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2章 曲陽女冠(二)
衛相嘆氣,齊將軍膂力過人,百步可穿楊、兩軍對壘戰無不勝。然而他最為百姓津津樂道的,卻是無女可擋的美男計。
「可是峨眉杏眼的黃衫少女?」已有女冠忍不住,主動上前詢問。
齊驍目光一轉,向女冠望去。
女冠見齊驍不做聲,唯有一雙墨眸漆黑似無邊深夜,不由俏生生道:「那便是玄音,她是宮裡來的,和我等穿著不同。」
「唔……」齊驍分明是笑,可眼睛里的寒冰教人不由一顫。宮裡來的、黃衫……啞女?如此便錯不了。
「多謝小師父。」齊驍的聲音沉寂而寒冷,修長的指輕輕拂過女冠的側臉,分明是被男子輕薄,那女冠卻羞紅了一張臉,含羞帶怯地露出笑容,下一刻,竟然暈厥過去。
「大將軍太過魯莽!」憑虛道長以拂塵指向齊驍,氣得上氣不接下氣。
「魯莽?」齊驍收斂笑容,寒著一張臉,冷冷望著憑虛道長,「限你一日內交出玄音,否則,魯莽如本將軍,便縱火燒了這曲陽觀。」
「你……你!」憑虛道長你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北有戎國,四年前舉兵大梁朔城,一路燒殺搶掠,奸、淫婦女無所不為,時大將軍遠赴朔城,揚言誅滅戎軍。而後之事,無人不曉。一月內朔城血流成河,再無半個戎軍,唯有城門之上掛滿戎軍首級。一時間偌大的朔城,變成野鬼空城。
憑虛道長想到此處,已然冷汗如注兩腿發軟,卻見一青一白兩道身影已經走遠。
衛相白衣不染纖塵,為這茫茫素白天地再添風流,「若尋不得公主,是否要另尋良策?」
齊驍英俊的臉上升起陰霾,「國難當頭,就是綁,也要將她綁回去!」
二人恰好路過玄音藏身的那棵大樹,齊驍冷如樹掛的聲音刺來,冰得玄音一個寒噤。
「撲簌簌」地落下了幾串樹掛,啪啪地墜於地面。
齊驍回過頭,一雙眼狠狠盯著樹上的某處。玄音隱在暗處,看不清齊驍,料想他也看不到她,可他陰鷙的眼神,彷彿穿過層層樹枝和冰雪,剜得她心驚。
玄音當下暗自思量,自此時此刻起,她便坐在這樹上辟穀三日。若是渴了,便喝些雪水解渴,若是內急……如何是好?
日頭偏西,終於消失在遠處的山巒中。玄音困意漸濃,卻仍是冷得渾身哆嗦,尚未入夜,無邊的涼寒自領口袖口貫入衣衫中,漸漸的,臉頰麻木,四肢冰涼,玄音不知自己能否撐到齊驍撤軍。
此處的松柏皆有幾十歲的年齡,玄音於高枝之上,可見山下隱約亮起了火光,蜿蜒如龍,直衝雲霄。難道齊驍要趁夜搜山?玄音猜不透齊驍所想,只見那蜿蜒的長龍緩緩而來,不偏不倚,恰好在她藏身的樹下停住。玄音神經緊繃,只這一念,樹上便又撲簌簌地落下新雪。
齊驍去了又回,漆黑的眸子比夜色還要深沉。眼前的柏樹之下,凌亂地飄落著團團新雪。
大雪早停,此處怎會有雪花簇擁成團?若不是掃地的女冠未打掃乾淨,便說明此樹一直在落雪。究竟是樹上有什麼,才使得高處的散雪、樹掛紛紛下墜?
衛相轉頭,見齊將軍抬頭仰望,薄唇緊緊抿成一線,竟是成竹在胸的模樣。
衛相便也抬起頭來,努力想要看清這柏樹的傲然之姿,卻仍未發現他要尋找的。於是又回頭看了看勢在必得的齊驍,不確定地揚聲道:「下臣衛則尹,恭迎公主殿下回朝。」
「衛相真是對牛彈琴。」齊驍嗤笑一聲,揮動右臂道:「燒!」
羽林軍得令,將負在身後的松柏枝椏堆滿柏樹,而後擲出一支火把,將枝椏盡數點燃。
「此柏乃先皇所植,齊將軍不可魯莽!」憑虛道長強忍著嗆人的濃煙,帶著一幫女弟子,欲將樹下之火撲滅。
「嗯?」齊驍面色陰冷,「道長請站遠些。」
羽林軍得令,「嘩嘩」地亮出利刃,逼得將曲陽觀的一乾女子連連後退。
「齊驍,你何以如此囂張!」憑虛道長拼了老命,竟是衝到齊驍面前。話未說完,齊驍便捉了憑虛道長,對著她的後腦便是一擊。憑虛憤怒的一張臉尚未收回表情,便兩眼一翻,昏死過去。
眾女冠見狀,再無人敢來,只得眼巴巴瞅著衝天的濃煙飛入浩瀚夜空,一時間人人被熏得咳嗽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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