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8.為你背叛整個世界
劉慶掙扎了幾次，卻始終沒能站起身來，他抬頭，咬牙，我看不見他的臉，只能聽見他嘶啞著嗓音，說道：我說……咳咳，秦夜是吧……以前我多多少少還有點佩服你的……現在，呵呵，沒想到你就是個變態，這他媽噁心。我從來沒感覺那麼噁心過……呸……
他連連啐了好幾口，秦夜的臉色有些變化，顯然，秦夜心高氣傲，受不了這樣的侮辱。
「劉慶，我們本來可以好好合作的。」秦夜說道。「可是你，到底心裡在想什麼。」
「拿開你的豬蹄，我告訴你。」劉慶冷笑著說道。
「哼……」秦夜退了一步，劉慶一點點爬起來。
這個時候，我發現，劉慶周身的靈氣，已經開始減弱。
看起來，秦夜會收手，並不是因為手下留情，而是已經在劉慶身上做了手腳，這個時候的劉慶，應該已經活不了多久了。
劉慶踉踉蹌蹌，好不容易站穩，再次冷笑一聲，說道：我告訴你吧，我。他媽，生是劉家的人，死是劉家的鬼，就算魂飛魄散，就算就剩下最後一縷執念，這他媽也是劉家的執念。你秦夜算什麼？你烏衣道是什麼東西，你以為我稀罕么？我一不圖你的力量，二不圖你這個什麼勞什子鑄魂大陣。你以為，我會受制於你？你他媽真要笑死老子嗎？」
「他們那般對你，你卻還這樣忠心，真是一條狗。」秦夜冷冷說道。
劉慶哈哈一笑，說道：隨你怎麼說，秦夜，你永遠不會明白，因為你根本什麼都不懂，你早就是一個死人了，而我劉慶還活著，無論我劉慶在棺材底下壓了多久，我都還是個人；而你是什麼東西？
「你很快就要魂飛魄散了。」我看見，秦夜臉上的肌肉抽了抽，嘴角也一陣抖動，似乎十分憤怒，「你不怕？」
「怕？我他媽什麼時候怕過？」劉慶說完這句話，一步步後退，來到了鑄魂大陣旁邊。
「你以為，你能操縱那個？」秦夜再次冷笑。
而這個時候，好不容易死裡逃生的程波，似乎也緩過勁來，再次站起來，走向楚天姬。
劉慶說道：「誰他媽要操縱你這垃圾陣法，老子……」他話沒說完，突然身子一仰，整個人，居然跳入那大坑之中。
「自殺？！」秦夜這時候也一驚。
而就在這個時候，那陣中的劉慶，瞬間化作枯骨。
但是，他周身僅剩的靈氣，卻突然四散而開，喝著他已經開始飛散而開的魂魄，突然向空中衝去，剎那間，一個藍色的光點，從那陣中沖了出來。
解牛刀！
劉家的解牛刀。
那解牛刀，這一刻被劉慶的靈氣和殘魂控制，陡然間飛了出去。秦夜的神情也變了，轉身開始攻擊解牛刀。
我終於找到了出手的機會，一個健步沖向了秦夜，手裡的鬼母刀靈氣，凝聚成一柄長刀，朝他肩膀劈了過去，秦夜猛然回過身來，手臂一揮，藍紫色的火焰，和我手中黑色的霧氣交錯糾纏，我咬牙。和他纏鬥在一起，一瞬間已經過了好幾招。這個時候，他完全沒有機會控制劉慶。
而解牛刀，一瞬間，在旁邊的楚山教和烏衣道門徒中間掀起了一陣血雨腥風，無數的頭顱跌落在地，那些人，幾乎還沒來得及抵擋，就已經被砍掉了腦袋，或者斷了手腳，又或者直接被腰斬，半個身子，在地面上一點點的爬行，但是，那一縷殘魂，也在這時候慢慢消散。
半空中，趙晴的身子也緩緩落下。
秦夜全力和我對抗，已經沒有任何力氣再管別的事情。
「蕭雲，你……居然在這種時候，還能找到機會！」秦夜撕聲說道，「你……果真不一般，呵呵……為什麼，他們都幫你。」
「你永遠不會明白的！」我狠狠撞在秦夜身上，秦夜連連後退，我迅速化出數個黑洞，但根本沒辦法吧秦夜吸進去，秦夜冷笑著，雙手一招，瞬間，他的周圍，出現了兩個化身幻影，同時向我襲來。那兩人，一個手中拿著雙劍，一個拿著一柄帶著利刃的盾牌，我揮舞鬼母刀抵擋，但是始終無法把兩個幻影打散。
秦夜也再一次襲來。
一下子，我的局面變成了一對三。
但就在這個時候，突然，我身旁響起一陣琴音。我猛然回頭。
楚天姬浮在半空中，赤裸著身體，眼神卻無比堅毅，她手中，正托著鳳尾六弦琴，靜靜彈奏。
那琴聲催動的靈氣，如同刀刃一般向我的周邊衝擊而至。
這一刻，她的身體沒有一絲遮擋。她的臉龐已經破相，身上也被刀子劃出一道道血痕，但這身體，卻讓我無比震撼，我幾乎忘記了出手，只看著她冷峻而堅定的眼神，判若無人的彈奏著六弦琴，與此同時，青石玉在她周身環繞而起，積攢著靈氣，靈空寶鼎在高空中燃燒著青藍的火焰，不斷的向她輸送力量。
