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做宮女,不做公主
卞麒麟的右手緊握住那支插入白蘭兒胸腔的長箭,左手加重力道摁住她的肩膀,白蘭兒的手被淳于澈攥著手心裡。
「啊……」撕心裂肺般的慘叫,白蘭兒在長箭拔出來的剎那,昏死了過去。
「蘭兒,蘭兒……」淳于澈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美麗的杏眸就這樣忽然黯淡下去,失去了光澤,鬢角的長發被汗水浸濕,凌亂不已。
「皇上,不用擔心,白姑娘沒有傷到心脈,沒有生命危險。只是有些失血過多,所以身體難免會虛弱。微臣會開出補血氣的藥方,七日之內不能移動。」卞麒麟細緻入微地吩咐道。
「好,朕知道了,你們都下去吧。朕一個人守在這裡就夠了。」淳于澈的眸子始終盯著床榻上的白蘭兒,她的臉色是那樣的煞白憔悴,原本如蝶翼般濃密的睫毛,似乎也沒有了昔日的美麗。
所有的人悉數離去,屋子裡一片靜謐,似乎只能聽到兩個人的呼吸聲與心跳聲。
回憶紛紛湧來,淳于澈回憶起那段在彝族的日子。
那時候,他不記得所有的事,不記得所有的人,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誰。
可是細細回憶起來,那段時光里的美好,是如此的令人嚮往與回味。
他們曾經在依偎在河邊,白天清澈的河水能夠看到河底自由自在的魚兒。夜晚,躺著河邊的草地上,細細數著漫天繁星。
白蘭兒唇邊掛著甜蜜的微笑,還會調侃他道:「你摔壞了腦子,不能數星星了,還是安心的數月亮吧。」
采豆子求親的時候,她溫和細膩的目光給了他無窮的力量,即便是沒有抽到好的簽字,還是驚險得贏得了比賽。
在他中毒昏迷的時候,她寧願為了他犧牲一生的幸福。
床榻上的這個女子,為他,實在付出了太多。
天快蒙蒙亮的時候,白蘭兒還沒有醒過來,淳于澈將卞麒麟找來,帶著怒意道:「你不是說她沒有生命之憂嗎?為什麼她還不醒,而且手心越來越燙。」
卞麒麟用手探了探白蘭兒的額頭,驚慌地解釋道:「白姑娘發了高熱,要將溫度降下來。」
「快,去準備冷水與毛巾。」淳于澈心急地吩咐下人道。
淳于澈親自為白蘭兒敷毛巾,一遍一遍,直到她額頭的溫度慢慢降下來,他的唇角露出欣慰的笑意。
「圖格……圖格,你不要……不要離開……」白蘭兒昏昏沉沉,在模糊的意識里仍然呢喃著圖格的名字。
「我在,我在這,蘭兒,只要你醒過來,我不會離開你的。」淳于澈雙手握著白蘭兒的手,一顆心始終懸著。
白蘭兒斷斷續續地說著話,像是在夢魘,情緒中充滿了恐慌。
她並沒有完全蘇醒過來,在卞麒麟為她施針后,又沉沉的睡去。
丹國士兵元氣大傷,大梁的將士決定趁勝突擊,這個時候格爾旗卻派來使者求和,並帶了應該進奉的雙份貢品。
大梁雖然戰勝,但是將士死傷也不少,如果繼續戰下去,對雙方都會十分不利。
大梁同意丹國的求和,大軍原本可以在三日後返回京城,可是淳于澈卻下令七日後方可返回。
這一切都是因為白蘭兒,她的傷實在嚴重,不能移動分毫,而在這樣的時刻,淳于澈不能棄她於不顧。
永安宮的偏殿,綺雲帶著丫鬟從外面走進來。
妧熙許久未見到綺雲,如今她已經身懷有孕,滿臉洋溢著無法遮掩的幸福。
妧熙親昵地拉著綺雲,讓她在自己的近前坐下,「都這樣的身子了,還非要進宮,要不是出宮不方便,我應該去你府上看你的。」
妧熙吩咐採薇準備了她昔日里愛吃的糕點,綺雲似乎是沒什麼胃口,總不至於辜負了妧熙的美意,就勉強吃了少許。
「是不合胃口,還是有什麼心事?」妧熙看著綺雲神色恍惚的樣子,十分關切的問道。
「公主,奴婢與你自小在一起,如今我所有的一切,也是拜你所賜。說句犯上冒昧的話,奴婢當你是親人。所以有件事,斟酌再三,還是想來告知你,希望公主能有個心理準備。」卞麒麟將白蘭兒的事情飛鴿傳書給了綺雲,淳于澈因為這樣一個彝族女子,竟然更改了大軍應該出發的日期。
「什麼事,這樣嚴重?」妧熙淡淡的問道。
「大梁與丹國的戰爭,皇上險些遇刺,是一位叫白蘭兒的女子,不顧性命為皇上擋箭。皇上為了他,竟然更改了大軍回朝的日期。」綺雲心急地將事情說了出來,她的眸子專註地掃著妧熙臉上的變化。
