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1蓮子羹
「少將軍,末將到底犯了何罪你要下此毒手?」丁遠天聲嘶力竭地喊道,他的瞳孔放大,兩鬢青筋暴跳。
眼見著士兵的刀就要落下來,這個時候外面傳來一個響亮的聲音,「住手。」
軍帳的帘子被掀開,淳于澈帶著一陣疾風沖了進來。
士兵手心裡的長劍一抖,利索地收了回來。
蕭慶林見到淳于澈進來,忍不住渾身一震,驚詫地道:「淳于澈……你……你還活著?」
「侯爺,你不能殺了丁遠天。」淳于澈聲音渾厚地道。
「你們兩個先出去,今日之事,若是走漏了風聲,本將軍饒不了你們。」蕭慶林對著身邊的兩個士兵道。
丁遠天面露喜色,還有劫后重生之感,「少將軍,你還活著,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淳于澈將他聽到的裴岩凌的話全部告訴了蕭慶林,是皇后在宮中中了淑妃的計謀,想陷害忠臣良將。
兩個人一番耳語,很快有兩個士兵將丁遠天的屍體抬走了,並在軍營中傳出丁遠天是宮中內應,意圖謀反被秘密處決的消息。
軍中的事務已經處理完,蕭慶林有些驚詫地問道:「你……那日馬車墜下懸崖,是如何生還的?」
「那日我墜落懸崖,馬車被兩棵大樹卡住,而我就有幸被彝族人所救。救我的人恰巧是當地的神醫,他去懸崖邊采草藥,將我救了回來。」淳于澈解釋道。
他回想起那日蕭慶林用免死金牌將自己救下的事情,還有在牢房之中他與妧熙公主相擁在一起,他想問個清楚,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那日在刑場,多謝你仗義相救,只是……」淳于澈為難地欲言又止。
「只是你覺得與我的交情並沒有多麼的深厚,我為何肯如此犧牲來救你?」蕭慶林知道他想問什麼,便將他不方便說的話直言。
蕭慶林頓了頓,臉色陰鬱地道:「為了妧熙公主,你知不知道,公主那日跟我一起去牢里,是演戲給你看的,她寧願你娶了墨晗公主,也不願意你白白丟掉了性命。她為了向皇上求情,在御書房前面跪到暈倒,卻還是沒有辦法救得了你的性命,我不忍心看她如此難過,便動用了免罪金牌,將你救下來。你原本是軍營中的少將軍,在沙場上也是經歷過鏖戰的英雄,蕭家的免罪金牌救了你這樣的人,也算是值得的。」
淳于澈的心忽然一抽一抽地痛,原來妧熙真得不曾跟別人在一起,她真得不曾放棄過他,她在背後默默為他做了這麼多,而他卻一無所知。
「妧熙公主以為你墜落懸崖,定然是丟了性命,日日沉默寡言。皇上本來想將她下嫁與我,可是公主卻要出家,虧著皇姑母多番勸誡,此事才作罷。不過她日日為你吃齋念佛,在宮中帶髮修行。我不忍心見她越來越消瘦,便去了別院跟瓊山要來了飛蝗,給她養著。最近,她的氣色已經好了很多……」蕭慶林將所有的事情和盤托出,愛一人就是希望她能夠過得幸福,他的愛不自私,只要妧熙能夠在今後的時日里幸福快樂,他所有的犧牲都是值得的。
「你也很喜歡她,對不對?」淳于澈看到蕭慶林眼睛里蘊含的痛苦,終於開口問道。
「那又怎麼樣呢?你們兩個十一年前就相識了,我終究是在她的生命里出現的晚了,不過我會真心地祝福你們的。我知道只有你出現在她的面前的時候,妧熙才會真正的開心。雖然皇上已經赦免你的死罪,可是眼下是非常時期,你還是不要進宮,不過你可以寫一封信,我會替你轉交給妧熙公主的。」蕭慶林分析著眼前的局勢,皇上赦免淳于澈是以為他死了,也是為了安撫妧熙,如今他好端端的活著,若是皇上要再殺他一次,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的事情。
蕭慶林來到永安宮偏殿,妧熙正神色黯淡地出神,她擔憂皇上的病情,已經幾頓沒有用好飯菜了。
「妧熙……」蕭慶林的聲音傳入她的耳中,她抬起眸子,有些吃驚地站了起來。
「軍中出了不小的事,現下正好是非常危急的時候,你怎麼不呆在軍營之中。看著你這樣子,傷勢已經完全恢復了?」丁遠天秘密被殺的事情已經傳進了宮裡,皇后已經得知此事,淑妃也是知道了此事,妧熙直覺著哪裡不對,總覺得軍中是離不了人的。
