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第57章 趙銳
玲子很快在學校出了名,其中原因林林總總。
大家好奇於她曾經有一個男朋友是這所學校的高才生,但是,大三暑假那年因救人溺亡了;一個女孩子讀了那麼多書,拿了那麼多學位,心理會不會有點兒那個,不然,年齡不小了,為什麼還一個人,為什麼還要回到這個讓她有嚴重心理陰影的地方;課講得出奇地好,很多學生自願去旁聽,這在學校尚無先例;總是一副從容淡定的模樣,不知道什麼事會讓她失去平衡;沒事總喜歡一個人像幽靈一樣滿校園漫步,不知疲憊,還哪兒偏僻往哪兒鑽;學校越來越多的單身男老師開始對她虎視眈眈,尤其那個第一天就偷偷去聽她課的趙銳老師;有一個高個頭帥氣男人經常來看她,她喊他哥,可傻子都能看出來那男人愛她;性情很好,教研室里沒人願意做的事兒,她都願意去做,還從來不問該與不該。大家總在議論她,因為大家覺得她是矛盾的,她孤獨、神秘、略帶憂傷,她也隨和、誠懇、樂觀豁達。
「玲子。」
「哎,趙銳。」趙銳騎車從玲子宿舍窗前路過,見她在就停了下來。
「這周末學校組織新教師秋遊,你去吧。」
「去呀!這是專門為我們組織的活動,沒理由不去啊!」
「你聽著,我可是這次活動的領隊人之一,我命令你多帶些衣服,這個季節山裡應該很冷了。」
「知道了,隊長!」玲子笑答。
趙銳從前與大志一向投緣,跟玲子也自然不生分,早已算是朋友。再說,大志那時沒事兒總愛在宿舍講玲子的事,好事糗事都講。說玲子的機靈,冷不丁就會甩出些奇思妙想讓人大跌眼鏡;說玲子的乖巧,總是知道在別人最需要的時候去關心或者安慰別人;說玲子的精力,越是深更半夜越來精神,兩眼狼一般放著綠光;說玲子對理化的痛恨,揚言要穿越時空,去宰了那些物理、化學的創始人;說玲子平衡力的先天不足,永遠學不會騎自行車,只能一輩子坐在他陸大志的車后,早早給他做了「壓車夫人」;說玲子的魅力,上初中就有小男生給她寫情書,玲子拿著情書去問大志那是什麼意思,大志說,那是情書,說明人家喜歡她,玲子問,「那你喜歡我嗎?」大志回,「不喜歡能讓你天天跟在我屁股後面多少年如一日!」玲子繼續問,「別人喜歡我給我寫情書,你喜歡我為什麼不給我寫情書?說明你沒有別人喜歡我。」說完便不依不饒傷心地哭,害得大志滿頭大汗成幾個小時地哄。大志說,別人的眼睛長著主要是用來看東西的,玲子的眼睛長著卻主要是為了說話;大志說,玲子的手長得像小豬蹄,又短又胖,卻彷彿被如來佛的仙氣吻過,什麼樣的東西都能在她的手中被活靈活現地編織出來,而且拿起什麼材料都能編;大志說,玲子是他的小尾巴,上大學之前,有他陸大志在的地方,不出十米准能找到玲子,玲子說,她跟著大志不是為了依賴他,而為了不讓大志太想念她;大志說,玲子長身高像變魔術,高一之前坐在全班第一排,到了高中畢業幾乎坐到了全班最後一排,玲子說,之前懶得長;大志說玲子有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本事,上小學的時候,玲子問老師,「為什麼上課一定要是老師講學生聽,學生為什麼不能講話?」老師說,「因為老師在教給你們知識。」玲子問,「為什麼教知識一定要用這種方式?」老師說,「這樣效率最高。」玲子問,「你怎麼肯定這樣就效率最高了?」老師反問,「不然為什麼全國所有學校都這麼教呢?」玲子說,「我在問老師,老師你怎麼反問我了,是你回答不上來了嗎?全國都用就等於效率最高嗎?」老師生氣了,「林燕你到底在想什麼,你到底想問什麼?」玲子說,「老師,是我的問題問得不夠清楚嗎?」接著又說,「其實也沒什麼,我就是覺得成半天成半天不讓我們說話、不讓我們活動是大人在欺負小孩。因為這樣的課堂最好管,你們大人在圖省事兒,不是嗎?」老師徹底失去了耐心,「林燕,你閉嘴,下課到我辦公室去一趟!」玲子只能閉了嘴,回頭看著坐在教室後排的大志,兩眼淚汪汪。
從那時起,趙銳對玲子的性情、愛好就太過了解,知道她是一個優秀又獨特的女孩子,值得大志那樣執著地去愛。
