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7章 陰溝翻船
「人救回來了嗎?」雲千羅一手撐著頭,睡眼惺忪地問道。她沒有將剛才的事告訴楚墨玄,一是不想暴露自己的實力,以免他對自己防備更深;二是如果就這麼把信交出去,說不定他還會懷疑是自己在從中挑撥離間。
放這封信的人,必定還有后招,自己可以先把信留著,到時候誰站出來指證楚墨玄,自己就神不知鬼不覺地把這封信放到誰的身上,關鍵時刻來個形勢大逆轉,原告變被告,那才有意思!
雲千羅快被自己的想象力折服了,暗自竊笑起來,就讓這些古人為自己無聊的人生增添點樂子吧!順便,就當為楚墨玄報這誣陷之仇了。
「救回來了。深夜來了刺客,你不怕?」
「我什麼都沒看到,為何要怕?」
「也是……你的膽子,可比我想象中的大。」楚墨玄想起了初遇雲千羅時的情景,臉上閃過一絲笑意,不過眼神瞬間又暗了下來,「其實跟著我,對你來說也許更不安全。」
「沒關係,不管會遇到什麼事,都是我自己的選擇,我不會怪你。」雲千羅撒謊眼睛都不眨一下,高風險才有高回報嘛!
第三個月的最後一天早上。
雲千羅捧著人皮面具,一邊摸著臉一邊無奈道,「這人皮面具還得貼多久啊?臉上都起紅疹子了。」
楚墨玄正坐在桌前等著她一起用早膳,「繼續每天用清風給你的草藥洗洗就好。今日傍晚我們會在臨天縣上的客棧休息一夜,明日便能抵達京都。到時這面具你也不必再用。」
「那就太好了。」將面具貼上,雲千羅心滿意足地吃起了早餐。
傍晚,雲千羅同楚墨玄、慕容清風一同踏進了臨天縣。因為靠近京城,這裡雖說只能算得上是個小縣城,卻也是格外繁華。
這裡的街道呈井字形交錯,商鋪林立,吃穿住行應有盡有,真稱得上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許是因為知道邊疆打了勝仗,此時家家戶戶都張燈結綵,喜氣洋洋,處處一片繁榮祥和的景象。
看雲千羅一副對什麼都很感興趣的樣子,楚墨玄微微露出了笑容。
三人來到主街道右側最為豪華的一家客棧,一人要了一間上房。
楚墨玄進屋前遞給雲千羅一疊銀票,說道,「我等下有事要辦,你可以四處逛逛,給自己置辦一些女子的首飾衣物。」
看得出這丫頭愛美,這些天都女扮男裝,著實有些委屈她了,只是他府里也沒有女子衣物,只能讓她先去挑些自己喜歡的用著了。
走出客棧大門,雲千羅掏出懷裡的銀票數了數,一共五張,每張一百兩!這傢伙出手好闊綽,是真這麼大方,還是在試探自己?
不過雲千羅也不在意,身正不怕影子斜,自己在這裡的背景一清二白,有什麼好擔心的。
這邊的雲千羅剛一離開,街道一側的小巷中,便閃出一個曼妙的身影,那女子身穿一襲粉色及地紗裙,身如扶柳,烏黑濃密的長發垂至腰間。
望著雲千羅離去的方向,女子眼底劃過一絲恨意,提腳跟了上去。
雲千羅在前面走著,敏銳的直覺讓她忍不住又回頭看了看,人群熙熙攘攘,並沒有誰看上去有異常,可一轉身,那種被跟蹤的感覺又出現了。
這裡除了還呆在客棧里的楚墨玄和慕容清風之外,應該不會再有人認識自己,難道是幻覺?
雲千羅哪裡知道,如果是普通人跟蹤她,肯定早被她揪出來了,可偏偏此刻跟蹤她的,是個「古代女特工」。
比起雲千羅的疑惑來,此時她身後的入畫更是心驚不已,沒想到前面這女子的感覺這麼敏銳。
整整一個下午,從街邊小攤到高檔商鋪,從珍寶齋到成衣坊,這是雲千羅第一次真真正正以一個普通女孩子的身份去逛街,直到晚上才意猶未盡地回到客棧。
一路走進客棧,雲千羅便感受到大堂內那些看客灼熱的目光。此時的她身穿一件淡綠色的長擺裙,外罩一層翠煙紗,袖口上綉著白色的蘭花,裙擺以銀絲線勾出了幾片祥雲,走動時如同翻滾起一排碧色波浪。
因為她不會盤發,所以烏黑柔順的長發只挽了個簡單的髮髻,上面斜斜插了一根雕有暗紋的碧玉簪,碧玉耳墜與玉簪配成一對,相得益彰。
一眼望去,整個人就如出水芙蓉般落落大方又不失清麗高雅。
雲千羅回到自己的房間里,發現楚墨玄竟端坐在屋子中央,一隻手不緊不慢在桌上敲打著,似是等了她不少時間了。
他身旁站著慕容清風,依舊搖著紙扇,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
兩人看到她走進來,皆是眼中一亮。不過楚墨玄雙眸中的亮光僅僅是一閃而逝,然後便轉為了更深的幽暗。
「坐。」楚墨玄示意雲千羅坐下,雲千羅從他的面上看不出任何端倪,卻覺得空氣都彷彿凝固了。
現在這樣的他,讓人感覺很陌生。她走到桌前,並沒有坐下,而是直直地看著楚墨玄,「有事?」
「臨時發生了一點狀況,明日不能帶你一起回京了,我們就在此處……」楚墨玄話音未落,便聽見門砰得一聲被人大力推開,一個粉紅妖嬈的身影闖了進來,「不,主子,不能放她走!」
「放肆!」楚墨玄一拍桌子,桌子應聲而裂,「是誰給你的膽子,竟敢質疑本王的決定!」之前從未聽楚墨玄自稱過「本王」,這是第一次見他擺出了王爺的架子,雲千羅站在原地閉口不言。
「主子!」入畫惶恐地跪到地上,一副泫然欲泣的樣子,嘴裡卻並不妥協,「這個女人居心叵測,千方百計接近您,更是想要伺機陷害您,您怎能就這麼輕易放過她?這樣無異於放虎歸山啊!」
看著哭得梨花帶雨的美人,雲千羅一臉無辜,「這位姐姐,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
「哼,真憑實據在此,你還想抵賴?!」入畫從地上站起來,看向楚墨玄。
楚墨玄面上露出一絲猶豫,最後還是從袖中拿出一封信來,雲千羅一看,就想起了那天黑衣人放在楚墨玄鎧甲里的那一封信。
這是她特意留著,用來幫楚墨玄反擊敵人的,她以為放在自己身上是最安全的,可誰知道居然會被別人偷走!
