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3章 春秋八法
「慕容世家,降妖伏魔,威名享譽華夏。師出武聖,道法正宗,可謂家喻戶曉。我輩並非不信王爺,只是天子有命,不敢違抗聖心。王爺光明磊落,自是無愧於心,何不請諸位公子出來,我等一問便知,也好回去復命。」蕭夢晨這番恭維言辭,讓人聽來十分刺耳。
「哈、哈、哈!這不是廢話嗎?誰都知道,老夫長子慕容英在河東節度帳下聽用,次子慕容雄戍守北疆抵禦契丹,三子慕容豪是劍南節度使麾下的指揮使。三個不孝之子,均不在老夫身邊,你們要問自己去問便是,跋山涉水跑到樓蘭城來,豈不是南轅北轍?」慕容恪放聲大笑,臉上卻是凶相畢露。
慕容恪早已經壓不住心中怒火,若是換了旁人,恐怕已是身首異處。
「三位公子,少年風流,奴家皆有所聞。只不過王爺似乎,還有一位公子。」蕭夢晨輕蔑一笑擺出畢恭畢敬的姿態。
聞聽此言,慕容恪當即變了臉色,怒髮衝冠,咬碎鋼牙,真是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
慕容恪這輩子,最恨人提起他的小兒子。
這冥頑不靈的小子,始終是他一塊心病。他此生最放心不下的,也正是這個小兒子慕容傑。
幼子慕容傑,今年僅有七歲。在慕容傑出生之時,王妃卓氏因難產而死,如今的寵王妃,是慕容恪后取的續弦,並非四個孩子的親生母親。
慕容恪深愛其妻,因此對慕容傑,可謂是又愛又恨。愛妻因慕容傑而死,慕容傑又是愛妻臨終所生,這種複雜糾結的情感,始終都在煎熬著慕容恪,讓他心中總有說不清道不明的芥蒂,彷彿一塊巨石壓在他的心頭。
若是如此也就罷了,可是這小兒子慕容傑,不呆不傻,能吃能喝,偏偏到了現在,仍舊不能開口說話,這讓慕容恪更加揪心。
自李唐建國以來,天下人無不以道位尊,自天子以至庶人,盡皆崇尚修仙問道為本。而這有口無言,在道家觀念看來,屬六根不凈之人,只有家裡人造孽太深,才會生出這樣的孩子,也算是有施必報的因果報應。
慕容世家以浩然正氣,立於天地之間,斬妖伏魔,為民除害,盡忠職守,輔保大唐江山。
在敦煌瑤台、崑崙廣寒、天山飄渺三分天下的西域,樓蘭王慕容氏能夠獨樹一幟,同三大勢力不分伯仲,全仰仗列祖列宗砥礪奮進,才有今日慕容王府的輝煌。
慕容世家盡皆是光明磊落的正人君子,怎會生出這樣一個六根不凈的娃娃,慕容恪心中自然是憤憤難平。
可誰沒有護短之心,越是羞於啟齒之事,就越怕被旁人提起。故此這些年來,知道慕容恪幼子慕容傑的人並沒有幾個。
盛怒之餘,最讓慕容恪所不解的,是他與四大堂主素無來往,四大神堂又是如何知道,自己還有個小兒子慕容傑的。
由此可知四大神堂的叵測居心,今日看來是凶多吉少,若不動手只怕無法收場,既然要打何不先下手為強。
想到此處,慕容恪勃然大怒,陰沉著臉怒喝道:「一個娃娃,問他作甚?」
「若是不問,焉能知曉?」郭德讓怒目橫眉爭鋒相對。
「何不妨,先問問老夫這把金刀。」慕容恪說著這就要拔刀。
「樓蘭四絕」聞聽此言,紛紛亮出兵刃,奔至四大堂主面前。
「殺雞焉用宰牛刀!我主禮賢下士,可眼裡也容不得沙子。爾等閹狗家奴,也敢在此撒野!」絕命槍張涼舉槍罵道。
「怎麼!這是要動手不成?」蕭夢晨面不改色柳眉輕挑,嘴角泛起一絲淡淡的笑意。
慕容恪面露溫色,怒目圓睜,厲聲呵斥:「方今天下,世衰道微,你篡我竊,無父無君,不守綱常,不顧禮儀,衰亂已極,邪說暴行有作,而閹黨為首惡。專典禁軍,把持朝綱,又以田令孜為盛。汝皆修道之人,何聽此惑眾妖言,自當修明百度,不以凡庸累身,如是通明達道,何須口舌相爭。」
「苟有明信,何懼他人所言。吾等再入凡塵,只因百姓罹難,蒼生困苦。」卓不群輕捻長髯,一派仙風道骨,真不愧為美髯公。
「多說無益,還是手下見真章。」陸雲狂吼道。
樓蘭四絕再也壓不住心中怒火,他們皆是化外之民,何曾聽說過四大神堂名號,自然沒有將這四個不速之客放在眼裡。
「好生無禮的奴才,爾等又是何人?」郭德讓一拍桌案,猛然站起身來,他的驢脾氣可不在慕容恪之下。
「你家老子,樓蘭四絕!」陸雲怒喝道。
「樓蘭四絕?奴家可沒聽過,老王爺還真是年歲已高,怎麼盡說些廢話,盡養些廢人。你們四個,不煩一起來吧!」蕭夢晨嗲聲嗲氣的輕蔑說道。
