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第59章 衝出禁錮
玲子後來還是出了國。在她工作的第三年,也就是她近水樓台在學校繼續攻讀工學博士學位的第二年,導師要求玲子參加國外合作培養項目,前往德國完成博士培養最後一年的研究任務,之後又進入該校博士后流動站工作了兩年。再次回到學校的玲子,已經不再是專職英語教師,而是成為學校機械工程學院的青年骨幹教師。正如大志預言,外語將來一定僅僅只是她的交流工具,而非專業身份。但是,大志萬萬不會料到的是,玲子的專業身份會是自己熱愛的機械工程,而且,做得非常優秀。用玲子的話講,她愛大志有多深,她愛這個專業就有多深,她似乎在此找到了她與大志共同的落腳點。
當初玲子並不想接受合作培養,因為她實在不想離開這所學校,不想離開這座城市,她想要天天住在其中,感受與大志形影不離、無比愜意的幸福。導師將這一點看得透徹,毫不留情地說,「我知道你曾經的男朋友是這個學校的高才生,我自己就還清晰地記得給他們班上課的情形。課上就數你男朋友最不老實,老師講教材前面的內容,他問教材後面的問題,老師講到後面去了他又回過頭來質疑前面的內容,一堂課下來不知要被他打斷多少回。也正是因為他提的問題都挺智慧也挺有挑戰,所以老師們都很包容他,有些和他年齡相近的年輕老師甚至還會與他一起就某些問題展開長時間的爭論和探討,年資深、經驗足的老師則願意為他多開一些小灶,以滿足他那饑渴的、不安分的心。」導師說,「陸大志的不幸離世沒有一位教過他的老師不覺得可惜,但是,他走的方式又很符合他的性情。應該說,他的人生雖然短暫,卻是沒有什麼遺憾的,因為他已經活出了真正的自我,這是多少人終此一生也無法明白的道理,更別說實現了。所以,」導師繼續開導玲子,「林燕,你不必把自己像苦行僧一樣永遠拴在陸大志止步的地方。我倒認為,你們若果真相愛至深,你們之間就會有一種默契和靈犀,他就會永遠在你心裡。形式代表不了什麼,也沒有什麼意義可言。」導師見玲子既不反駁也不表態,只得下了狠話,「如果你實在不肯接受合作培養計劃,那我就只能向學院申請,請你換導師或者退出培養體系了,因為你不符合我的培養要求!」
「玲子,我覺得是你的惰性讓你不願接受挑戰。」大志若有所思地看著神情略顯落寞的玲子。
「不是的。我是捨不得你,我一刻也不想離開學校、離開屬於我們的城市,這裡是我們的家。」
「別瞎扯了!這麼多年過去了,你明白我無時無刻不在你的身邊,無論你身在哪裡。」
「可是,這校園是和你朝夕相處的地方,這城市是你生活過的樂土,我只有身在其中才能更自在地感受到你的氣息、你的聲音、你的笑容,你的一切的一切。」玲子自顧自陶醉起來。
「可是,你也知道我離開這所學校、這座城市已經太久,你知道我有很多理想和抱負,有用不完的精力和熱情,我想要去的地方還很多,我想要做的事情數也數不盡。現在只有你才能決定我在哪兒,不是嗎,mylittlegirl?」大志見玲子不說話,便進一步加重語氣,「玲子,你一直是我心裡的小蟲子,我想什麼、喜歡什麼、厭惡什麼,你都了如指掌。那麼,你想想,這次如果因為你不肯接受合作培養項目而被導師退了,我會怎麼想,嗯?!」大志狠狠擰了一下玲子的臉,「我的玲子能是逃兵嗎?」
玲子最終還是妥了協,她會任性,但是,她更識大體。
「大志,我帶你去德國,我把德國描繪給你聽,所有的所見所聞、風土人情我都描繪給你聽。」扭過彎兒的玲子開心地沖著大志直叫喊。
「這才對呀!你是我的眼睛、我的手、我的腳,是我一切有形的肢體。如果你執意留在一處不移不動,也就等於徹底束縛了我,讓我變成困獸。那樣,我會發瘋,會因瘋狂而吞噬了你!哈哈哈,」大志突然大笑起來,抱緊玲子,與玲子扭作一團,「也許你正巴不得我吞噬了你呢,你這個詭計多端的小女人!」玲子陶醉於大志的笑聲,享受著大志溫情的懷抱,「你難道以為你還沒有吞噬嗎?你過高估計了自己的『仁慈』,簡直高得離譜!」
在德國的三年,玲子吃盡了苦頭,一天到晚做不完的科研、讀不完的書、參加不完的學術活動。起初玲子還會經常跟國內的親人、朋友、同事發發郵件、看看視頻,後來這些都顧不上了,甚至連和王美麗的電話也越通越少、越通越短了。王美麗很是納悶地向林俊抱怨,「德國人是不是不愛說話啊,八成都有自閉症,不然玲子去了怎麼話都不愛說了!」這一點也讓曹凱很是放心不下。曹凱倒不擔心玲子會另有所愛,他擔憂的是,那邊的環境玲子適不適應,玲子的生活有沒有條理,玲子學習和科研的任務會不會太重等等諸如此類的事情。
玲子本人呢,雖然和國內的親人聯繫不多,雖然學習和科研任務著實不輕,但生活總體還是愜意的,因為她的心是充實且溫馨的。在德國,除了科研和讀書,玲子做得最多的事兒,就是在德國那些乾淨得離奇的街道上漫步,她的足跡幾乎留在了柏林的每一條林蔭道上。玲子詫異於,在這裡,冬天的雪如此之白、秋天的葉黃得耀眼、春天的綠是會滴水的、夏天的熱不怎麼惱人;在這裡,天空一年四季海藍海藍的(當然不包括陰天),空氣中始終瀰漫著淡淡的植物與花草的清香;在這裡,任何公共場所都是不需要提高嗓門去說話的,女士也總是被禮讓的;在這裡,道路總是人行人道、車行車道,紅燈便是紅燈、綠燈便是綠燈,不會有人對此視而不見。當然,這裡的人們,少了國內的熱情與親近,總是禮貌卻略顯疏遠的。
玲子在這裡常做的另一件事就是沉思。她將自己在德國以及北歐其他國家的見聞與感悟一點一滴細細描述給大志聽。她在這種人與靈的交流中顯得有些孤獨,但是,她的臉、她的眼、她的周身,尤其她的神情卻看不出絲毫孤獨的困擾,那分明就是一個心中有愛的女人,而且,是滿滿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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