲聲說道。
趙晴一愣。
我感覺自己的聲音都有些顫抖，說道：在我的回憶里，是你吧？
「什麼？」
「好幾次你出現在我的回憶里，可是，我並不記得我曾經見過你……」我說道，「那是你的神識，你的魂魄，你潛入我的意識里。在幫我，對不對？如果沒有你，或許上一次，我已經墮入其中無法自拔了。」
趙晴沒有說話。
「你對於我來說，絕不是無足輕重的存在。」我深深吸了一口氣，「你比任何人都重要。」
趙晴猛然抬頭看著我，這一刻，我感覺她眼睛里有些異樣的東西，但很快，那異樣的光華暗淡下來，她笑了笑，說道：只是那段時間你一直守在我床邊，所以眼裡所見，腦子裡所想都是我而已，即便沒有我，也會有其他人進入你潛意識裡，幫你走出來……那並不是我在幫你，是你自己的意志力在幫助你自己……」
「是嗎？」我伸手去拉趙晴的手臂，她卻忽然一抽手，像是觸電一般，不讓我碰到。
「你怎麼了？」我問道，「我就這麼可怕？」
「不……」趙晴笑了笑，說道，「我們本來就是普通朋友，沒必要這樣曖昧。」
我身子一震，對啊，我和她本來就是普通朋友，即便有同生共死的記憶--在這道門的亂世之中，我和誰又沒有同生共死的記憶？若是說同生共死，我和楚天姬才是同生共死多年的搭檔，而且這麼多年來，楚天姬從來不曾違逆過我，從來把我放在中心位置。
是我，沒有搞清楚自己的位置嗎……
我忽然有些困惑，失神地往後退了一步。
「蕭雲。你要記住你的使命是什麼。雖然我這麼說，只是作為一個朋友的勸告而已……」趙晴忽然說道，「但我一直認為，一個人若有更大的事情要去做，該犧牲的總要犧牲，更何況，是有人願意為你做出犧牲……人的力量是有限的，不可能面面俱到，魚和熊掌不可兼得。我在床上躺了那麼久，昏迷了那麼久，失憶了那麼久，我所看見的，未必比你少……」
我微微低下頭，過了很久。才重新看著趙晴的臉，我感覺，這張臉，比原來多了一份堅毅，我不知道這種堅毅從何而來，她明明對靈山十部毫無感情……
而就在這個時候，我忽然感覺到，旁邊的靈氣有一絲異動，緊接著，我鑄成的道場被硬生生撕開一個口子，我剛要有所反應，卻看見，潛入道場內的是楚天姬，她落在我和趙晴身旁，看著我們兩人，神情有些怪異。
過了好一會兒，才單膝跪下，呼喚了我一聲「主人」。
我趕緊讓她起身，讓她沒必要這樣。
雖然我的記憶漸漸恢復，但我已經不習慣百年前的那一切，那一切於我，恍如隔世。
「你來做什麼？」我問楚天姬。
「我知道你在這裡。」她回答，「我知道，趙晴也一定會在這裡。」
她頓了頓，說道：靈山十部的人，和喬承恩的人，應該也已經發現這裡了，正在籌劃對這裡發動最後進攻，當然，這可能只是垂死掙扎而已。另外，白家父女，可能也會在最近有動靜，除了我們，大概他們才是秦夜最大的敵人。
「嗯，秦夜現在懷疑你了么？」我說道。
「沒有。憑藉我對他的了解。」楚天姬說道，「懷疑那些楚山教的分裂者和反叛者，幾率要大一些，你放心吧……」
「那你來這裡的意思是……」
「這正是我要說的，主人。你們誰都不合適直接進入鑄魂大陣取出法寶和靈器。」楚天姬說道，「因為你們是秦夜的敵人，他會對你們有所提防。你們一旦有所異動，他必然也會想辦法對策。而我，無論我做什麼，現在都會有無數個理由。」
我沒有回話。
而楚天姬繼續說道：而且，以我的道行，足以支撐對抗進入鑄魂大陣所帶來的副作用，雖然比不上主人你。但應該比趙晴妹妹要好一些。
「你已經救過我一次了。」趙晴說道，「我不能再讓你為我……」
「我為的不是你，是主人，是楚山教。」楚天姬說道。
趙晴似乎有半句話梗著，最後還是沒有說出來。我嘆了口氣，說道：你是不是已經有詳細的計劃了。
「我有計劃，但還不算詳細。主人如果答應我，我想這一回我們可以好好定一個計劃，找機會動手，我們被動的時間太長了，蟄伏的太久了，這回必須掌握主動權。」楚天姬說道。
我點了點頭，但心裡不知道怎麼回事，依然不想讓楚天姬一個人進入陣內。自從劉屠夫在我面前兵解自殺之後，我似乎變得更加膽小了。但是，現實已經容不得我繼續猶豫。
所有人都已經開始蠢蠢欲動，我沒有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