樓蘭四絕一聽,頓時氣炸了心肝肺,再也壓不住心中怒火,哪管她是不是女流之輩,也顧不上講什麼道義公平。
「忸怩作態,嬌嗔發嗲,真是不守婦道。看老子一斧子,劈了你這小浪蹄子。」陸雲罵罵咧咧的,掄起二百八十斤「開山鉞」,朝嬌滴滴的蕭夢晨砸了下去。
「螳臂擋車,自不量力。」
「咎由自取,別怪我欺負女人!」
「文德當心,不可大意。」
慕容恪話音未落,蕭夢晨腳下生風,晃過來勢洶洶的「開山鉞」,輕抬玉手,曼妙一點,只聽陸雲,慘叫一聲,天門崩裂,血流如注,急忙護住額頭飛退。
陸雲失守,三絕唯恐蕭夢晨,傷害陸雲性命,不得不立刻出手。
張涼挺槍直刺,槍挑巨闕,段奕橫刀齊肩,刀斬臑上,歐陽岳飛身而起,劍指當陽。
三人來勢洶洶,蕭夢晨嫣然一笑,輕吟一聲,化作無量音波,銳利如芒,寒氣逼人,瞬間壓制住,三絕的煞氣,逼得他們步步後退,頻於招架,狼狽不堪。
四絕成名已久,歷經無數戰鬥,從未遇上過如此難纏的對手,無不面露驚懼之色,不安之感強襲心頭。
他們何嘗曉得,自己的地煞修為,在天罡修為面前,不過只是雕蟲小技罷了。
「諒爾腐草之熒光,怎及天心之皓月。」蕭夢晨搖頭嘆道。
慕容恪本無意動手,可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若是再不出手相助,只怕這樓蘭四絕,都要慘死在妖婦手中。
說時遲那時快,慕容恪大喝一聲,拔出「金瑭青龍刀」,出手便是一招「斬將封侯決」。
這一刀,豪光四射,氣勢驚天,刀鋒萬鈞,剛烈無雙,有橫掃千軍之勢,萬夫不當之勇。
無匹神力,鋒芒畢露,猶如關公顯聖,不愧為「春秋八法」。
蕭夢晨正欲加害四絕,突感泰山壓頂之勢凜然襲來,竟逼得她招式換撒,不得不飛身後退先求自保。
蕭夢晨這一退,直接退出了明堂,退到樓蘭王府的院內。
慕容恪來在屋檐之下,神情自若,目光如炬,雙眼緊盯著暴雨中的蕭夢晨。
蕭夢晨以天罡之氣護體,****的暴雨分毫不染其身。剛才嬌滴滴的瓷娃娃,此刻在咆哮的暴雨之中,竟散發出悠遠而淳厚的氣息。
慕容恪這一出手,果然是刀法如神,就這簡簡單單的一刀,卻有如蛟龍出海波濤翻滾,殺了個驚天駭地。
只見蕭夢晨手中,不知何時竟多了一樣東西。
此物霞光異彩,晶瑩剔透。
慕容恪定睛一看,頓時心中大驚。
難道說蕭夢晨手中的,就是梅花堂鎮堂之寶「雲霞梅花針」。
「『春秋八法』果然名不虛傳,王爺天威我輩自愧不如,若是真動起手來,只怕三招兩式,我四人早已歸陰。今日冒昧前來,絕非為難王爺,只因公務在身,實屬無奈之舉。既然王爺說公子不在,我等告辭便是,切莫傷了和氣,自家人打自家人,只落個親者痛仇者快。」端坐明堂之內的卓不群,飄然來到慕容恪的面前,抱拳拱手緩緩說道。
「家將莽撞,是本王管教不嚴。我慕容王府之內,既沒有禍國殃民之徒,也沒有治世真人之輩。來人啊,送客!」慕容恪寶刀還鞘,冷言冷語的說道。
不等小廝來請,上官裕和郭德讓,也先後退出明堂,紛紛告辭,拂袖而去。
唯有站在院內的蕭夢晨,一時間花容失色,竟不知這是何意。
臨來之前,四家堂主說的明白,定要弄清楚黑衣天子之說,究竟有何深意。
誰都知道樓蘭王慕容氏,自古便是道法正宗,拜沖虛道人為師,承武聖關公一脈,如今為何會出了個黑衣天子。
不解其意的蕭夢晨,忍不住低聲問道:「難不成我們就這樣回去?豈不是叫人笑掉大牙?說我們四大神堂,全都怕了樓蘭王?」
「還是等著看好戲吧!」卓不群嫣然一笑。
「我們要走,不是怕了這慕容王,他縱是天罡修為,我們以四敵一,不愁勝不了他。只是很快有人要來,所以我們這才要走。」上官裕輕輕擺了擺手,示意蕭夢晨趕緊離開不要耽誤。
「有人要來?」蕭夢晨甚是不解,卓不群與上官裕的這番話,只讓她更加疑惑。
「來人修為,絕不在你我之下。還是先靜觀其變,看個究竟再說,只怕與那黑衣天子不無關係。」
蕭夢晨聽此,沒有再繼續追問,只同眾人一道,離開了樓蘭王府。
四大堂主的身影,匆匆消失在凄涼的暴雨之中。
看著四大堂主遠去的身影,慕容恪有些茫然不知所措。這四人來也匆匆,去也匆匆,究竟是何來意,究竟有何目的,為何那黃牙乳子,也會牽扯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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