「我來找你,可不是閑聊的,而是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告你。」蕭慶林壓低了聲音,一本正經地道。
「淳于澈……他沒有死……」蕭慶林的這幾個字像是一道驚雷在妧熙的耳邊炸響,妧熙努力地在消化這句話,短暫的停滯之後,她衝上前死死抓住他的胳臂,不可置信地道:「你……你說什麼?他在哪裡,我要見他,你帶我去見他。」
「公主,現在的情形,你不適合去見他,若是風聲傳到皇上的耳中,會對他十分不利的。不過,我這裡有封信,是他親筆所書。」蕭慶林將懷裡的信掏出來,遞到妧熙的手中。
妧熙的手明顯有些顫抖,慢慢將那封信打開,信里的大意是他已經知道了她為他所做的一切,並且講述了自己在彝族被救,因為失憶所以沒有想起自己是誰,所以才會這麼久才回到京城的事情。
妧熙讀完,將那封信放在自己的胸口,激動的閉著眼睛,急促的呼吸一時間難以平復。
「他還活著,他真的還活著……」她將那封信重新捧在手上,一行淚水從她的眼眶裡流出來,打濕了那張信箋。
和祥宮,涼兒將一張紙條遞到淑妃的手中,壓低著聲音道:「娘娘,這是今早靖王傳來的消息。」
淑妃接過來,只見那張紙上寫著:「軍中一切準備就緒,只等宮中大亂。」
「本宮悉心栽培白耀華這麼多年,希望養兵千日用兵一時,他真得能幫得上靖王才好。」淑妃忍不住有些膽戰心驚。
「娘娘放心,筱雨說該聯絡的將領已經都聯絡好了,只有丁遠天這個不識抬舉的,也已經被蕭慶林秘密處死了,眼下只等著皇宮這邊的消息了。」涼兒用更低的聲音道。
「皇上那邊怎麼樣了?」淑妃問道。
「奴婢遵照您的吩咐,給了祿公公一盒今年進奉的南海珍珠。祿公公只是透露了皇上要在兩日後召集重臣之事。」涼兒擔憂地道。
「兩日之後,那皇上說什麼時候將本宮?」淑妃兩隻手相握,指甲都嵌入了手背之中。
「娘娘,皇上說今日午膳的時候要召見您,說是想喝您做的蓮子羹。」涼兒淡淡地道。
「蓮子羹,好,本宮會親自給皇上做。」淑妃在心裡默默地念叨著,皇上這是臣妾給你做的最後一碗蓮子羹了。
午膳時分,淑妃走到皇上的床榻邊,皇上還沒有睜開眼睛,便知道來的是她。
「你來了。」皇上緩慢地睜開眼睛。
「臣妾還為出聲,皇上怎麼知道是臣妾?」淑妃問道。
「你做的蓮子羹與別人做的不同,總是有一股……淡淡的梔子花香。」皇上回道。
「那年還記得臣妾第一次給皇上做蓮子羹,皇上說蓮子羹的味道有些苦,又不喜歡放上白糖,說是會折掉蓮子原來的味道。臣妾便想了個辦法,在蓮子羹里放上梔子花蜜,這樣蓮子的原味不會被折掉,皇上也不會覺得苦。」淑妃將手裡的蓮子羹放在桌角邊,眼眶有些紅潤地回憶著往事。
「朕想吃一口,真是……想念這個味道了。」皇上伸出手,對著淑妃道。
淑妃的臉色沉鬱,將那碗蓮子羹端在自己的手中,舀了一勺送到皇上的唇邊。
淑妃的心裡波濤翻滾,可是她已經是騎虎難下,既然皇上的病情已經嚴重到不能處理朝政,那麼他早一天離開還是晚一天離開,終究是要離開的。
只是靖王那裡,開弓沒有回頭箭,如果皇上在召見重臣之前就駕崩,那麼宮裡必然大亂。
「朕已經將一切都安排好了,會給你跟凌兒一塊……最大的封底,江南富庶又山清水秀,你們可以在那裡……逍遙自在的生活,不比在京城般拘謹。」皇上為他們母子已經安排好後路,可惜淑妃的胃口怎麼可能滿足於一塊封地。
「皇上啊,皇上,同是你的親生兒子,難道凌兒就做不得皇帝嗎?臣妾要的不是一塊富庶的封地,而是這大梁的天下,是整個天下。」淑妃在心裡不停地叫囂,這是這樣的話卻不能說出來。
蓮子羹里被下了毒,皇上應該活不過兩日。
淑妃回到宮中,遣退所有人,涼兒趕緊道:「娘娘放心,珍兒已經被奴婢給支走了。」
「這葯可靠嗎?」淑妃問道。
「這重毒無色無味,中毒者會因為呼吸難以通暢而死,就跟咳疾發作的癥狀一模一樣,所以誰也不可能懷疑到娘娘您的頭上……」涼兒回道。
兩日之後,祿公公傳旨召見朝中重臣……