妧熙的心猛然一震,大腦中有短暫的空白,說實話這樣的傳聞,她的下意識是不相信的。
「公主,皇上還親自照顧那個白蘭兒,這件事您要有心裡準備才好。」綺雲有些擔憂的道。
妧熙的心像是有隻手伸進去,狠狠揉捏著,不可名狀的痛意迅速蔓延開來。
她知道卞麒麟就是軍醫,所以這件事絕不是空穴來風。
「如今他貴為一國之君,我是他的妻子。就算他自己沒有選秀的意思,為江山社稷著想,他的身邊也不能只有我一個人。」妧熙雖然語調里明顯有些落寞,卻還是輕輕裊裊地道,似乎這件事她早就有了心理準備。
「公主,你與皇上的感情,我是很清楚的。皇上為了你,連死都不怕,都沒有迎娶墨涵公主,現在卻為了個普通女子做出這樣匪夷所思的決定,足見這女子不容小覷。」綺雲還是會為妧熙擔心,果真是痴心女子負心漢,男人的心思是靠不住的。
「不管她是什麼樣的女子,只要皇上真心喜歡,我都要去成全。或許以後我還要替他去尋找他感興趣的女子,在後宮之中,每個人都會有不得已。我們一起經歷了那麼多,只要他的心裡還有我的位置,我願意做他背後的女人。」妧熙忍住心裡的痛楚,認真地道。
誰的苦誰知道,而有些苦只能自己咽進肚子里了。
綺雲走後,採薇端著一杯茶,剛要遞到妧熙的手中,妧熙因為失神,沒有接住那杯茶,杯子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奴婢該死,奴婢……」採薇有些恐慌地跪在地上,她知道妧熙的心情已經壞到了極點。
「沒事,收拾好退下吧,我想一個人靜靜。」妧熙的聲調依然溫和,在採薇的印象里,她似乎沒有鄭重其事地責備過自己的奴才。
白蘭兒的身體逐漸恢復,淳于澈親自給她喂葯,衣不解帶地照顧她。
「皇上實在不該為了我,推遲了大軍的回朝之日。這樣會引得朝臣非議的……」白蘭兒已經可以半倚在床榻上,柔聲地道。
「你是為了朕,才傷的這樣重,若不是你,現在躺著床榻上的就是朕。你護駕有功,朕應該好好賞你。」淳于澈唇邊勾起淡淡的笑,溫柔的注視著白蘭兒的雙眸。
白蘭兒心頭溫熱,不由得問道:「皇上想怎麼賞我?」
「朕很喜歡你,朕想認你為義妹,封為蘭公主,你意下如何?」淳于澈是認真地,他的心裡滿滿的都是妧熙,已經裝不下其他人的愛。
白蘭兒的心頭一驚,不可置信的目光看向淳于澈,眸子里迅速盈滿了淚水。
「我不願意,我不願意做公主,皇上,你怎麼可以對蘭兒這麼殘忍?」白蘭兒的淚水奪眶而出,只覺得胸膛火熱,似乎在燃燒。
他是想徹底斷了她的念頭,所以才會想封她為公主。
白蘭兒一震劇烈的咳嗽,淳于澈趕忙將手裡的葯碗放下,關切地道:「蘭兒,你別激動,你不願意就算了,朕不會逼你的。」
白蘭兒掙扎著想要跪起身,淳于澈卻是柔聲命令道:「你不要激動,朕不會強迫你做你不願意的事情。」
「皇上剛才說我救駕有功,是不是?」白蘭兒的眼神雖然很失望,可是卻依然有淡淡的期許。
「是,若不是你,受重傷的就是朕。」淳于澈堅定的道。
「那請皇上恩准,我想守在你的身邊,做一個宮女,可不可以?」她寧願做宮女,也不願意做公主。
淳于澈還沒有來得及開口,白蘭兒繼續咬著重音道:「因為我愛你,所以不能假惺惺地叫你皇兄,我……不能騙你,更不能騙自己。」
白蘭兒的話還沒有說完,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
卞麒麟私下稟報,那支箭已經傷了白蘭兒的氣管,即便是以後完全康復了,她也會落下咳嗽的毛病。
淳于澈的心被她咳得軟了下來,即便知道她對他這樣深的心思,他也不得不答應她的請求。
「好,朕答應你。」淳于澈扶著白蘭兒重新躺回到床榻上。
七日之後,淳于澈班師回朝,淳于澈、白蘭兒、卞麒麟,同乘在一輛馬車之中。
太后與妧熙在城門外設了迎接的依仗,白蘭兒從馬車上下來的那一刻,狠狠刺痛了妧熙的眼睛,所有的一切原來都不只是流言。
淳于澈要榮登大位,蕭慶林也趕了回來,對於這個莫名其妙出現的白蘭兒,他也感到一頭霧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