自己一向謹慎,楚墨玄和慕容清風也因為男女有別,從不曾搜過她的身。唯一的可能就是……眼前這個女人!
看來自己剛才那被人跟蹤的感覺是真的了。這個女人應該是趁自己試衣服的時候動的手腳!真是一時麻痹大意,以致陰溝里翻了船!
「你派人跟蹤我?」雲千羅面露慍色。想到他竟然不信任自己到這種地步!
楚墨玄不置可否,雖然命令不是他下的,但跟蹤她的確確實實是自己的屬下,「如果我今天沒有發現,你準備如何做?」
「如果我說我是在幫你,你信嗎?」雲千羅坦然地盯著楚墨玄,眼裡卻有她自己都不曾察覺到的一絲希冀。
半晌,見楚墨玄沒有答話,雲千羅自嘲一笑,「既然如此,那請問王爺準備如何處置我,要殺了我嗎?」
楚墨玄面上不動聲色,內心卻是百般掙扎。
自己對她好奇、猜疑,但卻從未想過要傷害她。可是自己這麼多年小心翼翼,步步為營才走到了今日,這個萍水相逢的女子,真的值得賭上自己的前程甚至是性命嗎?
不,就算自己能賭,還有母妃,母妃她賭不起……
「你走吧!」他終是下了這個決定。狠不下心殺她,那就只能讓她走得遠遠的,兩不相見,這樣對彼此都好。
聽見他還是選擇讓自己離開,雲千羅說不清心裡是喜是悲。自己是應該慶幸他終究沒捨得殺了自己,還是該悲哀自己滿腔熱忱終究抵不過他心裡的那一分懷疑……
自己在他心裡,可能連朋友也算不上吧?只是,自己如果就這麼走了,豈不是變相承認了這莫須有的罪名?
「我在街口的雲來客棧等你三天,若是你相通了,就來找我。」放下這一句話,雲千羅轉身離去。
看著雲千羅消失在門外,楚墨玄隱在衣袖下的大掌緊緊攥成了拳頭。自己還是不夠強,居然連個女人都不敢留在身邊!
見他此刻的神情,入畫又一次跪在了地上,不敢抬頭。
「是誰允許你擅自離開京城的?」楚墨玄冷冷地開口。
他之前得到其他暗衛的線報,說入畫一個人悄悄離開京城到了臨天縣,所以他才帶著慕容清風和雲千羅過來,想看看她究竟要幹什麼。
「屬下……屬下只是擔心王爺安危。」
作為暗衛中唯一的女子,入畫自知平日里楚墨玄對她是極其寬容的。確切地說,楚墨玄待他身邊的四名金牌影衛,都視如手足一般。
他們都是大家族中不受重視的旁系子女,從小被帶到皇家暗衛組織中培養。他們所受的教育,就是為祈胤皇室而生,為祈胤皇室而死。
自從六歲的時候見到楚墨玄,她的目標就是要走到他的身邊,從未改變。所以,她比任何人都要努力,最終也不負自己所望,成了他的影衛之一。
楚墨玄不喜歡接近女人,不過有些任務卻只適合女人去完成。雖然她並不像其他三人一樣整日跟隨楚墨玄,可是她已經很滿足了,畢竟,她已經是這個世界上,離他最近的女人了。
所以,當她收到慕容清風的飛鴿傳書,要她來幫忙調查一個女人的時候,她震驚了。心中的不甘、嫉妒、好奇,讓她不顧一切趕到這裡。
正如慕容清風所說,若是那個女人有問題,就絕不能讓她跟著楚墨玄踏入京城。
「不必為難她,是我叫她來的。」慕容清風適時地開了口,「你我皆是男子,調查雲姑娘多有不便,我只能請入畫出手。」
見楚墨玄臉色越來越沉,慕容清風繼續說道,「我知你待雲姑娘不同,但是她來歷不明,舉止怪異,京城裡多少雙眼睛盯著你,出不得半分差錯。你從來都不是優柔寡斷之人,這次不能因為一個女子亂了心神……」
「夠了!這事就此作罷,以後無須再提!」楚墨玄心裡自然明白他們的用意。他只是恨自己,為什麼連為自己的人生冒險一次的勇氣都沒有!
凡事都要精心謀划,兒女情長對他來說,終究也只能是一場奢望了吧?
雲千羅之所以選擇雲來客棧,只是因為它的名字與自己有緣。
她在這裡住下了,沒有傷心欲絕,也沒有輾轉反側,說到底,兩人不過萍水相逢,能要求對方對自己有多好呢?只是被人誤會,心中有些不是滋味而已。哭哭啼啼可不是她的風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