剎那間，我身邊秦夜的幻象分身直接被撕裂而開，化作碎片，秦夜也不得不後退數步。
「楚天姬，你竟還能站起來。你這般透支自己的力量，強行催動靈氣，會是什麼後果，你自己清楚！」秦夜吼道。
楚天姬沒有絲毫的動容，依然用她的琴聲支援著我。
這一刻，我再度向秦夜發起了衝鋒，我已經說不出話來，也叫不出聲音來。我也不知道，此刻臉上流下來的，是血水，是汗水，還是淚水。在琴聲的壓制下，我把所有的靈氣集中在手中，一躍而起，朝秦夜的頭頂襲去。
我手中的鬼母刀虛影。似乎在這時不斷變大，帶著千鈞之力，向秦夜的頭頂劈了上去，秦夜抬起雙手，大吼一聲，周身的藍紫色火焰，火勢瞬間高漲，彷彿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屏障。死死的抵擋住我落下的鬼母刀，和浪潮搬奔涌而下的靈氣。
旁邊的地面居然開始一點點裂開，幾座房屋，在這一刻，居然直接崩塌而下。
秦夜腳下的地面，更是開始不斷下陷。
我感覺自己身體里的靈氣越來越亂，我咬緊牙關，咸澀的血，卻從我的口中湧出來。
終於，我的面前，陡然間，靈氣炸裂而開，我的身體終於撐不住了，如同斷線風箏般飛了出去，我看見，秦夜的身體也整個騰空而起，重重的摔倒在地上。這一刻，我覺得腦中一片空白，我聽見了趙晴的呼喚，我看見了一個身影閃到我旁邊。
我摔倒在地，感覺自己渾身的力量已經被抽空了，周圍的一切，都開始漸漸變淡，漸漸的只剩下無盡的白色，我像是被什麼力量托在半空中，勉強能夠站立起來。
我眼前的人影，漸漸明晰。
楚天姬。
楚天姬浮在我面前，帶著一道刀傷的臉龐，鮮血已經凝固，赤裸的胴體上，到處都是血痕，我顫抖著一個健步衝上去。死死的抱住她。
「足夠了……」
忽然，我聽見了她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楚天姬，你……」
「足夠了……」楚天姬輕輕推開我，說道，「我等了百年，等的，就是你給我的擁抱……」
「楚天姬，我不是……」
她忽然微笑起來，說道：「有一件事，我要感謝秦夜……至少，他幫我，對你說出了我從來沒有敢說出的話。」
我一怔。
「我默默的喜歡你，無論你是誰，我的主人也好，這一世的蕭雲也罷……我喜歡了百年，即便是被封印的日子，能再次見到你，也成了我心裡的唯一一點期盼。我沒有別的想法，我只想看到你變成原本該有的樣子。」楚天姬笑著說道，「我只想知道，若是回眸一切，我在你心裡到底是什麼位置。現在我知道了，至少，你心裡還多少有過那個叫楚天姬的女人，足夠了……」
「你要做什麼……我……」
「不必再說了，蕭雲，或是主人。」楚天姬微笑著說道，「你的戰鬥還遠遠沒有結束呢。我以殺戮證道，終將毀於殺戮，從我踏入這條道開始，我就明白了這一切。必然會到來……我的執念，到這一刻，也該結束了。」
「不！」我吼道，伸手一把抱住楚天姬，她卻直接吻住了我，一縷溫熱的靈氣，灌入我的體內，耳邊。是楚天姬熟悉的聲音，但那聲音越來越遠：主人，這是我能為你做的最後一點事情……」
我知道，她在把身體的靈氣與魂魄之力都灌輸給我，下一刻，她必然魂飛魄散。
但是，我無法反抗，我只覺得眼前一黑。
我與楚天姬的記憶太多。我們從百年前就朝夕相處，然而，一切都如此平淡瑣碎。楚天姬總是對我唯命是從，即便是我化作元嬰，她也從未做任何違逆過我的事。記憶中，她的那種服從，彷彿已經成了我的一種習慣，一切。變得理所當然。
無論我是對，是錯，她從來不曾違抗分毫。
「主人，他們為了天下背叛你……而我為你，可以背叛世間所有。被人唾棄也好，被人咒罵也罷，被所有人記恨也無所不懼……」
這是我腦海中閃現出的，楚天姬的最後一句話。
那一刻，因為我的「死」，她屠光了所有自己能找到的烏衣道人士，甚至江湖正派中人，從此成為殺神，以殺戮證道的魔神。
一切都變得越來越遙遠。
等我再次睜眼的片刻，我懷抱著楚天姬，坐在滿是血腥的地上，楚天姬的身體，在我手中一點點潰爛腐化，那最美的身體，最美的臉龐，不過數秒，已經變成一具枯骨……
她殺人無數，手中沾滿血腥，必然不得好死。
但是，她的靈氣，卻在我胸口流動，支撐著我再次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