大志走後,趙銳為自己曾對玲子產生的既明確又朦朧的愛戀自責過,甚至有一種深深的罪惡感。但是,時隔七年,當與玲子再次相見,那昔日的短暫情愫幾乎在第一時間涌動起來。趙銳為此很是無所適從了一段時間,想要弄清楚自己這是情緣自何?當很快發現自己睜眼閉眼想起的全是玲子時,趙銳就想了,用大志說的玲子對理科思維的批判,這就是簡單的荷爾蒙的自然反應,哪有那麼多道理需要分析。於是,趙銳不再為難自己,不再去勞神探究什麼情緣自何的問題,而是讓自己毫不做作自然大方地去接觸玲子。「有緣千里一線牽。就是沒緣,有玲子這樣的女孩子做朋友也是一種幸福。」趙銳自我釋然地想。後來,隨著玲子事業上的不斷發展以及她對大志不離不棄、始終如一的眷戀,趙銳對玲子的感情逐漸演變成朋友間的深情厚誼,並始終伴隨玲子左右。這些都是后話。
「趙銳,有件事我一直想向你諮詢諮詢。」迎新郊遊活動的路上趙銳及時佔據有利位置,坐在了玲子的旁邊。
「嗯,什麼事兒?」趙銳把提前為玲子準備的早點遞給她,一邊問。
「謝謝!」玲子沒跟趙銳見外,接過早點,「你在學工線上工作,對獎學金的事兒應該比較了解吧?」
「對。學校有幾項獎學金,有社會捐資的,也有校基金設立的。怎麼?」趙銳有點兒奇怪。
「我是這麼想的,這事應該說我已經想了不短的時間,我想在學校捐資設立一項獎學金。」
「噢,發財了!」趙銳開玩笑地問。
「我當真噢!」
「當真發財了!」
「嗨!你要是說不上正經話,那等回來我自己去學工部門諮詢就是了。」玲子威脅趙銳。
「哈哈。捐資獎學金和普通捐款不一樣,不是一過性的,一般需要一個較長的時間跨度和一筆較大的啟動資金,後續資金也要有保障。你剛工作,再說又是工薪階層,以後還得結婚、養家什麼的……」趙銳沒有再往下說,但玲子能聽出他的言外之意分明是在說「你能行嗎?」
「是這樣的,」玲子耐性很好,「大志走後收到不少捐款,包括學校這邊捐的。大志父母一直讓我保管這筆錢,我也一直都在考慮用它做些什麼。這幾年幫著導師帶課、做科研又攢了不少,設立獎學金的啟動資金應該沒有問題。我看了,就我目前的狀況,以後的收入只會越來越多,我本人呢又沒有什麼特別的消費慾望和需求,把一半或者更多的收入繼續投入今後的長期捐資應該是沒有壓力的。再說,等以後辦久了、有經驗了,說不定我還能發動一些志同道合的人或者有這方面捐助意向的企業或事業單位參與進來,別忘了,當年那個影響全國的大學生社會實踐訓練基金可是大志和我首先發起的噢。你看怎樣?」玲子認真地問著趙銳。
趙銳一時不知該說什麼,他沒有想到玲子已經做了那麼久的準備,而且,顯然考慮得相當成熟。
「如果這確實是你的志願,學校這邊當然不會有問題,到時我可以幫你去跑跑具體的流程。」
「那先謝謝你了,趙銳。」玲子真誠地握了握趙銳的手,繼續又說,「獎學金的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大志獎學金』,這樣是不是很好!一則第一筆資金是大志捐的,二則『大志』這個詞用於獎學金,有志向、志趣和宏圖大志的含義,旨在激勵大學生立志奮發、自強不息。寓意也很不錯,是不是?」
趙銳吃驚地看著玲子,他還不習慣玲子說起大志時的從容與淡定,彷彿大志那麼自然地就在那兒,在一個玲子看得見摸得著的地方,與玲子始終生息相通著。
「大志讀大學的時候就特別熱衷於搞大學生科研創新和校外實踐活動,當時借著那個基金的資助,活動搞得風風火火,全國好多學校都加盟了,還做了不少國際間的合作項目。所以我想,這個獎學金就主要用於獎勵在這些方面有傑出表現的學生,至於每一屆獎勵的人數和獎金額度我還得回去再好好估算一下,主要是估算我以後的收入能捐資得起多大的力度。」玲子自顧自繼續說著。
事實上,這件事辦理起來非常順利,第二年秋季學期該項獎學金已正式設立,正如玲子所言,專門用於獎勵在校外社會實踐活動和科研創新方面有突出表現的大學生,以激勵大學生參與社會實踐和科研創新的意識與熱情。此項獎學金的設立恰逢國內百年未遇的自然災害,首屆獎學金悉數獎勵了在這次災害中做出努力和奉獻的同學,頒獎現場很是感人。
玲子對學校教育事業的關注和支持得到了校方的高度好評,計劃在校內外做一些典型事迹的宣傳活動。但是,玲子拒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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